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們回去!”
胡方德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尤其是拆了神像砸東西,還放話要把人家的廟給燒了!
若是換做自己,有人敢打自己的臉,找到機會不得把那家夥給整死不可!就像是如今對待王家一樣。
隻可惜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還沒等他試圖逃跑,兩根鐵鏈子便已經捆上了他的脖子和身體,死死的緊緊的纏着他,讓他動彈不得,甚至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如同窒息,像是一條狗一樣被拖在地上,快速朝着城隍廟的方向走去。
但更讓他震驚的是,等他進入城隍廟之後,就聽見了兩道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大喊聲:“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們的!大人我們都是無辜的,您可要明鑒啊!”
胡方德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下意識一轉頭,這正好看見了曹老大和師爺,同樣跪在堂下正在指着他,哭喊叫嚷着。
這一幕氣得他頓時臉色一變,不斷發抖的手指指着他們,嘴唇卻是張合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哆嗦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吐出幾個字來:“你們……本官平時對你們那麽好,伱們竟然!”
那兩人卻看都不敢看他。
畢竟現在大禍臨頭了自己都顧不上,誰還管别人呀?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砰。”
一身驚堂木敲在案桌上的重重的聲響将正欲與他們争論的胡方德的注意力給吸引了回來。
他這才想起自己現在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連忙擡起頭環顧四周。
隻是這一看卻是把他吓得又是癱軟在地。
隻見周圍站滿了各種各樣面目猙獰青面獠牙的鬼怪,各個皆是身軀巨大,不似凡人。
有的足有三米多高,有的甚至頭已經頂到了房梁上,它們此刻正或是笑着哭着,或是憤怒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一驚吓,胡方德褲裆裏的那股尿騷味更重了一些。
這些絕對不是假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活靈活現的表情和動作,以及那股靠近了都能聞到的血腥味以及暴虐的氣息都讓他渾身發抖,幾乎又要昏厥過去。
可不知爲何體内似乎有種莫名的力量讓他始終保持着清醒,想暈也暈不了。
他這才意識到這裏可能真的是城隍廟,是那些神仙鬼怪們斷案的地方。而他自己今天白天做了些什麽,他想到都不禁臉色發白。
難怪那兩個小子這麽果斷就把自己給賣了!
旋即他又看向了此刻正在審理案件的那位大人,懷有一絲希望,覺得自己興許若是哭得慘一些好好求饒認錯,沒準有機會能夠從這裏活着出去。
隻見那位高位之上的城隍爺渾身散發着金光,穿着一身紅色的精緻官袍。
那樣式比起他的那件縣令的官服一看便知更加貴重,其無形間更是散發着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讓人隻覺得多看一眼都像是犯了大錯,心生惶恐與敬畏。
他不敢多看,正欲低下頭去,突然莫名感覺這個城隍的身形有些眼熟。
下意識又是擡頭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卻是看到了那個城隍黃的大緻模樣,讓他眼睛瞬間瞪圓一臉驚愕。
王王老爺子!
再不信邪般地仔細看一眼,那人可不正是王家的王元亮嗎?
這幾天自己和對方打得那叫熱火朝天,白天自己還剛和對方徹底鬧掰了,印象可深着呢!絕對不會看錯!
此刻,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原先城裏散播的那些謠言,說是城隍廟最近在考城隍。
隻是他原先一直以爲是假的病對此嗤之以鼻,覺得嘴裏口口聲聲說着城隍的王元亮簡直可笑,甚至想要借這個理由對付對方。
可萬萬沒有想到啊竟然是真的!而且自己現在就落在對方手上了!
而就在他震驚的時候,王元亮又是拍了一下驚堂木,皺眉盯着他:“大膽。竟敢直視本神。來人,抽他一鞭子!”
“且慢!”
胡方德一驚,趕忙喊道:“王老爺子您看清楚是我呀!我是胡方德胡縣令!”
“白天時候或許的确我對您說話重了一些。但那我也是因爲考慮到北方蠻子的事情所以大局爲重啊。您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他還試圖說一些大道理來示弱請求對方的寬恕,隻可惜王元亮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一揮手,旁邊一個小鬼便是蹦蹦跳跳了出來,手裏赫然拿着一根長長的鞭子。
“啪!”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鞭子便是抽在了他的背上!
那一下仿佛是抽打在骨髓甚至是靈魂裏面的劇痛,讓他頓時慘叫一聲,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抽搐個不停。
其身下除了原先的尿騷味之外更是多出了一些惡臭。讓旁邊的鬼怪們一個個或是哈哈大笑或是皺眉厭惡,指指點點。
“竟敢在城隍廟灑下污穢之物,真是大逆不道。再抽一鞭子!”
這個命令不是王元亮下的,而是旁邊的判官。
其在城隍廟内的地位僅次于城隍,自然也有權利指使這些小鬼。
王元亮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阻止。
又是一鞭子。
胡方德慘叫連連,整個人隻有趴在地上喘氣兒的份了。
這一幕看的旁邊的曹老大和師爺皆是又心驚又慶幸。
幸好自己沒有嘴硬,早早地便是将這胡方德給供了出來,不然現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而且沒等胡方德休息,另一隻小鬼便是将一盆臭烘烘的不知道什麽水潑在了他的臉上,讓他瞬間又清醒了過來。
雖然那股劇痛仍在但也不至于讓他神志不清。
不過對于他來說,他倒是甯可自己暈過去,也好過在這裏白白受苦。
王元亮輕咳一聲:“胡方德。你指使曹貴和吳德兩人打砸城隍廟,更揚言要将整個廟燒毀,可有此事?”
吳德便是那師爺的名字。
胡方德剛喘了兩口氣,又是哀嚎道:“冤枉呀。我是受了那小人的蠱惑。你看就是那吳德!若不是他,本官怎麽會莫名其妙來這裏砸了城隍廟了!”
“對了,還有那曹貴。這小人也有份!他們兩個都不安好心想要害我。城隍爺,您可要明鑒啊!”
他拼盡全力,磕了兩個頭。
眼看戰火要燒到自己身上了,曹貴兩人哪裏還坐得住?
立刻又是哭爹喊娘地喊冤:“城隍爺您可千萬不要聽他胡說呀,我們兩個哪有那麽大的本事指使一個縣太爺在這裏亂來。我們兩個也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放屁,你們兩個狗東西,本官平時對你們那麽好。你們卻在這裏恩将仇報!”
胡方德氣得眼睛都紅了,當即對着他們兩個破口大罵。
這還不解氣,更是直接一個猛撲朝着他們沖過去,恨不得将他們給生吞活剝了!
眼下自己的性命要緊,曹貴兩人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
誰也不讓誰,立刻便是和他扭打起來。
你一拳我一腳,二對一之下加上胡方德本就因近些年好吃懶做而身體肥胖,手腳都不太靈活,哪裏是這兩人對手。
沒一會兒工夫,便是隻有躺在地上挨揍的份兒,嘴裏不斷慘叫出聲。
一番胡鬧,最終還是以王元亮的一聲驚堂木而告終。
“公堂之上,不得胡鬧!”
已經挨了一頓揍的胡方德有心想說你倒是早點說呀,但又不敢出聲抱怨,幸好終歸是不用挨打了。
王元亮沉聲道:“你們三人真以爲本官不知道嗎?剛才不過是試探一下你們是否誠實,真心有悔意罷了。現在看來依舊是滿口謊言,着實令本神失望!”
三人此刻心頭還心存僥幸。覺得沒準這王元亮隻是想要詐詐他們而已。
隻是随着旁邊的判官将他們所做過的事一件件的都揭露出來之後,他們心裏頓時涼了一半。
當下隻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饒着。
高位之上,王元亮看着他們那凄慘的模樣輕歎一聲,卻又心中覺得有些快意。
繼續繃着一張臉,将判官所寫的判罰給一一念了出來。
每念出一條,他們臉上蒼白之色便多了一些,就好像血液被吸幹了一樣。
……
第二天天亮之後。
城裏的一座民房裏。
曹貴昨晚就是在這裏和幾個小弟們在這賭錢,一邊喝酒一邊玩骰子,玩的那叫一個痛快。
最後酒意和困倦上頭,都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一覺醒來發現幾個人都是東倒西歪,一個正經點睡相的都沒有。
而這其中最可笑的還要屬老大曹貴了。
隻見這家夥此刻正腦袋朝下屁股撅起,擺出一副狗吃屎的樣子,看得人不禁想哈哈大笑,卻又不敢笑出聲怕吵醒了。
幾人也不敢多呆,隻能一邊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一邊想要推醒他。
隻是這時候才發現,無論他們怎麽推曹貴都沒有醒來,反而發現其臉色十分慘白。
幾個手下當即便是心裏咯噔一下,顫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往其鼻子底下探了一下。
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死、死了?!”
他們當即腦子裏一片空白。
怎麽就死了?
“這這這,跟我們沒有關系。”
“對對對,昨天是這曹貴自己喝酒喝死的!”
他們生怕牽連到自己,立刻便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跑了出去。
不過中途又是折返回來,貪婪地搜刮了一下曹貴身上值錢的東西。
這一搜剛好搜出了好幾塊沉甸甸的銀子和一堆銅闆,當下便是欣喜地各自分了。
旋即幹脆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商量好各回各家昨天晚上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至于這曹貴的屍體。他們随便找了塊空地就給埋了,祈禱着千萬不要被人發現。
不過這時候的确也沒幾個人會去關注他們的小動作。
因爲今天一早縣衙裏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往日裏最是嚣張得意的胡縣令早上竟是穿着一副破麻布衣服,背上背着一根荊條,哭喪着一張臉走出門。
然後從縣衙大門口一步一跪,一直跪到城隍廟的門口!
即便是膝蓋都磨出血了,周圍更是有無數的百姓們正在圍觀看熱鬧甚至嘲笑和冷言冷語,他也不敢起身,甚至連一聲呵斥都不敢。
最後則是停留在城隍廟的門口連續割了十幾個響頭,直到連頭都破了,鮮血滿地。
百姓們都是啧啧稱奇,紛紛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胡方德的家屬們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匆忙趕到。一個個皆是哭爹喊娘的,想要将他扶起來。
可無論他們怎麽拉怎麽勸。胡方德根本不爲所動,依舊一下一下地磕着頭,就像是着了魔一樣。
另一邊王家衆人們也是匆匆趕到。
畢竟他們王家距離城隍廟距離并不近,不過王老爺子卻像是未蔔先知一般,一早剛睜開眼睛,便是對他們說一起去城隍廟看熱鬧。
他們下意識還以爲是什麽熱鬧呢。結果等到了這裏才發現這熱鬧可真大,大到他們都有些被吓到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麽一個本地的父母官說是掌管了本地幾萬人的生死也不爲過。一聲令下便可讓無數人家破人亡亦或者平地起高樓!
如今卻是如此凄慘的跪在這裏……
再是聯想到昨天對方所做的事情以及此地乃是城隍廟,他們不禁心中一動,隐隐有些驚人的猜測。
尤其是自家老爺子在旁邊老神在在的模樣,絲毫不意外,明顯是早就已經知道了。
王家長子壯着膽悄聲問道:“爹,這難道是城隍爺的手筆嗎?”
王元亮不予置否,隻是歎聲道:“老夫早早就提醒了,舉頭三尺有神靈!萬萬不可做那些虧心事,更不要心存僥幸!”
長子心頭凜然。
此話一出,基本也就相當于是承認了!
同時心裏愈發震撼。
這城隍爺竟然這般恐怖嗎?僅僅一夜時間,昨天那麽嚣張的胡方德就已經落得這般凄慘的境地!
這便是神仙的力量嗎?
而且很快,他們發現跪地磕頭來這裏的人還不止是胡方德一個,還有其他昨天但凡是動手砸廟的,亦或者是動了手的人,包括那些衙役們,這會兒全都勸都勸不住地一路跪着爬來這裏。
隻是王家的人忽然發現,這裏面唯獨少了曹貴和師爺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