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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141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離開了這處攤位,孟周又在别處逛了起來。

也遇見幾個售賣各類傳承玉簡的,但孟周并沒有繼續入手的意思。

倒是各類轶聞劄記,古舊典籍又買了一大堆。

實踐證明,雖然他在詢問的時候攤主都喜歡将這類典籍當成各類玉簡傳承的添頭,不會單獨售賣——因爲價格太低,叫不上價,貴了沒人要,賤了攤主自己不樂意。

但隻要他鐵了心隻買這類書籍,攤主也絕對不會說“不賣”。

而且,價格還賊低,至少,以他現在的眼界來說,确實如此。

逛了一圈,将能入手的書籍全都入手了一套,總共也才用出去一枚上品靈石。

在這過程中,孟周也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套路,凡是涉及修煉的,無論是法術還是别的秘術,又或者某些職業技能,都是被攤主提前刻錄在一次性的傳承玉簡之中。

購買者使用一次之後,傳承玉簡就會破碎。

雖然攤主并不會與顧客訂立“禁止擴散”的契約,但在購買者将玉簡中的傳承法真正掌握之前,是不可能将其中信息清晰、準确的轉錄到玉簡中拿去售賣的。

另一方面,在其本人都沒有準确掌握的情況下,是無法用指道心立誓的方法給他本人制作的傳承玉簡做“安全背書”的。

而在這種黑市交易中,特别是這類修行法門,安全性重于一切。

所以,雖然沒有“禁止擴散”的限制,但這樣的方法卻實際上在短時間内确保了攤主在三川塬這片區域、在這類法門上的獨家壟斷性。

等到其他購買者陸續學會并掌握這些修行法門,最美的頭湯早就被第一個售賣者喝完了。

接下來,就是這類修行法門的價格大跳水。

不說爛大街,和白菜價也不會差太多。

反正有靈石就能買。

仔細想想,所有修行法的擴散,其實都遵循着類似的規律。

哪怕最嚴格的指道心立誓,隻要獲得傳承的人數足夠多,随着時間流逝,這類法門總會慢慢的擴散開來的。

最典型的例子,當一個人即将壽終正寝、身死道消之時,道心誓言的約束性也就和沒有差不多。

到那時,傳不傳播,隻在于立誓者本人内心的道德堅守了。

自己通過張衛在和信樓那裏購買的,記錄了足足十二中二階法術的傳承玉簡,總價值才也才花了一百顆中品靈石,也就是一顆上品靈石。

難道是穿牆術、雲雨術、和風術、焚江術、落雷術,甚至是望氣術、震魂術的威力和檔次不夠嗎?

隻能是因爲這些法門早就擴散開了,隻要多費些心思都不難找到。

而且,因爲充分競争的關系,價格也都不太高,要是不将它們“打包”在一起,連一顆上品靈石都賣不出來。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在花“重金”購買了兩枚傳承玉簡之後,孟周就沒有再出手,哪怕他對其中一些傳承玉簡也頗爲眼饞。

孟周知道,隻要這個黑市交易持續下去,這類傳承玉簡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多,價格也會越來越低。

與之相應的,便是那些記錄在紙質書本上的各類轶聞劄記。

大家搜求這類典籍的目的是爲了增廣見聞,通過大量的閱讀提升認知。

對于其中某篇某頁某段内容的真實性并不苛求,售賣者也不會閑得蛋疼在這種信息上造假。

價格也都不太高,這就是個走量的買賣。

這靈石便是讓孟周來掙,他都嫌太費精力。

混在人群之中,大家都帶着遮掩身份的黑泥面具,孟周在一個個攤位前閑逛。

他的心裏很自然的就傳承玉簡和紙質書籍展開了一些發散性的聯想,散漫無拘的思維不由得越飄越遠,孟周莫名的想到了卓遠。

自己從他那裏購買到的三門潛行法術,還有一門影殺劍典,他給出的全都是紙質典籍。

他要是有心,當場就能将它們進行複制然後去别處發财。

而他自己,也沒有讓對方用指道心立誓的方法爲兩本典籍内容的真實性背書。

想到這裏,孟周不由搖頭失笑。

無論是對方,還是他自己,都是築基新丁的做派,要是換了現在,交易不可能這麽容易達成。

“不過,他當時也才剛晉入築基,隐身術、影遁術、影殺劍典根本無法修煉,二階下品的潛行術最多也就隻是通了個皮毛。

所以,他便是想要将它們錄成一次性的傳承玉簡,也沒那麽容易。”

随意閑逛的孟周忽然放緩了腳步,心中疑惑:“我怎會忽然想到卓遠?”

追究心中念想變化的軌迹,似乎也不能說完全無端,還是有些痕迹可循的。

但強大的神魂卻讓他下意識的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現在的他雖然還不能完全控制住散漫的念頭,但随着神魂越來越強大,其“神”的一面,正在緩緩顯露。

不需要任何證據,他就發覺,最初這個念頭的産生,不會是完全無根無由的。

心中思索,孟周依然慢慢行走在人群之中。

一直施展着望氣術的孟周眼神也和剛才一樣,在一個個攤位、一個個行人中自然的來回打量着。

漸漸的,他遊動的目光看向了行走在他左側前方、隔了五六個身影的背影之上。

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又自然的移向了别處。

但他的心思,卻已經完全集中在了這道陌生的背影之上。

這背影,不僅輪廓形态陌生,被面具扭曲過的法力,也是陌生的。但對給了孟周異樣的熟悉感,甚至有些親切感。

從客觀公允的角度去看,這個背影的主人在這人數已經超過三百人的街道上,是非常不起眼的存在。

若是不仔細盯着他打量,很容易就會被人忽略遺忘的那種。

是明明站在人群中,但若玩找茬遊戲,卻會被大家都下意識漏掉的那種。

到這一步,孟周已經明白自己爲何會在這樣的場合忽然想起隻打過一次交道的卓遠。

在他本人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的潛意識已經在對他進行提醒。

那個行走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的身影,使用了許多潛行術的技巧。

在這樣的場合,這比直接使用潛行術更加高明,也更加安全。

自從通過陣法進入這片街區,孟周已經感覺到了數次,有隐晦的神識波動從身周無差别的掃過。

這一迹象,除他之外,似乎無人察覺。

通過對方的神識痕迹,孟周推測,那位背後的存在,是個修爲逼近築基極限的修士。

在這樣的神識之下,前方那人若真使用潛行術,反而會被人輕易地揪出來。

可現在這樣,卻如同将一滴水滴入一碗水之中,在強大的神識探查,也發現不了他的異常。

“可惜,你這個潛行孫子,遇見了我這個潛行祖宗。”

對方這種手段,反倒和在自己的身上打了強光差不多。

同時,孟周心中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爲對方這樣的行爲而感到奇怪。

他這麽做,最大的可能有兩個。

一是潛行術修煉的不到家,在這種應該保持正常的環境下将一些潛行術的痕迹帶了出來。

二是有目的,有意爲之。

對于真正謹慎的人來說,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畫蛇添足。

在這樣的環境下,讓自己顯得正常才是最穩妥、最安全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要是沒有任何目的,這麽做妥妥的就是畫蛇添足。

心中好奇,對于這人,孟周給與了更多的關注——當然是在不引起對方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

沒過多久,孟周的視線從這個人身上轉移到了右前方更遠處另一個身影之上。

這人,似乎是在暗中觀察另一人,就像自己此刻暗中觀察他一樣。

而那人,一直都未曾察覺到這一點,甚至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意識到這一點,孟周心中凜然,忍不住故意轉身在身後一個攤位前停留了一下。

實際上,注意力全在身後。

确認并沒有人在後面盯着自己,他心中這才将心稍稍放寬了些。

等他扭頭再次看向左前方位置,“咦,人呢?”

隻見那位施展潛行術技巧融入人群中的身影,已經從剛才的位置消失不見。

孟周目光轉動,快速尋找,很快,就在前方更遠處找到了對方。

其身影,已經很自然的超越了他暗中觀察那人的身位。

而且,讓孟周心中驚奇的是,原本像是一滴水無聲無息融入到人群中的他,已經不知不覺間完全恢複了正常,和周圍往來行人沒有任何區别。

隻因他已經将暗中施展的那些潛行技巧完全收斂起來,一絲一毫都不再顯露。

“這又是要幹什麽?不跟蹤了?”孟周心中好奇。

下一刻,孟周眼神便是一凝。

隻見對方很自然的尋了一處空位,鋪開一條毯子,然後,将一些物品擺放了上去。

因爲交流會的人數也并不是太多,總共也就三百來人。

每有新攤位出現,都會受到特别的關注。

行走在攤位周邊的顧客,都會很自然的圍攏過去圍觀一陣,在确認了攤主售賣的物品之後,才會逐漸散去,繼續閑逛。

又或者恰好遇到心儀之物,便與攤主進行溝通,完成交易。

這個攤位就擺在那位“被跟蹤者”的前方不遠處,他和另幾位距離較近的顧客很自然的就圍攏了過去,站在距離攤位最近的地方。

而後趕來的孟周和其他一些修士,則在稍後稍遠處觀看。

孟周的目光,在攤位上掃了一圈,發現,那些物品也都沒什麽特别的地方。

幾件比較大衆普通的法器,幾瓶丹藥,另有許多份頗爲珍貴的二階材料,其中包括幾種妖獸材料。

一大家逛了一圈的經驗,已經基本可以從不同修士售賣的物品,隐約判斷出攤主的“人物弧光”,其性格、經曆、修爲……雖然這根本不能用來判斷攤主究竟如何,畢竟太容易僞裝,但這多少能爲顧客提供一些模糊的信息。

通過這樣的方法,本來互不相識的雙方,顧客會對攤主建立起模糊的第一印象。

此前,孟周心中隻是隐約有這麽一種感覺,直到此刻,看到一個處心積慮的家夥擺出這樣尋常的一個地攤,他心中才漸漸醒悟過來。

這裏面,還潛藏着這樣隐晦的門道。

而即便是孟周,在看了這些物品後,對攤主的第一模糊印象也很不錯。

再具體一點,應該還包括“修爲不低、卻也不會太高”,“應該不是喜歡殺人越貨的那種類型”、“喜歡遊走各處、搜集各類材料”。

當然,這些印象都是很模糊的,籠統一點就是“比較安全”,能夠讓人放棄警惕心的那種。

那位被跟蹤者,此刻和其他人站在這攤位前,明顯就很放松。

渾然不知,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墜入了一個網中。

“讓目标毫無警惕心,這或許就是他想要達成的一個目的吧。”

孟周心中警醒,也對這起不期而遇的事件有了更多的好奇心。

他很想知道,布局者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那位攤主自從完成擺攤後,便盤膝安靜的坐在那裏,臉上還戴着個面具,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而那位被跟蹤者背對着他,更是什麽也看不出來。

直到他蹲下身來,指着攤位上一口四足方鼎道:“我可以上手看看嗎?”

攤主颔首:“可以。”

孟周的視線,落在那四足方鼎之上,心思也從兩人身上更多的轉移到這口四足方鼎之上。

很快,他的眼神微微瞪大,而後,又眯了起來。

那位被跟蹤者上手了一陣,才問:“你這口鼎怎麽賣?”

攤主睜眼看似很随意的瞄了一眼,便淡淡道:“上品靈石12顆。”

“12顆?這麽多?”被跟蹤者驚呼道:

“你這口鼎雖然有些特别,但也隻是一件二階中品的法器而已,四顆上品靈石就已經頂天了!”

攤主看着他,目光毫無波瀾,淡淡道:

“它除了是一件二階中品的強擊鎮壓型法器,還是一口二階中品煉丹爐。

尋常二階中品煉丹爐是個什麽價?更何況它一鼎兩用。

我不信你沒看出來!”

說罷,他還呵呵冷笑了一聲。

仿佛在說,想在我這撿漏?想什麽呢!

聽了他的話,被跟蹤者似乎有些被人挑破心思的愕然,蹲在那裏暫時沒有吭聲。

而攤主的話卻将更遠處的三位築基修士吸引了過來,其中一個,還在别處擺攤,聽了這話,直接将地攤四角一卷,收入儲物空間,便匆匆的趕了過來。

他們直接繞過那位還沒來得及吭聲的被跟蹤者,一個個湊近了仔細打量起這口四足方鼎來。

其中一人甚至沒忍住最終輕聲啧啧贊歎了兩聲,可以看出,他對這口鼎非常滿意。

當即道:“十二顆上品靈石?這口鼎我要了!”

旁邊另一人正手握着一隻鼎足感應呢,聽了這話,趕緊道:

“我要,我要!”

可這兩人還沒有争出個高下,旁邊第三人也已經參與進了争奪之中。

其他人都在猜測,這三人莫不都是煉丹師?

亦或者有煉丹師的故交朋友?

三人争奪不下,最終都看向了老神在在盤坐一邊,穩坐釣魚台的攤主。

“我們都想要,你打算給誰?”

攤主抄在懷中的雙手都沒有放下來的意思,盤坐在那裏,不緊不慢的道:

“當然是誰出的價格高就給誰!”

聽了這話,其中一人不悅道:

“道友,你這麽做可就不地道了,價格是你喊的,因爲争的人多你就改口提價,是不是太不講道義了?”

攤主無賴道:“那我将它分成三瓣,你們一人一份?”

三人無奈,其中一人道:“13顆上品靈石,我最多隻接受這個價,再多一顆靈石,我都不要了。”

“14顆!”第二人道。

“15顆!”第三人道。

“16顆!”已經報過一次價的第一人緊接着就再次報價。

另兩人都紛紛扭頭看向他,雖然面具遮擋了他們的表情,但可以想見他們此刻的不爽。

其中一人還忍不住譏諷道:

“不是說了隻出一次價麽?你說話當放屁嗎?”

那人卻呵呵道:“我覺得這個價格我還可以接受。”

“呸!”

“呵!”

兩人不屑,就要再次報價,第四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20.”聲音中,說不出的從容平靜。

三人全部扭頭看去,就在他們中間,“長”出來第四個人。

卻是那位蹲在攤位旁的被跟蹤者站了起來,當他站起來,身形比另三人都還要更高一些,讓三人需要稍稍擡頭仰視。

他根本沒有理會身周三人,看向攤主,道:

“20顆上品靈石,行就成交,不行我轉身就走。

當然,你也可以問問他們,誰還能給出比我更高的價!”

雙手抄懷的攤主已經緩緩放下了雙手,似乎有些遲疑。

甚至可以想到他此刻鄭重的态度,衆人也都能夠理解,單筆成交價在二十顆靈石以上的,在這裏還真不多見。

隻有二階上品法器才有這樣的身價,而這裏各類物品雖然很多,法器更是不在少數,但擺出來售賣的二階上品法器,卻真的寥寥無幾。

攤主看向另外三人,那三個前一刻還争得火熱的修士,面對他的目光,卻都默默地轉身散去。

擺攤的繼續擺攤,閑逛的繼續閑逛,就像是沒事發生一樣。

攤主看向被跟蹤者,點頭道:“這口鼎是你的了。”

被跟蹤者點出二十顆上品靈石,抛給對方,伸手一卷,便将那口鼎收入儲物空間,并沒有在這裏仔細打量。

完成這筆交易後,這人也是轉身就走,沒在這攤位前再多停留。

而在他走後,這攤位前已經有新的修士詢問起幾種金系、土系靈材的售價。

攤主收起靈石,專心應付起面前的生意,對于那位被跟蹤者,沒有一絲額外的關注。

在旁人眼中,這就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交易行爲。

這樣的事情,在這條街道上,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孟周看到的,卻是一次配合極其娴熟的行動。

那位攤主,和另外三位忽然冒出來的競價者,雖然他們全都帶着面具,看不到任何神色變化,連眼神都被面具的陰影遮蔽,讓人窺不真切。

但毫無疑問,在孟周這位“觀衆”眼中,他們卻全都奉獻出了影帝級的精湛表演。

那位被跟蹤者,現在或許正沉浸在成功撿漏的喜悅中吧。

他也确實撿漏成功了。

若隻是二階中品強擊鎮壓型法器加煉丹爐,十五顆上品靈石便已是極限。

用這靈石,完全可以買一件品質不錯的二階中品強擊鎮壓型法器外加一口二階中品煉丹爐。

爲這“二合一”的精妙構思,額外給一兩顆靈石便是正常修士能夠接受的極限。

用二十顆上品靈石購買,不能說冤大頭,但一枚中品靈石都要算了又算的散修煉丹師卻是絕對舍不得,也不可能會爲此意氣用事的。

但這口四足方鼎并非“二合一”,而是“三合一”。

當孟周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它上面的時候,便赫然發現,它不僅僅是一口強擊鎮壓型法器,還是一口煉丹爐,同時,它還是一口煉器爐!

煉丹爐和煉器爐雖然都是爐,但煉丹和煉器因爲處理的材料不同,煉制的節奏不同,爐的形制也會有很大的不同。

通常情況下,都是各管各,煉丹爐煉丹,煉器爐煉器。

要将它們合在一起也不是不行,隻不過,煉制難度無疑會大上許多,價格自然也會更貴,而對尋常煉丹師或者煉器師來說,這樣的“二合一”又是完全不必要的。

隻能用到一種功能,卻花高溢價弄個“二合一”的産品,這完全就是浪費。

願意爲這溢價買單的,隻有一種人,同時身兼煉丹師和煉器師這兩種職業的修士。

更準确的來說,是丹器師。

那口四足方鼎本身,最容易看出來的就是強擊鎮壓型法器,煉丹爐就藏得比較深,煉器爐這個特點,就藏得更加隐晦。

甚至可以這麽說,非丹器師,很難将這口鼎的隐藏特性完全看透。

所以說,那位被跟蹤者沉浸在撿漏成功的獨特喜悅之中——雖然因爲另三人的打岔,基本沒怎麽賺,但也沒虧不是,而且,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層面,那種暗爽,便已經足夠讓人沉醉。

但他卻不知道,這其實是對他身份的最後測試。

當他不差錢的用二十顆上品靈石買入那口四足方鼎的那一刻,他的身份信息,便已經被五個人完全掌握。

是的,五個人。

除了設局的四人。

還有孟周這個“觀衆”。

“盧全。”

一開始,孟周還不能百分百的确認,畢竟,确認對方是個職業水準極高的丹器師也并不能鎖定對方就是來自丹器宗的盧全。

但帶着這樣的判斷,再去看那位“被跟蹤者”的體态形迹,他就基本确定無疑了。

雖然盧全在身形、體态、甚至步幅變化上都做了仔細的調整,不可謂不小心,但當孟周帶着答案對照的時候,很容易就看出哪些地方是他本來的習慣,哪些地方是他刻意的遮掩。

心中驚訝的同時,孟周開始頭疼起來。

原本,孟周隻是帶着看好戲的心态看着這場跟蹤與表演。

無論兩邊主人公的後續命運如何,他都不會去幹涉。

但這件事涉及到盧全,他就無法輕松看戲了。

因爲盧全的身份太敏感,這四人對盧全明顯不懷好意。

他雖不知道他們後面要做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稍不注意,影響就會超出三川塬。

其中,讓孟周心中尤爲警醒的一點是,盧全的身份應該是非常機密的才對,他也是機緣巧合下發現了身邊潛伏着這麽一條大魚。

他和盧全接觸的次數也不少,此人行事本來就非常的低調謹慎。

特别是自從經曆了上次風波之後,他更是完全收斂了所有心思,安安心心的做一個莊田主。

若非這口四足方鼎實在是太合胃口,又是在黑市這樣一個所有人都遮掩身份的環境下,他說不定都不會如此大氣的出手。

所以,從他本人這裏洩露了身份行藏的可能是很低的。

偷偷潛入異域,在别人家裏搞破壞,再怎麽小心都不爲過。

盧全的本命法器又是擅長遮掩氣息和潛行的類型——

想到這裏,孟周對于那位跟蹤者即後來的攤主出現在盧全前面時完全撤掉了所有潛行技巧,又有了新的理解。

這不僅僅是爲了讓他自己回歸正常,也是因爲盧全對潛行苟命一道也有極深的造詣。

所以,當他出現在盧全視野前方時,會主動撤去所有潛行技巧,讓自己的一切行爲都回歸正常。

那麽,盧全的身份是如何洩露的呢?

……

與此同時,那四位跟蹤者的行爲也很奇怪。

他們鎖定的,不是在三川塬開荒種田的“盧全”這個身份。

而是在這樣一個三川塬幾乎所有築基都齊聚的場合,通過某種模糊甄别鎖定目标,然後,再通過巧妙的布局側面驗證。

用這樣的方法對“盧全”的身份進行鎖定,孟周很快便想到了兩點。

第一點,便是“盧全”這個身份,很大可能是“盧全”來到三川塬之後他自己“私人的設定”,除他本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在三川塬的具體身份到底是什麽。

第二點,便是這群人是從“源頭”處得到的信息,也就是丹器域,丹器宗。

他們知道丹器宗安排了一個人來三川塬潛伏搞事,甚至獲得了不少相關信息。

不然,如何在大家的氣息、法力和神魂波動全都被扭曲的情況下做出模糊的判斷?

但這個人到底是以什麽身份潛伏在三川塬,他們并不知道。

這樣,他們的行爲才解釋的通。

若是在往些年月,三川塬每年進出來去的築基數量都很有限。

隻要确定對方進來的時間,通過排除法就比較好鎖定,但現在這情況,大半築基修士都是這一兩年内湧進來的。

要在數百号築基中尋找到目标人物,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虧他們能想到如此精妙的方法。

“而這又有兩種可能。

一是丹器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垃圾,或者某個關鍵人物無意洩露,讓其他勢力埋在丹器域的釘子發現了端倪。”

想到這種可能,孟周心中便是猛然一跳。

“這會不會是青玄宗的出手?”

不過,很快,孟周就搖頭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沒有這麽埋汰人的。

以青玄宗的做派,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豈會這麽小心翼翼,兜兜繞繞?

按照當日樊副堂主的做派,青玄宗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将所有人全都集合起來,然後直接喊話道:

“你們誰是丹器宗安排過來搗亂的?識趣的就老實站出來!”

按照當日盧全在胡貴身死現場的表現,孟周确信,根本不需要等到青玄宗一一查驗甄别,盧全就會主動的站出來。

所以,這四人不可能是青玄宗的。

甚至可以排除與青玄宗親近友善的勢力,不然,他們何必如此辛苦,直接将消息通報給青玄宗還人情不好嗎?

“所以,這很可能是第二種可能,信息并非不小心洩露,而是被丹器宗内某些存在故意爲之。”

想到這裏,孟周又排除了那些真正的丹器宗大佬。

因爲真的沒有這個必要。

“最大的可能,是和‘盧全’處于同一段位的存在。”

想到這裏,孟周心中很自然的便冒出了許多不相幹、完全是他個人思維發散腦補出來的詞語。

“發配流放。”

“戴罪立功。”

“九龍奪嫡。”

“優勝劣汰。”

“因愛生恨。”

“禁忌虐戀。”

“虎毒食子。”

“……”

此時此刻,孟周的腦海之中,已經演繹出了一出出曲折離奇的戲碼。

腦海中每多出一個詞語,演繹的劇情就越來越誇張離奇,最後,已經到了超出正常人審美的程度。

最後,孟周心中猛然一跳。

“他們不會是想要讓盧全死在這裏,并将一切責任嫌疑全部甩鍋給三川塬甚至青玄宗吧?”

……

不知不覺間,交易會已經到了尾聲。

随着最後一批修士離開,這個被陣法覆蓋的街區陷入沉寂。

通過這次擴修重建,正式更名爲三川城的城市一角。

在不同時間、從不同方向離開的四位築基修士,在一個房間内碰面。

這個房間布置了一個二階上品的陣法,将内部一切都隔絕在陣法之内,外界看不出任何異常。

屋中四人絕對沒有想到的是,在距離他們足有五裏遠的一處茶樓中,以三川城的規模,已經在城區的另一角,發生在這房間内的一切,都以最高清的畫面,呈現在孟周的識海月鏡之中。

四人已經收起了黑泥面具,在這屋中,也都沒做任何遮掩,一身修爲盡皆都顯露無疑。

其中修爲最高,有着築基九層修爲的男子,明顯是四人之首。

他看向旁邊一人,問:“身份确認了嗎?”

那人點頭道:“确認了,他在這邊的身份,乃是盧家莊的盧全。”

男子颔首。

那人繼續回禀道:

“基本可以确認,上次那位範家主的被刺身亡,就是出自他手。

不過,因爲潘汪洋從青玄宗執法堂請來一位結丹,并當場剿滅了一處離恨教巢穴之後,他就徹底安分了下來。

他在這裏的日常行事也非常低調,基本都在莊田内閉關,或者是侍弄靈田,很少外出。”

修爲築基九層的男子手指輕叩,像是在思考,見對方停止了講述,問:“他在這邊的交際圈怎麽樣?”

“不大。”

那人先是言簡意赅的做了個總結,而後比較詳細的闡述道:

“不過,他和阚越那些外域修士走得倒是比較近。

嗯,阚越是個來自金鼎域的修士,他也是來三川塬最早的外域修士。

後來,三川塬陸續有更多外域修士前來,他們都被阚越結交籠絡,經常在阚越處聚會。”

築基九層修爲的男子手指一頓,疑惑問:

“那阚越主持的不是外域修士聚會麽,他跑去參加,難道他透露了自己外域修士的身份?”

那人搖頭道:“那倒沒有,阚越是出于安全的角度,擔心全都是外域修士的聚會容易惹來不必要的猜測和擔憂,所以,邀請了兩位比較熟識的青玄域修士。

其中一人便是盧全,還有一人名爲莊勝。

哦,這人比盧全更早過來,莊田恰好就在盧全的旁邊,兩人算是鄰居。”

築基九層修士聞言點頭,道:“這阚越倒也還識相,就是這識人之能有點差啊……你之前說這黑市就是他在負責?”

至于那位“莊勝”,無關人員,自然被他無視了。

那人點頭道:

“阚越成爲三川會正式屬員後,據說很快就得到了潘汪洋的青睐。

黑市交易也是他首先向潘汪洋提出來的,後來他又将這肥差交給阚越來主持。

看那架勢,有重點培養他的意思。”

築基九層修士敲擊桌面的手指猛然一頓,道:“那就别等了,行動就定在今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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