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軍乃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的底氣所在。
而此前數次鎮壓國内叛亂,也确實證明了西軍确實無愧于精銳之稱。
當初方臘叛亂,甚至建國稱帝,他沒慌。
去歲北地大暴動,造反的隊伍大大小小不下百餘,他也沒慌。
而現在,十萬西軍大敗,反賊甚至一路從濟南府殺到了開封府,宋徽宗徹底的慌了。
底氣沒了!
更可怕的是,濟南府距離開封府足有四五百裏之遙,反賊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過來了,他事先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驚駭之餘,宋徽宗忽然間想到了甚麽,大怒道:“梁方平這狗才,竟敢隐瞞軍情,诓騙于朕!”
他隻是無心治國,并不是傻。
此次反賊殺到家門口,宋徽宗這才恍然驚覺,先前那份小報刊登的時聞,恐怕都是真的。
梁師成提醒道:“陛下,眼下不是追責的時候,打退反賊才是當務之急!”
“對!”
經他這麽一提醒,宋徽宗忙不疊的點頭,問道:“反賊兵力幾何?”
“四五千騎兵!”
梁師成答道。
四五千騎兵?
宋徽宗氣極反笑:“好好好,一個小小反賊,騎兵之數竟堪比朕的西軍!”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反賊這些戰馬是從哪來的,必然是外神通内鬼!
四五千騎兵,少說也要萬匹戰馬,如此之多的戰馬,至少需要十數個馬監供給。
除此之外,萬匹戰馬如何能悄無聲息的從各處馬監運送到青州?
一路要經過多少路,多少州縣?
轉運使、知州、通判、知縣……
宋徽宗趕忙止住思緒,不敢再想了,一旦細想,勾連出的官員數量,饒是連他都不由冷汗直冒。
壓下心頭的驚怒,宋徽宗連忙下旨:“命殿前諸班直拱衛皇城,着令李邦彥爲禁軍總管,統禦三衙禁軍,高俅爲副總管……出城平叛!”
……
李邦彥接到旨意的時候,都快吓尿了。
出城平叛,開哪門子的頑笑?
但宣旨的中貴人都已經堵在家門口,難不成還能抗旨?
沒法子,李邦彥隻能硬着頭皮接旨。
三衙禁軍乃是趙宋皇帝的直屬部隊,責任就是拱衛皇城,保衛京師。即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
北宋初期,京師禁軍與駐外禁軍,比例在五五之間。
且京師禁軍,都是從各地禁軍與廂軍中抽調的精銳,戰力最爲強橫。
僅東京城内,駐紮的禁軍便有三十六萬!
時過境遷,到了如今,京師禁軍早已大不如前,明面上還有十四萬,可除掉吃空饷的缺額,實際隻有三萬餘人。
而且,自打高俅統領禁軍之後,幾乎把禁軍當作家奴使喚。
高俅也不傻,他專門從禁軍中挑選出了一支數千人的隊伍。
這些挑選出的士兵,個個身高體壯,相貌端正,穿上铠甲端的是威風凜凜。
這支數千人的隊伍,專門用來撐門面。
有重大盛典或節日,便把這支隊伍拉出來遛一遛,充當禁軍門面。
宋徽宗見了,大喜過望,隻當高俅練兵有方。
至于剩餘的禁軍,則被高俅當成匠人民夫,爲自家修建豪宅莊園。
甚至于到了最後,東京城内有誰要修府邸莊園,不去找工匠,反而直接找高俅。
好端端的禁軍,硬是變成了一支專業裝修隊!
半個時辰後,李邦彥與高俅從龍衛與神衛兩廂中抽調了一萬步卒,與三千騎兵。
兩人點齊兵馬,浩浩蕩蕩的朝着城外行去。
皇帝官員不靠譜兒,這東京城的百姓也同樣如此,得知有反賊殺來,竟沒有多少人害怕,街照逛,茶照吃,生意照做。
繁鬧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反而将城外反賊當作了談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高談闊論。
還有些膽大的,湊到朱雀門圍觀禁軍。
李邦彥身着一套明光魚鱗甲,胯下一匹青玉獅子馬。
他本身就面容俊朗,加上時常蹴鞠,因此體格健壯,此刻穿着明光甲,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如天兵神将,貴不可言。
在他後方,則是三千騎兵。
這些騎兵,其中大半都是高俅用來撐門面的儀仗隊,一個個身高體壯,在铠甲與駿馬的襯托下,更顯英武。
一時間,引得無數圍觀百姓拍手叫好。
“好!!!”
“真個是灌江口二郎真君顯聖哇!”
“李相公威武,打退反賊!”
“……”
耳邊聽着百姓們的歡呼,李邦彥心下得意,一時間竟忘了害怕,又覺得自己行了。
隻見他一勒馬缰,頓住戰馬,朝着圍觀百姓拱了拱手,高聲道:“諸位莫怕,本相此去平賊,定會還京師父老一個朗朗乾坤!”
“好啊!”
“李相公好樣的!”
百姓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是一陣叫好聲。
李邦彥挺直腰闆,心中湧起豪情。
出了朱雀門,他率領騎兵直奔陳橋驿,打算趕在反賊渡過黃河之前,将其截住。
高俅則率領一萬步卒急行軍,緊随其後。
……
“報!”
“禁軍出城迎戰,三千騎兵,一萬步卒。騎兵正朝陳橋驿而來,距我軍二十裏!”
出城迎戰?
韓桢挑了挑眉頭,面色古怪。
不得不說,勇還是宋徽宗勇。
一旁的劉锜面露疑惑道:“京師捧日、天武、龍衛、神衛等禁軍,早已糜爛。俺曾聽父親說過,這些禁軍早已成了高俅家奴,與匠人民夫無異,如何還敢出城迎戰?”
說起來,高俅早年間曾在劉仲武手下任過職。
雖然隻是去邊軍鍍金,但跟着劉仲武,卻實打實的撈了不少軍功。
因此沒多久便被宋徽宗調回京師,統禦八十萬禁軍。
有這層關系在,高俅與劉仲武頗爲親厚。
之前劉仲武被貶官發配嶺南之時,高俅還爲他求過情。
“趙佶這是看不起我們呢。”
韓桢微微一笑,高聲道:“将士們,前方就是東京城,随我破敵!”
“破敵!”
四千餘騎兵齊齊高吼,興奮不已。
那可是東京城啊!
就算沒法攻打,架馬繞着京城轉一圈,也夠他們吹一輩子了!
……
卻說李邦彥率領三千騎兵來到陳橋驿後,就開始後悔了。
先前被百姓激起的豪情,被一路上的寒風吹熄。
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李邦彥轉頭問道:“反賊可兇猛?”
他問的這人,名喚曹雄,乃是曹彬之後,将門之子。
這些個将門子弟,成日裏吃喝嫖賭,架鷹遛狗,玩女人有一手,哪裏會打仗。
曹雄眼中閃過一絲尴尬之色,滿口胡鄒道:“李相公有所不知,所謂反賊,都是些鄉間農夫而已。仗着一腔血氣之勇,不通軍陣之道,吓唬吓唬些鄉勇弓手還成,遇到硬茬子,便立刻做鳥獸散。”
“那甚麽方臘、高托山,不都是如此麽,聲勢浩大,結果西軍一至,瞬間化爲齑粉。”
李邦彥皺起眉頭,半信半疑道:“可本相卻聽說,這反賊大敗了西軍!”
“竟有此事?”
曹雄大驚失色。
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此刻聽了,心中驚駭萬分。
那可是西軍啊,連西軍都敗了,他們如何能擋得住。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震顫,遠處傳來一陣戰馬奔騰聲。
反賊來了!
衆人心頭一驚,齊齊看去。
隻見官道盡頭,數千騎兵奔騰而來。
這些騎兵人人着玄甲,如爆發的山洪,裹挾着駭人的威勢,朝他們席卷而來。
比軍械,李邦彥率領的禁軍并不差。
作爲拱衛京師的禁軍,給高俅十個膽子,也不敢打軍械的主意。
比人數,禁軍三千騎兵,後方還有一萬步卒正在趕來。
但雙方氣勢,卻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些個禁軍,平日裏不是當苦力,就是做匠人活計,一年到頭操練不了幾回,許多士兵連雞都不曾殺過,更别提殺人了。
李邦彥隻覺腿肚子有些發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本是一浪蕩子,何時見過這等場面。
一時間,方寸大亂,竟愣在了原地。
“反賊兇猛,不可力敵!”
曹雄高喊一聲,調轉馬頭就跑。
“跑啊!!!”
曹斌一跑,三千禁軍騎兵頓時一哄而散,争先恐後的朝着身後渡橋跑去。
李邦彥這時才回過神,眼見騎兵們全跑了,不由驚慌失措的大喊道:“等等俺,等等俺啊!”
“哈哈哈!!!”
見到這一幕,青州軍的騎兵們不由放聲大笑。
劉锜則冷着一張臉,怒其不争,恨鐵不成鋼。
頃刻間,雙方便不足百步。
劉锜拉弓搭箭,瞄準李邦彥。
誰叫李邦彥騷包呢,铠甲之外,還披了一條騷包的紅色的大氅,在一衆禁軍騎兵中格外顯眼。
嗖!
箭矢激射而出,精準的射中李邦彥後背。
“啊!”
李邦彥隻覺後背重重挨了一拳,本就驚懼到極點的他,慌亂中摔下戰馬。
啊?!
劉锜看着倒地的李邦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三石硬弓,滿臉不可思議。
隔着七八十步距離,自己射出的箭能穿破鐵甲?
幾個呼吸間,青州鐵騎便已沖到近前,劉锜彎腰俯身,一把将地上的李邦彥抓起,橫放在馬鞍之上。
陳橋驿位于黃河北岸,石橋就那麽大,如何能供五千騎兵同時通過。
絕大多數騎兵在橋頭,亂糟糟的擠成一團。
“砰!”
韓桢手持鐵槊,瞬間便抽飛四五名禁軍騎兵。
隻一個沖鋒,禁軍徹底崩潰。
韓桢高吼道:“降者不殺!”
禁軍戰俘他不打算要,但身下的戰馬可都是寶貝。
這些戰馬各個膘肥體壯,毛發油光水亮,一看就非凡品,比他們的戰馬,要好上不少。
“降者不殺!”
青州軍的騎兵也紛紛高喊。
不多時,石橋旁的空地上,就跪了一大片禁軍。
黃凱喜滋滋的上前禀報道:“縣長,一共繳獲兩千一百八十八匹戰馬!”
兩千一百多匹戰馬,拉回去立馬就能讓騎兵營增添一千騎兵。
家裏停電,去的網吧碼字,結果碼着碼着,手就不受控制的打開了LOL。實在不好意思哈,稍後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