任青看着土垢法的内容,不由陷入了沉思。
袁驷見仙尊站立不動,哪敢上前打攪,低頭跪倒的同時,不斷念叨着“廣成子”這道号。
“你原本師從何人?”
“回仙尊。”
“我原是山野村夫,從遊方道士那得的術法,也不知其姓名。”
任青微微點頭,土垢法應該算爛大街的術法,關于細節的描寫甚至比不上清風煉氣法。
好在核心的要素并沒有什麽不同。
首先天道法經過改編後,從頭到尾就未曾提過天道蟲。
要不是任青接觸過真正的天道法,根本就看不出異樣,隻以爲正統的修仙便是如此。
他越看越覺得心驚,實在是因爲土垢法字裏行間藏着不少信息,不由細思極恐。
靖州确實如任青猜測。
殘月層充斥真元,而新月層比較稀薄。
靖州的地底深處,很有可能存在着龐大的地仙期天道蟲,化爲靈脈維持着目前的局面。
凡人想要修煉後改的天道法,首先得讓身軀吸收融合真元,從而産生拟蟲的異化。
拟蟲的異化千奇百怪,相當于受到天道認可。
在任青看來,拟蟲與原本的築基生靈根差不多,讓異化身軀代替靈根吸收空氣内的真元。
可問題是所謂的真元,其實來源是地仙天道蟲。
地仙天道蟲想要收回真元的話,哪怕修士達到飛升期又如何,照樣是毫無還手之力。
靖州的修士相當于爲地仙天道蟲修煉,乃是做嫁衣。
不過地仙天道蟲如此作法,很可能是爲了對抗血月,所以會盡量維持殘月層的安定。
按理說,無爲道觀的體系才更适合天道蟲的種群繁衍生息,如今更像被逼無奈。
血月則完全處于上風,通過世界分層的方式,不斷将最爲優質的修士送往裏層世界。
兩者形成了另類的共生。
如此術法其實已經脫胎于天道法,更應該稱之爲“天蟲法”才對,畢竟本質上完全不同。
任青如果修煉天蟲法,可謂是百害無一利,甚至會導緻自身受控于地仙天道蟲。
但他轉念一思量,卻不由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鬼影内就存在着天道蟲,任青要是可以複刻天蟲法的模式,完全能讓大量修士醞養幽元。
想想就恐怖,論割韭菜還是天道蟲厲害。
不過天蟲法的上限主要看天道蟲本身,任青幽冥功隻有結丹期,借此修煉天蟲法,築基已經是絕路,除非天道蟲繼續晉升。
但好處實在有誘惑力啊。
一位位天蟲法修士就相當于幫助天道蟲修煉,等時機成熟任青收回幽元,借此讓幽冥功晉升元嬰期,甚至是分神期。
不過想要驗證這個想法,還需幽冥功改爲天蟲法,并且不能引起地仙天道蟲的注意。
也不是他不想大開鬼市,但想要形成規模,免不了接觸到各個勢力,難免牽扯不清。
還是等釋陰神再說,或是對靖州了解更深些。
相比鬼市,借助天蟲法發展勢力無疑要安全多了,畢竟靖州怕是連分神期都不在少數。
任青有了後續大緻的計劃,不過得一步步來。
雖然免不了冒些風險,但要是真的成功,那麽就有希望脫離靖州,否則完全遙遙無期。
任青目光看向袁驷,眼見着外界天色漸晚,便開口說道:“廣成子………”
“弟子在。”
賜道号放在道門中,其實已經算是有師徒之實,隻不過記名弟子的地位不高。
“前去找尋五名無因無果的孩童,事成我會聯系你的。”
任青要是真的創出獨屬自己的天蟲法,那麽肯定要傳授出去,幹脆從孩童培養起算了。
孩童的可塑性更高,也沒有那麽多盤根錯節的關系網。
田阿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就是靈智偏低了點。
袁驷愣了下,随即便立刻開口答應:“仙尊叮囑,弟子必定盡力而爲。”
任青一擺手,一瓶桃酒落在袁驷的雙手間,後者還未反應,便感覺天旋地轉起來。
在夢蝶法的作用下,袁驷的意識消失在腹中囚牢内,很快便回歸了本體泥丸宮。
酒湖中心的道觀緩緩消失,分魂也重新便回原本的模樣。
袁驷轉瞬間便蘇醒了,環顧四周後表情極爲迷茫。
他現在正躺在冷清的院落裏,似乎此前是因爲聞到酒氣,結果剛走進屋内便被醉暈了過去。
袁驷的腦袋微微刺痛,仿佛宿醉剛醒。
房屋的門窗緊閉,也不見半點燭光亮起,從各處的蜘蛛網就能看出,根本沒人在此居住。
袁驷後知後覺的站起身子,記憶中的夢境清晰不已,甚至仙尊所言還依舊曆曆在目。
他搞不清楚狀況,但随即注意到懷中多了瓶酒水。
袁驷愣了幾息,頓時呼吸急促的收起酒水,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居民區。
結果他還未走出多遠,便迎面撞上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
男子口中不知在嚼什麽,鮮血從嘴角流出。
他表情陶醉的打量着袁驷,戲谑的說道:“袁叫花,人肉的味美可有嘗過,怎麽感覺……”
“嘿嘿,你怕是敗興而歸?”
袁驷不由腳步頓住,以往他都會畏懼的繞路離開,但此時卻心裏湧上一股子無名火。
“賴狗,莫要再稱呼什麽叫花,我名爲廣成子,伱可聽好了。”
袁驷說完後便甩袖而走,連他都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心性在短時間就生出了變化。
賴狗直到袁驷的背影不見蹤影,臉色才變得無必鐵青,心裏已經将廣成子惦記上了。
“吃了熊心豹子膽吧,真的是活膩了。”
“等搞清楚嬰狐的忌諱,老子第一個拿你開刀……”
袁驷心情舒暢,邊走邊考慮着任青交代的事宜。
如果是換作其他修士,找尋無因無果的孩童還不簡單,直接人爲造出無父無母的孤兒即可。
但袁驷卻從未這樣想過,生怕因此亵渎了仙尊的信任。
“去銷金地看看,據說紅塵女子多是有私養孩童?”
袁驷快步走向晨街的角落,殊不知任青正關注着他。
任青靠着些許的夢種氣息,勉強感應到袁驷的動向,見對方還算是謹慎,便放下心來。
多虧了慶沿鎮将晨街封鎖,距離再遠也不過數千米,任青維持術法不需太多精力。
可以說這段時日,對他更像苟發育的機會。
前提是嬰狐的出現不會導緻晨街生出劇變。
任青不斷翻閱着土垢法,逐漸開始對幽冥功作出修改,不過天蟲法的信息還是太少。
而且他的天蟲法完全不同,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特别是自身天道蟲與地仙天道蟲的差異。
任青想要将思緒完全集中,卻根本無法進入狀态。
實在是嬰狐牽扯精力,要讓他如同在湘鄉那般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現實。
他幹脆在白天多出去走動,反正主次雙魂在,也不會耽誤天蟲法完善的進度。
不過任青難免會分神,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三木巷口。
他眉頭一挑,晨街講究的是入土爲安,哪怕全家老小慘死,鄰居也會去三木巷購置棺材。
理論上來說,三木巷能接觸到晨街所有的屍體。
要是嬰狐現身殺人,任青第二時間便能察覺到,然後立刻作好準備,不至于殃及到自己。
任青徑直來到棺材鋪外。
經過兩日的血腥洗禮,晨街死傷至少有幾十,需要下葬的人數也變得越來越多。
此時天色才剛到正午,但三木巷裏已經等候着幾波人了,隐隐還能聽到女眷的哭泣。
棺老依舊顯得不急不躁,日上三竿才打開店鋪大門。
“咳咳咳,自己選棺材,将糧食放在門後即可。”
民衆沉默無言的走進店鋪内,他們背負着略顯腐爛的屍體,雙手比劃棺材的尺寸。
任青發現棺老實在是外冷内熱,店鋪内棺材的數量不知多了幾倍,說明是其不分日夜的制棺。
棺老半眯着眼睛,依舊在用刀片切割木闆,不過他突然有所意識,目光露出絲絲寒意。
任青很是自來熟的招待着訂購棺材的居民,還會幫忙搬運屍體,根本沒當外人。
當他在接觸那些屍體時,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喜色,表情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棺老眉頭皺着,對任青的出現有些深惡其煩。
他都沒幾日可活了,爲何還不給自己清閑。
而且在棺老的眼中,任青完全是塊朽木,前前後後十幾日修爲竟然沒有半點長進。
他也懶得理會任青,繼續制作着手頭的棺材。
店鋪内的棺材很快就被賣空,但獲得的不過是些許陳芝麻爛谷子,根本毫無價值。
民衆很識趣的離開了三木巷。
棺老本以爲任青也會就此放棄,沒想到片刻竟然響起了砍木聲,在巷子裏顯得無比突兀。
他強壓着心頭的不悅移開眼睛,目光忍不住看向任青。
任青熟練的劈開木頭,使用的力道恰到好處,動作更是沒有絲毫多餘,仿佛已經了然于胸。
不過對棺材的制作免不了生疏,時不時變回停下手。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任青愈發效率的量産着棺材。
棺老的怒意立刻煙消雲散,反倒對任青制棺的技藝深感意外,一時間竟然失了神。
在寂靜的氣氛中,任青照葫蘆畫瓢的完成了制棺,甚至還比體衰的棺老更快。
棺老無言以對,最後隻剩下長歎一聲。
還有章,稍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