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刺史大人!”
仲向陽連忙恭敬的行禮.
如果說昨天還隻是敬畏于對方的權勢,心裏多少還存着一些文人的傲骨,那麽現在就是真心實意的佩服。
畢竟可是這位大人慧眼如炬找到了這位能拯救大家的神仙啊!
于鴻彥捋了捋胡須,目光有意在其身上停留了一下。
旋即笑呵呵地說道:“若本官沒猜錯,先生昨晚應該也發現了幅畫像的神奇之處吧。”
仲向陽心頭一跳,哪敢隐藏,雖然心中不舍但還是将那幅畫得不夠好的畫像給拿了出來。
“老朽昨天一時糊塗,本是想着好好思考一番如何才能畫出這位神仙的仙姿才悄悄帶了回去,卻沒想到昨晚正巧被一隻鬼怪給盯上……”
接下來便是将昨晚的事情給詳細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時頗有感慨,甚至擦了把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眼淚:“若非這張畫像,恐怕今天便看不到大人了……”
他絲毫不懷疑若是那鬼怪真跑進來他還能不能活着。
按理來說這般救命的寶貝肯定是不能輕易見人,他心裏忐忑覺得于大人說不定會狠狠懲罰自己。
但心中卻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就算是豁出去這張老臉都不要了,爲了自家子嗣他也一定會求着大人允許他将這張畫像留下來!
如今人心惶惶之下,這寶貝可不是普通能用錢能買到的東西。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于大人卻是搖了搖頭:“無妨,這些畫像畫出來本身便是爲了救人,我又豈會将它私藏起來?”
語氣略帶着幾分嗔怪,似乎在責怪對方誤會了自己。
不過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上他在見識了此物竟有滅殺鬼怪的神奇威能之後,心中的确生出了幾分想要利用它賺錢的歪心思。
畢竟全城那麽多人呢,如果家家戶戶都買一張貼着用來避邪,那他該能賺多少錢啊!
哪怕隻是想一想都有些熱血沸騰!
但詭異的是就在他這麽盤算時,那畫像中冒出來的人影雖然看不清五官卻隐約間能感覺到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像是在警告一般。
這一眼就吓得他當場整個人冷靜了下來,哪裏還敢動什麽歪心思。
這位神仙連鬼怪都能輕松收拾,那收拾他一個凡人還不是輕輕松松?
他可不覺得自己這身頂多吓吓普通老百姓的官皮對神仙也有用處。
想到這裏他似乎是爲了将功補過一半,趕緊又是說道:“既然這畫像的功效已經确定,那麽今日你的任務便是盡全力找更多的人将他模仿着畫下來!”
“哪怕畫技稍微差一些也沒關系。”
畢竟這一點昨晚已經得到了驗證,并不會影響畫像的效果。
随後,他雖然有些肉疼但還是咬緊牙關說道:“然後我會派人将這些畫像全部免費分發出去,讓所有人都能用得上從此免受鬼怪的侵襲!”
聽完這話,仲向陽瞬間對大人肅然起敬,同時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要做到全城都有,那所需要花費的紙張和筆墨的錢都已經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了吧!
更别說過程中所花費的人力物力,若是換一個人這麽說他甚至會覺得對方是不是在吹牛!
同時心中不禁對刺史大人愈發敬佩,愧疚于自己之前竟是誤會了這麽品德高尚的大人!
想到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拯救全城人性命的大事,頓時滿面嚴肅萬分激動。
“大人請放心!老朽這邊去叫來更多擅長丹青之道的人,定會在這幾天就制作出一定量的畫像,保百姓性命無憂!”
這年代雖然讀得起書的人并不多,但很多都是有錢人家的出身習慣全面發展,書法下棋作詩甚至射箭,畫畫也算其中之一。
雖然不敢說作畫技藝會有多好,但至少臨摹一張還算過得去的畫還是能做得到的。
于鴻彥滿意地點點頭,揮手便是讓他盡快去操辦此事。
等仲向陽匆匆離開後,于鴻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确認儀态儀表沒什麽問題後便是換上一副恭恭敬敬的面孔,前去拜見那位擁有莫大神通的老神仙。
不過今日對方并不在涼亭處,經過府上人的帶路,才在一處假山上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擡頭看去,正好看見對方懶洋洋的躺在假山頂端,手裏抓着一個奇異的從未見過的水果一口一個,色彩紅豔,鮮嫩多汁,讓人看了就不禁滿口生津也想要嘗一嘗。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但不敢多做要求。
他活了這麽久都沒見過這種水果,便是皇宮都沒有,想必竟然是天上種的隻有神仙才能吃的仙果,可不是他這種凡人能夠染指的。
他低下頭頗爲恭敬地問候了一下,才看見對方懶洋洋的擡起頭:“原來是于大人啊,今日這麽早來找本仙是有何事?”
“仙長,您昨日的那些畫像實在是太神奇了!所以本官想要鬥膽動用更多的畫師來盡快給全城的人都送去畫像。隻是畢竟人多手雜,技藝參差不齊,或許會沒能将您的仙資給完美畫下來……”
他忐忑地簡單将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也是等到老神仙贊同的點了點頭他才松了口氣。
“無妨,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老神仙随手丢了兩個紅色仙果給身邊那幾個道童食用,看得他有些眼熱和羨慕。
不過接下來才要說到正經事。
“待你們制作出足夠數量的畫像之後,本仙就可以想辦法去将此次鬼怪的源頭給堵上了。”
“源頭……”
于鴻彥一怔,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想問仙長那鬼怪的源頭究竟是什麽?莫非是本官治理不利所以才會百姓哀聲載道,鬼怪叢生?”
他心裏愈發有些忐忑。
畢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對方說要堵住源頭豈不是就要把自己給解決了?!
那他還不如早點問問清楚,然後直接告老還鄉來的靠譜一些。
回去好歹還能做個富家翁,靠着往日朝堂上的關系過得也不錯,總比丢了小命好。
他可不覺得自己那些三瓜兩棗的小兵們能夠對付得了神仙。
哪怕隻是昨天那條水龍出現當場,所有人都得跪地朝拜,哪裏還有勇氣去反抗。
好在老神仙搖了搖頭:“伱雖然治理不力,并非是此次鬧鬼的真正元兇。”
于鴻彥這才松了口氣,擦了把冷汗。
接着又聽對方說道:“此次災禍的源頭乃是鬼門關出了問題!”
此話一出,他瞬間又是汗流浃背了。
“鬼……鬼門關?!”
他吓得結結巴巴:“那不是在酆都城嗎?怎會出現在這裏?”
他讀過的書不少,也知道那些鬼怪傳聞的故事。
那鬼門關便是連接陽間和陰間的大門,傳說中人死後便會被陰差們引導前去陰間,所踏過的門便是鬼門關。
一旦過去就再也不能回頭,還會經曆種種地府裏面的可怕之事甚至接受閻王爺的審判。
所以說之前一直都沒人親眼見過,不免讓人懷疑這是否隻是宗教蠱惑人的手段而已。
但是現在既然連神仙都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地府存在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想到傳說中的地府,又想起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壞事他就不驚吓的臉色蒼白兩股戰戰。
尤其是這東西怎麽都跑不了死後就一定會遭到審判和制裁!
一看他的表情老神仙似乎就已經猜到了他所想的東西,笑了笑道:“雖然地府的确存在但你可以放心,并非是鬼差來抓人了。”
“而是前些時候鬼門關出現了些問題,加上之前水患造成地上亡魂太多,陰差們沒能及時來到陽間将這些鬼怪引入地府,這才造成了如今這些禍患。”
“本仙便是受到地府之托,特意來此解決此事,将這些鬼怪全部抓入地府之中。”
“原來如此!”
于鴻彥剛要點頭,又聽對方說着:“但切記此事要盡快,這些剛死不久的鬼魂在凡間逗留的時間最長不可超過七天。一旦過了頭七,他們便再也不可投胎轉世,隻能永遠逗留在凡間。”
“屆時,你們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會招來它們的注意,恐怕每天都會過得提心吊膽吧……”
此話一出,于鴻彥的臉色都變青了!
他可記得距離第一天鬼怪出現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
這才四天他就已經鬧到滿城沸沸揚揚人心惶惶,整個城的生計都受到了影響。
就連他自己都被吓得不輕,連夜晚上廁所都不敢去了。
這種苦日子若是還要繼續持續下去,那他怕不是當場就要告老還鄉不可!
他立刻便是一臉嚴肅地承諾道:“仙長您放心,此事就包在本官身上!”
“最多兩天時間,全城之内至少保證每一戶人都有一幅畫像,将那些妖魔鬼怪全部驅走不敢接近!”
……
得知此事的緊急後,于鴻彥匆匆告别了老神仙,最後便馬不停蹄的開始找人商量對策。
仲向陽一番辛苦,憑借其自身長遠以來的威望以及刺史大人的權威,已經找來了三十幾個畫技在其眼中還算勉強過關的畫師。
隻是即便他們加班加點的作畫,人力依舊有限,若是稍微精細一點至少也要花個一個多時辰。
即便是在于鴻彥的嚴厲催促下已經精簡掉了大部分的細節,可爲了保持老神仙的神韻,免得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來這是誰,多少還是要有一點作畫的要求在其中。
可能像是小兒塗鴉一樣随便亂畫。
因此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一人一畫也需要一刻鍾左右。
而且這隻是最理想的狀态,人不可能随時都保持着這種緊繃的速度,導緻過程中稍微一不留神就可能出錯以至于整張作廢。
氣得于鴻彥差點破口大罵。
好在他也明白這些不能太過苛責,隻能盡量去多叫些人來幫忙。
甚至他自己都想上去畫一畫。
隻是其他的人叫來的實在是不過關,畫出來的究竟是人還是烏龜都看不清楚。
好在急的都快掉頭發的時候手下人提出了一個建議,即所謂的雕版印刷。
這東西在現在已經不算多麽稀奇,而且如果運用得當的話效率絕對比人手工化要來的高得多,隻不過沒有色彩全是墨水而已。
反正眼下情急也不缺這些細節了。
于鴻彥立刻點頭答應,豐富人趕緊去叫來所有書店的印刷工匠們,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開始制作大量的畫像雕版。
隻不過縱然他再怎麽催促,那些老師傅們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來,隻能一點點地制作。
好在畫像的大小并不是關鍵,隻要人像清晰就可以,所以也算減小了一些任務要求。
最終第一張制作完成也已經是接近傍晚的時候了。
緊趕慢趕總算是可以開始印刷。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印刷術不可能像是現在的打印機一樣可以刷刷刷的批量打印,要是打印一張就要重新着墨放紙,效率實在有限。
但好在總比那些畫師們手工作畫要來的快,在天黑之前已經緊急趕制出了上千張!
随後于鴻彥大手一揮:“全部發放出去,盡可能确保每戶人家都有一張!”
雖說這些數量還遠遠不夠,加上天已經黑下來了,擔心會有鬼怪吓人,隻能先照顧一下距離比較近的人了。
比如此時。
天色漸晚後,茶館的掌櫃已經打算催促客人離開關門關店了。
畢竟最近這幾天鬼怪鬧得實在是兇,他已經好幾次看見模樣恐怖的鬼怪在附近遊蕩了,雖然運氣好沒有直接撞上,但誰敢保證不會突然光臨呢?
正催促着夥計去把大門給鎖上,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随後就看見幾個官兵急匆匆的走過手裏正抱着一大堆的紙。
掌櫃也不敢多看,下意識還以爲是跟上次一樣的告示,現在心裏還有些陰影呢,賠笑一下便是打算趕緊關門躲麻煩。
可門還沒關上呢那幾個官兵已經沖到了門口,直接遞過來一張紙,吓得他一哆嗦。
“幾位官爺,這大門和院牆都敞亮着,您盡管貼便是,小的絕對不敢多一句嘴。”
掌櫃正匆忙解釋,對方卻是不由分說地硬塞進他的手裏:“自己拿着,這是給你們保命的東西!”
“保命?”他一愣,看着手上這張墨迹似乎都還沒幹透的醜陋的人像畫,有些迷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