镓和鍺，同屬于産量不大。
但是至關重要的材料。
從某些方面來講，它們的重要性堪比核彈原材料鈾。
半導體産業離不開他們。
而且和含量極低的鈾類似。
镓和鍺，都幾乎沒有單獨的礦床存在。
全部是各種類型的伴生礦。
隻能夠在提煉錫、鋁等礦産的時候。
作爲副産品存在。
“我們的原料不夠了。”
蘇曉手持文件夾，一臉擔憂說道。
第一爐氧化镓生産過程很順利。
一共産出了12噸可靠的高純度氧化镓單晶片。
第一次生産的廢品率有點高。
達到了接近百分之四十。
不過和要用到金屬銥作爲坩埚，一次開爐就是上百萬投入的倒模法相比。
金屬氣相沉積法依然有着無與倫比的性價比。
“目前市面上能夠買到的镓原料，幾乎都被我們買空了。”
“在交易市場上，這兩天镓的價格，幾乎是滾雪球一般上漲。”
蘇曉說完之後，無奈地看着張星揚。
“如果再沒原料，我們就隻能停産了。”
研究院對于镓的需求實在是過于龐大，市場上的所有現貨都被買下了。
這讓镓的價格，一度漲到了逼近于高點的2500美元一公斤。
相比較于數個月前的價格，翻了數倍！
“既然沒原料，那就少開爐吧。”
張星揚倒是沒什麽反應。
這件事早就在他的預料之内。
他們現在的生産速度實在是太快，以目前的原材料生産速度。
即使國内的粗镓和精镓産量，再翻個四五倍。
他們都能夠吃得下。
“我們很快就能夠自産镓原料。“
“這段時間，你們正好琢磨一下氧化镓半導體的應用問題。”
張星揚想了想之後說道。
氧化镓的應用其實不少。
不過這段時間，無論是國内還是國外。
對于氧化镓半導體應用的研究，都不是很深入。
原因很簡單。
在此之前，氧化镓晶片的産出率很低。
不僅僅是要用到造價高昂的金屬銥坩埚。
而且生産出來的氧化镓，純度不一定高。
很容易摻雜一些雜質。
能夠做成芯片和功率器件的氧化镓晶片純度要求，比999黃金都還高。
沒有大量的氧化镓晶片，供大家使用。
就很難出現各種各樣的應用。
一項技術，想要大規模應用。
大量的産出是必不可少的。
“我們已經在研究，有一些思路，不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有結果。”
蘇曉點了點頭說道。
雖然上一爐氧化镓晶片的廢品率達到了百分之四十。
但是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六十，也足夠他們揮霍。
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們的晶片産量往往是要克來計算。
一次性能夠有幾千克的産量。
已經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
現在的産量，足夠研究院揮霍數年的時間。
——
“孫老，您怎麽來了？”
送走蘇曉後，沉浸在金屬氣相沉積法優化之中的張星揚。
有些意外地看着門口的人。
孫洪濤和藹地笑着說：“聽說你們剛剛做成了一件大事，我過來看看。”
張星揚擺了擺手：“不是什麽大事，小事而已。”
如果是别人說這話，孫洪濤一定以爲他是在自己面前裝大。
不過張星揚說這話，他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這些年來，他已經無數次見識過張星揚創造過的奇迹。
“也就你小子敢這麽說。”孫老坐下之後說道：
“聽說伱們在第四代半導體上，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張星揚豎起一根大拇指：“孫老的消息真靈通。”
“主要是在晶片制造方面，取得了一點進步。”
孫老聽到這，坐直了身體，準備洗耳恭聽。
“之前的氧化镓晶片制造方法，效率低成本高。”
“我們找到了一種别出心裁的加工方式，能夠讓氧化镓晶片的生産效率提高，并且降低一大部分的成本。”
說到這，張星揚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
“如果我們之後的發電衛星，采用最新的氧化镓半導體生産。”
“成本還能夠再降低一半。”
“并且功率提升十倍。”
即使之前聽說過第四代半導體比第三代半導體要厲害。
孫洪濤依然被這碾壓一般的數字給震驚到了。
價格下降一半，功率提升十倍。
這就相當于在原本的基礎上，提高了二十倍！
“兩者之間的差距這麽大的嗎？”
孫洪濤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
張星揚點了點頭：“差距确實很明顯，這之中的差距，就好像是過去的大哥大和現如今的觸屏手機之間的差距。”
這個世界的手機産業發展，相比較于前世要更快一些。
這兩年已經出現了不少的觸屏手機和僞智能手機。
距離進入智能手機時代可能就在一兩年之間。
張星揚的這個比喻很好理解。
“聽說你們的镓礦原材料不夠了？”
孫老轉頭說起了研究院現在遇到的問題。
張星揚歎了口氣：“我們最近買的太多，不少還有镓的廠商都在觀望。”
“他們認爲價格應該還能夠有上升的空間。”
張星揚也不怪他們。
這種瘋狂上漲的勢頭，誰來了都覺得它會繼續漲下去。
“不過我們的镓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進行開采。”
“到時候我們就沒有太多的原材料問題了。”
孫洪濤聞言說道：“開采、精煉，你們沒問題吧。”
“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直接來找我就行了。”
研究院擁有的镓礦床，放眼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它是一座超大型煤礦的伴生礦。
一般來說，镓礦是不會伴生煤礦的。
但是大自然有時候就是這麽神奇。
八十萬噸的镓礦，伴生在數億噸計的黑色黃金煤礦附近。
“問題不是很大，我們現在幾乎已經快要建成從源頭到産品的全産業線。”
張星揚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說道：
“我們現在最擔心的，其實是産品産量太大，市場上吃不下。”
“發電衛星目前的産量有限，即使是工廠全天開工，一個月不過能生産出四顆發電衛星。”
“一個月不過能消耗兩噸左右的氧化镓半導體。”
“然而我們兩天就能夠燒一爐氧化镓，産量目前是12噸。”
“也就是一爐就足夠衛星制造廠，用上半年時間。”
“即使是算上地面接收端的消耗量，也需要四個月時間才能夠消耗掉。”
張星揚歎了一口氣：“感覺好像是能生産出來了一百艘航母，結果卻隻有能夠開動三艘航母的人手一樣。”
沒有航母的時候想要航母。
有了航母的時候，卻發現航母太多。
自己沒有那麽多人來開。
張星揚目前面臨的狀态類似于此。
沒有氧化镓的時候，想要氧化镓。
有了氧化镓的時候，卻發現氧化镓太多了。
根本花不完！
“國内除了發電衛星，還有别的應用途徑嗎？”孫洪濤有些好奇地問道。
“目前沒有，以後說不定。”
張星揚想了想前段時間他們造出來的飛劍和無人機母艦說道。
“我們目前開發了一些小東西，就是不知道軍方感不感興趣。”
孫洪濤：“什麽小東西，說說看？”
“簡單來說，就是造出來了一款無人機空中充電裝置。”
張星揚簡單概述了一下：
“能夠維持無人機的續航。”
孫洪濤聽完之後皺了皺眉。
這個東西有些讓他感覺怪怪的。
“這個在戰場上有用嗎？”
“有一點小用處，不過主要還是看使用環境。”
張星揚在空軍戰略方面，有一些自己的理解。
“如果是用來奪取制空權，那麽它恐怕派不上什麽用處。”
“不過如果是奪取了制空權之後，用來執行對地攻擊任務，還是有點作用。”
孫洪濤說道：“好吧，民用方面呢？”
“你們就沒有開發出什麽用處嗎？”
“氧化镓在很多方面優于我們目前用的比較多的砷化镓和氮化镓。”
“比如計算芯片和邏輯芯片。”
“不過這些我們還在研究之中，大概還需要一兩年才會出成果。”
他們目前剛剛解決原材料的問題。
想要大規模應用，大概還需要數年的時間。
“不過以後我們的氧化镓用量，估計還會非常大。”
張星揚認真地說道：
“所以我認爲，我們有必要對镓的出口實行管制。”
孫洪濤有些意外。
他原以爲張星揚會想要增加镓的出口。
甚至是氧化镓晶片的出口。
要知道現如今氧化镓晶片的價格，堪比黃金。
而他們現如今的産量那麽大。
出口是能夠賺到不少的外彙。
“出口賺錢，不好嗎？”孫洪濤有些語氣不明地說道。
張星揚說道：“這種錢，還是不賺的好。”
“您要知道，我們制造出來的是高純度氧化镓晶片。”
“而目前大家在氧化镓上研發最多的。。。”
張星揚頓了頓，随後才說道：“是軍事裝備。”
“無論是有源相控陣雷達，還是各類航電系統，乃至于電子戰系統。”
“目前大家都是用的氮化镓，性能比起氧化镓要差多了。”
“如果我們大量出口氧化镓，那麽就相當于是在增加敵人的軍事實力。”
孫洪濤聽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道理他當然明白。
隻不過他怕張星揚不明白。
“那我們是不是要禁止氧化镓的出口？”
張星揚用罕見的嚴肅表情說道：
“實際上我認爲不僅僅是要禁止出口氧化镓晶片，氮化镓也要禁止出口易。
甚至就連砷化镓最好都禁止出口。
一切镓産品都不出口，那是最好的。”
镓是擁有極高附加值的原材料。
之前國内每年數十噸的粗镓，一半以上都是出口。
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國内相關産業并不發達導緻的。
簡單來說，國内消耗不了那麽多的镓産量。
但是伴随着第三代氧化镓半導體的研發成功。
這種情況已經轉變了很多。
張星揚他們研發成功第四代半導體，更是讓國内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成爲镓的進口國。
“其實我們之前也知道這些，不過國内的相關産業都不怎麽樣，所以才會放任出口。”
孫洪濤稍微沉默一會說道：
“我們剛剛加入WTO，貿然禁止并不是一件好事。”
這也是孫洪濤要考慮的一點。
國内爲了能夠在國際市場上好做生意，答應了不少的條件。
這其中就有不少關于進出口的相關交易。
後世爲什麽國内能夠禁止镓、鍺的出口。
很大程度上則是因爲環境不一樣了。
而且遭到了其他人的相關制裁。
“既然這樣的話。”
張星揚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我有一個想法。”
“我們可以不主動禁止出口，而是采用被動的方式。”
孫洪濤示意他說下去。
“比如，我們研究院可以推高國内市場的镓價格，讓他們不想出口國外。”
這個辦法，一般人沒法用。
因爲推高價格，意味着他們要虧損。
不過張星揚不是很在乎。
他們冶煉出來的高純度氧化镓晶片，擁有十倍以上的利潤。
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是賺。
隻不過是賺多賺少的差别。
而且這樣說不定能夠誘導國内的廠商，重視镓的生産。
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樣即使有人說起來，我們也可以用他們的價格太高，國外的客戶不想買爲理由解釋。”
“這些都是原料，如果有人想要高純度的氧化镓呢？”
孫洪濤緊接着問道。
“高純度氧化镓晶片基本上都掌握在我們手上，想不想賣還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
張星揚笑着說道。
除了研究院，根本沒有人擁有大規模生産高純度氧化镓晶片的技術和實力。
别人想要買，也是買不到的。
做生意畢竟是講究自願原則。
研究院不想賣，别人難道還想要強買強賣不成？
如果真有人這樣幹。
那張星揚都要佩服他的勇氣。
是覺得研究院是任人捏圓搓扁的嗎？
還是覺得研究院的導彈威力不夠強，隐身轟炸機航程不夠遠。
“我們盡快讓他們禁止出口一切镓的相關産品。”
孫洪濤聽完之後說道。
“鍺也一起禁了吧。”
“我有預感，你們很快也要在鍺上搞出點文章來！”
張星揚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孫老您看人真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