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能感覺到分魂封閉于土缸内後,水霧般的身軀逐漸溶解,化爲酒水的一部分。
膿瘡老道生前必然掌握酒神法,所以導緻血液異化爲酒水,需要大量酒水補充血液。
而土缸其實與地面相連,酒水正滲入膿瘡老道體内,借此維持着瀕臨消失的生機。
他懷疑的沒錯,膿瘡老道并未完全死亡,甚至可能還留有殘魂。
整個澤仙的生态,就是基于膿瘡老道而存在的。
不過清虛宮本身釀酒的手段效率太慢,所以偶爾還是要用酒神訣誘導戈壁人修煉。
一切的主導者都是這具殘軀。
任青沒有毀掉分魂,萬一得以存活,說不定能更加接近清虛觀最深處的隐秘。
他對膿瘡老道身份的猜測,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任青的意識回到本體後,先是檢查下沙船保證萬無一失,便來到庫房大門前敲了敲。
沙山子略顯疑惑開門,見到任青表情嚴肅,不由得一顫。
“上仙,怎麽了?”
“沙山子,有些事情詢問你下,如實回答。”
“您說……”
沙山子咽了口唾沫,扶着門徑的手臂有些微微顫抖,生怕因爲自己不知曉,惹惱了任青。
他本以爲任青是考驗風沙法的詳細,沒想到對方卻說道:“你們官授道士科舉時,應該會有關于黃沙城的試題吧?”
沙山子點了點頭:“上仙,确實如此。”
“說說大漠一直以來的變化。”
“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沙山子滿頭的霧水,不知道到底有何寓意。
任青耐心的解釋起水澤出現過的異象,比如說日夜溫差,或是能使肺部異化的澤沙。
可能在戈壁人眼中習以爲常的食物,卻處處透露着古怪。
沙山子撓頭說道:“按照官府的典籍,黃沙城幾百年前就是這般,再往前就不得而知了。”
黃沙城缺少紙張,記錄在岩石上難免會出現磨損,從而導緻關于曆史的信息并不多。
“雲端上仙人的住所可知?”
“恩。”
“回上仙,以前叫作雲頂天宮,應該存在幾百年了,直到仙人下凡後,才改名爲仙居。”
任青抓住了沙山子話語中的盲點,忍不住問道:“澤仙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百年左右吧。”
沙山子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說道:“上仙,黃沙城能記載文字的手段有限。”
“沒事,你繼續修煉吧。”
任青說完朝甲闆上走去,突然停下腳步補充道:“記得把哈士奇拉的狗屎處理幹淨。”
“不是狼嘛……”
沙山子探頭在過道上,确實聞到股淡淡的臭味。
哈士奇見狀主動湊了過來,表情顯得異常欠揍,可見這段時日靈智增長不少。
任青靠在船沿看着大漠的風光,心底不由思緒萬千。
其實他此前就已經隐隐猜到膿瘡老道的身份,但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壓根不敢相信。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膿瘡老道生前的修爲絕對達到天詭境,否則不至于創出水澤法。
任青甚至猜測整片水澤都是因爲膿瘡老道而形成的,畢竟宋宗無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語。
禁卒修煉到天詭境後,詭異物會徹底與身軀相融,到時身死并不會形成禁區,才算得道。
但天詭境修士的屍體内藏小世界。
太歲道君就是最好的例子,一粒菌種足以繁衍菌林。
酒肉道人死後很有可能屍體生成了一片詭異的大漠。
任青深吸口涼氣,暗暗自語道:“難道真是酒肉道人……”
掌握酒神法的天詭境,創出的水澤法也脫胎于食仙法,怎麽看都像是酒肉道人。
任青并非是因爲酒肉道人身死而不可思議。
而是因爲酒肉道人的死狀。
酒肉道人雖然披着道袍,但明顯可以看出沒有下半身。
很可能饕餮法與食仙法形成的胃部世界在他死後,被某位存在連帶着下半身取走了。
酒肉道人作爲禁卒法頂端的強者,竟然死的如此憋屈……
任青也間接猜到天道子爲何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水澤,感覺後者實在有些倒黴。
天道子與禁卒堂有過往來,他是知道湘鄉的大緻位置。
在無爲道觀覆滅後,天道子應該是想前往湘鄉,将已經斷絕的道統繼續傳承下去。
結果天道子穿越水澤的時候,被酒肉道人截獲,最終落得個“蚜蟲”的下場。
不過酒肉道人很可能隻剩下屍體内殘留的丁點意識,導緻留下個無上天魔的隐患。
任青搖了搖頭。
他返回營地展現出陰差境的修爲後,禁卒堂内的話語權肯定有所增長,再嘗試告知信息。
不過要隐瞞部分,畢竟牽扯到信息流。
任青定下心神,目前湘鄉的局勢應該還算可控,但長此以往免不了會接觸外界的勢力。
必須提前做準備了。
需要更多的壽元,盡快達到融陰神,确定幾種核心術法後,将其餘的術法都化爲輔助。
任青向船艙走去,繼續觀想無目法修行。
他很快就沉浸到了閉關中,等回過神來已經過去幾日,期間沙船絲毫不作停息。
沙船航行也越來越快,摩擦使得船底都開始發燙起來。
有所減緩的時候,禁卒營地隐約出現在遠處。
在山丘的映襯下,高聳的城牆像是棵龐大古樹,頂端立着的瞭望塔宛如長出的枝幹。
任青伸了個懶腰,站在甲闆遙望,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看來禁卒堂想用城牆抵擋風沙,然後将湘鄉的土木帶來水澤,借此改善營地内的環境。
可惜水澤的惡劣遠超想象,光是日夜交替的溫差就不适合植物生長,哪怕有術法輔助。
任青發現營地的城牆上有不少禁卒巡邏,時不時還用清水給牆磚降溫,以免城牆開裂。
他決定展現下沙船法器的威能,便用力拍了拍船柱。
龍骨活物般微微蠕動,儲存在船帆内的風力開始醞釀,使得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轟!!!
沙船騰空而起,面前的沙丘無一不是撞的四散開來。
原本要數個時辰的路程,現在卻被壓縮到了小半時辰。
城牆上的禁卒剛開始還未意識到,可片刻間,沙船已經逼近營地,造成的動靜越來越大。
黃子萬慵懶的躺在陰影内,偶爾往嘴裏灌着清水。
他對水澤的環境極度不适應,但作爲禁卒堂爲數不多掌握毒術的鬼使境,隻得前來此處。
黃子萬嘴裏罵罵咧咧,滿是對水澤的埋怨。
還以爲能在此處碰到任青,沒想到對方竟然閉關去了,真當陰差境這麽好突破嗎?
正在這時,他聽到禁卒的驚呼聲。
黃子萬忍不住起身來到城牆邊緣,用手擋着陽光朝一望無際的大漠看去,頓時張大嘴巴。
有艘沙船乘風破浪。
相比其餘禁卒,黃子萬一眼就認出了鬼狼船首,分明與任青脫不了幹系。
話說如此法器,到底是花了多少血晶……
李天罡與宋宗無兩人也來到城牆上,看到沙船法器的恐怖,面面相觑的讨論起來。
如果禁卒堂能大批量配備,來回湘鄉将壓縮到兩日左右。
到時就可以嘗試深入探索水澤,甚至是那處傳聞中的陽神境禁區,不過任青怎麽會有?
李天罡都開始懷疑大夢真人是不是與任青乃血親,否則他怎麽會一點都不知情了。
宋宗無倒是清楚,但此刻也生出了懷疑。
沙船法器不是鬼使境能煉制出來的吧,難道真晉升了……
沙船越過最後一座山丘,在城牆前快速停了下來,将法器本身的威能展現的淋漓盡緻。
任青已經不打算在隐瞞煉器法的事宜,甚至準備用沙船法器作爲交換,取得夢蝶法。
李天罡确認是任青沒錯後,便對周遭禁卒說道:“都散了,别擁擠在這裏。”
禁卒聽聞後紛紛走開,黃子萬眼饞的盯着沙船,直到李天罡目光掃過,才讪笑着離開。
任青帶沙山子跳下甲闆,沙船随即便被收入腹中囚牢。
“上仙……”
沙山子免不了有些忐忑,不斷整理着道袍,試圖給衆多仙人留個好印象。
任青抓住沙山子的衣領,雙腳輕點地面便一躍而起。
幾十米的城牆旁若無物。
任青也沒有再做掩飾,眼内的重瞳相互交錯轉動,陰差境的氣息顯露無疑。
遠處的禁卒咽了口唾沫,議論起是何許人也晉升陰差境,而黃子萬已經陷入了石化狀态。
沙山子看向那些奇形怪狀的禁卒,頓時臉色慘白。
他發現能維持基本人形的仙人都不多。
一個個像是道門典籍中記載的山海異獸,極爲面目可憎,仿佛随時要準備食人骨髓。
特别六目四臂的宋宗無,說是地府閻羅他都信。
李天罡意識到任青已是陰差境後失神了幾息,随即強壓着心頭的震驚,轉頭打量沙山子。
他能看得出沙山子的樣貌有别于湘鄉人,并非異化。
難道宛如絕地的水澤,竟然真的有人能夠生存?
李天罡毫不猶豫施展術法,在沙山子腦袋裏抽出幾頁的紙張,後者不由頭皮發麻。
宋宗無拍了拍任青的肩膀問道:“晉升還算順利嗎?”
“蠻順利的,我……”
“我知道伱有事要談,但既然關系到水澤,便要召集所有陰差境,大夢真人也得聯系。”
還有一章,稍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