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從遠處飛遁而來。
因爲孟周提前打開了陣法,對方直入庭院,直接落在了雅舍之中。
雖然已有許久未見,但朱茜卻一點都不生疏,四周環顧打量,贊道:
“莊道友,你這一院靈植,培育的還真不錯呀。”
那三十株有着二階極品潛質的靈植,以及當初參與了生靈露測試的那幾株,都被孟周用陣法遮掩了。
所以,朱茜此刻能夠看到的,全都是正常狀态下生長起來的靈植。
隻不過,因爲他高超靈植造詣和丫丫的精心照料,才先得如此生機盎然,遠超尋常。
孟周卻是笑着好奇問:“怎麽就你一個人來?我還以爲兩位羅道友會與你同行呢。”
此刻,他正在準備靈茶,一個大茶壺旁邊擺了四個茶杯,明顯是将羅家父子預計在内了。
朱茜解釋道:“他們剛來時,對這裏的情況不熟悉,所以需要我帶一帶。
現在他們對三川塬的情況比我還熟,哪還需要我帶?我們早就分開行動了。
因爲分工不同,各自負責的區域不同,這些日子和他們壓根就沒有碰過面。”
朱茜一邊說着,已經自顧自在孟周對面坐下,将孟周爲她斟滿的一杯靈茶端起,湊到嘴邊輕嗅,贊道:
“莊道友的制茶水平真是越來越高了。
照我看,你去開辟幾百畝茶園,自己做茶園主,都比經營這千畝玉心朱果賺得多。”
孟周不回答,隻是矜持微笑。
事實上,他今天準備的靈茶,隻是炮制術還在宗師水平時制作的陳茶。
那些炮制術晉入圓滿之後制作的靈茶,他根本就沒有拿出來。
不是他吝啬這點茶葉,隻是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妖孽。
随着修爲和實力的全方位提升,孟周心中的底氣也越來越足,對于阚越、朱茜這些與自己關系近的人,他也在有意識的展現自己天才的一面。
但另一方面,他也在很小心的控制着一個度。
朱茜一口飲盡杯中茶湯,孟周一邊爲她續杯,一邊詢問:
“朱道友這些日子很忙啊?”
朱茜糾正道:“不是很忙,是非常非常忙!”
她向孟周吐槽道:
“本來還以爲羅道友過來後,我會輕松不少。
誰能想到,他這邊才過來,那邊範家主就遇害。
這一增一減,我身上的擔子一點沒有減輕。”
“本來以爲這就已經是極限了,哪曾想,又冒出來個碧血原這檔子事!”
說到這裏,朱茜忍不住搖頭歎息。
孟周想了想,好奇問:“是開荒擴産這事嗎?”
朱茜點頭道:
“自從碧血原推出撼地莽牛和雨林黑蟾這兩種服務後,絕大多數莊田主都選擇了繼續擴産。
保守點的也就擴産了個幾百畝,直接翻倍,擴産千幾百畝的也不少。
有少數特别激進的,你知道擴産了多少嗎?”
“多少?”孟周問。
“四五千畝!”朱茜道。
“呃……這是不是太誇張,他們經營得過來嗎?”孟周也真有點驚訝。
朱茜道:“知道他們是怎麽算這筆賬的嗎?”
“怎麽算的?”孟周還真有點好奇了。
“三川會對于新開荒地有優惠,十年内隻取靈田産出的一成填補靈種及其他方面的支出。
二十年内是兩成,三十年内取三成,從三十一年開始,雙方恢複四六分成。”
朱茜先是介紹了一下基本情況,孟周點頭,這事以前李知事也和他說過。
初聽起來孟周也覺得這正攵策蠻寬松,但對靈田經營有了更多了解和實際感受之後,這個優惠正攵策在他看來也就那樣。
以絕大多數二階靈植的生長周期,十年最多收獲一茬。
要想收獲兩茬,也就是将生長周期壓縮到五年以内,可選靈種的範圍就會變得很狹窄,經濟價值也會降低。
所以,綜合權衡下來,三十年内選種那些生長周期在六到七年的靈種是最合适的,在撈到更多優惠的同時,自己的獲益也最大。
這三十年開荒優惠期,不能說沒價值,但剖開了仔細一看,也就那樣。
朱茜道:“那新開荒出來的那數千畝靈田,他們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去經營。”
孟周愕然:“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耕地找撼地莽牛,降雨找雨林黑蟾,靈田有問題了就找靈植師,他們啥事都不用操心,等着收成就行。”
“哦,也不能說什麽也不操心,日常看護,随時确認數千畝靈田中所有靈植的狀況,這些總是要做的。
可這些他們也不需要自己動手,多招一些練氣仆役就行,他們隻需要舒舒服服躺在家裏當老爺就成了。”
說到這裏,朱茜的語氣裏明顯帶着些譏諷不忿。
也可以理解,在這個情境裏,他們這些靈植師的地位和兩種妖獸等同了。
更可憐的是,無論是撼地莽牛還是雨林黑蟾,數量都不少,而靈植師卻隻有兩個。
可以想象,随着這種變化,他們得要忙成什麽樣。
孟周驚奇道:“這麽搞,他們還真的有得賺?”
朱茜點頭道:“有的!”
說到這裏,她臉上也忍不住顯出贊歎之色。
雖然很不忿那些精明的莊田主給他增加了任務量,但也不得不佩服人家在這方面的用心和算計。
“他們用輪種之法,長周期靈植與短周期靈植交替耕種,又用高價值與低價值靈植套種,還考慮到了不同靈植對靈雨水的不同需求。
經過他們的計算,在将這一切最大化之後,每十年,他們就可以成功收獲兩輪。
他們即便什麽也不做,扣除所有支出後,在頭十年也能白享新開荒靈田中兩成半的收益。
在十到二十年之間,可以白享靈田一成半的收益。
在這優惠期的最後十年,他們還可以白享半成收益。”
孟周笑道:“那等到優惠期結束,他們若還要繼續經營這數千畝靈田,豈不是還得往裏面倒貼靈石?”
朱茜卻反問道:“莊道友以爲,現在三川塬這數百位莊田主,又有幾個願意在這裏安心種田三十年以上呢?”
孟周默然。
絕大多數築基莊田主選擇來這裏種田,可不是因爲喜歡,而是不得已使然。
等他們攢夠了資本,誰耐煩一年又一年的把自己釘死在這一畝三分地上。
哪個築基修士沒有一顆求大道的心?
孟周想了想,又道:
“這種預期,都是建立在靈田能夠穩定産出的基礎之上吧?”
而新開荒出來的靈田,産出通常都會低于預期。
朱茜點頭道:
“可隻要理氣得益,又有靈植師的看顧,即便産出低于預期,減産數量也能夠控制在半成以内。
這種情況下,前二十年的收益依然是可以保證的。
在三川會的支持下,三川塬數百築基,通曉理氣之術的沒有六十也有五十,所以,給新開荒出來的靈田理氣沒有一點難度。
最大的壓力,就落在了我和羅道友身上。”
“而且,按照三川會與莊田主所立契約,若是靈田減産到莊田主無利可圖,莊田主是可以選擇直接毀田,停止經營的。
三川會在這些靈田上的投入也會全部打水漂,莊田主并不需要支付半塊靈石作爲補償。”
“以前的情況是,莊田主在這些靈田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更多,對損失更敏感的是他們。”
“而按照現在這些莊田主的玩法,絕大部分投入都是三川會。
一旦靈田出現減産甚至絕收,損失最大的反而是三川會。
所以,相比于那些莊田主,三川會更不希望靈田出現任何問題。
一旦有減産的苗頭,他們會比莊田主本身還要着急!”
孟周恍然,這粗聽上去,有點像是莊田主們反向白票三川會,集體薅三川會羊毛的意思。
仿佛什麽都沒有做,就白撿了個千畝靈田。
——四五千畝靈田,白得兩三成的收益,不就相當于白撿了一座千來畝靈田麽。
孟周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碧血原和三川會的合作,推出的第一個計劃,不可能出現這麽大的纰漏。
心中這般想着,嘴上卻是感慨道:
“聽你這麽說,這和白撿靈石有什麽區别?其他莊田主還不得搶着跟進?”
朱茜點頭道:
“是啊,最開始隻有極少數莊田主膽子大,喝了這口頭湯。
等其他莊田主反應過來,紛紛想要跟進,卻已經排不上隊了。”
“這又是爲何?”
“雨林黑蟾數量有限啊。”
“而且,爲了确保它們的狀态,也不能往死裏壓榨啊。
它們能夠負責過來的靈田是有限的,現在擴産的規模已經是它們所能支撐的極限。”
說到這裏,她主動将自己和這些黑蟾等同起來,吐槽道:“這也是我和羅道友的極限了。”
聽到她這吐槽,孟周心裏沒有感同身受,反而覺得,人的耐受力果然不是妖獸可比。
潛力極限什麽的,隻要往死裏榨,往往都會有驚喜。
孟周已經在幾個時間段聽朱茜吐槽三川塬的任務重了,可随着三川塬形勢對靈植師的要求一次次加碼,居然都扛了下來。
現在看她這狀态,也沒差到哪裏去,相比于初見之時,明顯成長了很多。
孟周奇道:“可我看你現在也挺閑啊?”
朱茜嘿嘿道:“因爲從今天開始,我真的可以輕松些了啊。”
說到這裏,她看向孟周,一副“你不妨猜猜”的神色。
“你老師又給你安排援軍過來了?”孟周輕聲道。
“你知道了?”朱茜的眼睛睜大了些,似乎好奇他是從哪個渠道知道的。
“我能想到的,也隻有這麽一種可能了吧?難道還會有别的可能?”
“呃……”朱茜眨了眨眼睛,發現确實如此。
便是讓她來猜,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除此之外的第二種可能。
她又道:“那你倒是猜猜,這次又來了多少援軍?”
“多少?”孟周問。
“你倒是猜猜呀。”朱茜道。
“不猜。”孟周道。
“六個靈植師,兩個二階中品,四個二階下品。”
“再加上我和羅道友,四個中品,四個下品,勉強也夠了。”朱茜“不經意”的道。
不過,孟周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華點,“驚訝”道:
“你靈植師水平提升到二階中品了?”
朱茜擺手,故作輕描淡寫道:“腳不沾地忙了這麽久,也算有些小小的收獲。”
孟周卻是不失禮數的道賀。
表面很敷衍的無所謂,動作神色卻将她真實的内心想法刻在了臉上。
将她的毛捋順了之後,孟周才好奇的詢問:
“協會的二階靈植師也不多吧,這次怎麽給你支援來這麽多?”
“因爲上次是我的私人求援,而這次卻是潘會長以三川會的名義向協會求助,性質不一樣的。”
說到這裏,她還特地強調了一下:“我說的協會可不是靈植師分會,而是職業者協會。”
孟周意外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朱茜透露的這則信息,還真的有些出乎孟周意料之外。
朱茜也沒有賣關子,與孟周仔細的分說起這件事來。
面對越來越多撼地莽牛和雨林黑蟾的使用申請,三川會并沒有直接否決,而是說三川塬現有數量隻能保持這個程度的使用需求。
後續申請隻能夠排隊等,三川會正在與碧血原溝通,争取今年能夠調來更多雨林黑蟾。
所以,保守估計,今年九月之後,三川塬又将迎來一波開荒熱潮。
說到這裏,她忽然停住,看向孟周,問:“知道現在誰最急嗎?”
“誰呀?”孟周也沒有去猜,直接當個稱職的捧哏就行。
“戴守禮他們那些本土修士,再具體點說,是去年他們送去青林坊,陸續返回的新晉築基。
單是這群新晉築基的人數,現在就已經超過了兩百!”
經她這麽一提醒,孟周也想起來了,他這一天天宅家裏修行,幾乎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至于朱茜說這些人對此事的反應最激烈,孟周也能夠理解。
這些人在還沒有晉入築基之前,屁股上就已經背上了巨額債務。
——戴守禮等人爲了綁定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用情誼之類不靠譜的手段。
可同樣不可能真把他們當長工仆役捆綁,即便有道心誓言的約束,這種方法帶來的反作用、或者說反噬也是非常恐怖的。
所以,都是用債務綁定這樣的手段。有道心誓言見證,也不怕他們不認賬。
完成築基後,他們對于賺靈石這件事的需求是最迫切的,這完全可以和他們的道心等同。
便是對普通人來說,有白撿的便宜錯過了,都相當于是吃了天大的虧,更何況他們。
再一個,這些都是新晉築基,要獨自經營一塊二階靈田,還是太勉強了。
“在他們的集體請求下,戴守禮等人合夥起來向三川會要了一個保證。”朱茜道。
“什麽保證?”孟周好奇。
“三川會不能歧視本土修士,本土修士受到的待遇,不能比外來莊田主差。”朱茜道。
孟周一愣,這話初聽起來,還真的是弱小又委屈。
一直都是強勢地位的本土修士,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卑微了?
可仔細一想,孟周品出了其中趣味。
果然,朱茜道:“面對這樣的要求,三川會自然不可能不答應。”
“不管那些莊田主的申請排了多長的隊,三川會每滿足一個莊田主的需求,比如安排撼地莽牛爲其開荒靈田五千畝,并安排雨林黑蟾爲其定期灌溉。
那麽,就必須同時爲本土新晉築基安排同樣的份額。”
“所以,根據這些變化,截止到今年底,三川塬新開荒出來的靈田規模,保守估計,也會是現在的三倍以上。
若是碧血原給力,能夠弄來更多有着天賦降雨能力的二階妖獸,那規模還會更大!”
“若真如此,便是把我和羅道友一人分成兩半,也是應付不過來的。”
“潘會長對此顯然也是知道的,三川塬不大量增加二階靈植師的數量已經不行了。”
“最開始,潘會長還讓我再次向老師求援,但老師卻并沒有同意。
因爲翠玉湖被改造成三階靈地後,也新增了許多高品質的二階靈地。
對二階靈植師的需求同樣極高,這種情況下,誰願意來三川塬?
老師要是強行指定,那就成發配了,很損威望的。”
“聽了我的回複後,潘會長又不知通過什麽渠道,最終将這個問題擱到了協會總部面前。”
“最終,結果協會總部的協調溝通,老師這才騰挪出了六位二階靈植師前來三川塬。”
朱茜講述着事情經過,孟周卻從中感受到了博弈的痕迹。
三川塬對二階靈植師的需求缺口,是潘會長必須要解決的。
他一開始,是想要通過朱茜與她老師的私人關系弄來更多靈植師。
這被她老師直接拒絕了,還将原因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面前。
其潛在用意就是,你要是不能替我解決這些問題,便是你親自向我張口,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要從我這裏挖人,就得先将我的問題解決。
孟周不知道潘會長将這個問題擱到職業者協會面前,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想來是不低的。
而職業者協會想要說服朱茜的老師安排更多靈植師過來,同樣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什麽的。
這裏面,不單單是實際的利益,還涉及到職業者協會内部不同職業分會的話語權和地位的變化。
換個角度去看,職業者協會中,現在地位最高、話語權最重的煉丹師分會、煉器師分會、制符師分會、陣法師分會。
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全都是消耗資源的。
有資源才有地位,要是沒資源,他們什麽都不是,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現在,青玄域的大勢變化,資源的重要性正在以可見的速度提升。
能夠穩定的、大規模産出資源的三川塬,是他們無法忽視的。
而在協會内部,話語權更低的靈植師群體,卻是少有的不消耗資源,而是生産資源的職業類型。
三川塬這樣的資源地,離了他們甚至有轉動不動的風險。
這麽一想,幾方的關系,很有點棒子老虎雞的意思,一個克一個,循環依賴。
孟周對朱茜的那位老師,也莫名生出更多興趣。
她仿佛也沒做什麽特别的事,就隻是将自家弟子的私下請求給拒絕了而已,可經她這麽巧妙一撥弄,結果卻是如此的“皆大歡喜”。
各方在關鍵的需求上,都得到了滿足。
而經此一遭,靈植師群體在職業者協會中地位和話語權的微妙變化,也是可以想見的。
……
兩人就這麽随意的閑聊了一陣大勢,某一刻,朱茜忽然道:
“莊道友,你現在也已是二階靈植師了吧?”
孟周一愣,而後反問道:“怎麽這麽說?”
朱茜道:“我和羅道友有分工,你所在這片區域的靈田,都是我負責。
而在羅道友過來之前,所有外來莊田主的靈田更是全部由我負責。
所以,隻要你這靈田有任何問題,三川會都會通報到我這裏來。”
“之前忙得腳不沾地,我也沒精力關注别的事。
前兩天閑下來,想來你這裏坐坐,才忽然想起,自從你這千畝靈田下種以後,你這靈田似乎就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
“雖說你精通理氣之術,可也不是所有問題都能靠理氣之術解決,更何況這種新開荒出來的靈田。
除了你這塊靈田,我去年去得最少的一處,也親自去過三次,通過三川會代爲解決的次數就更多。”
面對朱茜笃定的眼神,孟周也沒有否認,隻是颔首輕笑:
“僥幸,說來還要感謝朱道友的提攜。”
朱茜先是有些郁悶,而後自我開解般笑道:
“哈哈,看來我的眼光果然沒錯,莊道友你就是靈植師一道的天才。”
說到這裏,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忽然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莊道友,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見她如此,孟周的問話也不禁配合着壓低了嗓音。
“我老師今年很可能會親自來三川塬一趟,你到時候想不想見一見?”她問。
“呃……”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孟周愣在那裏。
朱茜趕緊道:
“對于靈植一道的天才,我老師是很欣賞的。
隻要讓她知道了你的情況,她一定願意提攜你一下。”
她見孟周沒有開口,趕緊補充道:
“我知道,你性喜清靜,并不喜歡出風頭,對我說得那些好處,你也不一定瞧得上。
所以,這件事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态度!
你要樂意,我就幫你多說些好話。
你要不樂意,我就當不知道這事。”
孟周見她說得這麽誠懇,也知道,人家這是很純粹的好意,道:
“多謝朱道友,不過,這事容我考慮考慮……你老師什麽時候過來?”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翠玉湖那邊一次性抽調來這麽多二階靈植師,也要重新梳理。
所以,今年上半年她應該是來不了了。”
孟周點頭了然。
而後,兩人又聊了一陣,主要都是朱茜向他分享在三川塬各處行走遭遇的各種妙人趣事。
當朱茜起身告辭,孟周将一包足有兩三斤重的靈茶遞給朱茜。
朱茜接過,當面打開品鑒,嘴上很是敷衍的客套道:“莊道友,你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每次過來都是連吃帶拿的。”
看她那表情,應該對這些靈茶的品質非常滿意。
孟周笑道:“你就當幫我消庫存了。”
“消庫存?”朱茜一愣,而後笑道:“好好,這個忙我就幫了……以後你要是還有這樣的困難,記得立刻通知我!”
很顯然,她将孟周這話當成了朋友間的調侃,她便調侃對調侃。
但她不知道的是,孟周說的是真心話。
自從喝上炮制術圓滿之後制作的靈茶,以前大師級、宗師級水準炮制出來的靈茶,就被他一直擱在了儲物空間。
他也想過贈送給楊沖夫婦二人,但這種品質的靈茶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好了些。
以他們現在才練氣層次的修爲,對于這種高品質靈物,偶爾爲之還行,要是享用太多,對他們來說,并非好事。
容易将身體養叼。
哪怕他們主觀上能夠克服,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個道理,對身體本身也是同樣适用的。
所以,他并沒有繼續贈送他們高品質靈茶。
以後,朱茜每次來訪,他就打包一些送出去,就當是給儲物空間騰地方了。
要是來的太勤,送完了怎麽辦?
不好意思,喝白開水吧。
反正,圓滿品質的靈茶他是不準備拿來待客的。
……
朱茜走後,孟周繼續自己規律的修行。
二月初十,深夜。
當孟周結束這一輪的修行,進入靜室開始例行的閉關之時。
望氣術經驗+3500,宗師8300/16000;
因爲朱茜來訪,落雷術的收獲不及預期,不過,也沒有差太多。
落雷術經驗+3800,宗師6000/8000.
……
二月十三,清晨。
修爲進度+35,築基六層309/1000;
二階春水經+700,宗師15400/32000;
魂潭煉月心+700,宗師4700/32000;
玄龜煉體法+700,宗師10730/24000.
……
二月十六,深夜。
落雷術完成宗師層次的積累,晉入圓滿。
除了收獲了更多有關施放落雷術的經驗和感悟,威力變得更加巨大,施放也也更加快捷、且更加靈活由心意外。
孟周還另有一個感受,那就是當他調動法力和神魂之力,準備施放落雷術,卻又将放而未放的那一刻。
自己的意識與落雷術标定的那處虛空之間,産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對于落雷術即将攻擊的區域,産生了一種鎖定一般的感覺。
孟周心中很自然的便升起一種明悟。
“雷不虛發,發則必中!”
此前,哪怕落雷術提升到宗師層次,提升的也是打擊威力。
雖然落雷術本身的威力足夠強悍,速度也是絕倫,在築基層次,都是排得上号的。
但這種必須大量法力才能施展的大威力法術,有個共同的弊端就是無法瞬發。
即便是他現在将其掌握到圓滿層次,從念動到雷動之間,依然有個短暫的間隔。
畢竟,大量法力的調動是需要時間的。
就像人雖然躲不了子彈,但隻要反應速度快過手指扣動扳機的速度就行。
經驗豐富、或者擅長閃避的修士若是提前預見到落雷術的攻擊,卡在施法短暫的間隔期進行閃避或者布置其他手段防禦針對,理論上是可以躲避正面雷擊的。
可現在,孟周卻知道,對方躲避不了。
在自己的鎖定下,目标無論閃避得多帥,都會正正的挨上一劈。
“嗯,應該還會帶上一點淡淡的天威,雖然和真正的天雷劫無法相比,但那種對神魂的天然震懾力,說是附帶一種精神攻擊也不爲過吧?”
孟周又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他忍不住看向兩隻玄靈龜,它們靜靜的趴在水上,不時有絲絲電弧在龜甲上閃爍,它們腦袋四肢,既不縮着,也不挺着,而是無力的搭拉着。
若非還不時輕顫一下,他都以爲它們已經承受不住,意識先一步被電化了。
“要不試試?”
孟周心中這麽想着,意識通過它們上方的某處虛空,将它們圈入鎖定之中。
體内法力都還沒有完成調動,兩隻看上去距離死亡還隻差最後一口氣的玄靈龜,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孟周,滿滿都是哀求和恐懼。
會死龜的,真的會死龜的。
孟周忽然心軟了,揮手打斷了意識與虛空的那一點連接。
兩龜眼中閃過喜悅和慶幸之色。
不過,下一刻,兩道落雷如同兩柄從天而降的巨劍,劈在兩龜身上。
“轟!”
“轟!”
電光四射,兩龜先是渾身一僵,然後便開始無規律的搖頭擺尾的顫動起來,孟周滿意的點了點頭。
圓滿落雷術免了,但是雷還是要劈的。
“居然還有閑暇裝死,看來還可以給你們繼續再上一些強度。”
……
落雷術圓滿後,孟周并沒有馬不停蹄的去繼續學習新的技能。
二月十七,清晨。
孟周從深層的入定觀想之中醒來,因爲持續使用望氣術而消耗過甚的神魂再次變得完滿充盈。
他神采奕奕的出了靜室,來到雅舍之中。
伸手在爐上輕輕一拂,現制的靈水注了滿滿的一壺。
在等水開的間隙,孟周用月鏡觀察了一下千畝靈田中玉心朱果藤的長勢。
“比往日同期要好許多。”
孟周見此,心中非常滿意。
從外觀上看去,這千畝玉心朱果藤看上去比往日同期還要萎靡虛弱許多,但孟周通過月鏡卻直視其内部,其靈性生機變得更加内斂。
通過自然之心,更是可以直觀的感受到,它們變得更加堅韌,對于苦難(幹旱)的承受力,又有提升。
兩隻玄靈龜用鐵的事實,向孟周證明了一個道理,隻要别磨碎,生命都是可以通過不斷的磨砺變得更強的。
其實,這種理念實踐在玉心朱果藤身上的時間也很早。
正常情況下,玉心朱果藤在成長期的需水量雖然有所下降,但在三川塬這種地方,五天之内就必須給水一次。
之所以變成十天一次,就是得益于孟周的“調教”之功。
憑着在靈植一道的造詣,有着隻要不折騰死,就死不了的底氣,千畝玉心朱果藤被他生生調教成耐旱性靈植。
十天澆灌一次,剛好與他的修行節奏同步。
每一次澆灌,它們就會盡情的喝個飽,以應對接下來的艱難困苦。
難道就不可以繼續磨砺了嗎?
當然可以!
孟周清楚的感到,這點磨砺遠沒有達到玉心朱果藤的極限。
可惜,他不可能爲了給它們更多磨砺而耽誤自己的修行節奏。
他閉關期間無法給水,那意味着他若想繼續給它們磨砺,就需等到他出關以後才能給它們補水。
間隔一下子從十天跳到十二天,這麽磨,直接得給“磨死”。
因爲這樣的原因,他也就沒對它們繼續“磨”下去。
可自從正月初,兩隻玄靈龜掌握天賦降雨能力以後,這個障礙就消失了。
他隻需要提前安排好——包括對楊沖等人提前做好溝通,以及對兩隻玄靈龜吩咐“你們需在幾日幾時下幾分幾寸幾厘幾毫的雨水”。
有丫丫在旁監督,孟周相信,它們連半厘半毫都不會下錯。
這樣一來,對玉心朱果藤的磨砺就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每一次,孟周都比較謹慎,都是半天半天的往上加,且每加半天,便會穩一步。
且事前事後都會對千畝玉心朱果藤進行妥善的撫慰和及時的救治。
現在,千畝玉心朱果藤的灌溉周期已經從十天一次提升到了十一天一次。
看似隻提升了一天,可這對玉心朱果藤的提升卻是全方位的。
“咕嘟嘟~~”
沸騰的靈水頂得壺嘴發出如同吹哨一般的鳴叫,孟周結束了對千畝玉心朱果藤的月鏡巡查。
給自己沖泡了一壺靈茶,取出厚厚的一摞書籍擺放在桌案一角,取出最上面一本名爲《家族趣談》的筆記認真而又悠閑的翻閱起來。
不時的,他會暫停翻頁,或者回看某頁某段的内容。
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目露思索之色。
一盞茶喝完,這本書也被他翻完。
腦海中,則多了許多與修仙家族有關的信息。
對于修仙家族,他也第一次有了一個比較完整而清晰的印象。
包括修仙家族與修仙家族之間既合作又鬥争的奇妙關系,修仙家族内部生态,家族修士在思維方式上與散修、商會修士、宗門修士之間的區别等等。
在讀完這本筆記後,孟周都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
不能說正确,畢竟是一家之言,但也遠比他以往對這一塊完全茫然無知來得強。
至少,讓他對這方面有了一個認知和思考。
将這本筆記翻完之後,孟周将其合攏,放到桌案的另一邊。
爲自己再倒了一杯茶,繼續取第二本閱讀起來。
《二階器物指南》
翻完這本書之後,孟周最大的感受就是啼笑皆非。
“過時了,你已經過時了。”
這本書,詳細的羅列了所有常見的二階物品的名稱、用途以及最關鍵的價格。
主要包括法器、丹藥、符箓以及一些常見的各系靈材的價格。
這就是一本常見二階物品價格一覽,孟周猜測,這應該是某個家族爲那些新晉築基準備的。
但這些内容,相對于現在的青玄域來說,就顯得過于陳舊,早就過時了。
那些價格指南,也沒有丁點的參考價值。
但孟周卻并沒有因此就将其草草過掉,反而很認真的将其中内容一字不落,全部看完。
看得時候,腦筋也沒有停止運轉。
就這樣,孟周用了四天的時間,将上次在黑市上購買的所有紙質典籍翻閱了一大半。
對普通人來說,這速度算是飛快。
可對築基修士來說,不說慢得出奇也差不太多。
對孟周來說,若隻是滿足于将它們記住,那确實簡單,神識掃一遍,将它們全部收錄進入識海即可。
有需要,随時都可以在識海中翻閱,獲得相關信息,比用電腦查找功能還要方便快捷。
但孟周顯然并不滿足于記住,在将它們記住之外,他更多的,是在思考,在推演,在盡量打破不同書本之間的“信息壁”,與其他書本中的信息産生關聯,使之連接成更大的一片。
或許是圓滿層次的技能見得多了,他已經習慣了剝開表象見本質這樣的節奏。
又或者,這本來就是他的思維習慣,不滿足于一本本書籍中記載的那些信息本身。
他更想要撥開這一本本由文字構建起來的“文字世界”、“虛像世界”,嘗試着去還原出一個真實的現實世界。
雖然,想要憑借這區區幾十本書籍,就将缺失的幾十年經曆給補上,多少有些癡心妄想。
——正常築基,到他這個境界,至少有少則數年十數年,多則數十年的見聞閱曆,而這對孟周來說,卻是一片空白,是他缺失的一課。
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嘗試終歸是有益的。
……
二月二十,深夜。
孟周将又一本書籍翻完,起身出了雅舍,回到靜室之中,準備例行的閉關修行。
“嗯,兩個月了。”
“這次出關,可以将那些戰利品取回來了,不知道都有些什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