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
于宏彥雖然不太理解，但因爲代價并不大，加上事态緊急，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沒有問題！”
“不過還請神仙定要幫我們解決此次危機啊……”
老乞丐微笑着點點頭，似乎根本沒有将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他原本還打算熱情邀請對方回自己的府上，隻是卻被拒絕了。
“本仙在此住得習慣，便不用換了。”
于宏彥隻好悻悻作罷。
如果這位神仙能在自己身邊，那自己就真的不用擔心鬼怪的危險了。
旁邊的施老爺倒是笑得開心，直到看見于大人那糟糕的面色時才趕緊捂住嘴，不敢表露出來。
好在于宏彥也隻是瞥了一眼，沒有太過在意。
他立刻吩咐人找來城裏最好的畫師，一定要全力将這位老神仙的模樣給完美畫下來。
……
仲向陽是城裏頗有盛名的畫家之一，早些年間尤其是一幅山水畫更是一絕，被不少人追捧，争相購買。
隻不過随着最近年紀大了，他早已封筆，即便是閑暇之餘偶然起興畫下的幾幅畫作也都沒有售賣，隻是随意贈送給别人。
但也因此積攢下了不少更高雅的名聲，在不少人的心中他就是本地畫技最好的畫家。
隻是即便是他在昨天晚上也不幸碰到了鬼怪，并且被吓得不輕。
好在鬼怪并沒有直接來攻擊他，似乎隻是吓唬了他一下就離開了。
心有餘悸之下他倒是被激起了幾分靈感，今天早上就讓人磨墨，打算将昨晚所看到的東西給畫下來。
說不定還能警醒世人，讓他們知道鬼怪之事并非無稽之談。
不過就在他沉浸在作畫之中時，忽然門口傳來了家仆通報的聲音。
竟是有官兵親自上門來找他了！
“各位官爺，難道是來詢問昨晚上鬧鬼的事情的嗎？”
他正想要訴苦一遍，卻忽然聽到對方說：“是刺史大人有事想請先生幫忙，請随我們走一趟吧。”
仲向陽一愣，安撫了一下有些焦急不安的家人們，想要打探一下消息卻被一臉嚴肅地告知去了便知，随後便也不好繼續打探，客客氣氣地跟着這幾位官兵一起前去。
本以爲要去官府或者于大人的府上，結果拐彎去到了施府。
等到了地方後，他剛恭敬地要拜見刺史大人，卻見對方迫不及待地指了指那個不遠處正坐在涼亭裏大吃大喝的老乞丐。
“你快快去給他畫一個畫像，定要拿出你的所有本事來将他畫得惟妙惟肖，把他的仙姿都給畫出來！”
“啊？”
仲向陽頓時一臉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面貌醜陋甚至會吓到小孩子的老乞丐，差點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恭敬的刺史大人，那副模樣絕對不像是故意在戲弄人的神色，這才稍微有些相信。
隻是在等待其他人準備筆墨紙硯的時候，他的神色間依舊有着幾分古怪。
時不時仔細打量一眼那個老乞丐，想看看對方究竟是哪裏能讓刺史大人如此重視，甚至還要給他作畫？
隻是片刻之後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難道是我實在是太眼拙了根本就看不出來……”
怎麽看對方都跟普通的災民一樣，甚至還要更加不堪入目。
至于什麽仙姿，他更是半點沒看到。
“罷了罷了，反正是刺史大人的命令，我照做便是。大人這麽做定然有他的深意。”
說不定還能趁着這次機會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讓自己的後代都能多一點出路。
隻是等真正開始畫了之後，一個難題便擺在了他的面前——
該怎麽畫才能讓刺史大人更加滿意？
連續開頭畫了好幾張卻都感覺有些不太滿意，隻能連續接着多次嘗試，卻隻覺得自己越畫越像一個邋遢的老乞丐，讓他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
難不成是這麽多年下來自己的畫技越來越退步了？！
反倒是刺史大人看見了他随手丢在一旁的那幅畫後，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張爲何要丢了？本官覺得畫得不錯。就照着這個畫！”
仲向陽驚得下意識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胡子，疼得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也行？”
不過既然刺史都覺得不錯，他便按照這個繼續畫下去便是。
但中途依舊有些覺得不太滿意悄悄改了幾次，所以直到太陽落山之時才畫好了一幅畫。
果不其然，化作完成之時他的臉也是皺成一團，無奈的歎了口氣。
以往他所挑選的對象都是最爲優美的風山水風景亦或是虎獸駿馬等，是第一次畫這麽個邋遢的乞丐。
怎麽畫都覺得這幅畫恐怕是自己執筆以來所畫的最差的一個。
唯一的好消息是刺史大人竟然覺得不錯，贊譽了一下後便是表達了對速度的不滿讓他繼續努力，争取明天畫出更多的來。
仲向陽不禁擦了擦冷汗，又是迷惑又是慶幸，等官兵送他回家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
“爹，刺史大人讓您過去是做了什麽？”他的兒子正在院子裏用缸水練習書法，一擡頭看見他進來了連忙激動的迎接上來，等官兵走遠後便是悄聲詢問。
“請我過去還能做什麽，當然是畫畫了。”
仲向陽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道。
随後又看了看他所寫的那些字，眉頭一皺：“你看看伱，這字寫得這麽差還不努力練習。還有閑心操心這等閑事……”
“哎呀爹這哪是閑事啊，我還在想您此次過去沒準能從大人那邊聽到一些關于昨晚鬧鬼之事的消息。”大兒子神神秘秘地說道，“您不知道昨天晚上全城的人都幾乎見了鬼，吓得不輕呢！”
仲向陽眉頭皺得更深，沉思良久還是歎了口氣：“這些事我們也根本無能爲力，還是先做好自己眼前的事吧。”
随後揮揮手示意兒子退下，他獨自一人回到了書房，思慮一會兒後又重新拿出了自家的筆墨紙硯。
打算在今晚多熬一些時間，多模仿着畫一些今天所畫的畫像。
一些白天時候廢棄的草稿他也帶了回來，倒是不擔心會錯過某些細節。
将其中一張畫的比較完善的草稿貼在正對桌子的牆上作爲對照，随後自己開始專心作畫。
漸漸的便是沉浸其中，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一樣。
隻是即便是在這種狀态下所畫出來的東西依舊不太滿意，便是随手撕掉重新畫下一張。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才回過神來，擡起頭注意到現在天色已經全黑。
半開的窗戶外面一陣冷風吹過，傳來一陣陣猶如人在低低哭泣的聲音。
“竟然已經這麽晚了……”
隻是看着外面的漆黑的天色，心中卻忽然想到了昨晚上所看見的恐怖鬼怪，心中頓時一凜有些不安。
“算了……不能自己吓自己。”
努力鎮定下來，他暗自搖了搖頭，走到窗戶邊上将窗關上。
然而就在關上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見窗外走過了一道人影，沒有任何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簡直像是飄過去的一樣，吓得他渾身一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他昨晚上的可怕陰影頓時浮現在腦海中。
同樣也是這樣漆黑死寂的夜晚，當時自己是在卧室裏面和夫人正在睡覺，同樣也是冷風吹過把他驚醒，一擡頭看見半掩的窗戶處竟是探進了一個陌生的慘白的男人頭。
就在雙方對視的那一刻，那人頭對着他嘻嘻一笑。
巨大的嘴巴幾乎咧到了耳朵根處，露出尖銳如野獸般的牙齒以及猩紅的血肉，吓得他幾乎當場就尖叫出聲。
然而在其他人趕到的時候，那個人頭便是瞬間消失不見似是縮到了牆角下。
隻是在搜查周圍的時候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腳印。
本以爲或許隻是自己睡懵了的錯覺，他剛睡下不久就聽到其他的房間裏也傳來尖叫聲，一問才知道原來那個人頭也出現在了其他人的房間窗戶處。
甚至是已經鎖死的窗戶也沒用對方總會找到一些縫隙鑽進來，吓得人汗毛直立差點尿了床！
之後即便是他已經将門窗全部鎖好，但後半夜也根本睡不着，時不時就會驚醒一下下意識的看一眼窗戶處，生怕那裏又被打開出現一個可怕的人頭。
如此一直到了天亮。
想來或許今天畫技始終不滿意，也跟昨晚睡眠不好有些關系。
注意力放回現在，然而就是後退的這點腳步聲卻似乎驚動了對方，對方剛要離開的身影猛地停頓了一下，最後迅速靠近似乎想要推開窗戶看看裏面。
仲向陽吓得趕緊伸手按住窗戶，能明顯感覺到外面有一股驚人的力量想要推開來。
他拼死抵抗才算勉強支撐住。
但對方似乎也已經意識到了裏面有人。
“砰砰砰！”
在他驚恐的目光注視下開始瘋狂吹打着窗戶，發出劇烈的響聲，在這深夜裏面顯得格外的刺耳。
按理說這麽大的響聲早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才對，然而直到現在卻都沒有人過來看一眼。
這怪異的情況讓他心頭不禁一沉，暗罵：“定然是鬼怪使的障眼法！”
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解決……
民俗之中雞冠血黑驢蹄子亦或是黑狗血童子尿之類的雖然傳聞很多，可全都因爲白天的事情而沒來得及準備。
不禁愈發惶恐。
加之他年老體弱，力氣越來越跟不上，堅持了片刻之後終于還是沒能扛得住。
一股巨大力量從抵着窗戶的背後傳來，他整個人踉跄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卻是來不及痛呼一臉驚恐地回頭望去，果然是看見窗戶已經被推開一張噩夢般的人臉出現在窗戶邊緣處，正露出那詭異的笑容探着頭朝他望來。
對視上的一瞬間他幾乎呼吸一滞，像是有無形的東西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來！
随即在他恐懼的目光注視下，那人頭慢慢像是蛇一樣試着從外面爬進來。
若是真讓他進來恐怕自己就要一命嗚呼了！
當然就在這時，他卻忽然看到自己之前随意貼在牆上的那張人像畫竟是爆發出了一道耀眼的紅光！
下一秒，那紅光便是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道略顯虛幻的一身威武紅袍的人影，隻是面貌略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卻莫名讓剛剛還十分恐慌的仲向陽突然安心了幾分。
就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
而那剛要鑽進來的人頭也像是見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那張剛剛還滿臉獰笑的面孔瞬間變臉萬分恐懼，轉頭便是要逃跑。
但那紅袍人影卻根本沒有要放過的意思，冷哼一聲，袖袍一揮，便是有一道紅色的鎖鏈從其袖口中飛出牢牢地捆住了對方。
那剛剛還十分可怕的鬼怪此刻卻如同見了天敵一樣瑟瑟發抖，毫無反抗之力直接被鎖鏈帶着收了回去，慘叫一聲後便被收入那袖袍之中，再無聲響。
随即那紅色人影也是重新化作漫天紅光，并快速收回到了那人像畫中。
待一切光芒消散之後，人像畫重歸平靜，依舊是那般醜陋的樣子，仿佛剛才一切都隻是幻覺一樣。
而仲向陽已經完全看傻眼了。
他咽了咽口水，非常确定自己剛才并沒有看錯。
“那人像畫竟然救了自己？！”
他忽然明白了，爲何刺史大人竟然會專門讓他去畫畫，就爲了那個看起來十分邋遢的乞丐！
他眼前一亮。
“難道說那位竟是神仙？！”
真正的神仙而不是那些泥塑的神像！
次日一早。
激動萬分的甚至一晚上都沒睡得着覺的仲向陽就已經興沖沖地沖向了施府。
他這把年紀其他人都生怕他跑得太快摔着了，唯獨他自己卻是絲毫不在乎，反而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勸阻。
“那可是神仙啊！若是晚到了一點錯失了這仙緣，便是再怎麽後悔都來不及了！”
果然等他趕到的時候，一臉意氣風發的刺史大人已經等候在這裏了，手上還小心翼翼的拿着昨天的那幅人像畫，甚至不願意讓其他人幫忙拿一下！
非得自己拿着才行。
一看這模樣仲向陽便已經明白了，看來刺史大人昨天也已經親眼看到了類似的場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