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仙幾個閃身消失在原地,黃沙城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任青頭疼的捏了捏鼻梁,他對李耀陽的出現有些疑惑,澤人應該與蠱蟲完全不同啊。
實在看不出有突破瓶頸的契機,爲何要冒如此風險。
現在李耀陽落在黃鶴仙手上,基本已經毫無退路了。
任青甚至懷疑李耀陽可能無法維持自身的靈智,談何晉升陰差境,怕是保命都難。
黃鶴仙表現出的驚喜,同樣有些古怪,仿佛口中的域外邪魔,乃是某種機緣一般。
當時其餘道觀也有異動,說明并非隻有黃鶴仙知曉。
任青皺着眉頭,局勢的發展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悄無聲息的穿行于街道上,很快就來到黃鶴觀旁,些許鬼影脫離身軀藏在牆角。
任青決定提前做出準備,免得突生變故時反應不及。
至于救援李耀陽,實在是無能爲力,貿然出手隻會以身犯險,到時把自己賠進去。
而且任青隐隐感覺,李耀陽似乎是刻意爲之。
但有多少把握很難猜到。
随即他返回院落,觀想許久術法後使得心境平靜下來,這才将意識投到腹中囚牢。
任青剛進入腹中囚牢,就聽見凄厲的慘叫。
沙山子平躺着,雙手用力捂住腹部,眼耳口鼻都有沙礫的痕迹,額頭更是冷汗直流。
掌握禁卒法本就是折磨身魂的過程,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住,因此身死比比皆是。
任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順手把風沙煉氣法記錄在書籍後,然後扔給沙山子。
沙山子連忙撿起書籍,查看着上面的内容。
他發現風沙煉氣法似乎與風沙法有一定的共通,說不定能減少掌握邪法時的痛苦。
幾天的沙礫算是白吃了。
不過臆造術法的弊端非常明顯,光是肉質鮮美這點就是個大麻煩,可能會引來詭物的注意。
如果禁卒堂想要踏足靖州,就不能修煉臆造術法,否則輕易便會被看出作爲食物的本質。
任青不再理會沙山子,把目光看向記錄酒神法的牆壁。
術法以文字顯示後,通過信息流能查看更多内容。
【酒神法】
【由酒肉道人所創,需用男女老少爲原料烹煮出三十六種酒水,配合飲用方可修成。】
【每種以人爲材料的酒水,都能幫助修煉酒神法,唯有初次服用才有所生效。】
【大量的服用酒水會導緻異化,渾身鮮血變爲酒水。】
【飲酒者:千杯不倒】
【獨飲者:酒囊飯袋】
【貪飲者:酒池肉林】
任青注意到異化路線展現的信息太少,不過光是看術法的特點,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幕後人擴散酒神法,要麽是爲了收集酒水,借此修煉術法。
除此之外,還有種可能。
如果修士飲用酒水導緻身軀不可控的異化,身體應該無法造出變爲酒水的鮮血。
這樣一來,必須通過飲用酒水來補充血液……
任青腦海中思緒萬千,各種線索關聯到一起。
既然能用酒肺吸引蛆蟲,膿瘡老道很可能生前便掌握了酒神法,隻是身體腐朽。
他需要酒水維持生機。
不過又說不好,目前已知信息實在太少,很可能得到的答案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任青略顯頭疼,水澤的局勢撲朔迷離,還有禁卒堂作爲攪局者随時可能會入場。
接下來要是風沙煉氣法在普通民衆間流傳,很可能黃沙城都有覆滅的危險,到時可以跑路了。
任青将酒神法記錄下來,接着把牆壁上的文字抹去。
随即他通過禁卒營地的鬼影詢問了關于李耀陽的事宜,得知後者的行徑是大夢真人授意。
任青想要施加援手也得保全自身爲前提,畢竟黃沙城水太深,光是個黃鶴仙都令人忌憚。
他以沙山子的生活作息爲主,并暗中觀察局勢。
沒過幾日,城裏就有些暗流湧動了。
黃鶴觀對外宣稱會舉行升仙大會,恭送黃鶴仙飛升,以此爲理由招收了三十多位童男童女。
看來黃鶴仙對水澤法的第三境虎視眈眈,否則何必興師動衆,多少也與李耀陽有點關系。
他利用潛藏的鬼影觀察進出道觀的香客,明顯有其餘道觀的勢力,八成在試探虛實。
任青打探起升仙大會的事宜,很快就有所收獲。
按照附近居民所說,六七十年前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
當時有足足上百名道童與澤仙飛升。
“還真是爲仙不仁……”
任青基本已經确定升仙大會便是爲晉升第三境做的準備。
他隐約聽宋宗無談論過,禁卒堂曾派出禁卒前去水澤,很可能當時就落在澤人手上了。
任青不打算坐以待斃,出門假意在城内閑逛起來。
他目光打量着街上的官授道士,表情不由生出幾份玩味。
黃沙道會似乎趁着注意力都集中在黃鶴觀的時候,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擴張。
修煉風沙煉氣法的人數,已經從十幾增加到三四十。
并且漲幅的速度越來越快,要不了太久,最多兩三天,便能覆蓋所有的官授道士。
任青決定不能浪費如此好的機會,趁此時讓劉川能晉升他食境,便能取得完整的水澤法。
城内道觀都在和黃鶴觀爾虞我詐,哪會關注白雲觀。
不過他食境需要五氣朝元,但任青想想,其實五股僞魂魄的問題,反而是最容易解決的。
任青當初用澤沙扔進血肉熔爐内焚燒,獲得不少名爲“水魂”的材料,正好派上用場。
【水魂】
【食仙法凝聚而成,共含有一百三十五股殘魂,食用水魂會逐漸異化爲澤人。】
他手指夾着水魂,仔細打量着這種宛如琉璃的材料,正考慮找個目标來試試。
不用選擇孩童的話,範圍就很大了。
任青打算從官府的牢房入手,可還沒等到夜晚到來,屋外石門被重重的敲了幾下。
“沙山子,快出來。”
任青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明明距離夜晚還有數個時辰,怎麽會有超度屍體的活計找上門來。
“長石道人,怎麽了?”
他聽聲音就認出了來者。
長石道人是黃鶴觀的迎客道士,爲人還算不錯,平日裏處理屍體交接都是他前來。
任青打開院門,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外面。
“沙山子你……”
長石道人着急解釋,反而疙疙瘩瘩說不清楚。
“長石道友,難道黃鶴觀又有屍體?”
長石道人苦笑着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說道:“你聽聞後可别惱怒,仙緣自有天定,阿卓……”
任青頓時懂得對方的意思,阿卓此前也去黃鶴觀當道童了。
阿卓到底有沒有成爲澤人不得而知,但本體肯定不明不白的死了,終究化爲一具幹屍。
長石道人見任青有些沉默,以爲他悲傷過度,忍不住勸慰道:“你也知道的,每過幾日便有爲成仙而死的道童。”
“最近似乎有些多。”
聽任青這麽說,長石道人讪笑着搖了搖頭。
他隻不過是個普通的迎客道士,每日盡幹些跑腿的繁雜事情,哪有資格評論道觀。
“走吧,阿卓我是從小看大的,早點下葬也好。”
長石道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沙山子啊,時也命也。”
“道友走吧。”
任青知道長石道人刻意賣自己個面子,所以并未等到夜晚就打算領他去黃鶴觀。
他突然想起接觸過的道童幹屍,雖然泥丸宮留有殘魂,但實則早已身死。
說不定能用來喂食水魂,反正僞澤人也無需完整的魂魄。
兩人朝黃鶴觀走去,路上有意無意的閑聊起道觀内的事宜,長石道人忍不住出言抱怨。
每日的香客人量增加數倍,其中還魚龍混雜,讓他們這些迎客道士苦不堪言。
等黃鶴觀出現在不遠處時,長石道人才閉上嘴巴。
任青擡眼看去。
道觀整體有岩石磚塊建成,光是院牆就有三四米的高度。
水澤根本沒有植被,黃鶴仙就特地用岩石雕刻松樹翠柏,甚至還有不斷流動的沙池。
哪怕在黃沙城内,黃鶴觀也屬于獨樹一帆。
任青看到道觀門前跪着十幾人,都是三四十歲的黃沙城民衆,部分已經嚴重失水。
長石道人低聲解釋道:“都是來讨要仙緣的,隻要跪上三天三夜,就能把家中孩童帶來。”
他于心不忍的别過頭去,低聲苦笑道:“沙山子啊,伱說何必如此呢……”
任青沒有回話。
他認爲黃沙城的局勢能維持表面安定,都有些不可思議。
澤人怎麽能克制不去竭澤而漁?
兩人從道觀的後門走進院落裏,立馬有道士前來盯着他們,生怕出現什麽禍端。
十具幹屍擺放在空地上,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
任青發現幹屍将死未死,甚至阿卓那具瞳孔都還沒渙散,不過已是回天乏術。
“死後如願閻羅殿,投胎莫要再做人,早登雲端得道仙……”
他嘴裏輕聲自語,與長石道人将幹屍的道袍脫去,然後用蛆蟲皮做成的麻布包裹。
在戈壁人眼中,蛆蟲是雲端之物,借此安葬下輩子可以得道成仙,裸身反而永世不得超生。
任青把幹屍堆放在骨質的闆車上,接着謝絕了長石道人的好心,向城門口推去。
他來到亂葬崗後,确定無人注意,便挑選七具幹屍收進腹中囚牢,其餘則放置在亂葬崗内。
任青默念一遍往生咒,随即才返回院落。
還有一章,稍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