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鷹醬宣稱他們将會進行新一輪高超聲速導彈的試射工作。”
喬陽坐在沙發上，眉眼之間略帶戲谑地說道：
“張哥，你覺得他們這一次能成功嗎？”
三年前，鷹醬第一次進行空射高超音速導彈失敗之後。
這幾年時間之中，雖然一直有各種消息宣稱他們的高超音速導彈完成。
但是，從遲遲沒有結果的實驗來看，恐怕高超音速導彈的研制并不是那麽一帆風順。
這一次導彈實驗，也是自三年前到現在，第二次正兒八經的進行導彈試射工作。
看來他們的信心還是比較足的。
喬陽雖然認爲他們的高超聲速導彈即使是研制出來，對于自己來說也沒有什麽威脅。
但是，到底還是有一些擔憂在裏面。
張星揚了解的情況更多一些，自然也就更加明白，這一次高超聲速導彈的試射工作，大概率是不會成功的。
結果，早在三年前就注定了！
當時張星揚就看出鷹醬的材料學界有人在各種高性能合金領域造假。
隻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們在這上邊造假是爲了什麽。
後來從那家材料所涉及到的科研項目來看，大概率就是高超音速導彈的材料。
這也是爲什麽，張星揚會認爲他們的高超音速導彈這一次實驗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重要原因。
“成功的概率不會太大。”
張星揚将自己的思緒回到當前的談話之中說道。
“爲什麽？”
“我覺得他們這一次信心倒是挺足的！”喬陽有些不解地問道。
雖然喬陽已經負責完成過國産的高超音速導彈，但是對于某些暗搓搓的事情确實不太了解。
在他的認知之中，别的領域造假尚且能夠理解，但是在這樣涉及到國家安全的武器領域造假。
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就怕是盲目信心。”
張星揚若有所指地說道，然後從自己辦公桌一個上鎖的抽屜底部抽出一打報告。
“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數份材料的詳細性能報告。
不過每份材料都有兩個不同版本的性能報告。
喬陽簡單翻閱了一下之後，雙眼有些迷茫地瞧着張星揚。
喬陽是力學出身，雖然這些年之中因爲工作的原因，接觸到不少的材料學内容。
但是涉及到這些極爲專業的内容，還是隻覺得兩眼發黑。
“這是什麽意思？”
在确定自己看不明白之後，喬陽出言問。
張星揚伸手在報告的幾個重要性能上指了指。
“這一份是我們做的複現實驗，這一部分是他們原先的材料性能數據。”
喬陽這一回倒是能看明白不少。
不過這樣，心裏原先的疑惑沒了，但是新的疑問又産生了。
“怎麽數據相差這麽大？”
“是複現失敗了嗎？”
喬陽自然而然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畢竟，出于權威崇拜，誰都不會首先認爲是期刊上的文獻出錯了。
“如果我告訴你，複現的結果就是這樣呢？”
張星揚緊緊地盯着喬陽的雙眼說道。
喬陽被看得全身都有些發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也就是說”
“是的，他們的材料性能造假了。”
張星揚這時候坐了下來。
“這件事情，我在三年前就知道了。”
“那爲什麽不爆出來？”喬陽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因爲我想看看，能不能釣條大魚出來。”
張星揚笑了笑之後說道：
“結果沒想到，還真的是一條大魚！”
喬陽之前一直長期從事導彈相關工作，對于這方面的問題相當了解。
高超聲速下的空氣動力學，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材料影響。
因爲高速空氣摩擦下的熱量堆積非常嚴重。
如果沒好材料，那麽也就沒有好導彈。
“他們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這種核心材料上造假？”
喬陽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同時爲這些人的膽子，感到驚訝。
“你的見識還是太少了，隻要有利可圖，他們甚至能夠在戰略核潛艇上作假！”
張星揚有些不屑地說道。
“所以你打算現在就把這些，爆出去嗎？”
喬陽帶着一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問道。
“是的，正好他們不是要進行導彈實驗嗎？”
張星揚溫柔地笑着說道：
“也讓他們的軍方看看，導彈遲遲不能成功到底是誰的問題！”
材料造假，一旦被爆出。
最先坐不住的絕對是投入巨量資金的國會和軍方。
到時候，絕對會産生一場場劇烈的地震！——
2月14日，情人節。
這一天，原本鷹醬要進行空射高超音速導彈的實驗。
高超音速導彈已經挂上了大型轟炸機的挂載點。
機組人員也已經整裝待發。
就等着命令下達，開始實驗。
但是就在實驗開始之前的半個小時。
突然來了一個讓大家摸不着頭腦的命令。
實驗暫停，導彈下架！
其他人都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是在指揮中心之内的普瑞斯，卻是心髒狂跳，忐忑不安。
他已經猜測到了，可能是自己的材料造假被人發現了。
隻不過還抱着一絲絲的僥幸心理。
認爲也許是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甚至有可能是天氣問題，不宜進行實驗。
不過在看到身穿制服的憲兵向自己走來的時候。
普瑞斯也就明白了過來。
這絕對是自己的事發了。
隻能夠順從地伸出自己的雙手。
不過普瑞斯還是有些好奇，他們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畢竟在這之前數年時間一點事情沒有。
在這個導彈即将開始實驗的時候，突然東窗事發。
總給人一種蓄謀已久的感覺。
所以在被投入鐵牢之後，審訊的時候。
不論是别人怎麽問。
普瑞斯都是反問，想知道到底是誰揭發了自己的秘密。
直到他見到了自己曾經的好友，萊恩。
“普瑞斯，如果不是材料學主編撤銷了我們的多篇論文，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在那麽多篇期刊上造了假。”
隔着厚厚的防彈玻璃，萊恩忍不住抱怨道。
普瑞斯材料造假的事情，造成的不良影響很大。
首先就是影響到了研究所内其他人的前途。
學術造假，在世界上任何的科研單位都是難以忍受的。
有了這樣的背景，他們再想要去往别的科研單位發展，都會很困難。
當然，這還隻是以後長遠的影響。
更大的影響，則是近在眼前。
“軍方認爲你的造假行爲，嚴重幹擾了他們的高超音速導彈研發。”
萊恩有些不忍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因此，他們已經向聯邦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你賠償他們損失。”
“即使不曾開庭，也能夠預料到，這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萊恩說了很多之後，普瑞斯才緩緩開口。
這時候他已經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很多。
“他們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這件事，最少應該還能夠瞞五年時間！”
這是普瑞斯最大的疑問。
即使是在牢籠之中，每一天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感到驚訝的龍國材料研究所嗎？”
萊恩反而問起數年之前的一件往事。
“難道是他們？”
普瑞斯有些驚訝。
不過轉眼之間，他就明白了很多。
“原來是他們！”
當年的那一篇文章，多半是寫給自己看的。
隻要自己忍不住繼續造假，對方就能夠看出來。
他們既然那時候就看出來了，爲什麽又要在今天才将這件事說出來呢？
普瑞斯思考了一小會，才大概想出，對方應該就是要阻撓他們發展高超音速導彈的速度。
經過這一場造假事件，無論是國會還是軍方。
對待高超音速導彈，肯定會更加謹慎。
研發速度肯定會一降再降。
五年之内，基本上不可能有什麽發展。
普瑞斯的臉色有些衰敗。
他原先才不到五十歲，對于一個科研人員來說，正處在巅峰時期。
但現在，他卻好像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
“都是我的錯。”
“我們在這一場比賽之中，輸掉了！”
普瑞斯喃喃自語。
龍國的高超音速導彈本來就比他們先進很多。
現在因爲他的問題，又要落下數年的時間。
這幾年的時間之中，已經足夠龍國将高超音速導彈進行升級換代。
在這場關乎未來的導彈競賽之中，他們已經輸掉了很多。
萊恩看着近乎于陷入自閉的老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随後離開了監牢之中。
目前研究所的情況很糟糕，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最關鍵的，還是下周要召開的訴訟。
讨論普瑞斯到底是不是毛子或者龍國的間諜？！
這也是在發現普瑞斯竟然在導彈材料上造假長達數年之後，軍方和國會潑出來的髒水。
萊恩對此已經不抱有什麽希望了。
畢竟，普瑞斯的精神似乎都出了一些問題。
他在訴訟上到底還能不能保持思維正常，都是一個問題。
在接下來的數天時間之中，萊恩找了自己熟知的幾位議員。
希望他們能夠支持自己的看法。
普瑞斯的材料造假，僅僅是學術問題。
并不涉及到賣國問題。
不過即使是這幾位和萊恩關系較好的議員，對此都不抱有什麽信心。
國内的各大媒體，已經将普瑞斯的事情鋪天蓋地的宣傳了出去。
現在上到參議員，下到普通民衆，都認爲普瑞斯是有意在材料上造假。
并且，輿論有意識地讓大衆認爲，普瑞斯是賣國賊。
輿論洶洶，他們也沒有什麽辦法改變。
聯邦的輿論影響力，無比巨大。
可以将劊子手描繪成熱愛女兒的父親。
也可以将愛護子女的母親描繪成虐待小動物的兇手。
從不同的角度描述，就有不同的結論。
普瑞斯的事情，如果僅僅是學術造假案，那麽就不足以吸引民衆的眼球。
甚至比不上一個二線小明星的花邊新聞。
所以，想要博到足夠的眼球，媒體自然是能夠有多誇張就寫的有多誇張。
直接編造了諸多新聞來證實普瑞斯是賣國賊！
并且在聯邦之内，已經潛伏了數十年時間。
就是爲了讓聯邦的材料，無法發展！
“難道就一點辦法沒有嗎？”
已經有些焦頭爛額的萊恩，低着頭看着木質花紋的地闆低聲說道。
對方沒有說話，僅僅是又抿了一口杯裏的葡萄酒。
萊恩也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身爲議員，他是不會和輿論做對的。
周一，訴訟現場。
身穿黑白色囚服，手上、腳上戴着重重鐐铐的普瑞斯，準時出現在了訴訟的現場。
坐在台下的萊恩，看着自己的好友嘴裏不停地嘟囔着什麽。
即使是面對着法官的提問，也是隻看着自己的雙腳，什麽都不說。
訴訟，基本上隻是一面倒的指責。
從普瑞斯的學術道德，再到他犯下的罪行。
就這樣，在普瑞斯什麽都不回答的情況下。
他被判處叛國罪等十六項罪名成立，将要面臨120年監禁。
因爲聯邦已經沒有死刑，他将會在監牢之中一直待到死。
萊恩看着被帶下去的普瑞斯，難免有些傷感。
他并不認爲普瑞斯主觀意識上存在叛國的想法。
材料上作假，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實在沒有那麽時間來進行研發工作。
隻能夠走造假這樣的邪路。
不過這條路，最終也将自己的多年好友給吞噬了。
這也是萊恩想起來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普瑞斯第一次造假之後，很短的時間之内。
龍國一家研究所，就開發出了在普瑞斯造假性能數據的基礎上，還提升一大截的材料。
他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而且他們的材料，并沒有造假。
自己當時可是親手做的複現實驗！
性能的誤差不到百分之一！
萊恩對這家單位，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正好，現如今普瑞斯被捕入獄，研究所面臨關停的風險。
萊恩沒有什麽可以去的地方。
“所以，要不要去龍國看看呢？”
萊恩順着對普瑞斯不停謾罵的人流，走出了大廳。
擡頭看了看豔陽高照的天空，萊恩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決定去一趟龍國看看。
說不定，在那裏能夠有一些不一樣的收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