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機轟鳴，導彈橫飛。
一枚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導彈，死死地咬住了一架落單的殲十戰鬥機。
看得出，這架戰機駕駛員還很稚嫩。
在發現自己被導彈追蹤之後，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釋放箔條和熱焰幹擾彈。
而是試圖依靠機身激動，來規避快要追上自己的導彈。
不過，這裏并不是科幻電影，并不會出現戰機機動性能超過導彈的情況。
在他的戰機還沒有完成機動動作的時候，導彈就已經追上了這架落單的戰鬥機，随後将它炸成一團空中火球！
“您已犧牲，請下次再來！”
望着頭盔上血紅的大字，趙蒙生歎了一口氣。
随後按下了設備艙一旁的一個紅色電鈕，很快就有教練員來到他的身邊。
協助他将全傳感頭盔和動捕訓練服脫下來。
雖然這隻是一台訓練機艙，但是在剛剛的過程之中，趙蒙生依然出了一身的汗，穿在訓練服之内的作訓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先去洗個澡吧，等下來開分析會。”
教練員并沒有對趙蒙生剛剛的失敗多說什麽，僅僅是淡淡地讓他先去洗個澡。
“教官，我！”
趙蒙生還想要和教官說些什麽。
不過這時候，旁邊一個全包裹式的訓練艙之中也響起了急促的電鈴聲。
隻不過從他訓練艙之上顯示的綠光來看，對方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今天的訓練内容。
“有什麽事情，等下分析會上再說。”
“别太擔心，你現在這種狀态很正常。”
教官在安慰了他一句後，就快步走到了冒着綠光的訓練艙前邊。
趙蒙生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自己好友的訓練艙之後，走出了訓練室。
自從選拔成爲飛行員之後，趙蒙生一直就有一種自傲的感覺。
當然，他也值得驕傲。
戰鬥機飛行員的選拔，無論是在什麽時代都是很嚴格的。
即使是在百年之後，駕駛空天戰鬥機在星表和大氣層外戰鬥的駕駛員們，依然是軍隊之中的精英中的精英。
不過這種自傲感，在完成了理論培訓，進入實際模拟訓練之後，被打的粉碎。
不知道爲什麽，在理論考試之中門門近乎滿分的趙蒙生。
在模拟機訓練之中，幾乎每門課程之中都是墊底。
尤其是在遇到應急情況，他的反應幾乎永遠慢别人零點幾秒。
這也就導緻，他在遇到危險情況，很容易出現差錯。
就好像剛剛那種情況，當時他的腦子裏雖然想的是要先釋放熱焰誘導彈，但是手裏還是下意識拉起了操作杆。
“你們現在的條件，比我們那時候好多了。”
就在趙蒙生還有些郁悶的時候，一旁的老飛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喝點水，補充下水分。”
老飛說着自己也打開了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想起我們還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哪裏有這麽科幻的設備，那時候駕駛艙裏全是機械儀表，密密麻麻的。”
老飛一邊說着，一邊和趙蒙生一起走進澡堂子。
和僅僅是出了一身汗的趙蒙生相比，老飛行員作訓服更加誇張，不知道濕透了多久，已經出現了淺白色的鹽漬。
“我們的訓練強度更大一點，出的汗也就更大一些。”
老飛明顯察覺到了趙蒙生的視線，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已經發白的作訓服，笑了笑之後說道。
“你們不進行實機訓練嗎？”
趙蒙生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有些好奇地問道。
在他的心目中，這樣的老兵，應該已經擺脫了訓練艙才對。
“嗨，最近我們換新機了，還在訓練呢！”
老飛沒想太多，脫下自己肮髒的作訓服，丢到了衣簍之中，露出棱角分明的肌肉。
空軍雖然在大家的心目之中是高技術性的兵種，但是并不意味着這些天之驕子們就沒有強大的體能。
駕馭戰鬥機在空中進行一次高強度對抗，并不比參加一次演習來得輕松。
“新機？”
趙蒙生這時候也被挑起了興趣，畢竟人的特點就是喜新厭舊。
雖然他們現在飛的殲十，已經是屬于新一代國産三代機。
但是如果有了新機，喜新厭舊也是很正常的。
“是四代機嗎？”
四代機的風言，最近一直在部隊之中流傳。
尤其他們作爲王牌，最有可能第一批換裝，各種小道消息就更多了。
“想什麽呢！”
老飛瞥了趙蒙生一眼，用有些無語的語氣說道：
“殲十改！”
殲十改，現如今在空軍内部也算是一種特色梗。
自從六七年前開始，殲十就在不斷地改進之中。
有的機型，甚至僅僅憑借外觀都很難認出來是不是殲十，隻剩下那一對鴨翼勉強能認出來。
僅僅是在趙蒙生他們部隊之中，就有至少四個型号的殲十。
殲十對空加強型，對地攻擊改進型，指揮型，短距起降型等。
“這次又是什麽改進型号？”
趙蒙生也脫了自己衣服打開了淋浴，一邊沖走自己身上的汗水，一邊問道。
“據說是加強了電子設備，算是指揮型号的加強版吧。”
老飛沖澡的速度很快，這個時候已經沖完了澡，開始擦身體。
“不過從訓練艙之中的體現出來的情況來看，發動機似乎也有提升，機動性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做一些高速機動動作的時候，比以前流暢了不少。”
“不過到底怎麽樣，還得上機之後才知道。”
“菜鳥，給伱一個忠告，訓練艙和真機是不一樣的，現在僅僅是開始而已。”
說完之後，老飛也沒有等對方，而是直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離開了。
趙蒙生洗完澡之後，站在澡堂門口，擡頭看了看天。
今天大氣能見度很好，幾乎沒有什麽雲。
按照飛行條件來講，這是一個很适合飛行的日子。
但是自己又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夠開上真正的飛機呢？
這個答案，在趙蒙生的心頭萦繞了很久。
不過他倒也沒有氣餒。
從小他的夢想，就是駕馭戰機在天空翺翔。
如今，他距離自己的夢想已經是無比的接近。
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
“趙蒙生，你這裏爲什麽不釋放熱誘彈？”
教練員有些不理解地指着錄像中，趙蒙生面對導彈時的處理問道。
“教導員，我。。。”
趙蒙生一時之間也有些語塞，因爲當時的場景實在太逼真了。
讓他一度以爲自己是在戰場之上，那種生死之間的緊迫感，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已經全然忘記，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麽處理。
教導員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趙蒙生這樣的情況了，隻是看他一臉窘迫的模樣，就知道他是什麽情況。
有些無奈地道：
“好了，你坐下吧。”
實際上，這不是第一次有飛行學員出現這樣的情況。
趙蒙生他們這是第二批使用拟真訓練艙的學員，情況還要稍微好一些。
畢竟大家都稍微有了一些經驗。
第一批學員的情況，甚至還要更加糟糕一些。
一共十二個學員，有兩個最終經過診斷，不再适合飛行，永遠的和飛行員職業失之交臂。
甚至有一個學員，被診斷出了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
僅僅是見到飛機座艙，都會出現渾身發抖的情況。
這一切，都是源于一項原本應該成爲訓練幫手的功能。
虛拟現實！
本身全息頭盔，就已經能夠呈現出戰鬥機衆多的數據，所以模拟真實飛行狀态。
隻需要添加足夠的飛行場景就可以了。
訓練艙之内，也有着和真實戰鬥機一樣的儀表設備。
甚至通過他們身上添加了動作傳感器的訓練服，還能夠模拟戰鬥機在高機動情況下的過載情況。
（主要通過服裝内的液體流動和壓緊來實現。）
雖然和真實駕馭戰鬥機還是有着一點點區别。
但是和原本空軍簡陋的駕駛培訓艙相比，簡直和真機一模一樣。
不少的老飛，在見到這東西之後，都認爲以後的訓練會變得簡單很多。
然而，就是這樣高度拟真的飛行環境，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問題。
那就是，在這樣過程之中帶來的死亡壓迫！
在訓練的過程之中，因爲要考慮到飛機故障之後的處理，以及戰鬥中的各種遇險方案。
都要在訓練艙之中，教會這些剛剛開始的新飛行員。
但是，大家隻看到拟真帶來的好處，沒看到壞處。
那就是，新人的心理問題。
作爲并沒有經曆過戰火的一代人，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青年，在經曆死亡的時候，表現如何是個值得讨論的問題。
不過在訓練過程之中，确實顯現出了問題。
在高強度對抗，尤其是戰鬥演練之中。
不少的新飛行員，都會将自己的精神和意志高度帶入真實戰場。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因爲隻有經曆過，才能夠避免以後出現錯誤。
但是拟真訓練的特點，就是高度的真實性。
在被導彈或者機炮擊中之後，在全息頭盔黑下去後，不少的飛行員都在一瞬間出現心悸的情況。
在有氣無力的被教練員，從訓練艙之中擡出來後。
詢問他們的感受。
不少人的第一反應都是：
“在那一瞬間，真的感覺自己好像死了一樣。”
對面死亡，不是人人都能夠坦然處之。
這也是爲什麽會有學員，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種一般隻有戰場後才會出現的後遺症。
從這之後，在訓練的時候，對心理的關注就加大了許多。
訓練艙的拟真程度，也做了一定的下調。
首先被減掉的就是頭盔顯示器上的外景雲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全藍色十分虛假的天空。
其次是，調整了在進行大過載機動的時候，各種身體各處的壓力。
這都在一定程度上，讓訓練的學員能夠有一個适應的過程。
相當于，将拟真程度從原先的百分之九十，調整到了百分之六十。
“看來你的拟真程度還要調的更低一些。”
教練員在認真查看了趙蒙生各種情況下的反應之後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每個人對于飛行的适應時間并不相同。
有的人，也許需要飛上好多次，才能夠承擔高強度的戰鬥對抗。
有些人，僅僅是飛上一年，就能夠奪得金頭盔。
人和人，在天賦方面，終究是有些差别的。
同樣是剛剛開始飛行，宋長明在趙蒙生這個階段，已經能夠駕駛着戰機玩各種高難度動作了。
（宋長明就是從第一批拟真訓練艙中脫穎而出的天才飛行員。）
“教導員，我的天賦是不是很差？”
在聽到教導員帶着一點無奈的話語之後，趙蒙生有些自我懷疑的問道。
教導員這時候也知道，趙蒙生這是有點自卑了。
坐到他的身邊，安慰道：
“你現在的表現，比起我們那個時候已經好很多了。”
“我們那時候還沒有這麽先進的高科技呢！”
“隻有一個不能動的駕駛艙殼子。”
“等到第一次飛的時候，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我，第一次飛的時候，被我當時的師傅，罵的不行。”
“和我比起來，你已經算是不錯了。”
教導員本身其實也有點傳奇色彩。
在剛剛飛的時候，其實技術并不怎麽樣。
但是，他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優點，那就是肯鑽研。
每一次飛行結束之後，對于飛行之中的每一個動作，他都會進行反思。
所以每一次都能夠有不少的進步，于是一點一點地成長到了現在的一級飛行員。
在講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後，教導員微笑看着趙蒙生說道：
“你們現在擁有了比我們好得多的訓練條件。”
“不要害怕失敗，大膽去練！”
“訓練艙内無論多麽可怕的情況，都是死不了的。”
“你要記住這一點。”
教導員說完之後，拍了拍趙蒙生的肩膀，暫時離開了教室，隻留下一句：
“我給你點時間，好好想一想。”
實際上，趙蒙生真的不知道怎麽操作嗎？
并不是。
他是因爲内心的恐懼感。
害怕失敗，害怕死亡。
教導員明白，他隻要能夠克服自己内心的弱點。
一定能夠成爲一個很好的戰鬥機飛行員。
屬于趙蒙生的飛行員之路，還很漫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