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着急了。”
“總感覺我們離開以後,大唐的政鬥水平下降了一個層次似的。”
高昌國,不應該叫原高昌國,現在叫大唐的西域都護府,也叫北方世家聯盟根據地。
原本的皇宮,現在的府衙之内,于志甯和一位頭頂沒有幾根頭發,眼睫毛都白空了的老人正在面對面喝茶。
剛才的話就是老人所說,聲音中充滿了嘲諷,對于接替者的不在意。
于志甯飲下一口茶,輕聲道:“真沒想到您這種高壽老人都來了西域,看來大唐内确實是空了。”
老人笑了笑,摩挲一下已經枯萎的手指,笑着道:“我們本來就壽元将近,現在能爲家族再做一些事情,心裏高興滴很。”
于志甯輕歎一聲,無奈的道:“您這是要把自己葬入薩珊波斯嗎?”
老人點點頭,輕聲道:“沒錯。”
“薩珊波斯掌握着一塊非常不錯的肥沃土地,我想把自己葬過去。”
“我葬在那裏,我的後人即使是爲了守墓,也要奮鬥過去,占領那裏。”
“畢竟,從現在來看,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我們的出國之路可以說是艱難無比。”
“從草原到西域,我們花了三年時間,從西域到薩珊波斯,我們恐怕得花十年時間。”
“十年,會把前後之人的熱血都磨光的。”
“所以,我得給後人點動力,比如,爲我守墓。”
老人的聲音很平淡,于志甯卻從中聽出了堅定的信念。
守墓,祭祖,這是他們華夏的傳統。
如果你不想你的祖宗死後還被人肆意踐踏,你就一定要去守墓,要死戰不退。
如果伱不想你成爲無根之人,那你就一定要祭祖。
而讓後人守墓,爲此達到死戰不退的人是劉邦。
劉邦把自己的陵墓建設在匈奴進攻大漢的必經之路上。
基本上就是告訴後人們,崽子們,你們要是不想丢人現眼,你們要是不想自己的祖宗憤怒被匈奴肆意踐踏,那你們就一定要給老子把墓守好了。
反正這裏是匈奴進攻的必經之路,你們要想守好墓,就必須把匈奴擋住,而想要一勞永逸解決問題,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匈奴打死。
也就是這樣,西漢達成了一個成就,未曾在外族的鐵騎下後退半步,一直在死戰不退。
沒辦法,退一步,自家老祖宗的陵墓就會被人踐踏。
而劉邦用的方法又屬于是個人都能看明白的陽謀類型,導緻一些西漢皇帝想給自己老祖宗遷墳降低一下自己的壓力都做不到。
你前腳遷墳,後腳就會有世家在史書上寫某某皇帝,因爲懼怕匈奴,把老祖宗的墳都遷走了。
隻要這一句話下去,那你努力一輩子的功德都會消失。
于志甯在聽到老人準确的回複說要葬在薩珊波斯時就明白了,這個老人要用出和劉邦相同的方式來刺激自己的後代們。
劉邦是希望自己的後代打敗匈奴,老人是希望自己的後代們能打敗薩珊波斯,占領那片土地,稱王稱霸。
“對于你們世家來說,西域距離大唐太近,不足以建設封國。”
于志甯輕歎一聲,他覺得在西域建國就不錯了。
老人搖搖頭,否認于志甯的話,歎息道:“西域不是距離太近,而是供養不起我們這麽多世家,太小了。”
“北方世家擁有建國能力的就有十家之多,一些小家族組成的聯盟還有四五個,綜合起來我們足足有十四五個擁有建國能力的勢力,這還不算某個家族橫空出世的怪物。”
“西域太小,容不下我們。”
“薩珊波斯的土地很大,根據我們探查到的,在曆史上他們巅峰時期擁有的土地足足有兩個大唐之多,足以容納下我們。”
“而且,我們在薩珊波斯的曆史書上知道在極西之地還有另外一個國家,名爲大秦,那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
“兩片能夠供養帝國的土地,才足以讓我們這些世家去盡情的施展自己的能力,展現自己的才華。”
于志甯聽完老人的話,忍不住吧唧吧唧嘴,你們這野心,也太牛逼了吧,怪不得你們要步步爲營。
這要是不步步爲營,怎麽可能積累出足夠的實力。
看上兩片能供養帝國的土地,這野心,可真強,最起碼,于志甯沒敢想過。
“供養帝國的土地啊,那裏的才智之輩不會少,也不會弱,你們覺得自己在除了才智之後,還有什麽能強過對方的優勢嗎?”
于志甯今天的心情很好,而且對面這個老人看起來也很願意聊天,所以老于決定試探一下。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笑吟吟的道:“千年的政鬥經驗,家族長存的經驗,千年間收割到的改朝換代經驗,這些不都是我們的優勢嗎?”
“我們探查到的消息中,薩珊波斯爲首的國家也不知怎麽回事,一個兩個的都是亡族滅種,奇怪的一批,根本見不到太多的傳承性,和我們不是一個路子。”
所以老人覺得外面的世界很不正常,和他們漢族不是一個路子。
于志甯點點頭,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我必須得承認,千年積累的政鬥經驗确實是你們的優勢。
雖然建國之路需要真刀實槍,但真刀實槍之外擁有足夠的政鬥經驗也是一種優勢。
“所以我才說我們離開之後,大唐的政鬥水平下降了一個檔次。”
“你看看他們坑害楚王名聲的手段,糙就不提了,還太着急,顯的自己心虛。”
老人搖頭歎息。
于志甯嘴角抽搐,用極其無奈的語氣道:“如果對面的人不弱一些,那怎麽顯的我們強。”
嗤笑一聲,老人不屑的道:“你們哪裏強大了?”
“你知道如果我當你們的對手,會怎麽做嗎?”
于志甯錯愕一下,緊接着做出請教的表情。
老人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是你們的對手,此時此刻就直接上死谏,直接死人,以死谏言,讓陛下不得不處罰楚王李寬。”
“你楚王無論有多少理由,現在的證據指向就是你謀殺西域王室,破壞大唐名聲,有罪。”
“既然有罪,那我就死谏,直接鐵案,讓你必須受罰。”
“之後再來一個群臣上言,大家請命,給李寬來一個禁足三年五年的下場簡直是輕而易舉。”
“你禁足之後我就死死盯住你,你敢動一下,我就再告狀,什麽皇族不遵守法律之類的全上去,逼的你手腳不能動,有一段時間下來,你的名聲,你的根基都會消散的消散,不穩的不穩。”
老人說的平淡,但于志甯聽的全身冷汗,這其中有這麽多的兇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