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污!
自人類社會建立以來,便悄然出現了。
面對貪污腐敗,從古至今,不論中外都沒有解決辦法。
朱重八殺的多狠啊,剝皮揎草這種酷刑都整出來了,結果呢?
該貪還是貪!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
趙大應對官員貪污,給出了另一套方案,高薪養廉。
單論俸祿,趙宋官員并不高,正一品一年也就八百貫,但架不住津貼福利好啊。
首先是添支,一個正五品的知州,每月可添支錢三十貫,米七石、面十石、羊十頭,傔人三人,馬兩匹。
其次是餐錢、職田、茶湯錢,接着是公使錢。
最後是各類冰錢、炭錢、衣錢、馬錢、房錢……所有雜七雜八的津貼福利算上,一名正五品的官,一年得個三五千貫輕輕松松。
且,每逢節日郊祀,官家還會發放賞賜。
這筆錢足以支撐官員富足奢靡的生活。
趙大的初衷,是給官員極高的物質條件,如此官員便不會再行貪腐之事。
不過趙大高估了人性,貪婪是無止境的。
韓桢從不覺得自己比古人聰明,古今中外那麽多天才都沒解決,他憑什麽覺得自己能解決?
玩心眼,玩權謀,這些人精是他一個後世小青年能比的?
他有自知之明,唯一比古人強的就是後世穿越來的眼界,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知識。
這時,韓桢目光掃向趙霆。
趙霆頓時心頭一驚。
果然,隻見韓桢開口道:“趙霆你經驗豐富,來說說罷。”
“……”
趙霆心中惶恐不安。
悄悄打量了一番韓桢的神色,見沒有戲谑和嘲弄,他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心中惶恐漸漸消散,可随之而來的是尴尬。
這他娘的,甚麽叫他經驗豐富。
其他官員卻并未嘲笑,一個個面色凝重,因爲在座的所有文官,誰屁股上沒點屎?
哪怕是謝鼎,也收受過下頭的孝敬錢。
别管他拿到錢之後,是捐給貧苦士子,還是修建學舍,隻要拿了,就逃不了一個收受賄賂的罪名。
沒辦法,既然身在官場,就得守規矩。
别人都拿,就你不拿?
異類,永遠在一個族群中存活不了。
你不拿,我怎麽拿?
我不拿,上頭怎麽拿?
上頭不拿,伱我又怎能進步?
這就是趙宋官場的現狀。
猶豫了片刻,趙霆硬着頭皮道:“臣覺得,貪污腐敗之風,當用重典,如此方才能震懾貪官污吏。”
聞言,謝鼎開口道:“重典雖能起到震懾之效,可總會有貪官心懷僥幸,铤而走險。”
又有官員提議:“或以高俸祿養之。”
韓桢似笑非笑道:“趙宋給官員的俸祿可不低,如今還不是貪官橫行,據說那蔡京家财數千萬貫。這還隻是一個蔡京,趙宋官員成千上萬,貪污的錢财恐怕超過十億之數!”
那官員被怼的面色尴尬,隻得讪笑一聲。
韓桢笑問道:“謝尚書可有對策?”
謝鼎苦笑一聲:“這……縣長恕罪,臣并無妥善之法。”
這并非是他敷衍,而是确實沒辦法。
人都是有私欲的,就算你沒有,你能保證你的家人、親眷、朋友沒有?
“我常說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在座的諸位自幼寒窗苦讀,熬練武藝,不外乎名利二字,或想名留青史,或想富甲一方,又或是想名利雙收,這是人之常情。但……”
韓桢話音一轉,收斂笑意,正色道:“但這并非是盤剝百姓的理由。對官員貪腐之風,我有個計劃,與你等商議商議。”
說是商議,可語氣卻哪有一點商議的意思,反而透着不容置疑。
韓桢豎起一根手指,沉聲道:“高薪養廉的同時,輔以監督、重典。其一,設立督查司,專查官員貪腐受賄,一經發現,輕則裁官抄沒家産,重則誅滅三族。”
此話一出,一衆文臣雖面色不變,可心中卻叫苦不疊。
趙匡胤與朱重八已經給他打過樣了,大棒與甜棗缺一不可,所以韓桢準備雙管齊下。
隻見他繼續說道:“關于高薪養廉,我打算采用商股制。”
商股制?
衆人紛紛一愣,唯有趙霆、劉宓與常玉坤三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韓桢好整以暇道:“我準備投辦一批國有工坊,所有官員皆是股商,年底分紅,至于商股多寡,由官職品階而定。”
聞言,不少人不以爲意。
工坊分紅能有幾個錢,數百個官員平攤下來,得那三瓜兩棗,估摸着還不夠雇幾個丫鬟的。
見狀,韓桢輕笑道:“常知府,自打你入了股,而今分得了多少紅利?”
常玉坤眼角抽了抽,這個時代講究财不露白。
可既然韓桢當衆發問了,他也隻能硬着頭皮答道:“承蒙縣長厚愛,至今六個月,分得錢财四十八萬貫!”
嘶!
話音剛落,大廳裏響起一連串吸氣聲。
四十八萬貫啊!
要知道,此前常玉坤可僅僅隻是一個七品的芝麻小知縣。
趙霆心裏直罵娘,他一直因爲自己貪污之事提心吊膽,結果這些個狗東西,一個個悶聲發大财,比自己賺的還多。
不待衆人反應,韓桢又将目光看向劉宓:“劉尚書,你呢?”
“呵呵!”
劉宓讪笑一聲,拱手答道:“臣比不得常知府,但也分得了二十二萬貫!”
一時間,大殿中的一衆官員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貧苦百姓能有幾個錢?
辛辛苦苦從百姓手中扣錢,一年到頭,撐死了也就貪個幾千貫,還得冒着官逼民反,被韓桢殺頭誅三族的風險。
再看看常玉坤與劉宓,每月幾萬貫的分紅,而且拿的是光明正大,這讓他們如何不羨慕。
韓桢說道:“我少讀書,論經辨道,不如你等。可自問有些陶朱公的手段,賺錢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精鹽、白糖不過是小試牛刀,待開海之後,還有更多賺錢的法子。”
趙宋海外貿易極爲繁盛,但都是民間私人在交易,官方從未有過大宗貿易。
高麗、倭國、麻逸(呂宋)、三佛齊、暹羅……這些海外國家,在韓桢眼中都是上好的韭菜。
不割白不割!
随便燒些琉璃球,都能換來大量金銀、糧食、以及香料。
說實話,韓桢打心底裏不想給官員分錢,可不給他們分,他們就會伸手搶百姓的血汗錢。
光靠殺,是殺不過來的,殺了一批還有下一批。
朱重八夠狠,可他把貪官殺絕了嗎?
趙匡胤的對策,也并非完全不可取,高薪未必養廉,但低薪一定養不了廉。
高薪養廉,配合司法監督,輔以酷刑處罰,這是韓桢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這是一種嘗試,他試圖将這些官員的目光,從貧苦百姓身上轉移開。
韓桢心裏知道,不管何種制度,都無法阻止官員貪腐,但卻不能甚麽都不做。
這番雙管齊下,雖無法徹底杜絕官員貪腐,但應當能極大的改善貪腐之風。
果然,聽到他這麽說,一衆官員頓時雙眼一亮。
韓桢問道:“此法,你等可有異議?”
“臣并無異議!”
一衆文武官員齊齊出聲。
韓桢點了點頭,語氣森然道:“我這個人向來是先小人後君子,名、利我都可以給你們,但如果誰敢在百姓嘴裏奪食,休怪我不講情分!”
話中的森森寒意,讓衆人打了個哆嗦,劉宓連忙表态:“縣長寬心,臣并非貪心不足之人。”
其餘人也紛紛開口。
韓桢擺擺手:“且散了罷。”
第一次朝會,在一衆文武官員的冷汗中結束。
“臣等告退。”
衆人齊齊起身,作揖行禮。
待出了少陽宮,一衆文武官員面帶喜色,互相拱手道喜。
劉锜想走,卻被謝鼎叫到府上吃飯,一齊上了馬車。
見他面色不忿,謝鼎問道:“怎地了?”
“趙霆那厮都能入閣爲相,舅舅卻隻得了個尚書。”
謝鼎瞥了他一眼,略有深意道:“你覺得現在入閣是好事?”
“不是麽?”
劉锜一愣,面露不解。
謝鼎搖頭失笑道:“你往後隻管帶兵打仗,官場上的事兒,還是莫要摻和了。”
聞言,劉锜不由撇撇嘴。
這就是他爲何不喜歡與文官打交道的原因,喜歡故弄玄虛,明明兩三句話就能說清楚,非要轉幾個彎兒。
……
卻說楊惟忠等一衆降将回到東京城後,楊惟忠連宋徽宗的面都沒見着,便被一竿子捅到了四川。
無他,四川又有叛亂了。
造反者是一對朱姓父子,自稱王小波後人,于潼川府路梓州起事,重拾王小波‘等貴賤、均貧富’的口号,短短時間便聚衆二十萬,占領兩州六縣之地。
韓桢大敗西軍,且逼着趙宋和談,讓無數野心家看到了希望,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南方的方臘餘孽,也開始蠢蠢欲動。
讓宋徽宗糟心的還不止于此,劉延慶剿滅鍾相楊幺失利,官兵大敗,鍾相又趁機占領三縣之地。
此次戰敗,還真不怪劉延慶。
他本是北人,不通水戰,加上南方禁軍早已糜爛,至少要操練三五個月,才能具備戰力。
可偏偏宋徽宗又催的急,讓他盡快剿滅鍾相。
劉延慶隻得硬着頭皮上,雙方與洞庭湖交戰,麾下大将輕敵,中了鍾相的詐敗之計,一路追至淺灘,導緻官兵戰船擱淺。
而早已埋伏的水賊,趁機殺出,不但大敗官兵,還俘獲了數十條戰船。
無奈之下,宋徽宗隻能将辛興宗與劉光世一齊派往荊湖,并試圖招安。
但一心想過皇帝瘾的鍾相,怎會接受招安,直接一刀殺了勸降的官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