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結束後,一衆朝臣回到家中,竟當真變賣起了家當。
朝中大臣當街變賣家當,還不是一個兩個,這可不是一般的熱鬧。
一時間,惹得不少百姓争相圍觀。
要說這東京城的百姓,也是離譜之極,城外大敵當前,炮火連天,竟還有心思看熱鬧。
細數曆朝曆代,還真是蠍子拉粑粑,獨一份兒!
最後你三千貫,我五千貫,一衆朝臣隻湊得不到五十萬貫。
拿着這筆錢,李綱趕忙找到各大糧商,堪堪買了十萬石粟米,送往四城軍營。
雖不多,但起碼能頂上半個月,解了燃眉之急。
至于城中百姓,他就愛莫能助了。
主要是先前那一波民變,把糧商的膽吓破了,即便家中倉庫堆滿了糧食,也隻敢說沒糧了。
卻說蔡攸氣呼呼的出了皇城,迎面便撞上自己的弟弟蔡鞗。
蔡鞗是蔡京的第五子,此人容貌俊朗,頗有文采,宋徽宗很是喜愛,因此将茂德帝姬下嫁與他。
因父蔭官宣和殿待制,正四品。
這是個很清閑的差事,待制就是等待诏命,平日裏幾乎無事可做。
尤其是太上皇南狩後,就更加清閑了。
蔡鞗也得知了蔡攸與李綱等人互毆之事,此刻見他鼻血橫流,狼狽不堪,趕忙迎上前:“大哥傷的可嚴重?”
“不礙事,李綱那老匹夫,我遲早要他好看!”
蔡攸随手擦了擦鼻子,狠狠的說道。
他将三弟蔡翛視爲生死仇敵,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與五弟關系卻頗爲親厚。
主要是蔡鞗性情懶散,隻喜尋花問柳,飲酒作樂,對做官并不上心。
蔡鞗關心道:“還是尋大夫看一看罷。”
蔡攸擺擺手,招呼道:“看甚大夫,陪俺吃酒去。”
他今日在一衆朝臣面前丢了臉,心裏又臊又氣。
“好!”
聽到吃酒,蔡鞗一口應下。
兩人出了皇城,一路來到樊樓。
如今的樊樓,已經改名爲了豐樂樓,但京城的人還是習慣稱呼其爲樊樓。
原先樊樓有五層,正對皇城,站在五樓,可以遙望皇城之内的景象。
此事被皇帝知曉後,樊樓的頂層便被強制封閉,不再讓客人登臨。
作爲東京城内最繁華的五星級大酒店,其内奢華無比,消費自然也高的離譜。
隻要進門,就需先點一杯香茗。
相當于後世的最低消費了,一杯茶一貫二百文錢。
就這杯茶的價錢,已經将九成九的百姓攔在了門外。
城外炮火連天,将士拼死守城,可内城的樊樓卻依舊熱鬧非凡,歌舞升平。
大廳之中坐滿了食客,談天論地,飲酒作樂。
一股香甜的氣息,混合着酒香,在空氣中彌漫。
蔡攸兩兄弟輕車熟路地來到三樓包間,剛坐下,侍女便端來銅盆溫水,貼心的給蔡攸兩兄弟擦臉。
田媽媽扭動着水蛇腰,修身的長裙,将細腰之下的臀兒襯托的更加飽滿了。
手持一把合歡扇,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勾魂奪魄般的媚眼。
走進包間,田媽媽語氣哀怨道:“蔡相公許久不來,可是忘了奴家?”
蔡攸問道:“淺淺可在?”
看出對方心情不好,田媽媽識趣的沒有多言,點頭道:“在的,得知蔡相公來,正在梳妝打扮呢。”
“下去罷。”
蔡攸說着,從袖兜掏出一沓青錢,抽出一張一千貫的面額拍在桌上。
該說不說,這青錢着實好用。
比之金銀還要輕便,且數目分明,多少貫就是多少貫,外觀也是極其雅緻。
“奴家就不打擾兩位相公了。”
田媽媽軟弱無骨的小手一揚,桌上青錢便消失不見,扭着水蛇腰出了包廂。
見蔡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田媽媽,蔡攸提醒道:“别看了!”
蔡鞗啧啧稱奇道:“此女當真是尤物啊。”
他也是花叢老手了,可每次來樊樓,都忍不住爲之驚歎。
蔡攸冷笑道:“她你就别想了。”
聞言,蔡鞗頓時來了興緻,壓低聲音問道:“大哥,這田媽媽到底是何來頭,如此姿色在樊樓恁多年,竟沒被人帶走?”
“李師師。”
蔡攸說了一個名字。
蔡鞗頓時懂了,原道是太上皇的老相好,難怪沒人敢起歪心思呢。
“啧!”
蔡鞗撇嘴道:“太上皇可真是暴殄天物,如此尤物不帶回宮中,竟放養在樊樓。”
蔡攸沒好氣地說道:“茂德帝姬亦是人間絕色,你不還是成天尋花問柳?”
“呵呵。”
蔡鞗讪笑一聲,神色略顯尴尬。
不多時,披着青紗的侍女端來酒水瓜果。
擺擺手,讓侍女們下去後,蔡攸端起酒盞道:“這東京城怕是守不住了!”
“啊?”
蔡鞗一驚,忙說道:“不是說過幾日各路勤王大軍便要趕來麽,屆時韓賊自會退走。”
是的,這是目前東京城裏的共識。
金人十五萬大軍沒打下,韓賊前幾日攻勢那本勇猛,也沒打下,等到勤王大軍一來,韓賊隻能灰頭土臉的退回山東。
所以,酒照喝,舞照跳。
“勤王大軍?”
蔡攸嗤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太上皇就在南方,伱覺得勤王大軍能來的了?”
他伺候了太上皇這麽些年,對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甚麽屎。
當得知太上皇帶走了郓王楷,蔡攸心裏就明白,絕不會有勤王大軍來了。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東京城能守住最好,守不住的話,太上皇就順勢定都南方,另立郓王楷爲太子。
經他這麽一提點,蔡鞗頓時反應過來,面色一變,讷讷地道:“城中還有十萬大軍呢。”
蔡攸冷笑道:“太倉沒糧了,士兵沒飯吃,如何作戰?高家三郎也是豬油蒙了心,這種緊要關頭,竟也敢打軍糧的主意,落在李綱那老匹夫的手上,平白丢了性命!”
蔡鞗倒吸了口氣:“李綱殺了高家三郎,他怎麽敢?”
若是一般的武勳,殺了也就殺了。
但高家可不是一般的勳貴,後世熟知的楊家将,給高家提鞋都不配,連曹家都得往後稍稍。
祖上是中古世家渤海高氏,家族在大宋曆經五代,七人封王,三十餘人爲将,還出了一位史稱女中堯舜的皇後。
哪怕到了高熾這一代,輝煌不比從前了,但也絕對是龐然大物。
就算是蔡京權力最巅峰之時,也不敢輕易得罪。
“那老匹夫已經瘋魔了,眼下陛下還仰仗他守城,所以高家一直引而不發,你且看着罷,一旦他失寵,高家的報複就會如狂風驟雨般襲來!”
蔡攸眼中閃過一絲快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蔡鞗有些慌了:“大哥,既然這城守不住了,俺們該怎麽辦?”
蔡攸早有腹稿,叮囑道:“韓賊入城,我等怕是要出點血,不過我自有對策。你近日将金銀銅錢盡量換成青錢,哪怕溢價吃點虧都沒事,再留下一些金銀銅錢,送給韓賊,就當買個平安。”
“青錢輕便,屆時找個機會逃到南方,投奔太上皇。”
聞言,蔡鞗臉色有些不自然。
見狀,蔡攸皺眉道:“怎地了?”
蔡鞗面色尴尬道:“大哥,俺沒甚錢了。”
“怎可能?”
蔡攸壓根就不信。
蔡鞗憤憤不平道:“家中錢财,都由三哥掌管,平日裏對俺們摳摳搜搜。”
蔡攸是蔡京的長子,不過這幾年因權利之事,鬧得反目成仇。
而宋徽宗又故意賜了蔡攸府邸,繼續分化這對父子。
如今的蔡攸,實際上是與蔡京分了家。
古時和後世不同,分了家,那可就是自立門戶了。
蔡京去世後,偌大的家業,也是蔡翛、蔡鞗幾兄弟分,沒他蔡攸這個嫡長子的份兒了。
蔡攸問道:“茂德帝姬的嫁妝呢?”
蔡鞗答道:“都在她手中,不給俺用。”
趙福金自打下嫁給蔡鞗後,起初還好,可不到兩個月,他就開始嫌棄趙福金不通情趣,爲人刻闆,繼續在外尋花問柳,夜不歸宿。
他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來一次酒樓,少說都是上千貫的消費。
那點俸祿哪夠他折騰?
蔡京是有錢,但更偏愛三子蔡翛,随着年紀愈發大了,财政大權都掌握在蔡翛手中。
“丢人!”
蔡攸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句。
蔡鞗尴尬的讪笑兩聲,默不作聲。
“拿去罷。”
蔡攸罵歸罵,但還是心疼這個弟弟,從懷中掏出一沓青錢遞過去。
厚厚的一沓青錢,少說也有數萬貫。
“多謝大哥!”
蔡鞗喜笑顔開的接過青錢,拍起了馬屁:“大哥就是大氣,哪像三哥,整個一貔貅,毫無格局可言,對待俺們兄弟還不如下人。平日裏想支用點錢,還需道明緣由,傳不去也不怕人笑話!”
正當兩兄弟說話之時,包廂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蔡攸吩咐道。
一名女子懷抱古筝,面上遮着一條薄紗,款款走了進來。
此女名喚蘇淺淺,是樊樓近兩年新推出的大家。
琴技卻出神入化,歌喉空靈,宛轉悠揚。
據說容貌絕美,不應人間有,乃似天上仙。
蘇淺淺曾揚言,不問富貴貧瘠,不睬老弱病殘,隻爲傾心之人取下面紗。
這番調調,讓京師的勳貴高官們心癢不已。
甚至各大賭坊都開出了檔口,賭誰能讓蘇大家摘下面紗。
隻能說後世明星包裝人設這一塊,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這位号稱不問富貴貧瘠的蘇大家,目前隻見一面,打底一千貫起步,還得有相應的身份。
若是尋常富商,人家根本就不屑見。
這事兒在東京城太常見了,當年李師師當紅之際,多少王公貴族揮舞着金銀想要約見,幾萬貫砸進去,連手都沒摸過的,大有人在。
蔡攸心裏裝着事兒,聽完一首曲子後,便離去了。
蔡鞗卻沒回去,兜裏有錢,腰杆子自然就硬了,開始撩撥起了蘇淺淺。
一直到了深夜,蔡鞗才醉醺醺的出了樊樓。
蔡攸給的青錢,花了個精光,卻也隻是摸了摸手。
不過蔡鞗卻覺得很值,多少人花錢都摸不到呢。
坐在馬車上,輕輕嗅了嗅指間的幽香,蔡鞗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卧房内,亮起燭光。
一名容貌絕美的小婦人,端坐在梳妝台前,一頭如瀑般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從後方看去,曲線玲珑,自盈盈一握的纖腰下,驟然展開,形成兩道誇張的弧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