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引線,韓桢退回二十步外,躲在掩體後方。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的巨響,在衆人耳邊響起,大地震顫。
在強大的後座力下,整門重達三噸多重的巨炮,猛地向後移動了兩三米,原本平直的炮口都往上傾斜了不少。
等待濃郁的黑煙散去,韓桢這次沒去看炮彈的威力,而是先檢查巨炮。
最外層的十幾道鐵箍,沒有絲毫松動的迹象。
緊接着,他又查看了木質的炮管,見沒有發現裂紋後,這才放下心來。
一般來說,粗制濫造的木炮,基本都是一次性的,最多兩三次,也就不能用了,因爲木質炮管承受不住火藥燃燒時産生的力道。哪怕是皮革炮,也隻能用個十幾次。
眼前這三門巨炮,乃是匠人們精心制造,從選材到工藝,都無可挑剔。
掏空的木頭中,鑲嵌了銅芯,加上鐵力木本身硬度就極高。
哪怕無法像鐵炮使用數百次,但用上三十五次,應當沒甚麽問題。
“縣長!”
就在這時,遠處城牆下的劉锜,正揮舞着雙手朝他高喊。
韓桢騎上戰馬,朝着城牆狂奔而去。
隔着幾十步,就見城牆左上方,被轟碎了一個大洞。
走近之後,韓桢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炮彈深入城牆中的夯土層足有兩尺。
雖然比上一次的威力,大了數倍,但對于厚重的城牆而言,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
就算把炮彈從石頭換成鐵球,也産生不了質變。
他現在算是明白,爲何大炮早就發明了,但到了明朝時期,沒有繼續發展火炮。
因爲國内的城池太堅固了,動辄五六米厚,如應天府、東京城這類大城,城牆更是厚達十幾米,甚至都能在城牆上跑馬車。
這他娘的怎麽轟嘛?
劉锜倒是很興奮,激動道:“神器啊,真乃神器也!若是千門火炮齊射,隻需三五輪,東京城也擋不住啊!”
上千門火炮?
韓桢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問道:“你可知這一門火炮造價幾何?”
劉锜茫然道:“多少?”
“單是一根水桶粗的鐵力木,就高達數百貫,外加銅芯鐵箍,以及匠人們的工費,一門火炮造價不下千貫。”
關鍵錢倒還是其次,這種木炮不穩定,理論上可以發射幾十次,但具體如何,誰也不清楚。
搞不好用個十幾次就廢了,還得冒着炸膛的風險。
這還僅僅隻是造價,巨炮沉重,運輸一門火炮至少要兩輛牛車,外加十幾名士兵搬動,上千門火炮,一路上人吃馬嚼,運輸成本都得上百萬貫。
劉锜面露遺憾道:“那不造了?”
“造!”
韓桢語氣堅定道:“肯定要造,不過不會造那麽多,五十門足夠了。”
從目前的威力來看,轟城牆不行,但換成全鐵炮彈轟城門卻沒問題。
城門一旦被轟開,對守城将士的士氣将會是巨大的打擊。
“不過還得再多試一試。”
韓桢說罷,架馬回到三門巨炮前,将距離從三百步,變爲五百步,慢慢測試射程和填充的火藥劑量。
兩個時辰後,三門巨炮加起來發射了不下五十次。
而且爲了避免炮管太燙,導緻出現變形,一炮打完會換另一門炮。
最終測試的結果,有效射程是八百步,超過八百步就沒準頭了,最遠射程是兩裏。
這個數據,比之三弓床弩要強許多。
三弓床弩的最遠射程,也才八百步而已,實際有效射程才三百多步,超過三百步準頭就無效了,能否射中目标完全得看運氣了。
劉锜此刻徹底沒了輕視,看向這三門巨炮的眼神,充滿了狂熱。
伸手輕輕摸了摸巨炮,如同撫摸情人一般,他興奮道:“如此恐怖的射程,兩軍交戰之時,完全可以炮擊對方中軍主帥,一旦打中了,敵軍必将崩潰!”
“這才是真正的萬軍叢中,取敵将首級啊。”
黃凱隻是簡單幻想了一番畫面,就不由咽了口唾沫。
以往兩軍交戰,主帥都是坐鎮中軍,被親衛與精銳團團保護住。
因此,斬将與奪旗這兩項軍功,極其困難。
當你能斬将與奪旗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對方中軍徹底潰敗了,難度非常之大。
但現在有了火炮,一切都變了。
超遠距離射程,讓斬将的難度大大降低。
“确實可以!”
韓桢點點頭,表示贊同。
測試完巨炮,他又喚來袁工匠,吩咐道:“此次你做的不錯,賞金萬兩,參與的一應工匠,盡皆有賞。”
這賞金萬兩的金,自然不可能是黃金,而是銅錢。
隻不過換了個說法,顯得好聽些罷了。
否則按照黃金來算,宋徽宗賞賜幾回兒都得破産。
“多謝縣長!”
袁工匠與一衆工匠紛紛躬身道謝。
韓桢問道:“對了,熟鐵鍛造的巨炮,真的做不出來嗎?”
鑄炮是沒辦法了,無法消除鐵水冷凝時産生的氣泡,但這會兒的鍛造工藝很成熟,不管是冷鍛還是熱鍛。
袁工匠爲難道:“縣長,非是微臣推辭,而是實在做不了。巨炮太大了,無法一次性鍛造成功,隻能分段鍛造,可組合之後的密閉性又成了問題。”
韓桢有些失望,不過卻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伱的意思是,小一些的鐵炮可以鍛造?”
袁工匠答道:“那得看縣長說的小一些,具體是多小。”
韓桢吩咐道:“三尺長短,炮口六寸。”
聞言,袁工匠沉思了片刻,不太确定道:“這般大小,應該沒甚問題,可先用熱鍛打出大緻模型,再用冷鍛精修。”
“好!”
韓桢大喜過望,吩咐道:“你盡力試一試,若能做出來,少不了賞賜。此外,這種規格的巨炮,再做五十門。”
“微臣領命!”
袁工匠抱拳應道,而後領着匠人們匆匆離去。
方才韓桢描述的小型火炮,他打算當成野戰炮,彈藥乃是鐵釘鐵蒺藜這類霰彈,大規模野戰時,專門用來破對方的重甲騎兵沖陣和重步兵方陣。
這樣的野戰炮,射程長,打擊範圍廣,一炮下去,對面能死一大片。
比投擲火器罐要強無數倍,隻需兩個士兵就能操作,相當于瑞典皮革炮的加強版。
若能做成,到時候造個數百門,轟他娘的!
生鐵不值錢,市面上三十文一斤,實際自己開采冶煉的話,成本隻需十幾文。
除了造價低廉之外,更重要的是純鐵炮的使用壽命長,運氣好能打好幾百炮。
吩咐士兵将三門火炮搬去軍械庫後,韓桢又找來劉锜,問道:“韓世忠二人勸降的如何了?”
劉锜嘿嘿一笑:“火候差不多了,俺最近一直吊着他們,隻差一個契機了。”
這段時間,韓世忠與吳玠已經走出了戰俘營,但還差一個台階。
聞言,韓桢輕笑道:“行,那我就給你添一把柴。近日諸多府縣都上奏了折子,說治下匪寇強梁擾民,你帶三千将士出去走一趟,将山東所有匪寇清掃一遍,順便給将士們賺些豬肉錢。”
“得令!”
劉锜雙眼一亮,高聲應道。
韓桢擺擺手:“去罷。”
……
日頭下。
韓世忠與吳玠叼着一根草,蹲在校場不遠處的樹蔭下,百無聊賴的看着士兵操練。
吳玠感慨道:“青州軍士兵操練的強度,比西軍高了數倍。”
“頓頓幹飯還有肉食,能不強麽。”
韓世忠撇了撇嘴,語氣有些酸。
自古滿糧滿饷之下,就沒有弱軍,更别提青州軍這樣的待遇了。
關鍵上次大戰時,青州軍還隻操練了三四個月,若是再讓他們操練一年,隻怕戰力會更加強橫。
屆時,哪怕不依靠火器,西軍也遠不是對手。
這段時間,劉锜也不知在忙什麽,許久不見人影,他們兩人實在閑的慌,隻覺骨頭都有些生鏽了。
軍營出不去,活動範圍也隻限于戰俘營附近。
就在這時,劉锜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韓世忠揚了揚叼在口中的雜草,問道:“這段時日忙甚麽呢?”
“忙着實驗新火器!”
劉锜略顯神秘的答道。
新火器?
韓世忠與吳玠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但卻識趣的沒有問。
劉锜雙手叉腰,語氣随意的問道:“方才接到縣長命令,讓俺帶兵剿滅山東之地匪徒,你二人可願一起去?”
剿匪?
韓世忠與吳玠頓時心動了。
“這……不太好罷,我二人畢竟是俘虜,跟你去剿匪,怕是不太方便。若是被你家縣長知曉,說不得還會連累你受罰。”韓世忠面色遲疑道。
“有甚不方便,你二人俺信得過。”
劉锜擺擺手,滿臉自信道:“再說了,縣長爲人不拘小節,不會因這點小事責罰于俺。”
聞言,吳玠神色扭捏道:“那……好罷,俺跟着去看看,就當散散心了。”
他實在是憋壞了,而且自打上次慶功宴時,就已經有了投奔韓桢之意。
見狀,韓世忠也順水推舟道:“行,那就一起去。”
“走!”
劉锜大喜過望。
先是領着兩人來到軍械庫,取了兩套鐵甲。
一個時辰後,劉锜點齊了三千兵馬,浩浩蕩蕩的出了軍營。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事耽誤了,稍後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