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六月十五,朔方即将迎來自己的第一位刺史。
朔方城内的梁家、右衛大将軍柴邵,以及一些世家們爲了慶祝這一盛世,紛紛來到城門口迎接。
換馬不換人,連夜奔襲而來的李寬睜着一雙幽怨的眼睛盯着毫無變化的于志甯,一起接受朔方城衆人的歡迎。
來自西域的水果,來自西域的美人,整隻烤的牛,衆多特色都被拿來歡迎于志甯和李寬。
宴會之上,吃着烤全牛,看着熱情洋溢歡迎的梁洛仁、柴邵等人,李寬一邊用刀切肉,一邊忍不住開口道:“我曾聽我家廚娘說過,烤全牛這類食物,沒有兩千頭牛練手,是做不好吃的,真想不到竟然能在朔方吃到如此好吃地道的烤全牛,而兩千頭牛練手,想來陛下都沒有吃過這麽奢侈的烤全牛,我看這朔方經濟已經趕超長安,真是厲害。”
“這都是梁将軍和柴将軍的功勞啊。”
聽到這話梁洛仁和柴邵吓的一個激靈,連忙開口道:“楚王有可能不知,草原常年亂戰,死的牛羊不少,我們隻是撿了便宜。”
聽到兩千多頭牛練手時,于志甯就忍不住用看罪人的眼神看柴邵和梁洛仁,你們兩個家夥,到底在草原都幹了什麽。
李寬聽到他們話,忍不住笑出聲,卻也沒再說什麽。
柴邵和梁洛仁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在大唐吃牛,是需要報備的。
牛很珍貴。
尤其是耕牛。
至于吃的牛是不是耕牛,李寬表示誰知道呢,這東西不是執法者說了算嗎?
一頓本該開心的晚飯在李寬一句話下草草落下帷幕。
分别時,李寬對着柴邵和梁洛仁道:“兩位将軍,你們太過熱情,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呢。”
柴邵和梁洛仁看着李寬漆黑純真的大眼睛,覺得裏面好像有一個黑洞在滾動。
他們看向和李寬一起走的于志甯,忍不住想要開口叫他稍等一下,可話還未說出來,于志甯打個哈欠,沉聲道:“明天還要檢查朔方郡,今日老夫就先休息了。”
于志甯說完一點臉不給留,直接離開。
一想到做烤全牛最少需要兩千多頭牛練手,于志甯的心情就極其沉重,這朔方郡的問題很嚴重。
果然,哪裏湧入一大群世家,哪裏就不得安分。
李寬笑笑也獨自離開。
柴邵和梁洛仁在二人離開後,面色迅速漆黑如墨,他們真沒想到,吃一頓飯,差點吃出事來。
“早知道就不熱情歡迎他們,讓他們去吃驿站的狗食。”
梁洛仁氣的渾身發抖。
柴邵鄙夷的看他一眼,這才哪到哪,他們自己在朔方幹了啥,他們自己清楚。
既然怕别人來查來管,那就得做好被查被管的心理準備。
晚上,躺在硬闆床上,李寬望着天花闆,流下憤怒的淚水。
該死的柴邵和梁洛仁,竟然一點都不賄賂他,讓他睡硬闆床,真是該死。
半夜實在堅持不住時李寬迷迷糊糊的睡着,清晨用侍衛端來的冷水洗一把臉,李寬陰沉着臉來到府衙準備。
于志甯看李寬陰沉的臉色直接愣住,這個小王爺怎麽了。
當李寬坐上屬于别駕的位子上時,馬上有人拿來一大堆待處理的工作。
看着堆積如山的工作,李寬冷冽一笑:“之前是誰處理。”
送來工作的小吏愣住,趕緊解釋道:“之前一直是梁刺史處理。”
李寬看着堆滿案幾的工作,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他現在是什麽職位。”
“沒有職位。”小吏低下頭,趕緊解釋道。
嘿,李寬心中冷笑,對着小吏開口:“都給于刺史送過去,讓他處理。”
這話讓小吏兩腿都打顫,這是什麽鬼情況。
“如果你不去,我現在就革伱的職。”
李寬冷笑的聲音吓的小吏抱起桌上的公務就離開,給于志甯送去。
“既然以前是梁刺史負責,那你就給梁刺史送去。”
于志甯在了解完李寬的行爲後,喝口茶,歎口氣,輕松的吩咐道。
在昨天夜裏透過李世民在朔方的情報系統,于志甯徹底了解朔方的情況,爛透了。
整個朔方,就名義上在大唐的統治下,私下裏,依然在梁家的統治下。
柴邵根本處理不動朔方的事務,現在就和來到朔方的世家們選擇了一個态度,跟着梁洛仁賺錢,然後坐等來自長安的大佬處理問題。
于志甯琢磨着自己一時半會也處理不了什麽事,那就看看李寬怎麽辦吧,自己想想其他辦法。
小吏則爲難的要死,給梁洛仁送去,那梁洛仁找他麻煩怎麽辦?
于志甯可能看出小吏的想法,笑吟吟的道:“你要是不送去,就不是梁洛仁找你的麻煩,而是我找你的麻煩,你以爲我革你的職,梁洛仁就能恢複嗎?”
小吏:替我謝謝你們全家啊。
帶着苦澀的笑容,小吏把朔方的政務都送到梁洛仁府邸中。
這神奇的一幕讓時刻觀察朔方情況的世家和柴邵都愣住。
這是啥情況,新來的朔方刺史和别家不管朔方政務?
梁洛仁看着送來的政務,吓的心理一突一突的,連忙拒絕,讓小吏再送回去。
一天的時間,政務越積累越多,可沒有一個人處理,就在不停的送送送之中。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還是如此。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一個星期之多。
因爲上層一直在推卸,下層官員根本不敢亂動。
下層官員基本都是梁家的人,他們甚至來自于長安的于志甯和李寬要針對梁家,他們根本不敢亂動,生怕出錯。
沒有上層來的命令,他們隻能處理自己權利範圍之内,很少的一部分政務,拼盡全力維持朔方的運轉。
李寬則笑嘻嘻的看着這一切,處理政務是不可能的。
老子天天睡硬闆床,睡不好吃不好,怎麽可能處理政務。
于志甯則聯系了一下柴邵,順帶聯系一下旁邊州的駐軍,就等着梁家出錯。
于志甯發現,李寬這個政務外推的套路很不錯,就是耍流氓嘛。
反正朔方的下層官員他一個也不認識,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隻要他推的夠狠,朔方遲早出問題,到時候他借着這個問題,就可以調兵進朔方,直接幹翻一群人。
和李寬一起喝茶的時候,于志甯忍不住感歎道:“楚王,你躺平這一招是真不錯,用來破局太好用了,雖然流氓了一些。”
李寬聽的一臉懵逼,我幹啥了嘛?
另一邊,梁洛仁也發現了來自于于志甯和李寬的陰險行爲,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道:“真他媽不要臉,就等着朔方出事帶兵進來解決問題是吧。”
更讓梁洛仁絕望的是,之前和他喝酒吹牛的柴邵已經三次拒絕他的登門拜訪,柴邵和長安将軍們的生意也陸陸續續關門。
很明顯,柴邵得到了風聲,不和他玩了。
那些世家們也是如此,不再和他聯系,就等着看朔方出事。
面對這種情況,梁洛仁咬牙切齒,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義了。
貞觀二年六月二十五号,朔方一官員于家中自盡,調查的不良人在其家中發現大量金銀财富,價值這個官員兩百年的俸祿。
此案一出,震驚朔方。
皇帝得到消息震怒不已,下令徹查此事。
于志甯興奮的要從隔壁州調兵進來調查,可爲了保護案發現場,讓李寬帶來的侍衛,也就是一百玄甲軍去負責此事,短暫接手。
李寬得到命令,冷笑一聲,果斷拒絕。
我不接受。
這讓于志甯震驚不已,這是怎麽回事?
“在這朔方城,老子吃不好,睡不好,一點精神都沒有,憑什麽要幹活。”
面對前來質問的于志甯,李寬慵懶的回答道。
于志甯被氣的火冒三丈,破局之法已經來了,你爲什麽還要躺平。
“楚王,這江山可是你們李家的,你不想在政治上收複朔方嗎?”
于志甯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王爺,是皇族,自己打不得罵不得,要壓着怒火。
李寬淡淡的瞥他一眼:“我都不急,你急什麽,躺下,喝口茶,睡會覺,省的晚上睡硬闆床睡不好。”
聽到硬闆床三個字,于志甯腦中閃過一道光,難道楚王殿下是借着硬闆床告訴我,朔方這層水下面還有一層堅冰,不處理了,他們還是睡不踏實?
于志甯越想越有可能,索性也就不在多想,停下一切行動,繼續躺平。
朔方軍營,聽到有官員自殺,查出驚天财富時,柴邵同樣以爲破局時間到了,跟薛萬徹一起都準備披挂上陣,結果得到的消息卻是李寬和于志甯沒有任何動作,即使有中央的旨意也是如此,隻是淡淡的回複了一句:“我們兩個來朔方的時間還短,處理不好朔方政務,讓之前的代刺史梁洛仁來吧。”
淡淡的一句話,又把權利和責任給到梁洛仁。
從長安而來,負責傳旨和監督的官員看看李寬,再看看于志甯,笑吟吟的去找梁洛仁,我聽熟人的。
梁洛仁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瑪德,這兩個混賬,老子都開始你們交權了,你們倆怎麽還不知足,還不趕緊接台階下場,你們大唐還要不要爲攻打草原,建立一個穩妥的大後方了。
如果于志甯知道梁洛仁的想法,肯定會說,你說的我們肯定要做,可陛下告訴我,要試試楚王的深淺,那我肯定要聽陛下得了。
而且有柴邵帶領的右衛大軍在朔方駐紮,草原上的突厥也進不來,我幹嘛要着急,朔方局勢再爛又能爛到哪裏去。
我就再看看呗,萬一你梁家控制的朔方再暴雷出來點東西,再因爲政務長時間不處理而壞點事,那我們直接把你梁家鏟平,把你梁洛仁訂成罪人,到時候你執行的命令一概不認,那我們不就能用武力收獲一個完整的朔方城,到時候再建設攻打草原的中轉站,那豈不是更完美。
正所在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急不急。
于志甯跟着李寬一塊躺平,是一邊躺一邊覺得這個招式太爽了,輕輕松松就能完成陛下的任務,還能收獲政治完整的朔方,多爽。
至于李寬,他隻想說一句,梁洛仁好慢,爲啥不能和馮家一樣識趣,給他送一張舒服的大床來,好像睡一個舒服的覺啊。
早上出了點事,沒來的及更新後兩章,不過現在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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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