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内，張燈結彩。
黃土墊道，淨水潑街。
十餘裏長的禦街，被百姓們掃洗的一塵不染。
一大早，内閣首輔謝鼎便率一衆官員與教坊司樂師出城，趕往城外二十裏接駕。
今日，是陛下得勝凱旋，班師回京的日子。
這一戰，對齊國意義重大，關乎國本。
此戰過後，哪怕是升鬥小民都看得出來，齊國徹底站穩了腳跟。
郭橋鎮外，上百名官員靜靜站在官道一側的草地之上。
任憑日頭暴曬，一個個卻神采飛揚。
“報！”
“陛下率前軍已過天命橋，距此十裏！”
聽到傳令軍的禀報，謝鼎吩咐道：“再探再報！”
半個時辰後，傳令軍再次來報。
“報！”
“陛下率前軍距此一裏！”
一裏，對前軍而言不消一刻鍾就能趕到。
一衆官員神色一凜，紛紛整理官服和儀容，神色肅然。
不多時，奔騰的馬蹄聲在遠方傳來，大地微微震顫。
官道盡頭，黑色的鋼鐵洪流席卷而來。
高聳的大纛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漸漸地，騎兵漸漸放緩馬速，比緩步慢走稍快的速度行進。
爲首的謝鼎躬身作揖，口中高喊：“臣等恭迎陛下凱旋，爲陛下賀，爲大齊賀！！！”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爲陛下賀，爲大齊賀！！！”
“……”
群臣紛紛高喊，一連三遍。
韓桢騎在馬上，心潮激蕩，朗聲道：“爲大齊賀，爲将士賀！”
“萬勝！！！”
一萬前軍齊聲呐喊，氣勢震天，似要沖破雲霄。
“奏樂！”
伴随着一聲唱喏，教坊司的樂師們紛紛撫琴吹笛，鳴鼓敲鍾，奏響樂曲。
國事之大，在祀與戎。
陛下禦駕親征，凱旋歸來，自然要按禮制慶賀。
唐時貞觀年間，皇帝禦駕親征歸來，通常演奏的是《秦王破陣樂》。
不過《秦王破陣樂》乃是李二鳳親自譜曲所作戰歌，屬于特例，正常情況下，演奏的曲目是《清角》。
據傳，《清角》是黃帝在西泰山會合天下鬼神時所作樂曲，逐鹿之野大戰蚩尤時，鬼神奏響《清角》，爲黃帝助威。
《韓非子·十過篇》：昔者黃帝合鬼神于西泰山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并轄，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爲《清角》。
劉昌手捧銀盤，邁着小碎步走來，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
謝鼎上前一步，端起銀盤上的酒盞，雙手奉上：“請陛下飲勝。”
接過酒盞，韓桢并未喝下，而是高高舉起，神色肅穆道：“這一杯慶功酒，敬戰死沙場的兒郎們。”
說罷，韓桢緩緩傾斜酒盞，酒水灑落，淋在黃土之上。
一萬前軍将士神色感動，看向韓桢的目光充滿了狂熱。
接過謝鼎呈上的第二杯酒，韓桢依舊沒喝，繼續高聲道：“這一杯，敬諸位将士，沒有你們奮勇殺敵，便沒有這場勝利！”
“陛下萬勝！！！”
一萬将士眼眶濕潤，扯着嗓子再度高喊。
常玉坤、吳敏等一衆文臣見了，心頭不由感慨，這便是馬上皇帝的威望。
“這第三杯慶功酒，朕自問有喝的資格。”
接過第三杯酒，韓桢語氣中透着無與倫比的自信與霸氣。
一口喝幹杯中酒，他大手一揮，豪氣幹雲道：“回京！”
大軍再次出發，一衆官員也紛紛坐上馬車，随大軍回城。
……
禦街兩旁，早已擠滿了翹首以盼的百姓。
東京城的百姓是荒唐的，但也是可愛的，正是這樣的百姓，才讓本就繁華似錦的東京城更添一抹色彩。
當韓桢架馬穿過南熏門，踏上禦街的那一刻，兩旁百姓頓時爆發震耳欲聾的歡呼。
“萬勝！”
“陛下萬勝！！！”
歡呼如潮水般，不斷順着禦街蔓延開來。
這一戰，着實給中原漢兒漲了臉，百姓們隻覺與有榮焉。
連帶着城内的番邦異族，都變得更加謙卑。
韓桢嘴角含笑，不斷朝着兩側百姓揮手緻意。
禦街兩側，擺放着一張張長桌，桌上一個個碗中，盛滿了酒水。
入城的将士，享受着百姓們的歡呼，端起碗就喝。
一名士兵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燒刀白太烈，還是太過激動：“他娘的，這兵當着才有意思！”
以前在趙宋當兵，根本就沒被當成過人。
即便打了勝仗，那也與他們沒甚關系，能有幾個子兒的賞錢就不錯了。
自打入了齊軍，他才體會到被人尊敬的滋味兒。
這種感覺……真他娘的帶勁兒！
“誰說不是呢。”
身旁的同袍哈哈一笑。
看着身着玄甲的将士，一名百姓琢磨道：“俺怎覺得，看起來不如捧日軍威風霸氣。”
話音剛落，就有人反駁道：“你懂個甚，捧日軍那就是銀樣镴槍頭，逢年過節耍耍樣子還行，真上了戰場，一個個保準屁滾尿流。”
“你們快看，殺豬巷的王婆子在給她女兒挑夫婿呢。”
衆人打眼望去，果然看到擠在最前頭的王婆子，一雙眼睛不斷掃視，看到相貌端正的士兵，便高喊着問：“軍爺可成親了？”
“軍爺，俺家姑娘年方十八，模樣俊俏，女紅做的頂好，連金縷閣的掌櫃都誇贊過哩。”
王婆子也甭管丢不丢人，逮着瞧過眼的就喊，惹得一衆圍觀百姓哈哈大笑。
有人撇嘴道：“這王婆子倒是精明。”
“此話怎講？”
“伱莫小瞧了這群丘八，能從戰場上下來，哪個手上沒點軍功？聽聞官家賞賜豐厚，運氣好還能混個小官兒當一當，王婆子這是趁機買撲呢，趁着官家還沒封賞，先把親事敲定喽。否則等封賞完了，人家領賞錢的領賞錢，升官的升官，說親的人能踏破門檻，哪還能輪得到她？”
“武将算甚官兒，狗都不理的腌臜玩意兒。”
“你這厮還當是前朝呢？當今官家和趙家可不同，那是一刀一槍打下的天下，神勇無雙，用不着打壓武人。”
嘶！
這番話，讓不少人驚覺，神色詫異的看着王婆子，眼中沒了方才的戲谑。
一時間，家中有待嫁女兒的百姓，也紛紛效仿，好不熱鬧。
臨街的王樓之上，陸甜一雙媚眼緊緊盯着下方。
當看到那道英武霸氣的身影時，她那妩媚的臉頰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笑容。
直到韓桢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一旁的蘇淺淺這才開口道：“媽媽，看也看了，該回去了。你大病初愈，大夫說還需靜養幾日。”
“回去罷。”
陸甜這才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
見到陛下安然無恙，她也就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