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張俊愣愣地看着奔潰的前軍,滿臉不可置信。
就在上一刻,雙方還處于僵持階段。
然而,當對方開始扔出一個個造型怪異的火器後,西軍瞬間便崩潰了。
作爲常年征戰在西北前線的将領,張俊自然認得火器,并且西軍中就裝備了不少。
可對方的火器,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但爆炸時響若驚雷,人畜聞之皆驚,威力更是堪稱恐怖。
爆炸之後,十步之内,無一活物。
要知道,前軍士卒穿戴的可都是步人甲啊!
視重甲如無物,世間竟還有如此神器?
雖然神臂弩也可以做到,可神臂弩畢竟一次隻能狙殺一人,而這火器則不同,一旦爆開,十步範圍内的士兵都會斃命。
見張俊還在發愣,一名親衛抓住他的肩膀一陣搖晃,面色焦急地大吼道:“都統,快走啊!再不走,等反賊重甲騎兵沖鋒,就來不及了!”
重甲騎兵!
是的,區區一介反賊,竟然擁有重甲騎兵。
回過神,張俊看了眼徹底崩潰的前軍,以及混亂的中軍,猶豫不決。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奔騰聲傳入耳中,大地開始震顫。
完了,反賊的重甲騎兵開始沖鋒了!
對方重甲騎兵先前一直未動,就是在等中軍大亂,眼下敗局已定!
“晚了!”
張俊面容苦澀,仰天長歎一聲,哐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刀,緩緩架在脖子上。
見到這一幕,親衛們頓時大駭,趕忙奪下他手中的鋼刀,勸道:“都統,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自尋短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自裁被制止,張俊心中沒了慷慨赴死的勁頭兒,咬牙道:“走!”
說罷,在數百親衛的護送下,張俊架馬沖出中軍,朝着遠方逃去。
見狀,劉锜神色不變,率領騎兵營沖入西軍中軍。
轟!
一時間,碰撞聲與慘叫聲,交織在一起,直沖雲霄。
殷紅的鮮血四處噴濺,無數西軍在鐵蹄下,被踏成肉泥,宛如修羅地獄。
咕隆!
遠處的城樓之上,七當家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咽了口唾沫。
不可一世的西軍,如今正在被屠殺。
那四千餘重甲騎兵如割草一般,瘋狂收割着西軍步卒的生命,所過之處,屍骸堆積,血流成河。
強壓下心頭驚懼,七當家轉頭問道:“這青州軍,是從哪冒出來的?”
“俺……俺也不曉得。”
九當家茫然的搖搖頭。
青州軍,聽都沒聽過,忽然之間就冒出來了。
不但軍械精良,且戰力極強,更恐怖的是,還坐擁一支數千人的重甲騎兵。
他們黑山寨與官員暗中勾結,經過數年的積攢,攏共也就隻攢下了幾百輕騎而已。
七當家神色憂慮道:“也不知是敵是友。”
九當家撇撇嘴,罵道:“你他娘的犯了癡傻?你若是擁有這樣的大軍,還能看上的俺們?”
“倒也是!”
七當家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說實話,人家跟他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相比之下,他們造反簡直跟過家家一樣。
就在兩人說話間,遠處的戰局已經接近尾聲,當重甲騎兵可以肆無忌憚沖鋒敵方中軍的時候,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接下來,不過是處理殘局罷了。
本身在軍營中就天天操練,經過兩次實戰,青州軍這一套步坦協同的戰術打法,愈發得心應手了。
前軍壓上,火器一扔,隻待對方中軍一亂,重甲騎兵立刻沖鋒。
接着騎兵營分割戰場,步兵營穩步推進,處理殘局。
聶東端坐馬上,高聲道:“清點戰損,整編戰俘,明日南下與縣長彙合。”
一名都頭問道:“都統,新市鎮不管了麽?”
遙遙瞥了眼新市鎮的方向,聶東沉聲道:“不必理會,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出城。待解決了西軍,回頭再慢慢收拾他們!”
……
新市鎮的黑山賊心中忐忑,青州軍表現出的戰力太過恐怖,尤其他們還擁有火器。
若是攻城,隻怕他們這僅存的七八千人,根本擋不住。
然而,讓兩位當家意外的是,第二日青州軍便撤離了,沒有絲毫留戀,完全無視了他們。
“就這麽走了?”
目送青州軍離去,七當家面色一喜。
九當家語氣苦澀道:“人家這是壓根沒把咱們放在眼裏。”
這種被無視的感覺,讓他心中無比酸澀。
恐怕在對方眼中,他們這些黑山賊,就是個小醜罷了。
聞言,七當家笑容僵在臉上,旋即一拳錘在牆上。
……
……
十二月二十九。
距離年節還有三天,聶東與魏大陸續趕到大河村,開始爲接下來的決戰做最後準備。
隻待糧草辎重湊齊,韓桢便會舉兵南下曆城。
與此同時,三名騎兵朝着益都狂奔。
“大捷!新市鎮大捷,陣斬五千,俘虜三萬!”
“大捷!新市鎮大捷,陣斬五千,俘虜三萬!”
“萬勝!!!”
城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隻是相比起頭一次,百姓的熱情勁頭兒,小了不少。
畢竟這已是第三次了,百姓們已經有些麻木。
随便喊兩嗓子後,該幹嘛幹嘛。
此時的郡城,洋溢在一片歡慶的氛圍之中,先前那股子壓抑與緊張,徹底消散不見。
年節将至,東西兩市熱鬧的緊。
府衙之中,趙霆與一衆官員正在商議三日後的年節。
司戶參軍王委中提議道:“趙知州,如今縣長還在外征戰,下官認爲不宜盛辦,還是一切從簡的好。待縣長凱旋歸來時,再辦一場熱熱鬧鬧的慶功宴。”
“王參軍所言有理,下官附議。”
“下官附議。”
一衆官員紛紛表示贊同。
見狀,趙霆撫須道:“既如此,那就一切從簡。”
“萬勝!”
忽地,府衙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
一衆官員面色一喜,知曉又是前線傳來了捷報。
……
内城韓府後院。
韓張氏挺着大肚子,在院中散步。
她身姿本就偏瘦,此刻穿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像一個毛絨絨的娃娃。
麻舒窈與安娘一左一右扶着她。
時值年節,加上韓張氏肚子一天比一大,安娘便當起了甩手掌櫃,在家中專心陪護。
麻舒窈一雙眼睛看着韓張氏高聳的肚皮,好奇道:“閏娘姐姐懷的該不是會雙胞胎罷?”
不怪她有此推斷,實在是韓張氏的肚皮遠超同月的孕婦。
明明還不足五個月,卻像極了七八個月的孕婦。
“你閏娘姐姐本就偏瘦,所以襯得肚子大而已,張大夫前陣子看診時說了,隻有一大一小兩個脈搏,并非是雙子。”安娘笑着解釋道。
聽到兩人的讨論,韓張氏眼中滿是幸福的笑意。
同時,心中略微有些許遺憾。
可惜了,若是雙子便好了。
最好是一男一女,如此二郎便兒女雙全了。
這時,一名丫鬟穿過垂花門,邁步來到後院:“大夫人,張大夫來看診了。”
“讓張大夫稍坐一會兒,我這就來。”
韓張氏說罷,邁步朝着前院走去。
一路來到正廳,正在吃茶的張大夫立刻起身拱手道:“見過三位夫人。”
“張大夫不必多禮。”
韓張氏抿嘴一笑,被麻舒窈攙扶着坐下後,疑惑道:“張大夫,怎地今日來看診了?”
張大夫撫了撫長須,解釋道:“過幾日便是年節,老拙需得回一趟臨朐祭祖,因此提前來爲夫人看診。”
“原來如此。”
韓張氏點點頭,撩起袖口,将手腕伸過去。
伸出三根手指,扣在手腕上。
片刻後,張大夫輕笑道:“胎兒一切如常。”
聞言,韓張氏三人不由松了口氣,紛紛露出笑顔。
接着,張大夫又檢查了一番韓張氏的舌苔眼睛,叮囑道:“韓夫人最近有些上火,許是補的有些過了,這段時日盡量吃的清淡些。”
韓張氏應道:“嗯,我曉得了。”
張大夫起身道:“既無事,老拙便先行告退了。”
“有勞張大夫了。”
安娘說着,轉頭吩咐道:“歡娘,取診金來,送張大夫回去。”
得了豐厚的診金,張大夫喜笑顔開的離去了。
“萬勝!!!”
就在這時,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響起。
麻舒窈雙眼一亮,欣喜道:“定是夫君又打勝仗了!這已是第三次捷報了,想必夫君應當也快回來了。”
一個多月不見,她心裏着實想念的緊。
見狀,安娘在她白嫩如玉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把,打趣道:“着急過門了?”
“哪有!”
被戳中了心事,小丫頭眼中閃過一抹羞澀。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安娘調笑道:“悠悠這單薄的身子,怕是禁不住二郎折騰喲。”
“唔!”
麻舒窈還未出閣,哪裏聽得這樣的葷話,臉頰頓時爬上一抹嫣紅。
說笑間,就見歡娘小跑着穿過垂花門,口中說道:“三位夫人,阿郎來信了!”
“啊?!”
三人紛紛一愣。
待回過神,韓張氏急忙吩咐道:“快取來給我看看。”
歡娘小跑着進了正廳,将一封信件遞了過去。
由于是家書,不涉及軍事,所以并未采用軍中的密存之法。
拆開信封,展開信箋,韓張氏一字一句看了起來。
安娘與麻舒窈也紛紛湊上前,一齊觀看。
信件很短,隻是寥寥幾段報平安的話,可即便如此,三個女人還是翻來覆去看了好半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