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眯起眼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錯。
哪怕監牢内的燈火再怎麽昏暗，但無目法已經使得他初步具備夜視的能力。
況且人皮也隐約留下了血迹。
任青用眼神示意李棉三人小心爲妙，然後來到較爲邊緣的火工屍體處。
他仔細回憶了下，此前遇到的禁卒手中就抓着人皮，兩者肯定有所關聯。
那麽很可能監牢裏不止一張活着的人皮。
任青不敢抱有絲毫僥幸，他的眼睛不斷轉動着，借此觀察周圍。
衆人經過短暫的慌張後，開始熟練的處理起屍體。
他們取出随身攜帶的針線将屍體的眼耳口鼻封死，據說能夠鎮壓慘死産生的怨氣。
任青感覺自己很不專業，根本就不知有什麽忌諱。
“媽呀！！！”
一個火工忍不住驚呼道，他剛想将屍體擡起來，卻發現隻要觸碰其皮膚，皮膚就會如同豆腐般脫落。
而皮膚下顯露出來的竟然是森森白骨，血肉不見了蹤迹。
此前牢房的傳聞搞得人心惶惶，現在見到死狀如此詭異的屍體，所有人都生出了懼意。
甚至幾個年紀尚小的火工低聲痛哭起來，場面變得極爲混亂。
正在這時，身穿皮甲的火工罵罵咧咧的站了出來。
“早點把屍體搬出去就能早點離開，這個道理總懂得吧？”
雖然火工都用頭巾蒙面，但任青還是從聲音認出了對方，正是此前在議事廳的那中年火工。
沒想到此人作爲管事，竟然親自進入禁區赴險。
人群變得安靜，中年火工高聲說道：“在下伯封，你們應該多多少少聽過我的名字吧。”
任青愣了下，連他這種消息封閉的都知道伯封，據說其手下的火工很少身死。
并且做事喜歡親力親爲，在衙門的管事中獨樹一幟。
伯封嘴裏吐出口濁氣，然後繼續喊道：“想要活着回去，那就靜下心來聽我的。”
“現在都給我系紅繩。”
衆人像是得到了主心骨，他們取出紅繩系在屍體的四肢，然後平穩的拉了起來。
部分火工的手法較爲生疏，應該也是臨行前教會的。
唯獨任青四人甚至連紅繩都沒有準備，看着周圍專業的喪葬人士，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伯封見此走了過來，給了任青幾根紅繩。
“會系嗎，要不要我……”
“不用了，多謝。”
還沒等他說完，任青依靠着無目法加持的觀察力就已經将屍體四肢綁好了。
伯封微微點頭，接着去幫助别的火工。
任青四人很快就适應了擡屍體的技巧，其餘人也在相應的準備中，期間倒是無事發生。
爲了防止意外，通常都五人爲一組，其中四人擡屍，剩下一人随時準備接替。
不過這樣一來，效率自然大大降低了，估摸着至少要來回三趟才能把屍體都送到外面。
任青婉拒了伯封臨時調人手的好意，畢竟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眼睛的異樣。
他對小武三人說道：“等下擡屍體的時候，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回頭。”
“知道了，差人。”
“還有……”
任青用嚴肅的眼神掃過他們：“與五五一組不同，我們隻有四人，一旦有人出了問題，剩下的都得死。”
“把注意力給我集中起來，聽到了嗎？”
小武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聽到了。”
所有火工都準備完畢後，由伯封領頭朝出口的方向走去，其餘則相隔半米。
任青的位置雖然靠近外圍，理論上來說較爲危險，不過卻可以趁機縱觀全局。
随着緩慢行路，他注意到監牢裏除了人皮以外，似乎隐蔽的角落還有幾隻爬蟲。
任青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專注于保持擡屍的平衡。
沉重的腳步聲不斷回蕩。
原本隻有幾分鍾的路程，如今在他們的眼裏，仿佛要走上數年，每步都充斥着心驚膽戰。
好在有驚無險，前往上層的階梯口就在不遠處。
這時有五人腳步加快脫離了隊伍，想要率先進入階梯。
伯封忍不住暗罵幾聲，在禁區中任何行爲都是充滿着風險，而且牽一發動全身。
那五人顯然是商量好的，可速度加快後，各自的腳頻卻沒有統一，導緻屍體踉跄了下。
隻是如此細微的動靜，屍體整張人皮都因此脫落了，一具白骨摔在地上，生出不小的動靜。
如同多米諾骨牌，隊伍中相互碰撞在一起，甚至扯壞了衣服，因此露出皮膚。
任青雙目圓瞪，他分明察覺到附近有多道殘影掠過。
緊接着，還沒等其餘人反應過來，脫離隊伍的五人同時倒在了地上，死狀宛如階梯口的火工。
人皮見了血後，顯然沒打算放過剩下的火工，它們貼着地面，隐蔽的快速爬動。
任青見此一咬牙，低聲提醒道：“腳步放慢，去左邊三米。”
小武三人沒有任何的猶豫，配合任青躲過一張襲來的人皮，臨近他們的幾人便倒了大黴。
“右邊三米。”
“左前方五米。”
任青冷靜的指揮着，看上去像是無頭蒼蠅般在牢房裏轉圈，實則步步驚心。
火工們抱頭鼠竄，想要以人海優勢逃出生天。
但人皮隻要觸碰活人，立刻就會鑽入其體内，不出幾息就沒了渾身的血肉。
任青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隻感覺雙眼火辣辣的疼。
他發現人皮有意無意的呈現合圍之勢，唯一的缺口在前往三層的階梯方向。
“扔了屍體！！”
四人同時松手，然後聽到任青大聲吼道：“唯一的生路在地底三層，想要活命就來。”
任青轉身帶着小武三人沖了過去。
其餘人見狀紛紛效仿，恨不得長出五條腿。
任青并非單純的想救人，主要是如果隻有他們四人突圍，那麽目标就太過于明顯了。
等任青進了階梯口後，他注意到人皮仿佛有所忌憚，沒有跟上來的打算。
“這裏安全了，先休息下。”
任青連續吞了幾顆豬眼，才把虛弱給壓了下來。
階梯陸陸續續湧入二三十人，他們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任青數了數，百人現在隻剩四十人不到，可見有多慘烈。
伯封反應及時竟然沒死，他雙目無神的半躺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