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煉器法的書籍不多,但明顯被刻意分成了幾類,越是年代較近,便越是涉及到人命。
彼岸花是門派覆滅前五十年内創出的,代表着無爲道觀最爲瘋狂的幾十年,所以煉制才會涉及數量龐大的魂魄。
而且彼岸花很可能與獸欄法相關。
由此可見,随着天道子壽元枯竭,外加受到修煉獸欄法的影響,使得行事作風愈發極端。
從而造就了與其餘道觀格格不入的火煉宮。
彼岸花确實與任青接觸過的相差不大,都需要吞噬數以千計的魂魄,才能得以完全綻放。
禁卒堂倒還好些,利用安南鎮這些年自然身死的鎮民,但種植彼岸花的效率不高。
但在靖州……
彼岸花又被稱爲歲歲花……
因爲在靖州人眼中,此花每年都會綻放,當天隻要前去靖州城,遠遠的就能聞到花香。
任青知道靖州不可能維持住人口平衡的。
他們又沒有夏草決這樣将生育率維持在九成以上的術法。
無爲道觀的行事恐怕在天道子将死時,已經有些肆無忌憚,書籍内容都逐漸以仙人自居。
天道子自然也難以分心管事。
不過書籍中很少提及靖州的隐秘,想要搞清楚,除非親自前去一趟。
最讓任青感覺荒缪的是,後來無爲道觀禁止大批量煉制法器,并非是弟子良心未泯,而是來自門派長老的不滿。
無爲道觀的長老都有着元嬰期以上的修爲,其實代表的是天道蟲。
說明天道蟲都已經看不下去了。
濁流子作爲火煉宮最後的首座,書寫煉器法的時候,明顯已經神志不清。
甚至有部分書籍出現了損毀的情況。
不過彼岸花的煉器法非常完整,但其作用就有些古怪了。
名爲“生魂”。
如果是凡人服下彼岸花,自身魂魄片刻就會被徹底消融,彼岸花也會不見蹤迹。
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通過食用彼岸花,卻會紮根于胃部。
随着三十六日過去,胃中的彼岸花再次開放,接着孕育出一個具有三魂六魄的僞魂魄。
僞魂魄與真魂魄幾乎相差不多,擁有同樣的記憶,但僞魂魄卻靈智混亂。
任青懷疑瞎眼道人應該是提前将身軀與僞魂魄送去了湘鄉,想要留下無爲道觀的道統。
不過顯然難以如願。
通常情況下,無爲道觀的弟子會用魂魄去吞噬僞魂魄,借此嘗試着晉升到元嬰期。
任青對煉制彼岸花的方法流傳到湘鄉一點都不驚訝,畢竟兩塊地區肯定有過往來。
特别在天道子還未瘋癫前,禁卒堂嘗試過幫助無爲道觀脫離天道蟲的控制。
但彼岸花的作用是生出僞魂魄,就有種細思極恐的意思了。
那麽阿鼻地獄内的屍狗魄、非毒魄、臭肺魄會不會也是某位禁卒利用彼岸花生出的僞魂魄?
再用招魂術攝入阿鼻地獄内。
要是招魂術就是獸欄法。
修煉此術法的修士,魂魄應該毫無避免的朝無上天魔異化,哪怕并未修煉到多麽高深。
彼岸花如果是以此人的魂魄誕生出的僞魂魄,會不會因此牽扯到無上天魔。
其實從安南鎮的百鬼夜行就能看出,任青的擔心不爲過,那些獸鬼都有不同程度的天魔化。
要是阿鼻地獄内集齊三魂七魄後,借此引來了無上天魔,整個湘鄉怕是都要淪陷吧?
任青頭疼的掐着鼻梁,苦惱都源自于信息的不對等。
他壓根不知道禁卒堂在鼓弄什麽。
不過哪怕隻是利用獸欄法達成某些目的,其中的風險也挺讓人感覺心驚膽戰的。
任青思索良久後,決定先搞清楚禁卒堂内到底是誰掌握的招魂術,從而有個防備。
食仙禁區結束後,禁卒堂恐怕就會嘗試着招魂了。
任青的本體忍不住看了一眼食仙禁區的方向。
要是宋宗無能平安歸來,很多疑問就能詢問對方,不管回答如何,至少心裏有底。
隻希望一切順利吧。
以宋宗無陰差境的實力,立壓鬼使境的禁區意識應該不難,主要還是找尋核心詭異物。
任青繼續翻閱煉器書籍。
兩百年前的無爲道觀,煉器法還是較爲收斂的,哪怕涉及到凡人,也都是些血液骨骼。
與後五十年簡直天上地下,可謂是最爲混亂的時期。
比如說一種叫作“血輪”的法器,就需要一百八十三條脊骨,再通過消耗大量孕婦的鮮血煉制。
他對此類煉器法興趣不大,有違天和不說,哪怕煉制出來也必須配合天道蟲才能發揮。
任青歎了口氣。
随即他找到了如何控制火煉宮内用血肉法器的書籍,從而确定了能借此煉制禁卒需要的法器。
血肉法器便是專門用來給弟子煉器的,名爲“墓碑爐”,主要因爲此煉器法以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屍體構成。
一共有七具,分别代表着七位曾經任職火煉宮的首座,最後一具便是濁流子的屍體。
墓碑爐與天道蟲乃是一體,經過後者常年累月的醞養,血肉法器本身也有蛻變。
七具墓碑爐代表着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分神、飛升、地仙等境界。
不過元嬰期以上便能完全掌握所有的墓碑爐,可見所謂的高境界墓碑爐都是糊弄弟子的噱頭。
以目前任青幽冥功築基期的修爲,隻能控制前兩具墓碑爐。
他将煉器法書籍收起,随即重新走回了大廳的血肉法器前,目光看向地面上的蟲卵。
任青試着驅使鬼影附着在蟲卵上,将幽元緩緩注入其中。
但可能因爲鬼影體内的幽元太少,蟲卵内的天道蟲依舊死氣沉沉,過了許久都沒有絲毫反應。
任青耐下性子,幹脆盤腿坐在蟲卵旁等待着。
三四個時辰後,蟲卵這才生出微微晃動,裏面的天道蟲幼體如同魚兒般擺動着身體。
天道蟲幼體用那狹小的眼睛注視着鬼影。
任青不由得生出忐忑,從信息流豁免靈根的代價時就能看出,天道蟲還是具有一定的靈智。
甚至能夠口吐人言,很可能此詭物生來如此。
他生怕天道蟲幼體看出鬼影的端倪,導緻無法驅使墓碑爐,那就有些麻煩了。
天道蟲懶洋洋的凝視片刻,接着便不再動彈。
任青頓時心生遺憾。
他剛準備讓鬼影撤離,打算再翻閱幾遍煉器書籍,從中找到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突然間,他聽到了頭頂有骨骼碰撞的聲響傳來。
任青連忙擡頭看去,頓時表情變得有些愕然,聲音的來源正是墓碑爐中最靠外圍的那具。
應該是濁流子的屍體。
而每具屍體都與蟲卵相連,天道蟲能夠借此控制它們。
宛如提線木偶般的屍體,其關節骨骼重新組合,被刨開的腹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任青頭皮發麻,無爲道觀瘋魔後到底變成什麽模樣,怎麽感覺淨是些邪門歪道。
他看了眼鬼影,後者依舊在爲墓碑器提供幽元,不過築基期的修爲隻能勉強足夠。
因爲靈根并不在鬼影體内的關系,根本無法做到儲存幽元,好在可以依靠天道蟲産出。
任青取出較爲簡單的材料,選擇了張普通的獸皮,随即遞給那具詭異的墓碑爐。
墓碑爐伸手接過後,接着把獸皮貼合于自身皮膚,兩者竟然相互融合,很快便密不可分。
任青嘴角抽了抽,哪怕心裏已經有所準備,但依舊被這種獨特的煉器法感到驚愕。
墓碑爐身體的一切部件都是可融合煉器材料,并且通過天道蟲的刺激将材料活化。
活化後便能利用常規手段煉制,根本就無需多費心。
這具濁流子隻是練氣期的墓碑爐,無法涉及更高深的煉器,但對任青來說倒也足夠了。
畢竟禁卒對于法器的依賴性不大,最重要的是借助法器彌補術法帶來的缺陷。
說不定也是禁卒堂根據無爲道觀做出的前車之鑒。
獸皮化爲墓碑爐的皮膚後,頓時變得像生前那樣活靈活現,還能看到血管微微蠕動。
接下來則是輔材。
任青隻是取出了煉制法器剩下的肉石,然後研磨成粉末。
肉石的作用也是活化材料,反正就當實驗了。
粉末灑在獸皮上,片刻就被吸收殆盡,獸皮生出了變化。
獸皮的色澤略顯光澤油潤。
任青又掏出些詭塵,均勻的塗抹在獸皮表面,這次吸收的略微慢,足足花了十數分鍾。
等到法器成型,墓碑爐自動将獸皮脫落。
鬼影接着離開蟲卵,墓碑爐再次被吊在了屋頂,骨骼重新散架,胸腹部呈現剖開狀。
任青打量着手中的獸皮,摸起來能感受到體溫,像是剛剛從野獸身上剝下來的。
不過因爲使用的材料限制,确實隻是普通的法器,甚至還不如他第一次煉得法器。
任青将獸皮貼合在手臂上,随即與皮膚相融。
他自己的身體沒有異化失控,但能隐約感覺到法器壓制異化的效果,不過僅限于半屍境。
像是黃子萬那般的鬼使境,恐怕就很難起作用了。
任青取出法器。
不管怎麽樣,墓碑爐确實能輕易煉制法器,甚至可以量産,用來經營大夢鍛器再好不過了。
唯一的麻煩就是如何将墓碑爐轉移到腹中囚牢内。
任青檢查了下火煉宮,墓碑爐幾乎與道觀本身連爲一體,他苦思冥想也沒有好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