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靠近山林處,有大片大片的水田。
田地裏的占城稻已經泛黃,再有一個月便能收割了。
挨着山林的幾畝稻田,被禍害的最嚴重,大片大片的稻子被踩踏,稻穗也被啃食的七七八八。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這一大片水田都得被野彘禍害個幹淨。
日頭升高,氣溫也随之徒然上升。
此刻,衆人饑渴難耐,但都強忍着,期盼着殺掉野彘,領到賞錢後好好吃一頓。
韓桢不是獵人,不過這幫潑皮中有一個家中是獵戶,名叫谷菘。
菘就是菘菜,古時對白菜的稱呼。
貧苦百姓起名沒什麽講究,一來是沒文化,其次是嬰兒夭折率太高,所以名字一般都往賤了取,好養活嘛。
比如馬三狗。
三狗可不是他的小名,戶籍上清清楚楚寫着馬三狗三個字。
用後世的眼光來看,這名字屬實有點離譜,但在這會兒很正常。
韓桢以前連名字都沒有,就叫韓二,桢這個名字是他後來花一百文錢,請了個算命先生起的。
不過那算命先生也不靠譜,翻遍周易給找了個桢字,壓根不知道其實犯了國諱。
宋仁宗叫趙祯,爲了避諱,朝臣百姓取名都不能用祯這個字,包括同音字也不行。
好在窮鄉僻壤沒人管,而且估計除了知縣之外,也沒幾個人知道還有國諱這種事兒。
……
谷菘他爹就是獵戶,耳濡目染之下,懂得一些捕獵技巧。
在他的帶領下,衆人一頭紮進山林中。
走着走着,谷菘面色凝重道:“韓二哥,這頭野彘怕是不小,估摸着有個三四百斤。”
不用他說,韓桢心裏也清楚。
因爲這隻野彘踏過的雜草路徑十分寬闊,由此就能推斷出大概體型。
韓桢出聲提醒道:“大夥都醒目些,情況不對就立刻往樹上爬。”
衆人紛紛點頭,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順着野彘踏過的路徑和地面遺留的糞便,在山裏兜兜轉轉了半個多時辰,他們終于找到了那頭野彘。
隻見前方不足二十米處,一頭如小山般的野彘出現在視野中。
遠遠看去,少說也有五百來斤。
野彘此時正靠在樹上撓癢,随着它不斷蹭動,那棵成人腰身般粗細的松樹一陣陣晃動,似乎随時都會斷裂。
兩根粗長翻卷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
馬三狗面色驚駭:“怎地這般大,莫不是成精了?”
咕隆!
谷菘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道:“俺也是頭一回見着這麽大的野彘。”
韓桢也咽了口口水,不是因爲害怕,而是此時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紅燒肉、炖豬蹄、爆炒肥腸……
這頭野彘其實早就發現了他們,但卻沒有絲毫反應,根本不怕人,依舊惬意的蹭着樹。
這就是傷過人的野獸,和沒傷過的區别。
“你等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去殺了野彘。”
面對如此體型的野彘,馬三狗幾人幫不上什麽忙,别說沖撞了,就是随便拱一下,不死也殘。
交代一句後,韓桢手握樸刀,大步朝着野彘走去。
野彘可不管那麽多,見有人敢挑釁自己,樹也不蹭了,邁開腿朝着韓桢沖來。
轟隆隆!
五百多斤的野彘奔跑起來猶如一輛戰車,一路碾過雜草灌木。
韓桢雙手緊握樸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野彘,腎上腺素不斷分泌,讓他整個人處于亢奮狀态。
在野彘撞向自己的瞬間,韓桢猛然向右躲閃,同時手中樸刀沖着野彘脖子狠狠劈下。
不好!
刀柄上傳來的觸感,讓韓桢心頭一沉。
這一刀彷佛砍在了橡膠上,刀刃隻是劃開了表皮,便被彈開。
野彘皮本身就十分厚實,又喜歡蹭樹,皮膚上沾染了大量松脂。
松脂和泥漿混合在一起,幹透之後,猶如在它身上披了一層外甲。
當然,主要還是他這把樸刀的材質和鍛造手藝不行。
便宜沒好貨。
脖子被劃開一道傷口,劇烈的疼痛讓野彘發狂了,調轉方向後再度沖來。
如此近的距離,樸刀已經失去了作用。
韓桢也被激起了兇性,索性扔掉樸刀,不退反進,竟然赤手空拳迎上野彘。
砰!
一人一彘撞在一起。
隻見韓桢雙手死死抓住那對獠牙,竟生生抵住了小山般的野彘,使其無法動彈。
不遠處觀戰的馬三狗等人,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這……這是何等神力!
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啊!!!”
韓桢一聲大喝,雙臂青筋暴起,猛然向左一扳。
轟!
五百多斤的野彘被他硬生生扳倒在地。
龐大沉重的身軀狠狠砸在地面,一時間塵土飛揚。
野彘顯然被這一下砸懵了,趁着這個機會,韓桢反手取下背後手刀,順着野彘下巴的位置一刀捅進去,筆直鋒利的刀刃盡數沒入。
噗嗤!
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傷口處噴湧而出。
這一幕,像極了農村殺豬時的場景。
“嗷嗷嗷!!!”
野彘發出高亢凄慘的叫聲,瘋狂掙紮。
韓桢趕忙騎在野彘身上,死死壓住。
隻是他小看了野彘臨死前的反撲,掙紮的力道差點将他掀翻。
這時,馬三狗幾人已經回過神,一股腦地沖過來幫忙壓住野彘的四肢。
随着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野彘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小。
等到野彘徹底不動了,韓桢這才站起身。
剛起身,他隻覺眼前一黑。
一旁的馬三狗眼疾手快,趕忙扶住韓桢,關心道:“韓二哥,可是受傷了?”
“沒事。”
韓桢擺擺手,順勢坐在地上,微微喘息道:“隻是有些脫力,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這明顯是低血糖的表現。
說白了,就是餓的。
想想也是,從昨天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吃了一碗麥飯和三條小鲫魚,加上剛才獵殺野彘幾乎把殘存的體力耗光了。
此刻,一衆潑皮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狂熱。
一個人孤身獵殺五百多斤的野彘,關鍵還是用的如此狂野且震撼的方式。
這個時候,哪怕韓桢說自己是神仙轉世,馬三狗他們都會深信不疑。
歇了好一會兒,韓桢才緩過勁兒。
等到身體重新恢複些力氣後,他拔出手刀,在雜草上擦幹刀身的血迹,随後和衆人合力将野彘拖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