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鎮?
韓桢不由微微皺起眉頭,這群匪寇不老老實實待着,跑益都來幹甚?
沉思了片刻,韓桢吩咐道:“讓他們先在書房候着。”
“是。”
侍女說罷,匆匆離去。
目送侍女離去,韓桢朝着趙富金說道:“富金,這段時日你多上點心,把後宮整頓一番,安排幾名女官。”
後宮沒個女官管理,确實不像樣子,通報的人也是五花八門。
有些機密的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趙宋的皇城司可一直盯着他呢,多的不說,就光這益都郡内,皇城司的密探就不下二十之數。
更何況,還有西夏與金人的密探。
至于臨淄,那就更多了。
這也是爲何,韓桢一直沒有撤掉臨淄軍營的原因。
如今,臨淄的軍營由韓桢麾下的親衛接手,駐紮了五百親衛,負責守衛火器工坊,以及江四娘的安全。
這些親衛,每月輪換一次。
按照三千親衛的數量,一名士兵輪換一次,需要半年時間,最大限度的避免被收買的可能。
“妾身曉得了。”
趙富金柔聲應道。
她乃趙宋帝姬,久居皇宮,對後宮的架構很清楚。
此事對她來說并不難。
……
“直娘賊,還真有些皇家氣度了。”
一行五人站在少陽宮外,透過寬闊的宮門,看着内裏的布局,九當家周雄口中啧啧稱奇。
得知李南嘉要來益都,寅先生擔心她沖撞了韓桢,也跟了過來。
除開他們三人外,九當家與七當家也在其中。
他們當慣了匪寇,哪裏過的了太平日子,起初還好,半年時間一過,一個個心裏如同螞蟻在爬。
見大當家要來益都,嚷嚷着非要來。
七當家倪睦撇嘴道:“你他娘的是棒槌麽,甚麽叫有些皇家氣度?人家打的西軍哭爹喊娘,如今又占據了山東之地,除了沒有昭告天下建元稱帝之外,與皇帝有甚區别。”
周雄好奇道:“大當家,俺們這次來益都,到底要幹甚?”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款款走出宮門,輕聲道:“縣長有請。”
“有勞了。”
李南嘉拱了拱手,正要踏入宮門,卻見守在宮門前的幾名親衛齊齊上前一步。
一名親衛目光在幾人腰間掃視了一圈,語氣冰冷道:“入宮不得攜帶兵刃。”
李南嘉倒是無所謂,但凡見識過韓桢那恐怖的武力,相信沒人敢跟他動手。
交出兵刃後,五人這才得以入宮。
踏在青石闆上,看着兩旁公廨中不斷進進出出的官員,孫志等人面色複雜。
在起事之初,他們也曾幻想過割據一方,甚至打進東京城,把那鳥皇帝拉下皇位。
可現實,卻結結實實給了他們一耳光。
反倒是曾經不起眼的韓賊,乘勢而上,一飛沖天。
瞥了眼前頭帶路的侍女,周雄壓低聲音道:“俺就想不明白了,當初三哥去臨淄奪賬本時,姓韓的不過才占據一個村子而已,怎地突然就一飛沖天了呢。”
這個問題,他想了好久,愣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他們黑山寨,暗中與官員勾結,籌備軍械、購買戰馬、操練士兵,足足準備了好些年。
結果人家隻用了半年時間,靠着一兩萬人,打得十萬西軍哭爹喊娘,想想就覺得離譜。
寅先生搖頭失笑道:“自古以來,哪個開國皇帝不是天命加身之輩。漢高祖一介地痞無賴,起兵反秦時四十有八,已臨知天命之年,初時身邊隻有沛縣一幫兄弟,屢戰屢敗,然而即便如此,卻也隻用了短短七年,便橫掃一衆諸侯,從霸王項羽的手中奪取天下,建立大漢。”
“光武帝二十八歲于宛城起兵,三十一歲于鄗城稱帝,用時不過三年。唐高祖太原起兵,自長安稱帝,短短十個月。現在,你還覺得韓桢奇怪麽?”
天命!
這兩個字太玄乎了,但有時候偏偏又不得不信。
因爲有些人,有些事兒,壓根就沒道理可講。
四十八歲啊,放在後世也算老人了罷,更别提秦末那會兒了。
結果就是這樣一個糟老頭子,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手下不是殺狗的,就是看守監獄的,要麽就是好賭成性的無賴。
就這樣一個人,隻用七年時間,平定天下,敵人還是他娘的霸王項羽,這誰看了不迷糊?
李淵起兵時年紀也不小了,他能力雖然不行,可架不住人家兒子牛逼啊。
就李二這種兒子,給誰都能當皇帝。
周雄好奇道:“寅先生,伱覺得姓韓的,幾時能當皇帝?”
“不可說,不可說。”
寅先生面色神秘的搖了搖頭。
周雄沒好氣地嘀咕一聲:“裝神弄鬼。”
說話間,五人在侍女的帶領下來到書房。
将他們帶到後,侍女便離去了。
稍稍等了片刻,一陣腳步傳來,衆人心中一凜。
韓桢龍行虎步的踏進書房,來到書桌後方坐下,打量了五人一圈,緩緩開口道:“好好的黑山鎮不待,爲何來益都?”
“我當不來官兒。”
李南嘉用清冷的聲音答道。
韓桢輕描淡寫的說道:“那就讓給旁人當,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人嫁了。”
“……”
聽到嫁人二字,李南嘉心中噌的一下升騰起一股火氣。
長年累月的匪寇生涯,讓她如今根本無法靜下來。
夜裏無不懷念刀口舔血的日子。
加上三姑四婆,時不時在耳邊催促她,說如今安穩下來,該找個人嫁了,讓她更爲煩躁。
說到底,她還是不想過這樣的安穩日子。
強壓下心頭火氣,李南嘉一雙鳳目盯着韓桢,正色道:“我想讨個差事。”
韓桢面色慢慢轉冷,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爹。”
“你……”
周雄勃然大怒,正要開口,卻被孫志死死捂住嘴巴。
韓桢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是你爹,沒必要慣着你。
傳國玉玺,已經買了她以及黑山寨一幫弟兄的命,也隻夠買一次。
深吸了口氣,李南嘉說道:“我還有百萬貫的家資,可以送給你。”
百萬貫?
早點說嘛!
韓桢暗自撇了撇嘴,招呼道:“愣着幹甚,快坐啊,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麽客氣呢。來人,上茶!”
這番态度的轉變,讓周雄正在掙紮的動作一滞,與倪睦、孫志神色怪異的看着他。
在他們看來,韓桢這樣的人物,豈會爲了錢财折腰。
寅先生則在心中歎了口氣,能伸能屈方爲英雄,韓桢未來的成就,不可小觑。
李南嘉倒是不客氣,尋了個位置坐下。
不多時,侍女便端着茶水進來了。
韓桢輕輕敲擊桌面,說道:“你若是閑不住,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去趙宋南方當山匪或者造反。南方禁軍糜爛,而西軍這幾年動不了,說不得還能如鍾相那般,過一過皇帝瘾。”
李南嘉搖搖頭:“去趙宋不是長久之計,而且我從未想過當甚麽皇帝,隻是想讨一份差事。”
她又不是沒想過去趙宋,但如今的局勢,說不定甚麽時候韓桢就打下了趙宋,她還能往哪跑?
西夏,還是金國?
索性不如花錢,在韓桢這兒買一份差事。
反正她要錢也沒甚麽用,與其留着生鏽,倒不如發揮用途。
韓桢問道:“你想讨甚麽差事?”
李南嘉反問道:“有哪些差事兇險?”
“軍中近期沒有戰事,再說你一個女子,去軍營也不方便……”
至于情報工作,一直由小蟲在負責,交給外人他不放心。
韓桢思索了片刻,忽地雙眼一亮,說道:“我倒是想起個好差事,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何事?”
李南嘉來了興緻。
“我如今在組建水師,隻待戰艦下水,下一步計劃,便是清剿海賊,我可以賞你個水師旅長,分配給你一支神舟戰艦群。不過神舟戰艦群糜費過多……”
李南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語氣清冷的說道:“再加五十萬貫!”
韓桢立刻拍闆道:“李旅長果真是一表人才,過幾日便去膠州灣上任罷。”
“我這幫弟兄……”
李南嘉看向孫志等人。
“沒問題,你全都帶上。”
韓桢大手一揮,而後話音一轉,冷聲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入了水師,那就是我青州軍的人,以往你們當匪寇是甚麽規矩我不管,但在青州軍中,就必須守我韓桢的規矩。去了膠州灣後,一切聽從匡子新的命令,若有人違反軍紀,該罰罰,該殺殺!”
李南嘉神色鄭重的說道:“你放心,我自會約束手下弟兄。”
“最好如此。”
韓桢吩咐道:“回去準備準備,過幾日便去上任,那一百五十萬貫記得盡快送過來。”
“好,告辭!”
李南嘉說罷,起身離去。
目視五人離去的背影,韓桢不由啧啧稱奇。
這些個公主、帝姬啊甚麽的,真他娘的有錢啊。
一百五十萬貫,都夠造十幾艘神舟的了,水師組建的錢這不就有了麽!
一路出了少陽宮,周雄憤憤不平道:“大當家爲何要給那姓韓的送錢?大不了俺們就去趙宋,繼續當匪寇逍遙,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倪睦附和道:“就是!那姓韓的俺之前還當他是個英雄,沒想到也是個沒臉皮的鳥厮。你看看他那臉變得,比唱戲的還快!”
聞言,寅先生苦口婆心地解釋道:“大當家也是爲了你們好,雖給了一大筆錢,卻換來一個官身。往後不管怎麽說,都有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妻兒也能跟着沾沾光。”
李南嘉這時發話了:“莫要廢話,願意跟我去的就去,不願的也無事,弟兄一場,好聚好散。”
周雄趕忙說道:“大當家這說的甚麽話,俺自然要去。”
“俺就發發牢騷。”
倪睦也趕忙附和道。
孫志遲疑道:“大當家,俺們都是旱鴨子,不曾去過海上,更不通水戰,去了水師,隻怕也不好施展。”
李南嘉面色自信道:“怕個甚,多殺殺海賊,自然也就會了。”
“大當家說的對!”
周雄高聲應道。
這段半年時間,可把他們給憋壞了,如今終于能重新拿起鋼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