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來此界之時,孟周對修行界的所有印象全都來自前主的記憶。
彼時,青玄域、青玄宗對他來說,都隻是道聽途說、東拼西湊出來的傳說故事,連一個大概點的輪廓都無法形成。
因爲前主在修行界的活動軌迹,基本都在翠玉湖周邊一帶。
孟周在青林坊待了半年多,原本還隻是一片混沌迷霧的青玄域,在他心中也逐漸清晰起來。
而随着這些日子接連有外域來客參加和信樓的拍賣會,便是對青玄域之外的一些事情也自然而然的有了更多了解。
單說青玄域,幅員十萬裏,青玄宗所據三階靈脈青林峰基本位于青玄域的正中央。
十六座二階靈脈,散布于這遼闊的十萬裏之内。
青玄宗從自身的影響力,力量投送效率,以及一些客觀環境等因素出發,以青玄宗爲中心,将整個青玄域分爲三層。
三萬裏範圍内的區域都被默認爲腹地,三到六萬裏這片區域爲中環,中環之外便是外圍區域。
青林坊衆修就在青玄宗腳底下生活,受此潛移默化,在考慮青玄域内各處靈脈之時,思維中便都自然而然的會有這樣一層的意識。
孟周也不例外。
他腦海中的青玄域地圖,便按照這種方式分爲了三層。
在腹地範圍内,有二階靈脈四座,基本均勻的分布在青林峰四方。
當然,也可以說是三座,因爲其中一座名爲翠玉湖,現在已經被升級成了三階靈地。
而在三萬裏到六萬裏之間這片區域,二階靈脈卻足有九座之多。
反倒是看上去面積更大的外圍區域,總共隻零星分布有三座二階靈脈。
這是因爲青玄域範圍内有三條巨大的三階煞脈,全都在外圍區域,而在三階煞脈周圍,還多有二階、一階煞脈分布,大量強大妖獸生息其中。
若說腹地範圍内的一二階煞脈基本已經被當成了養殖場、提款機。
其最大的作用便是産出源源不斷的妖獸肉,以及獸皮、獸骨、獸血等原材料,還有一些隻有在煞脈中才有出産的靈性植物和靈性礦采,基本已經被以青玄宗爲首的修行者們開發成了一個個成熟的資源産地。
中環區域的修行者力量依然能對範圍内的煞脈妖獸取得絕對的力量優勢。
那麽外圍區域的情況便恰好相反,僅有的三座二階靈脈,經常遭受到妖獸的侵擾襲擊。
既有零星的常态化騷擾,一些失群的妖獸或者飛行妖獸進入靈脈範圍内,也偶爾有成規模的妖獸潮。
不過,因爲參與的妖獸都是一二階妖獸,且這種妖獸潮都是因爲許多煞脈妖獸繁殖過多自發向外擴散而造成的一種結果。
二階靈脈隻是不幸被波及,而非妖獸群體對修士群體的刻意針對,所以,這三座二階靈脈雖然情況相較于其他二階靈脈的局面慘了些,倒也能夠穩定維持。
不過,這也是極限了。
孟周在青林坊就聽到過這樣一則傳言,說是四十多年前,青玄宗已基本完成了青林峰的大開荒,内部局面也已經梳理得差不多,剩下的隻需要時間就能持續收獲。
當時青玄宗就已經有計劃将一部分力量投射到青林峰之外。
最開始,青玄宗的目光便放在了外圍區域。
在範圍更加廣袤的外圍區域,二階靈脈、一階靈脈的數量都比中環區域還多。
隻是這些靈脈基本都與一條條煞脈交錯糾纏,全都被經營成了妖獸的巢穴。
其他勢力力量不夠,對此局面自然無可奈何。
可青玄宗不同啊,高端戰力有結丹境強者,可以集中調動的各類資源以及築基強者和其他勢力也不在一個數量級上,直接組建一支由結丹和築基組成的開拓隊伍,迅速清空出一座二階靈脈想來并不會有太大難度。
可這個計劃第一次試行,就遭遇重挫。
大量一二階妖獸被迅速滅絕,那種大規模滅絕所帶來的絕望恐慌直接傳遞到了三階煞脈中沉睡的三階大妖身上。
這種恐慌感直接讓三階大妖做出應激反應,掀起了跨煞脈之間的聯合大獸潮,而且,三階大妖還主動沖在了第一線。
青玄宗因爲見機得快,并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但那次收場,無疑是相當狼狽而草率的。
自此以後,結丹強者與三階大妖之間就像是有了默契。
結丹強者不下場大量收割一二階妖獸,三階大妖也不會出手針對低階修士,那種跨煞脈的、帶着明确目的的聯合大獸潮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也是這次變故之後,青玄宗變得更加穩健。
用了四十年時間,專心經營青林坊,将其打造成青玄域有口皆碑、最值得信賴的二階靈地。
……
孟周第一時間将外圍區域的三座二階靈脈排除在選擇以外。
他隻想安安心心的發育潛修,可不想隔三差五就被妖獸敲門。
翠玉湖不能去,那裏現在可是青玄域最複雜混亂的地方。
築基後期修士,假丹高手,乃至結丹大佬,摻和不起,摻和不起。
腹地除翠玉湖之外的另三座二階靈脈也被孟周排除,原因也很簡單,距離青玄宗太近。
既然決定安穩發育一段時間,度過築基後最脆弱的幼生期,那自然要盡量離青玄宗這尊大神遠一些。
有多遠就離多遠。
他已經通過“孟莊”這身份,将精、氣、神的修煉之法全都搞定,靈石也不缺,他現在就隻缺一個品質足夠的二階靈地。
這和其他修士既要修行,還要琢磨着賺靈石,還要爲下一步的修行方向、修行法不斷尋摸探索的勞碌命完全不同。
所以,真正可供孟周選擇的,也就中環區域的九座二階靈脈。
孟周并沒有經過多麽艱難曲折的心路曆程,便做出了選擇。
“三川塬。”
若要對青玄域範圍内的二階靈脈排個序,三川塬即便不能排在倒數第一,那也至少能在倒數前三中穩穩的有一席之地。
哪怕是同一階靈脈,其品質也有高有低。
靈脈雖然天生天成,但地理地貌對靈脈品質的影響也是衆所周知的。
要麽有山有水,要麽有谷有澤,隻有這樣的環境,才能藏蓄更多的靈氣。
反之,靈氣就會很淺、很浮。
而三川塬就是這樣一座無山無水,無谷無澤,隻有一片平坦的如同棋盤的黃土地。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在青玄域所有二階靈脈中,這裏的局面反倒是最讓孟周感覺安心的。
不像莫家還在之時的翠玉湖那般,表面上風平浪靜,表面下卻暗流湧動,一座小小的二階靈脈,不知道藏着多少機心謀劃。
不僅有假丹強者存在,說不定還有結丹大佬潛藏。
三川塬則不然,别說結丹大佬不會在此落足,便是假丹高手也是沒有的,因爲這裏撐不起他們的心胸。
便是築基後期修士,也是寥寥,因爲但凡對結丹還抱有指望的,都不會在此消磨時光,這裏沒有他們想要的前路。
不過,與之相對的,築基初期、築基中期的修士數量卻一點都不比其他二階靈脈少,甚至還要更多一些。
這和三川塬的特色有關——作爲一個二階靈脈,三川塬當然有其獨到之處,不可能真的一無是處。
許是天道的一種平衡補償,有所失便有所得。
獨特的山川地貌,造就了獨特的三川塬。
身爲一座二階靈脈,這裏幾乎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有特色的靈材靈礦,無論是一階還是二階。
但另一方面,幅員六百餘裏的三川塬,卻有着最肥沃的土壤,最雄渾的地力,非常适合開辟大面積的靈田藥園。
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解決水的問題——不是普通的灌溉凡水,而是蘊含相應靈氣品質的靈泉靈水。
這在無水的三川塬,解決辦法就隻能借助于法術。
一階的小雲雨術,二階的雲雨術,喚來蘊含靈氣的甘霖。
有很多不善争鬥的修士會選擇來三川塬當一名修行農夫。
修爲低的,加入一個勢力,每日用微薄的法力提供幾滴雨露,賺些少得可憐的靈石靈米;
修爲高的,選擇就更多。
據孟周了解,青玄域内有不少築基散修都有來三川塬種田的經曆,雖然效率低,但這卻是沒有根基背景的築基散修積累靈石最安全穩妥的一種方法。
當然,也正是因爲這種方法的收益太過低效,絕大多數築基散修在賺到第一桶金後,都會離開三川塬,去謀取更好的發展。
因爲這種頻繁的來來去去,對待外來築基修士,三川塬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氛圍。
隻要不主動參與進更深的利益及權力的博弈之中,安分的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有任何人或勢力會主動與一位築基種田人爲難。
也并不會真的很關心他是誰,打哪來,到哪去。
這些因素,都是三川塬吸引孟周的一點。
……
三川塬在青林坊西北方向,距離有五萬裏左右。
好在沿途除了一座幅員近千裏的二階煞脈需要注意一下,其他區域對他來說全都是坦途。
爲了趕在下一次修煉之前趕到三川塬,孟周爲自己的這趟旅程作了一番周全的設計。
每天,他會消耗兩顆中品靈石,施展宗師級飛遁術趕路,這就是五千裏。
而他每日因此消耗的時間,卻還不到一個小時。
“這樣的極速,已經超越了前世絕大多數戰鬥機的速度,唯一的問題我現在的法力無法支撐我長時間使用它,隻能用燒靈石來換裏程。”
而其他時間,則是孟周用強橫的二階煉體施展一些武道輕功方面的技法,達到接近三百裏每小時的時速。
這個速度也不算慢了。
前世,哪怕在規格最高、最安全的路段,孟周都沒有将時速飙到一百五十公裏以上的記錄。
那會讓他有種徹底失控的慌亂感。
而現在,他僅僅憑借肉身就達到了這樣一種和飛也差不多的感覺。
而且,他的持續時間是非常長的。
除開必要的緩解休息,絕大多數時候都在保持這樣的速度狂奔。
飛遁五千裏,奔跑五千裏,日行萬裏。
爲此,他還特意花了半天時間,去二階煞脈中蹲點伏殺了一頭二階下品的野豬妖獸,補充過于劇烈的消耗。
日行萬裏,兩日行了兩萬裏。
第三天,孟周如同水中遊魚、空中猛禽,以極快的速度,極靈活輕盈的身法,在空中貼地疾速掠行。
忽然間,孟周福至心靈,身形忽地一閃,下一瞬,便已現身于百米之外。
再下一瞬,又已出現在百米之外的百米之外。
這和他之前看着二階煉體的強橫體魄以及武技輕身技法達到的一步百米完全是兩回事。
後者他掠過空間每一處的痕迹都是清晰可見的,他每一步掠空所需消耗的時間,從腳離地到再次落地借力這之前需要的時間,遠比他雙腳接觸地面所用時間更長。
而現在,他身在空中部分的過程像是被省略了。
在他人眼中,他就像是前一刻還在此處,下一刻,雙腳便已落在了彼處。
這雖不是閃現瞬移,但其所取得的效果,卻與之相差無幾。
“極緻的速度,并不是煉氣法力的專屬,煉體氣血,同樣可以追求速度的極緻。”
孟周心有所悟,這是他憑着強橫的二階體魄,以及早已領悟到圓滿層次的武技身法爲基礎,領悟到的一種二階身法。
孟周心中很是喜悅,這還是他第一次領悟自創一門技法。
不過,仔細一想,這對他來說,似乎也真算不上多稀罕的事。
按照正常慣例,自創一門技法的難度,顯然比自創一門根本修行法的難度低很多。
而後者,孟周都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
那前者,被他幹出來自然也就不新鮮。
“寸步,就叫寸步吧。”
随着孟周念頭确定,個人信息中,原本新增的一項帶着問号的信息變得确切起來。
“寸步入門20/250”
從第三天開始,孟周便沒再使用飛遁術,靈石的消耗也省了下來,完全憑一雙肉腳丈量數萬裏大地。
而就在這一天結束的時候,孟周一邊大口啃食着野豬妖獸肉補充身體消耗,一邊盤算今日行程。
“超過七千裏,不及八千裏。”
孟周卻并沒有因此沮喪,但從數字變化看,似乎也沒比之前施展輕身技法快多少。
其實不然。
耽誤的時間主要是因爲施展寸步對身體的消耗遠比施展輕身技法大,這一天中,他大半時間,倒是用在了休息,進食,補充身體消耗,恢複體能之上。
他真正用于趕路的時間,也就四分之一左右。
而通過這近八千裏的磨砺,原本還隻是剛入門的寸步,現在已經晉入小成。
第四天,孟周這一天的行程再次達到萬裏左右。
第五天,中午左右,孟周對寸步的掌握,完成小成到大成的積累。
每一步邁出,便在兩三百米之外。
他也終于趕在這天的夜幕即将徹底遮蔽天地的時候,在一片蒼茫荒涼的土地上,遠遠地看到了一片昂揚着生機綠意土地。
從今日開始,越是接近這裏,孟周就越是感覺到荒涼貧瘠,不僅沒有一處凡人栖居之地,就連一些以生命力頑強著稱的生物或者昆蟲身影,都所見不多。
若非對腦海中的種種信息深信不疑,孟周都要懷疑走錯了方向。
丹田中豐盈的法力流轉周身,鼓蕩在經脈間。
目的地在望,孟周自然不需要再顧惜法力,此刻的他已經騰空而起,向着遠處的生命綠洲飛遁而去。
沒多久,孟周就進入“綠洲”範圍之内,并沒有出現任何陣法或者人員的阻攔。
倒是有一些在田間地頭施展小雲雨術的練氣修士駐足仰頭觀望,恭敬中又帶着羨慕的神色。
剛進入這片區域時,靈氣還很稀薄,也就夠練氣初、中期修士修行使用,直到向中心區域繼續飛遁了一百多裏,靈氣品質才堪堪達到二階品質。
而也就在此刻,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年紀的中年修士從斜刺裏禦空飛來,對孟周遙遙拱手道:“道友請了,在下三川會知事,姓李,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孟周止住身形,拱手回禮:“李道友請了,在下姓莊。”
李知事從剛現身開始,就沒有停止對孟周的打量。
孟周因爲刻意收斂了氣息,展現在外的隻有練氣後期的修爲。
但他又這麽明明晃晃的用築基修士才能使用的飛遁術飛行在空中,顯然也并沒有隐藏自己築基身份的意圖。
李知事心中判斷,這應該就是一種習慣,很多散修都有類似的習慣。
這已經不是有心藏拙的問題,純粹就是一種行事風格。
其實,這也是孟周的刻意設計,裏面隐藏着一個小心機。
現在,正是他修爲突飛猛進的時候。
而在他的計劃中,他會在三川塬蟄居很長一段時間,實力相較于現在,必然會有多次的、巨大的提升。
既然如此,他就從來這裏開始,就刻意将自己的實力模糊化處理,讓人不知道自己現在真正的實力到底是什麽水平。
這樣一來,将來若是不得不展露一些實力,也不會讓人感覺突兀。
李知事對孟周有了一些粗淺的印象,便直接問:“莊道友此來我三川塬,是路過,暫住,還是想要長居于此?”
孟周明白對方用意,也不與他循序漸進,直接道明來意:
“聽聞三川塬這裏适合潛居靜修,我想尋一片二階靈地墾殖,順便安心修行。”
李知事聞言,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莊道友,您果真是想要覓一片二階靈地嗎?”
孟周知道對方喜從何來,在三川塬種田,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水。
而最主要的方法便是一階小雲雨術,以及二階雲雨術。
可雲雨術乃是二階中品法術,正常情況下,隻有築基中期修士才可修行。
所以,一般的築基初期修士,依舊隻能使用小雲雨術。
隻不過,憑借築基層次的法力以及超越練氣修士的眼界,以及對法術的理解運用,施展出來的小雲雨術規模遠超練氣修士。
但,這也決定了,他們最多隻能大面積種植一階上等靈米靈茶或者一階上等靈藥園之類,以量取勝。
唯有可以施展出二階雲雨術的修士,才能經營二階靈田,種植更有經濟價值的二階靈物。
三川塬不缺二階靈田,未開發出來的準二階靈田更多,缺的是有着築基中期修爲、卻還願意來此種田爲生的修士。
所以,聽到孟周需求之後,李知事根本沒有探問更多,似乎生怕孟周跑了,直接擁着孟周一路又飛遁了近兩百裏,來到一座規模并不算大的城鎮之中。
孟周在空中看了看,比暖雲谷、紅松嶺的集市自然要規整、也要龐大許多,但遠不能與同爲二階的青林坊相比。
整個城鎮範圍,還不及青林坊中心區那一片區域。
往來的行人也不多,而且,基本都是練氣修士。
在李知事的帶領下,兩人直接飛掠過那隻是象征性的城牆,直接來到城鎮中央一片區域。
這小小的細節,讓孟周徹底明白,築基修士,就是這三川塬金字塔最頂尖的存在,是擁有許多特權的。
在青林坊,築基修士也要規矩行事。
而在這裏,築基本身,就是規矩。
孟周心中揣摩着這些,已随李知事落在城鎮中央的廣場上,登上一段台階,進入一座寬敞大殿。
入口處,立着一塊巨大石碑。
三川會。
對于三川會,孟周事前就已經有所了解,這一路行來,李知事則與他介紹了更多。
三川塬作爲一處二階靈脈,其内部關系,遠比暖雲谷更加複雜。
自然不乏類似于暖雲谷真符館、百藝堂之類的大勢力。
但無論這些勢力内部如何激烈博弈,對于願意來三川塬安分種田的修士,卻都是熱烈歡迎的。
特别是能夠經營二階靈田、還願意來三川塬經營二階靈田的築基修士,更是三川塬所有本地勢力的座上賓。
這是超越一家一姓、某一勢力之上的,能使整個三川塬集體受益的。
因爲他們最清楚三川塬這個二階靈脈在青玄域所有二階靈脈中的尴尬位置,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支柱産業,自然要經營好,更要服務好。
正是基于這樣的考量,誕生了“三川會”,這是由三川塬所有有資格上桌的勢力一起組建的,大夥一起出人出力。
其核心目的,就是接納、吸收、安置、服務于如孟周這樣的修士。
蹲守到孟周的李知事帶着他直接來到三川會總部。
李知事一邊招呼人去準備茶水點心,一邊将孟周引入一個更适合談話的房間,直接詢問起更具體的需求。
“莊道友,不知您以前可曾有過種植靈植的經驗?”
孟周睜眼說瞎話,點頭道:“當然,不然我萬裏迢迢跑這裏來幹什麽,鬧着玩嗎?”
李知事點頭,這個理由很簡單,也無懈可擊。
他又問:“您是靈植師嗎?”
說到這裏,他身子都不由得前傾了一些,臉上帶着更多的期待。
孟周搖頭道:“不是。”
頓了頓,他覺得這話說得太死,“現在還不是。”
靈植師,不僅要掌握小雲雨術、雲雨術之類的法術,能夠讓靈植生長,更重要的是能夠治療靈植病蟲害,高明的靈植師還能夠針對一塊具體的靈田設計出最适宜種植的作物,以及設計出預防病害、蟲害的完整方案。
隻會施展雲雨術給作物灌水的,不是靈植師,隻是農夫,當然,許多修士更習慣于稱之爲靈植夫,隻不過,一字之差,内中差别的卻大得很。
李知事先是有些失望,聽了孟周最後補充的那一句,又有些疑惑,“莊道友這話怎麽說?”
孟道友微笑道:“等我安定下來以後,我也想試着在閑暇之餘琢磨一下,自己懂些靈植師的手段,總比請人強吧……哦,這裏請個正經二階靈植師應該不便宜吧?”
李知事颔首:
“是啊,不便宜,很不便宜。
實在是咱們能提供的二階靈植師實在有限,而有需求的道友又實在太多,靈植師本身也要修行,不擡高門檻,還不得跑斷腿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說到這裏,李知事搖了搖頭。
現實如此,便是三川會積極協調,也隻能如此,總不能不要靈植師們修行進步吧?
那樣都不需要等到第二天,三川塬的靈植師就得跑個精光。
“有不少道友就是覺得請靈植師出手的代價太高,幹脆直接将發生病蟲害的靈植整片整片毀掉。
所以,莊道友若是願意鑽研探索此道,并能有所成,那也是好事一件。
不僅于你,于整個三川塬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而後,李知事又詳細詢問了孟周更具體的需求。
孟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我這剛來,對這裏的土性缺乏了解。
所以,第一年還是以嘗試爲主,先了解一下這邊靈田的性子,這才好做決定。
你也知道,很多二階靈植從種下去開始,都要三五年才能見着收成。
現在就這麽貿然決定,不妥不妥!”
李知事點頭,這也正常。
他想了想,道:“莊道友,你看這樣可好,就在距離城鎮五十裏外有一座二階莊田。
其中,二階下品靈田有兩百畝,另有二十畝二階中品。
那是一位道友曾經營了二十多年的熟田,三年前他離開後無人接手,這才荒了下來。
不過,這兩年我們每年也有安排人做一些基本的維護,和熟田也沒多大區别,複墾非常容易。
我現在就将那片莊田安排給您,我不管您今年能将其複墾到何種程度,隻需要您能在明年底之前将一半的下品靈田複墾出來就行。
三年後,總共二百二十畝靈田必須完全複墾出來。”
孟周想了想,問:“我要是現在就過去,有住的地方嗎?”
李知事聞言,臉上泛起喜色,忙不疊點頭道:
“有有有,當然有,不僅有,還大得很呢。
修煉靜室也有二階中品品質,在您突破到築基後期之前,都不需要擔心靈氣供應不足!”
說到這裏,李知事已經起身,對孟周道:“我現在就帶您去實地看看如何?”
孟周點頭起身。
很快,兩人便再次一前一後掠空而去,沒多久,就來到了五十多裏外的目的地。
此刻,已經是晚上,銀白的月輝之下,一棟占地足有數畝的幽靜庭院坐落在下方的大地之上。
不過,那庭院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破敗。
這個印象的最大源頭是其中一個巨大的、幹涸的人工池塘。
李知事見孟周似乎在盯着那幹涸的池塘發呆,無奈解釋道:
“三川塬的環境就是如此,要維持這樣一座池塘,必須經常施展雲雨術爲其增添活水。
可除非有人來此長住,誰有那個精力天天來給這裏注水?
如這樣處于半閑置、需要經常維護的莊田還有很多處,我們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啊。
我們已經很努力的維持這裏的原貌,盡量做到新來的道友随時都能入住,但這一點上,實在有些無能爲力。”
孟周點頭表示理解,直接降落到院中。
而修煉靜室就在那個幹涸池塘旁邊的庭院之中,單是一座靜室的面積,都比整個張家小院更大。
孟周不由得心中感慨,其他且不說,這一點完爆整個青林坊啊。
便是青林坊居住區那些二階洞府,用地也不可能如這裏這般奢侈。
孟周走入靜室之内,稍稍感受了一下,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靈氣的品質确如李知事所言,妥妥的二階中品,在築基後期以前,都不用擔心靈氣不夠用。
即便他修煉時消耗的靈氣遠超其他修士,也隻需要再在靜室内布置幾個有着聚靈、屏蔽、禁锢之效的符陣,就能完全滿足自己的需求。
并且,将所有動靜都遮掩在靜室之中。
走出靜室,孟周對李知事點頭道:“不錯,就這裏吧。”
李知事大喜,心中隻覺莊道友處事爽利幹脆,不像他接待的其他築基道友,單是爲了确定一個莊田位置,就要他帶着在整個三川塬兜兜轉轉十天半個月。
更過分的是,有的越轉便對三川塬的環境越感失望。
然後,頭也不回,轉身就飛走了。
要不是三川會有嚴格規定,無論什麽情況,對這類道友都隻能笑臉相迎,好言相待,他真的有忍不住與對方大戰一場的沖動。
沒這麽消遣人的!
如莊道友這般幹脆的,這還是第一例。
這代表了什麽?
這是對他李某人的信任呐!
想到這裏,李知事覺得對莊道友的事應該更上心一些,忙道:
“莊道友初來,這莊田的情況如此,還有這偌大院落也需要打理,莊道友可需要招幾個練氣仆從?
無論女修男修,我都了解不少,可需要我推薦一些?”
孟周擺手道:
“謝謝道友好意,莊某初來乍到,遠行數萬裏,現在最緊要的事是調整狀态,熟悉這裏的局面,暫時沒精力考慮别的,這些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李知事點點頭,“好,道友若有其他用得着李某的地方,随時聯系我。”
最後,他已經準備告辭,卻又似想到什麽,神色鄭重了幾分,問道:“莊道友對三川塬的規矩可都明白?”
孟周神色也同樣變得鄭重起來,道:
“知道一些大概,不過,李道友不妨撿一些要緊處與我說一說,我也怕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不可靠。”
李知事道:
“這靜室、這院落,這莊田,從現在開始,就可以歸道友支配,但複耕時限卻不能遲于我此前告知您的那個時間。
不過,道友可以根據自己的擅長和計劃,自主決定種植何物,這一點我們不會有任何強制要求。
而且,您一旦有了決定,可以直接告訴我或者去三川會知會一聲。
到時候我們會盡可能協調來一位二階靈植師來現場看看,并給您一些實際的指導建議。
另外,我們也會提供靈種和幼苗,并盡可能協調一些練氣修爲的靈植夫助手将這些靈種亦或者幼苗種下去。”
孟周知道,這既是三川會給予的幫助,同時也是防止有人看上了三川塬免費提供的這些資源,實際上卻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情況出現。
就是監督着莊田的暫時所有人在他們的注視下一步步向前,也必須向前。
這是雙方能夠長期友好合作的前提基礎。
根本沒有掌握雲雨術的孟周,此刻卻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聽着李知事講述的這些,甚至還不時點頭附和。
李知事頓了頓,又道:
“靈植自從下種之後,靈田的管理基本就要由您親自負責。
不過,我們會中有規定,若是一定時限内沒有降雨記錄,一次會傳訊提醒,二次會登門警告,三次會直接驅逐,收回靈田。
嗯,不同的靈植對降雨的需求不同,所以,具體标準還得莊道友決定種植何物之後,并經由靈植師現場确認後才能知道。”
孟周點頭,“這很合理。”
李知事笑着點頭,“三川會從頭到尾提供包括免費場地以及其他妥帖的服務,還有靈植師的技術支持,我們不收取任何靈石。
但等其中産出開始收獲時,我們需要抽取其中四成,作爲這一切的回報。”
修改了一下分成比例,從五五分成,變成四六分,三川會取四成,種植者得六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