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完範仲淹,陳東還不過瘾,又将矛頭對準趙鼎。
“陛下心懷百姓,爲城中難民安置住處,乃賢明仁義之舉,可恨趙鼎這等奸佞,卻趁機蠱惑陛下,大興土木,勞民傷财。學生請陛下治罪趙鼎!”
督察院的官員都是甚麽德行,韓桢在益都時,已經多有體會。
去歲之時,督察院的官員可是把趙霆、謝鼎等一衆高官,堵在少陽宮門口大罵,最後還給扣上了六賊的帽子。
“嗯,此事朕會考慮。”
韓桢點點頭,轉移話題道:“你如今還在開封府幫忙?”
陳東答道:“回陛下,如今城中穩定,開封府官吏衆多,我等已回太學之中。”
韓桢輕笑道:“以你的品性和才能,繼續待在太學屈才了,可願入朝爲官?”
“學生願意。”
陳東略微猶豫了片刻,點頭應道。
“好!”
韓桢下令道:“你便入督察院,擔任副院長一職,過幾日會有官服告身發下。”
陳東問道:“敢問陛下,督察院職責是何?”
韓桢朗聲道:“與禦史台類似,但比禦史台的職權更大更廣,掌文武百官稽查之責!”
“學生多謝陛下厚愛。”
陳東躬身作揖。
這份差事,簡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在自己監察之下,朝中奸佞将會無所遁形。
敲定了此事後,韓桢問道:“對了,國子監之中如今有多少學生?”
陳東如實答道:“回陛下,僅太學便有三千八百餘人,而國子監下轄的國子學、四門學、宋學、律學、武學、算學、書學、畫學、醫學等諸多學科加起來,約莫有兩三千人。”
六七千人,着實有些太多了。
而且這些人中,大半都是濫竽充數之輩。
國子監設立之初,還是選賢論材之所,想進國子監,其難度并不比高中進士低多少。
每個州府,每年隻有三五個名額。
但到了哲宗、徽宗年間,進國子監學生數量暴增,靠的并非真才實學,而是舉薦。
比如李邦彥,當年因資助了不少趕考的士子,有些士子高中進士後,便向國子監舉薦了他。
于是,一個市井潑皮,搖身一變成了太學生。
關鍵是,這般多學生,在京食宿都由朝廷負責。
陳東猶豫了片刻,補充道:“國子監内雖有不少魚目混珠之徒,但也不乏真材實料之輩,還望陛下莫要取締。”
聞言,韓桢笑道:“朕自然不會取締國子監,打算改制一番,同時清理一部分庸才。”
“陛下英明。”
陳東小小的拍了記馬屁。
在他看來,韓桢很多想法正中他的下懷,比如清理庸才,又比如對販賣人口以及買家處以重刑等。
這也是爲何,他如此爽快答應入朝爲官。
韓桢吩咐道:“朕交予伱一項差事,你在太學多年,對國子監應當極爲熟悉,回去後将各學科有真才實學的教授拟定一份名單,呈上來。”
“微臣領命!”
陳東拱手應道,而後轉身離去。
目視陳東離去的背影,韓桢不由陷入沉思。
國子監改制是必然,他打算取消一些學科,同時再擴招一部分學科。
比如農學、醫學、算學、工學這些重要的學科,将會從國子監内剝離出來,如太學一般,成立單獨的學院。
就在這時,劉昌匆匆邁入大殿,面帶喜色道:“陛下,密道找到了!”
“哦?”
韓桢回過神,問道:“發現了幾處?”
劉昌答道:“一共三處!”
韓桢起身道:“領我去看看。”
“陛下請。”
出了垂拱殿,劉昌領着韓桢直奔延福宮而去,口中說道:“其中兩處密道在延福宮,一處在廣聖宮。”
廣聖宮與延福宮一樣,都是帝後遊樂之所。
廣聖宮坐落于皇城的西北角,除了水榭樓閣之外,還有一座月台,用以觀察星象。
趙佶這個人對天文學的研究也很深,時常登上月台,夜觀星象。
不多時,韓桢來到延福宮。
延福宮占地面積極大,宮内殿閣亭台,連綿不絕,鑿池爲海,引泉爲湖。
其中僅是大大小小的殿閣,就不下五十之數。
乃是童貫、楊戬等五個太監,耗費數千萬貫錢财,挖空心思修建而成。
不難怪延福宮修好後,趙佶便常住其中,相比于後苑其他陳舊的宮殿,延福宮簡直就像一顆耀眼的明珠。
僅是一個延福宮就這般大,也不難怪密道如此難找。
進了延福宮,劉昌領着韓桢朝東走去,穿行在廊廳花園之中,最後來到蕙馥閣前。
邁步踏入蕙馥閣,韓桢發現閣中做道觀布置,有三清神像供于高台之上,左右兩側牆壁上挂有四禦與北極四聖。
環顧一圈,韓桢問道:“密道在哪?”
“在裏舍。”
劉昌說着,率先邁步走向裏舍。
此地是趙佶平日裏修道打坐之地,房間裝飾清幽中帶着些神秘,正對着門的牆壁上,挂着一個巨大的鎏金八卦。
“陛下,密道就在這八卦後方。”
劉昌邁步上前,伸手按在八卦的兩儀上。
但聽一聲清脆的咔擦聲,看似沉重的鎏金八卦,被他輕松推至一旁,顯露出後方的密道。
韓桢問道:“可派人先去看過通往何處?”
劉昌恭敬的答道:“沒有,奴婢發現後,便立刻來通知陛下了。”
“嗯。”
韓桢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旋即高聲喚道:“老九!”
“末将在!”
守在閣樓外的老九立刻快步走了進來。
韓桢指了指密道:“下去看看。”
“是!”
老九二話不說,找來一個燈籠,悶頭進入密道。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後,他才回來了。
老九喘着粗氣,抱拳道:“陛下,此地通往東雞兒巷中的一個院落,院中無人,但有人過活的痕迹,按照桌上積落的灰塵,應當不超過七日。末将猜測,此條通道極有可能就是趙宋皇帝逃走的那一條。”
韓桢吩咐道:“再去看看另外兩個密道。”
出了蕙馥閣後,劉昌又領着他來到西側的扶玉閣,此地的通道,正是通往樊樓的那一條。
而廣聖宮的密道,則通往北城的一處宅子。
看着眼前的密道,韓桢問道:“發現這三條密道的太監宮女,一共幾人?”
劉昌語氣中帶着詢問之意:“一共四人,是否将他們……”
韓桢微微皺起眉頭,面色不悅道:“别動不動就殺人,你與老九也知曉密道,朕是不是也要将你二人殺了滅口?”
“陛下恕罪,奴婢知錯了。”
劉昌吓得趕忙跪在地上。
“起來罷。”
韓桢擺擺手,吩咐道:“這四人每人賞賜錢财百貫,往後就讓他們負責看守這三處密道。”
劉昌不由松了口氣,站起身道:“奴婢明白。”
……
一路回到垂拱殿,屁股還沒坐熱,就見劉錫來報。
“啓禀陛下,皇後……呃,夫人與山東百官們即将抵達城外五丈河碼頭!”
“可算來了!”
韓桢心頭一喜,起身道:“走,随我去迎一迎!”
山東百官不來,許多改制都落實不了。
帶上親衛出了皇城,韓桢直奔城外的五丈河碼頭而去。
略微等待了片刻,就見河面遠處出現一艘艘大船。
“哇!這便是汴京麽,竟這般雄偉!”
一艘寶船上,麻舒窈站在甲闆上,看着遠方出現的巨城,眼中滿是驚歎。
趙富金笑道:“畢竟住着一百八十餘萬百姓哩,自然要修建的大一些。”
韓張氏咋舌道:“一百八十萬人共住一城,這是何等場面?”
益都郡對她而言,已是一座巨城了,繁華無比。
可益都郡城中的常住人口,也才二十萬而已,還不足東京城的九分之一。
“過一會兒妹妹就知曉了。”
趙富金心情極好,迎着河面拂過的微風,嘴角微微上揚。
“夫君!”
忽地,江素衣驚呼一聲。
“哪呢哪呢!”
聞言,趙富金趕忙問道。
麻舒窈等人也紛紛探頭看去。
“在那呢。”
江素衣語氣激動道。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衆女果然在碼頭發現了一群玄甲軍。
爲首之人騎在馬上,高大英武。
盡管隔着太遠看不清相貌,但直覺告訴她們,這就是夫君。
“夫君!”
趙富金将雙手貼在嘴邊,比作喇叭狀,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少女心思,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終究是隔得太遠,且是逆風,如何能聽得到。
焦急的等待中,寶船漸漸駛向碼頭。
待停穩之後,趙富金提着裙擺,快步走下船。
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小丫頭一路小跑着,撲進韓桢懷中。
老九等親衛見了,立刻側過頭去。
“夫君!”
鼻尖嗅着熟悉的氣味,趙富金微微仰起絕美的小臉,親昵的喚了一聲。
攬着她纖細的腰肢,韓桢輕笑道:“夫君也想你了。”
“唔!”
這句話,頓時擊中了小丫頭心扉,眼中升騰起一股霧氣。
“見過夫君!”
這時,身後響起麻舒窈幾女的聲音。
目光從衆女身上掃過,最終落在韓張氏懷中的小荷月身上。
比起出征前,小家夥又長大了不少,虎頭帽下,一雙如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
都說女兒像父親多一點,小荷月卻繼承了韓張氏大半的優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