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戶将半斤的豬眼用油紙包好後，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才遞給的任青。
“阿青，銀錢就不用了。”
“怎麽可以，張大哥見外了。”
任青笑着拒絕，他取出些碎錢硬塞到了張屠戶的手裏，并且有意無意的碰了下對方。
信息量顯示張屠戶還有十五年的壽元，也沒有掌握任何術法，确實和無目法無關。
任青松了口氣，但又有些忌憚。
他從《無目法》中能看出，百目老僧對于人眼的推崇。
恐怕在正常修煉的情況下，無目法的修士一旦嘗試過人眼，很可能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想要驗證也很簡單，隻需要打探下三湘城近日有沒有被挖去雙眼的人，便能搞清楚了。
就是他在衙門中的人脈實在有限。
任青找了家面館填飽肚子，眼看着天色逐漸變暗，起身返回了衙門。
火工堂的院牆内飄散出縷縷白煙，看來李棉三人已經開始焚燒新一批的屍體了。
任青打了聲招呼，然後提着桶井水就進了廂房。
他先将豬眼泡在井水中去去血水，免得無從下口，
接着坐在床鋪上，閉眼陷入冥想。
半柱香後。
任青歎了口氣睜開眼睛，他捏着太陽穴沉默不言，許久才忍不住自語道。
“看來走了捷徑也是有弊端的，遲遲無法進入修行的狀态啊。”
通常情況下，吞下眼珠後的四十九天，會無時無刻不經曆黑暗，此後觀想再容易不過了。
任青卻截然相反，他掌握無目法的過程極爲短暫，以至于找不到方向。
而且心情越是焦急，便越是容易影響狀态。
任青幹脆先試試豬眼延壽續命的效果，說不定能找到契機。
他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端詳着晶瑩剔透的豬眼，随即猶豫了片刻後，直接扔到了嘴裏，臉色漲得通紅。
花了幾息的時間，任青才艱難的咽下肚子，嘴裏還殘留着腥臭味，差點吐了出來。
還好張屠戶給的豬眼較爲新鮮，沒有引起身體的不适。
豬眼在腹中化爲熱氣，很快就彌漫到了全身各處，舒爽的感覺湧上心頭。
任青就地坐下。
他自然而然的開始修煉無目法，周圍再次被黑暗籠罩，窸窸窣窣的聲響從角落生出。
任青感覺熱氣順着奇經八脈被雙眼吸收，産生了微微的酸痛。
可待到修煉的深入，黑暗中的動靜愈發明顯，就像是有人在其中竊竊私語……
任青不自覺的眉頭皺起，熟悉的腳步聲再次出現，慢慢靠近了他。
任青猶豫着要不要結束修煉，就是在這片刻間，腳步聲已經到了十米之内。
“差人！！！”
廂房的木門被敲響，李棉焦急的聲音傳來。
任青立刻被驚醒，周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背後全是因爲修煉冒出的冷汗。
看來這種詭異功法的修煉必須把握好時間，如果沉浸其中，肯定會發生不可控的事情……
他定下心神對門口喊道：“怎麽了？”
“差人，屍體活了！！！”
任青心頭一驚，顧不上渾身的汗水，甚至來不及查看吞下豬眼後壽元的變化，徑直打開門沖了出去。
“什麽屍體，哪具？！！”
“就是晌午帶來的那具，而且其餘屍體也有些不對勁了……”
李棉吓得說話磕磕絆絆。
前半夜他們三人輪流看守火爐還算順利，沒想到準備搬運屍體的時候出了岔子。
書鋪掌櫃的屍體毫無征兆的起身離開了停屍屋，幾步就消失在黑夜裏。
任青搶過李棉手上的燈籠，腳步飛快的向停屍屋走去，同時聽李棉講述着經過。
幾步就到達門前，李恒與小武見到任青後連忙退開。
一進門，任青就用手指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腰肉，以此保持冷靜。
剩下的火工屍體依舊是詭異的笑容，并且睜開了雙眼，用莫名的目光看着門口。
屋内原本有個架子用來放置書鋪掌櫃的屍體，現在已經空了，周圍還散落着包裹屍體的麻布。
任青依靠無目法加持的視力仔細檢查，他發現一連串的血腳印從停屍屋延伸至外面。
現在通知衙門的話，他必須擔責，很可能做不成衙役了，而他如今的實力在三湘城根本無法自保。
任青心一橫說道：“小武，你跟我去找那具屍體，李棉李恒你們就在這裏看着，切記莫要輕舉妄動。”
李家兄弟點了點頭，他們膽戰心驚的盯着停屍屋，不敢有絲毫怠慢。
任青轉頭對小武問道：“還行嗎？”
小武咬了咬牙回答道：“沒事的，青哥兒。”
“那走。”
任青着急火燎的追随血迹而去，不過在離開院子的時候，又折回屋裏抓了把豬眼。
兩人沿着血迹東拐西拐，火工堂的位置已經夠偏僻了，沒想到屍體指引的方向更加偏僻。
潮濕的露水通過樹葉落在他們的身上，寒冷逐漸滲透骨髓。
六七米的高大院牆映入眼簾。
“這裏是衙門西區的外牆。”
“青哥兒，那……”
小武指向牆壁的角落，有個身影正一動不動的面朝牆壁，令人脊背發涼。
任青凝視着身影，勉強看清楚了。
屍體已經殘破不堪，身上還隐隐挂着幾片麻布，雙眼更是無神空洞，一滴滴血淚流了下來。
“青哥兒，怎麽辦？”
任青壯着膽子靠近。
他圍着屍體轉了幾圈，絲毫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用手臂推了下就松松垮垮的倒在地上。
任青瞥了一眼屍體面朝的方向，難不成是暗中獵食的百目者使得屍體出現暴動？
“擡回去再說。”
任青将豬眼全塞到了肚子裏，味道不由得讓他直翻白眼。
天色太黑，小武沒有看清楚任青在吃什麽，隻感覺對方的嘴邊血呼啦的。
豬眼快速被消化。
任青頭頂有熱氣冒出，他與小武一前一後擡着屍體，兩人順着原路朝火工堂而去。
剛走過一半的路程，屍體又出現異動了。
小武的牙齒打顫着提醒道：“青哥兒，屍體搭在你肩膀上了。”
任青背對着屍體，所以沒發現屍體的雙手已經甩到了他的脖頸處，不知是有意無意。
他雙眼微紅，修煉時遭遇的恐懼暫時給了他一顆大心髒。
“媽的。”
此時天邊微亮，再不回火工堂很可能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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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