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小孩子的眼裏,能動的當然是活人,不能動的才是死人。
所以眼前這個張童生應該就是個活人才對。
可爲什麽家裏人都說他死了呢?而且還讓這些小孩子都不要在外面到處亂說,經過這人的房子的時候都得繞着走。
他們的小腦袋瓜裏想不明白。
陸晨呵呵一笑,随手摸了摸面前最近一個小孩的腦袋:“死了,我又活了。就像是那些神話故事裏的神仙一樣。”
幾個小孩兒立刻兩眼放光地盯着他:“真的?你也是神仙啊!”
“差不多吧。”
陸晨故作神秘地點點頭。
“真的?那你會法術嗎?就跟那些故事裏一樣的,飛來飛去的那種?”小孩兒又是興奮地追問。
“差不多吧。不過我擅長的可不是那些方面。”
陸晨笑道:“我啊……是勾魂的!”
……
昨晚死去的張童生今天下午又活着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尤其是那幾個小孩兒,吵得最兇。
即便是被他們父母抓着打屁股,他們嘴裏還在嚷嚷着:“真的!我們親耳聽見了!”
“那個張童生真的說他自己現在是走陰官,專門幫鬼差勾魂的!”
“他還給我們糖吃呢!我們從來沒吃過,他說那糖是從陰間帶來的,凡間都買不到!”
但是他們的父母可不信,反而覺得這些孩子在胡說八道,而且說的都是那些不吉利的話,更讓他們氣急,一個個都都把他們抓到膝蓋上打。
還有的大媽直接抓起掃把就追着打。
“讓你亂說!”
“都跟伱說了,不準靠近那個人!”
“不打不長記性!”
一時間,半個村子的孩子都在鬼哭狼嚎,慘叫聲不絕于耳。
而始作俑者陸晨已經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不出所料,房門大開着,看門栓被破壞的樣子,應該是被人從外面破壞的。
走進去後,可以發現裏面一團亂,各種東西都被丢在地面上,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翻箱倒櫃,值錢的東西也幾乎全都被人搬完了,亂得讓人不忍直視。
“曹老大那群人,如果真是針對我的話,應該目标也隻有地契了吧。”
那幾畝良田在原身手裏簡直就像是沒有帶鎖的寶箱一樣,誰都能觊觎一下。
更别提那幾個惡霸了。
“趁着這幾天把它們拿回來吧。”
他仔細想了想。
雖然現在他就可以去把那幾個人狠狠教訓一頓,甚至逼着他們在所有村民面前道歉,但是這樣做的收益未免太小了。
完全可以将他們更多地利用起來,讓他們起到更好的威懾作用。
陸晨随意将這些東西都收拾了一下,反正也沒打算長住,就簡單擺放,看着不礙眼就行。
随後,便是躺到床上,做出一副睡覺的樣子,實則神魂出竅,開始在附近尋找着是否有合适的地點。
他的腦中已經有了大緻的劇本構思。
而在他四處飄着的時候,随着太陽落山,村子裏的動靜并沒有随之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不少砍柴下山或者從農田裏回來的村民們,挑着扁擔從這條路經過的時候,遠遠看見了張童生的屋子後便是面色一變,趕緊繞遠了走路。
尤其是在聽說了這個本該死去的家夥又活着回來,還自稱是走陰官的時候,更是面露驚恐,沒人覺得高興,隻覺得瘆得慌。
不久,黑暗的村子裏就有火把開始亮起,随着一陣人聲和狗叫,陸陸續續又有許多火把跟着悄悄亮起。
一群村民開始望了一眼張童生家的方向後,面露不安,轉而朝着村長家的方向一齊走去。
而最前面帶頭的正是曹老大的狗腿子。
等走到村長的屋子前的時候,曹老大赫然已經在這裏久候多時了。
而拄着拐杖的老村長也正愁眉不展,似是正在考慮着什麽。
曹老大則是坐在旁邊,看見趕來的一衆村民們,故意大聲地歎了口氣。
“村長啊,您也看見了,村民們都有意見啊!那家夥看起來根本不正常,咱們得趕緊處理,不然鬧得人心惶惶的,這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村民們此時或是懼于曹老大的淫威,或是自己也覺得害怕,所以紛紛附和。
“對啊!那家夥太邪門了,昨天都死了,今天又活了……”
“還說自己是走陰官……我倒是覺得可能是中邪了,有妖怪用他的身體來僞裝起來,到咱們村子裏來害人來了!”
“對啊對啊!說不定到時候咱們都會被害死!得趕緊把他解決掉啊!”
他們紛紛嚷嚷着,一時間,這個安靜的夜晚變得十分吵鬧,甚至蓋過了外面亂叫的雞犬們。
曹老大也是笑眯眯地盯着老村長。
老村長考慮了良久,外面聚集起來的村民們也是越來越多,聲勢也越來越大,甚至一個個都高舉着火把,高喊着要求趕緊把那家夥給趕出村子。
最終,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他畢竟還是我們村裏的人,而且他的父母還和我有舊……”
他說到這裏時,下意識看了眼曹老大,注意到對方的眼神時,立刻接着道:“不過這次的确很邪門。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交給縣老爺來決斷吧。”
他輕咳兩聲:“咱們還是不要自己處置了。等明天天亮了,呃,二牛你帶着人去縣裏面報案吧。”
聞言,曹老大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村子裏私刑的确很方便,但告到縣老爺那邊也沒有問題,甚至正合他的心意。
曹老大呵呵笑着:“明天我也一起過去吧。正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和舅老爺說話了。”
老村長皺了皺眉,還是點點頭,不敢阻攔。
另一邊,陸晨搜索了周圍一圈,但可惜都沒找到合适的地方。
唯一的也就村子裏的一座土地廟。
可惜看樣子已經很久沒人祭拜了,沾了許多灰塵,髒兮兮的。
這并不符合他的計劃。
不過當逛到了村長家附近的時候,倒是有了些意外收獲。
“要去報官啊……”
陸晨有些意外。
但是以什麽名目抓我呢?就因爲我死而複生,加上自稱走陰官?這就要處罰我?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不過想想現在是這種封建落後的時代,縣官似乎還有教化子民改善社會風氣的職責,那麽處理這種民俗案件似乎也不太意外。
而且如果去了縣城的話,說不定能找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還能把事情給鬧得更大。
說不定可以更早完成任務。
……
次日一早,陸晨起床的時候,就看見了曹老大帶着幾個人朝着村外走去。
他也沒有閑着,索性就在村口的地方翹着二郎腿坐着等待。
甚至還想催促那幾人動作快一點,别擱那慢吞吞的。
等天再亮一點的時候,孩子們也都起床在村子裏蹦蹦跳跳,追逐玩耍了。
村民們自然也是早早起來幹活,畢竟下田可得早一點,等中午的時候那太陽可大了,幹活就太累了。
不過也因此,他們看見了就坐在村口的那個張童生。
由于昨天陸晨剛回村就回了家休息,沒幾個人親眼瞧見,現在真正看到了,算是證實了,不禁又是一驚,臉都吓白了,紛紛繞着走路。
小孩子們倒是大膽一點,有些嘴饞昨天糖果的味道,又因爲父母的警告不敢貿然接近。
不過在陸晨又拿出了糖果之後,他們都受不了誘惑,左看右看,确定沒有大人在盯着之後,紛紛興奮地跑過來讨要。
“拿去吃吧,不過吃完了記得漱口,可别蛀牙了。”
陸晨還挺喜歡這些淳樸的小孩子的,手裏的糖果也不吝啬。
“你們啊,吃了我的糖,記得以後要多做好事,不要做違背良心的事情。不然等死了以後會下地獄受刑的哦!”
幾個小孩子雖然吓得發抖,但還是舍不得丢下手裏的糖果,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嘴饞占了上風。
先吃再說,管它那麽多呢!
反正離死還早着呢!
如此一邊玩鬧一邊等待,最終到了中午的時候,曹老大才帶着人匆匆趕了回來。
來的人是三個穿着黑紅色衣服的捕快,手裏還提着一把刀,看起來頗爲威風,吓得那些圍在他身邊的小孩子們都紛紛逃跑,不敢接近。
曹老大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村口的張童生,立刻指着他高聲叫嚷起來。
那幾個捕快也是立刻趕來。
不過并沒有覺得多麽危險,甚至覺得眼前這個瘦弱的書生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一個人就綽綽有餘了,讓他們三個一起來實在是小題大做。
不過考慮到提意見的這人是縣官老爺的外甥孫,他們也不敢明面上有什麽怨言。
隻能趕緊把這家夥抓回去了結此事了。
……
“啓禀大人,那個羅水村的張童生帶回來了!”
縣衙的後院内,正逗着鳥籠裏翠鳥的縣令胡方德聽見身後捕頭傳來的聲音,略微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那是誰,旋即點點頭。
“升堂,本官倒是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麽人敢在本官的地盤上裝神弄鬼,欺騙百姓。”
胡方德雙手置于身後,挺着個将軍肚,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等走到公堂之上坐下後,身邊的師爺趕忙恭敬地遞上來泡好的茶水,目光瞥了眼堂下跪着的兩個人。
一個是曹貴,是自己的外甥孫,時常會給自己孝敬些好東西,是個乖後輩。
另一個則是一個身形瘦弱的書生,面相上看起來平平無奇,應該就是那個自稱“走陰官”的張洪榮了。
“啪!”
他敲了一下驚堂木。
“堂下何人!速速道來!”
曹老大早有準備,立刻開口道:“啓禀大人,小人名叫曹貴,是治下羅水村的一個村民……”
他簡單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遍。
當然沒有說自己的那些事兒,而是主要提了張洪榮假裝死而複生,吓唬村裏人的事情。
說到最後,還假惺惺抹了把眼淚。
“現在村裏人可都被他給吓得睡不着覺,吃不了飯,小孩子們都不敢出門,現場的村裏人可都能作證的,還請大人一定要做主啊……”
聽他說完,縣衙外面圍觀的普通百姓們也是竊竊私語,有些驚奇地小聲議論着。
“還有這種事?”
“真的假的,還有走陰官這種人?”
“我倒是聽說過以前有,可從來沒見過。”
胡方德又是敲了一下驚堂木,讓那些有些嘈雜的議論立刻平息。
“張洪榮,如今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麽想狡辯的?”
卻見這張童生不急不忙,甚至還面帶從容的笑意:“大人,小人所說千真萬确,無任何虛假,有何過錯?”
“大膽!你枉讀聖賢書,子不語怪力亂神不懂嗎?還敢在這裏狡辯!”
胡方德冷哼一聲。
“來人呐,把他押下去,讓他嘗嘗苦頭!”
他根本就懶得過多審理,不管是這張洪榮的胡說八道,還是外甥孫的面子,這張洪榮的罪注定了從一開始就要定下來。
外面的圍觀者們也是紛紛嘲弄。
“嘿,虧他還是個讀書人,竟然還打算裝神弄鬼騙人呢!”
“估計是打算借着這個名頭騙錢呢吧!真該死……”
“還得是縣官老爺英明!”
不過就在兩個捕快架着這張童生要押送下去的時候,他卻忽然笑笑道:“大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得小心些啊。”
“你還敢吓唬本官?”胡方德面色頓時一沉。
張童生搖搖頭:“豈敢。”
“不過小人昨天從地府裏回來的時候,正巧是兩個本地的鬼差護送,我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本地的城隍一職空缺已久了,估摸着正巧今晚應該就會開始招募适合者前去考試。”
“如一些品德高尚者,也有才學出衆者。”
“不巧,本人因禍得福,正巧也得了一份考試資格。”
“而若是城隍就位了,勢必就會開始處理本地的一些孤魂野鬼,還有一些冤案錯案,大人您……可能得小心點啊。”
胡方德一愣,但旋即又是陰沉下臉來。
“胡說八道,本地城隍廟建了那麽久,怎會有城隍空缺!而且那是何等的神仙,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童生能染指的?純粹胡言亂語!”
“而且還敢威脅本官,罪加一等!帶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