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上午。
靜室中,孟周随意盤坐,伸出的雙掌之中,分别靜卧着一顆巨大的玄靈龜卵。
它的雙掌如同一對溫暖的搖籃,持續輸送進龜卵中的生機法力讓兩顆龜卵中孕育的小生命非常惬意。
像是蘇醒過來一般,輕輕的顫動着,窸窸窣窣的輕響從龜卵内部傳來。
“噗——”
一聲輕響,左掌上的龜卵破開一處,探出一隻龜爪,而後是腦袋,身子。
一隻小龜掙紮着從蛋殼中爬出,一開始非常艱難,仿佛渾身骨骼都是柔軟的面團。
但很快,随着一次次的摔倒爬起,其周身骨骼迅速堅硬起來,支撐着它爬行起來。
從搖搖晃晃到有模有樣,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而已。
小龜在孟周的手掌中懵懵懂懂兜圈爬了兩圈,開始湊到充滿生機的卵殼邊,如同蠶吃桑葉一般,快速啃噬起來。
而就在這隻小龜開始進食時,右掌中的龜卵也同樣早有動靜,一顆小小的腦袋頂開卵殼,左右張望瞧了瞧,然後便縮回了腦袋。
它不掙紮着往外爬,而是就這麽在卵殼内開始從破損處開始,将卵殼啃噬出一個巨大的、足以讓它輕松爬出來的洞出來。
孟周根據兩龜破殼的時間,将它們簡單命名爲“龜一”“龜二”,并通過對它們習性和狀态的觀察,做出最後的判斷。
“嗯,龜一的禀賦更好些,不過,龜二卻更機靈一些。”
待兩隻小龜将兩個卵殼全部吞入腹中,已經開始偏偏倒倒,似要立刻睡去。
此刻,它們的身形輪廓相比于剛從卵中出來之時,已經明顯大了一圈,生命氣息也更加明顯凝煉。
孟周分别往兩小龜嘴裏塞了兩顆獸丸,兩龜當即陷入沉睡,孟周将之收入獸袋之中。
獸丸制作對馭靈師來說,是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一種技能。
孟周還根據這些日子對玄靈龜的了解,加上自己在丹道、藥師一道上的造詣,給它們量身配置了最合它們使用的獸丸。
這些獸丸雖然都是孟周用最常見的一階靈草靈藥配置而來,但于它們而言,就是最好的。
一方面,能加速它們的成長。
另一方面,還能在确保它們快速成長的同時,最大化的激發其血脈潛能。
二階上品的品質和它們能否成長到二階上品,完全是兩碼事。
……
一股靈流在身周洗滌而過,身心俱皆恢複到最好的狀态。
最後,流卷向靜室的每一個角落,帶走所有雜質和異氣。
孟周這才閉上眼睛。
腦海中,準三階玄靈龜的生命烙痕已經與剛孵化出來的玄靈龜完美的融合爲一體。
要高度有高度,要真實有真實。
更妙的是,孟周曾修煉過龜蛇勁和龜息這兩門武技,現在它們都已經天賦化,已經成爲此身的某種先天禀賦。
練氣時,他編織過一階上品的龜甲木靈盾。
築基後,他制作過二階下品玄龜靈傀。
以前,沒有仔細梳理過,現在,慢慢梳理,才赫然發現,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與玄靈龜結下了如此之深的緣分。
此前,在不曾拍得玄靈龜甲之前,孟周也曾多次心中懊惱,錯失了那件取材自流雲鲸的二階極品法器。
他心中甚至多次構想過以流雲鲸爲核心創出的煉體法會是何種模樣。
此刻,孟周卻不得不承認,好飯不怕晚,這玄靈龜,明顯更與自身契合,且更加“腳踏實地”。
此刻的孟周,一身法力完全收縮,蟄伏于丹田之内,神識也完全收束于識海之中。
隻有氣血,周流全身。
如同滔滔江河,周而複始,流轉不停。
從皮膚血脈筋骨,到髒腑骨髓,到脊柱頸椎頭顱,整個腦髓。
周身通透,沒有一處是氣血不能至的!
他的呼吸,悠久綿長,若有似無。
周身毛孔皮膚,也似活過來,緩緩的呼吸吐納。
“玄靈龜以防禦見長,餘者皆是平平。
但,這隻是表象。
其真正的核心,在藏與養。”
“深藏,靜養。”
“煉體法,多爲動功,有的甚至還需要外物輔助,譬如我曾修煉的蒼熊橫練法,白熊寒極身,皆如此。”
“以玄靈龜爲核心,卻可以走出一條完全依靠靜功而得煉體真谛的路。”
“……”
種種感悟在心中浮現,二階氣血漸漸地與呼吸吐納、血液流動、筋骨皮膜、周身血肉等協一起來,調試到一個全新的、共通的頻率。
終于,孟周感覺周身氣血再次開始了緩慢的提升。
【功法:二階玄龜煉體法1/300】
自創的二階煉體法被信息收錄,孟周卻沒有感覺到高興,反而有些羞憤。
單從進階難度就可以看出,别說和現在的春水經和煉魂法相比,便是連曾經被外挂認證的“僞劣版”二階春水經都遠遠不如。
“一定是我對玄靈龜的認知還不夠,嗯,時間還是太短暫,等我對玄靈龜的認知持續加深,這門煉體法一定會不斷進化的!”
孟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他卻暫時停止了對這門玄龜煉體法的修煉,再度修煉起三門法術,以纾解有些緊繃的心境。
飛遁術已經臨近大師晉級宗師的關卡,孟周一鼓作氣,完成飛遁術的突破。
在體驗宗師級飛遁術所帶來的種種變化的同時,孟周心中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練氣時,他每天用于根本功法水養潤身訣上的時間在四到五個小時左右,雖然随着功法層次提升,每天能修煉的周天次數在逐漸增加。
但與此同時,他對法力的周天搬運也越來越熟稔,效率越來越高,每修煉一周天的單位時間在縮短。
所以,每日修煉的整體時長并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
另一方面,他還需要三五個小時的深度睡眠,以纾解每日高強度修煉給身體、精神積累的壓力。
用來學習掌握其他法術、反複修煉積累經驗等的時間最長可以達到十四五個小時。
當然,大多時候,他的安排也不會這麽緊湊,吃飯、回氣、每天還會特意花些時間泡一壺靈茶以調理身心。
時間安排既做到了緊湊,卻也松弛有度。
有段時間他也曾側重于白熊寒極身的修煉,但相較于整個練氣階段而言,這個時間還是比較短暫的。
現在,築基以後,每日五十個大周天搬運,吐納靈氣,煉化法力,就需要近六個小時的時間。
煉魂法要修煉到每日極限,所需時間也不比修行法少。
現在,又新增了一項煉體之法。
玄龜煉體法的優點很明顯,可以完全依靠靜功就獲得煉體的持續深入和提升。
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緩慢。
孟周判斷,要使煉體效果最大化,每日需要的時間也不會低于六個小時。
這樣一來,每日三門分别涉及精、氣、神的根本法一一修煉完畢,他基本就沒多少時間幹點别的事了。
雖然築基以後,他完全可以靈氣爲食,不需要再考慮吃喝問題。
修行煉魂法後,也完全不再需要深度睡眠。
可即便如此,滿打滿算,他一天最多也隻能分出五六個小時在其他領域。
“難怪修行者境界越高,就越喜歡長時間閉關,一次閉關動辄經年累月。”
“這是站得位置越高,所見越廣,兼顧的領域越來越多,真的忙不過來了啊!”
孟周也隻能感歎有得必有失,他也不可能因爲這個緣故就減少每天用在三種根本法之上的時間。
用于其他領域的時間,少點就少點吧。
晚上。
孟周盤坐于白玉石榻之上,開始春水經的修行。
可他才剛剛起了個頭,本來應該規規矩矩在經脈丹田之内大周天運行的春水經法力,已經自然而然的流出了經脈,進入筋骨體魄這本應是氣血所轄的領域。
在春水經法力的帶動下,氣血也開始依循玄龜煉體法的節奏在體内全面呼應起來。
而後,這兩股力量相繼流轉進入識海。
很快,它們又從識海中流出,還多了一股神識之力追逐尾随。
而在識海之内,魂潭之中,一輪明月赫然皎潔。
第一次,孟周在一種無心之境,完全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看着魂潭中升起一輪明月。
魂潭煉月心。
不是由他發動,而是在三極循環體系之間自然而然的觸發。
孟周第一次領悟到,自己身爲此身主宰,并不需要事事都親力親爲。
修行,也可以變得如同呼吸吐納,血液流動一般,成爲一種自然而然。
他站在一個更疏離,更旁觀的視角,看着三門分别涉及精、氣、神的法門,在三極循環的大框架下被帶動着一起運轉。
它們互相成爲彼此的助力和支撐。
法力,氣血,神識,它們全部都在緩慢的成長着。
孟周欣喜于這樣的變化,這是三極循環給他的意外之喜。
“這是不是說,我可以同時完成三種根本法的修行。
此前困擾我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我并不需要将一天中的大半時間都投入到根本法的修煉之中。
一天中隻需要投入六七個小時,對精氣神的修煉就可以同時完成,全部兼顧?”
可漸漸的,孟周卻忽然發現,自己還是想得簡單了。
他無意間開創出來的這個三極循環,遠比他以爲的神奇得多。
法力在經脈丹田中流轉了五十個大周天以後,他卻沒有感受到極限。
同樣應該向他預警已到這次修行極限的識海和體魄同樣無動于衷。
孟周一開始還擔心這是身體的預警機制失效了,若真如此,可不是什麽好事。
下一刻,真把自己給修煉炸了也說不定。
可随着他仔細感悟,漸漸把握到了不同。
随着修煉持續,本應在身體、丹田、識海等處持續堆積,直至達到某個阈值的負能也被帶入這樣的流轉體系之中。
所以,修煉雖在持續,但他身心的狀态卻始終幹淨澄澈如同剛開始修煉時那般。
其實,曾經水養潤身訣,包括現在春水經的每一次晉升,都會給身體帶來類似的效果。
堆積在體内的負能被清空,可以修煉更久的時間。
“我總不能可以就這樣一直持續修煉下去吧?”
很快,孟周就知道自己确實是想多了。
那些負能沒有堆積在體内,卻也并沒有消失。
随着他的修煉,是在持續産生的。
孟周曾琢磨過這個問題,負能也是他按照自己習慣給定的一個名稱。
就像是劇烈活動後身體會堆積大量乳酸,激烈的思維活動後會感覺精神倦怠頭腦空空,經脈丹田将大量靈氣煉化爲自身法力,自然也不可能是毫無代價的,負能便是這些代價的籠統稱謂。
在這三極流轉中,随着修煉的持續,來自經脈丹田,體魄筋骨以及識海中的負能越聚越多,孟周越來越清晰的把握到其存在。
若将在三極間流轉的法力、氣血、神識視作清澈的流水,那這些負能就是被清澈流水帶動着一起循環流動的泥沙。
随着泥沙越聚越多,終會影響到三極循環本身。
孟周漸漸感受到了壓力。
終于,某一刻,像是一起約好了一般,三種法門的修煉全都停了下來。
不過,法力、氣血、神識在三極之間的流轉卻沒有停,依舊緩慢的空轉着。
負能,也開始通過體魄筋骨,經脈丹田,以及識海向外緩緩釋放。
那滋味,是怎樣的一種酸爽。
孟周感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輕顫,經脈丹田,乃至眉心識海,都在突突輕顫。
就像是高速超負荷運轉的機器正在通過每一個可能的地方向外散熱。
這種體驗,絕對稱不上舒服,可又很過瘾是怎麽回事?
孟周感覺身體乃至精神都有種異乎尋常的亢奮。
此刻,他隻想揮霍。
揮霍體内似要滿溢的法力,揮霍一身澎湃的氣血,還有識海内那躍躍欲試,不安分的神識。
孟周直接跳下白玉石榻,大步走出靜室。
剛出房間,就看到張小怡在院中“鬼鬼祟祟”向這邊張望。
看到孟周出來,她吓了一跳,似乎就要轉身躲避。
孟周喝道:“丫頭,你在鬼鬼祟祟偷窺什麽?”
被喝住的張小怡不敢再逃,轉身正對着他,有些畏畏怯怯的道:
“前輩,我是見你幾天不出來,有些擔心你呢。”
“幾天?”孟周心中驚了一跳。
忙問:“今天初幾?”
張小怡道:“今天初四。”
“六月初四?”孟周尤不放心,再次确認般問道。
張小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孟周,卻還是點頭認真道:“嗯,六月初四。”
孟周心中松了一口氣。
擡頭看了看天色,仔細想了想初一晚上正式修行的時間,于是心中有了大概的判斷。
“兩天半。
這一次,我一口氣不間斷的修煉了兩天半。”
意識到這一點,孟周心念點開個人信息,也終于知道這次修煉所得。
二階春水經+500經驗,大成1400/8000
魂潭煉月心+400經驗,初成920/2000
玄龜煉體法+200經驗,入門200/300。
一次修煉所得經驗,皆爲以往一次修行的十倍。
而最讓孟周關注的修爲進度,同樣是此前一日修煉所得的十倍。
進度+200。
修爲從修煉初一晚修煉前的“築基一層603/1000”一下子提升到“803/1000”。
孟周又仔細感受了一番體内堆積的負能徐徐釋放的過程。
他心中漸漸明白了所有。
“以往,我不是不想修煉更久,而是受負能之限,一天中隻能修煉那麽久。”
“現在,随着二階煉體法的完成,三極大框架更深刻的參與到我的修煉之中。
我對負能的承受極限,有了極大的提升。
我現在一次修行所得,能抵以往十日修行。
體内因堆積負能過多,狀态要恢複過來,也需更久時間。
下次正式修煉,還得等到初十以後。”
“以往,我的修煉是以天爲單位。
每一天,便是一個完整的修煉過程。
現在卻是以每十日一個循環周期。”
“單從經驗收獲,修爲進度的提升來說,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
可這對我的影響卻依舊是根本性的。
我的一切行事,都要爲此而調整。
時間安排,也能更加自由靈活。”
“負能能以這種方式超限堆積,不僅僅是三極循環本身的功效。
還有‘海納百川、包容萬物’這個特性在默默地發揮着作用。
構成三極框架的核心,乃是水之四性,外加一個‘上善至德,柔弱不争’,它們才是這個體系的最底層規則。
而相較于這一性,另四性體現得更加明顯。
但實際上,這一性在整個體系中起到的作用一點不比另四性低。
它甚至是支撐整個體系渾然一個整體的關鍵!”
而眼下,這種改變帶來的更直觀影響就是,他可以将更多的時間花在其他方面。
一個修煉周期中,根本法的修煉所耗時間,隻占了整體的四分之一。
另外四分之三的時間,他都可以更集中的用在别處。
仔細梳理了一番之後,孟周開始繼續按照原計劃修煉起潛行術、化形術以及飛遁術。
和以往不同的是,哪怕到了晚上,到了原本應該停止其餘一切活動,開始調理身心狀态,準備正式修煉的時候,他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是地點從院中換到了更加狹小的室内而已。
“還是現在修爲層次太低,法力不夠使,同時修煉太多法術根本帶不動。
等以後修爲更進一步,卻是可以做更多嘗試。”
而這,眼看着已經是盡在咫尺之事。
孟周正沉浸在各項法術經驗飛速增長所帶來的滿足感之中。
數日時間,倏忽而過。
……
初七,上午。
孟周忽然停下修煉,皺眉來到張家小院門口。
張小怡此刻正站在自家小院大門口的台階上,而在台階下的巷道上,站着一個袅袅婷婷的絕美女修。
分明一身築基修爲的她,看着門口的張小怡,臉上卻露出讨好的笑。
“小妹妹,伱告訴姐姐,這裏是不是住着一位孟前輩?”
她手裏還拿着一枚中品靈石,微彎着腰,露出絕美引誘道:“你告訴我好不好,隻要你告訴我,它就是你的。”
張小怡眼巴巴看着面前這顆中品靈石,眼饞極了,可她就是倔強的抿着嘴,挺着小小的身闆,瞪着面前這個女人。
“你來這幹什麽?”
就這時,一道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張小怡就像是見了救星一般,趕緊讓開小院正門,繞到孟周身後。
嘀嘀咕咕道:“前輩,她在打聽您呢,可我一個字也沒說。”
“……”
孟周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讓她一邊玩去。
眼神卻始終盯着此刻規規矩矩站在台階下的女人。
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婉貞。
徐婉貞盈盈上前兩步,輕輕一禮,道:“打擾孟師清修,是妾身不該……”
說到這裏,她卻瞥見對方神色沒有絲毫軟化,甚至變得更冷了幾分。
“這偌大青林坊,仙子就找不到他人指點了?何必糾纏于我?”
徐婉貞心中苦笑,他們敢講,也要我敢信啊。
要是被人帶溝裏去了怎麽辦?
更何況,她疑難最多的便是煉魂法,而當日他們在獲得這傳承前,可都是發了道心誓言。
所以,除了一些大而化之的疑惑,那些涉及具體修行的疑問,她都不敢問出口。
可面前這位不同,他和自己選擇的是同一煉魂法,道心誓言對他倆自然就無效,他倆可以随意深入讨論這門煉魂法。
最後,她心中一橫,放下那本就不多的矜持,直接大禮拜了下去。
“妾身誠心向孟師請教,并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
孟師若能撥冗點撥一二,妾身任憑孟師驅使!”
說着,她便直接拜了下去。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在拜下去,口說“任憑驅使”的時候,她纖柔的腰肢似乎格外柔弱了些,後臀高高翹起,将腰臀曲線完美的展現了台階上男子眼中。
在拜下去的時候,還故意不小心連帶着後臀輕輕擺了擺。
對其他築基女修來說,這是一種極羞恥,哪怕去死也絕不會露出來的姿态。
但她就這般毫無心理負擔的拜了下去。
可換來的,卻隻是一句淡淡的回應:“清婉道友,請回吧。”
她心中愕然,猛然擡頭,看到的卻是小院大門在她面前“砰”的一聲被關上,那道門後身影,也随着大門關閉被隔絕于視線之外。
……
小院之内。
通過月鏡,确認徐婉貞已經離去。
孟周這才将識海内的白丫喚出。
原本因爲吃撐而顯得有些臃腫的繩靈再次變得纖細起來。
“丫丫,你剛才又是什麽情況?”孟周詢問。
就在剛才,一直安安靜靜待在識海内的繩靈又表現得有些異常。
“什……什麽情況?”
白丫似乎又是剛醒來,有些懵懵懂懂。
孟周卻問:“你是不是又做夢了?”
“啊?大叔您怎麽知道?……對對對,我又做夢了,又夢到好吃的了!”
孟周點頭,心中已經大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應該是徐婉貞身上殘留的詭異神像氣息,再次被敏銳的繩靈捕捉到了。
上一次繩靈起反應,還是徐婉貞主動與他接觸,伸手在他掌心作怪。
而這一次,白丫已從一階成功晉入二階,且已在近期基本消化完上次“暴食”所得。
所以,這一次都沒有任何接觸,她就對近在咫尺的徐婉貞有了本能反應。
當時,他之所以如此幹脆的将徐婉貞拒之門外,不喜她這種行事方法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第一時間了解識海中白丫異常反應的原因。
現在,孟周基本可以确定,當日“芸媽媽”被滅,徐婉貞借着青玄内門景浩的掩護,做了一些手腳,将“芸媽媽”的積蓄吞沒了不少。
其中,就包括那詭異的三首神像。
且這麽敏感的玩意兒,她大概率不會将其随身攜帶。
畢竟,她也算是青林坊出了名的交際花,走到哪裏都是很受關注的,還時常出沒和信樓這樣常有假丹甚至可能有結丹強者出沒的場所。
随身攜帶這麽敏感的一個玩意兒,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又是什麽。
另一方面,這東西也不可能藏得太隐秘,應是她能經常接觸到的地方。
孟周扭頭看向一個方向,在那個方向,有一棟名爲清婉小院的院子。
“膽子這麽大?!”孟周心中啧啧稱奇。
“不過,也可能是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适的處理方法?”
孟周甩了甩腦袋,繼續三門法術的修煉。
一次在靜室中回氣休息的間隙,孟周再次将白丫喚了出來。
“丫丫,這次晉升你可有獲得一些新能力?”
一根繩的白丫如蛇一般将自己盤成一圈,一截繩頭筆挺的豎着,聽了他的問話,左右搖擺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下一刻,便見繩靈白丫消失不見,而是變成了一面龜甲木靈盾出現在孟周視野中。
又一個眨眼之間,龜甲木靈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條蟒絞鞭。
緊接着,又變成一頭栩栩如生的白熊,它還張着嘴,用刮砂般刺耳的嗓音悶聲悶氣的問:
“大叔,您說的是這些嗎?”
孟周趕緊道:“丫丫,你還是直接與我說話吧,可别通過這傀儡了。”
雖然被小小的膈應了一下,但總體來說,孟周心裏還是非常高興的。
自己的設想,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些投入到丫丫體内的技能真形,真的在它進階之時完成了天賦化,成了她這一根繩的特有天賦。
更神奇的是,這些技能真形,原本都隻是一階層次的技能。
即便被孟周修煉到了圓滿,有着堪比一階極品的威能,但依舊在一階這個大層次以後。
可現在,随着技能天賦化,且繩靈本體已經是二階下品的層次。
所以,無論是她一瞬變成的兩種法器還是白熊傀儡,也都有二階下品的品質。
丫丫似乎感覺這靜室太小,變成一頭巨熊太過局促,又砰的一下,變成了一張二階下品的清淨蒲團。
正适合孟周現在使用。
但孟周卻并不滿足于此,繼續提出新要求:“丫丫,你能變出聚靈符陣嗎?”
“當然可以啦。”
心中回着孟周的問話,上一刻還是一張清淨蒲團的丫丫,忽地搖身一變。
變成了一串聚靈符陣,數十個聚靈符陣串在一根繩上,如同一根蒜辮。
而後,聚靈符陣在她随意變化之下,一會兒變成地力符陣,一會兒變成禁锢符陣……
而且,這些符陣同樣都有着二階下品的品質。
要是當日在和信樓閉關時掌握了這一手,他都不需要親自動手,一個念頭,四十九個聚靈符陣、四十八個屏蔽符陣就能立刻成就,根本不需要他手動一個個去編結。
不過,孟周卻搖頭道:
“丫丫,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在你保持成一張清淨蒲團的前提下,同時使用出聚靈符陣的變化來。
又比如,你變成一面龜甲木靈盾的時候,将防禦符陣也一同附加其上。
或者你變成蒼熊傀儡時,将地力符陣也同時賦予成這具傀儡的天賦能力。”
孟周頓了頓,繼續道:
“當然,這距離我的最終設想,依舊有些浮于表面。
我真正的期望是,你是否能夠隻取用它們各自的精髓神意,不用完全模仿其形其貌,根據實際需要靈活變化出最合适的使用效果。
比如隻取用蟒絞鞭的部分神意,同時将禁锢符陣、地力符陣附于其中,形成一件全新的鞭形法器。”
将自身意圖完整的表達出來之後,孟周便滿心期待的等待着。
但許久許久,丫丫都是一言不發。
“丫丫,怎麽啦?”孟周問。
“大叔,您的要求實在是太多了。”丫丫無奈道。
“啊?做不到嗎?”孟周有些失望的道。
丫丫理直氣壯的回道:
“我當然做不到啦!
我現在才二階下品呢,哪有那麽神通廣大?”
孟周神色一震,忙道:“你的意思是,你隻是暫時做不到,等你實力提升上來,就能夠做到啦?”
得到丫丫的肯定回答,孟周将她收入識海中,坐在那裏想了一會兒,這才再度起身繼續修煉起法術來。
……
當體内的法力再一次揮霍一空,孟周再次回到靜室調息回氣。
待回氣完畢,初七這天已經徹底結束,新的一天開始了。
從這一次開始,孟周卻沒有繼續在潛行術、化形術、飛遁術這三門法術上死磕,而是成功學習入門了兩種二階中品法術,化物術、穿牆術。
他決定,今後一段時間,将以化物術、穿牆術以及甲盾術作爲主攻方向。
之所以沒有繼續在潛行術,化形術以及飛遁術上面死磕,是因爲這三門法術現在層次已經非常高,潛行術大師,另兩門全是宗師。
在這一領域,已經足以對其他絕大多數築基修士取得碾壓性的優勢。
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當然是,要将它們提升到下一層次,所需經驗太多,耗時會很長。
而徐婉貞對自己态度的變化,讓孟周敏銳的感覺到,自己晉入築基後,爲了獲取一些必要資源和機會,“孟莊”這個身份已在不知不覺間展露出了許多不凡之處。
随着時間流逝,意識到“孟莊”不凡的人會越來越多。
“孟莊”受到的明裏暗裏的關注也會越來越多。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應該感謝徐婉貞。
在這方面,她具有一種超越其他人的敏銳性和嗅覺,所以,她先于其他人确證了這一點。
并用一種很特别的方式,爲他提了個醒。
所以,“孟莊”是到了該消失的時候了。
在這最後的時間,他自然要抓緊時間多掌握幾門法術。
一門新法術在上手的最初幾天,可是提升最快的時候。
一兩天之内,就會有一個巨大的提升。
他現在可是能夠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全都用于法術修煉,相較于之前,每一日的經驗收獲,直接倍增。
單是初八這一天。
化物術經驗+440,穿牆術經驗+300,甲盾術經驗+360,一天便跨越入門,晉入初成。
初九,繼續積累。
初十,三門法術紛紛晉入小成。
晚上,再一次調理回氣之時,孟周仔細感受了一下,上次修煉積累在體内的負能已經釋放得差不多。
很快,他就可以開啓下一次的正式修行了。
想到下一次修行會給自己帶來的變化,孟周忍不住心中感慨。
“這一天,來得比我預想得還要更快啊。”
隻能說,多種因素疊加之下,築基初期,對他來說,真的就是一碟小菜了。
就在這時,下班回家的張衛忽然再次來訪。
孟周将他迎入屋中,好奇他的來意。
兩人關系已經很熟了,張衛也不與他客套,直接進入正題。
“前輩,今天我在和信樓聽說了一件事。
想着這事可能與您有關,所以提前知會您一聲。”
孟周神色一震,當即正色相詢:“什麽事?”
“幾天,和信樓中來了幾個小祖宗……”
“小祖宗?”孟周疑惑。
張衛趕緊解釋道:
“他們和小女一樣,都是青玄宗的内門弟子。
不過,他們的出身可比小女高多了,據說他們身後,最差的一個也有個築基中期的爺爺在執事堂任職。”
說到這裏,他的身子前傾,像是要說什麽機密言語,在這二階陣法隔絕的房間之内,也将聲音壓得極低。
“小女的天賦雖然算不得多好,但至少心志不差。
可他們不同,不僅天賦一般,心志也是一般,花在修煉上的心思并不多。
之所以能成内門,其實都是被家裏用各種珍貴資源堆起來的。
他們身上随便一件法器,就沒有品質低于一階極品的!”
說到這裏,張衛臉上露出一些不忿之色。
按理說,以他的年紀,又在和信樓這種地方,心态不可能這麽脆弱淺薄。
若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大概能面不改色的和血吞入腹中。
可這事關系到的不是他,而是他女兒。
所以,他的不忿,多半倒是爲他女兒有感而發。
孟周心中念頭飛轉,卻輕聲問:“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張衛道:
“他們來到和信樓後,徑直去求見了樓主,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他們的目的是您上次提供給和信樓的那種特殊培元丹。
您上次提供給和信樓的那些特殊培元丹基本都是被他們這群人用了,現在應該是用得差不多了,想要問和信樓要更多。
爲了得到這種丹藥,他們甚至承諾可以在上一次的基礎上再加價一倍!”
孟周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問:“樓主什麽意思?”
他心想,難道自己現在就要提桶跑路?
雖然這事看起來于他無害,甚至還能賺很多靈石。
可他最大的忌諱,就是不能在現在曝光在青玄宗這等存在的注視之下。
更何況,成爲一個“禦用煉丹師”也不是他的追求。
張衛道:
“樓主說他眼下要忙着籌備下一次的拍賣會,因爲有不少外域修士,很多事情都必須她親自拿主意,所以眼下她抽不開身。
她卻也向他們承諾,說等十五的拍賣會結束便親自過問此事。”
聽張衛這般說,孟周忽地懸起的一顆心稍稍放穩了些。
他也沒有一味聽信張衛的判斷,自己心裏也盤算了一番。
他可以确信的是,青玄宗借着和信樓拍賣會引入外域修士這舉動,絕不是爲了從他們身上賺點靈石資源那麽簡單。
必然有着更大的圖謀,這很可能關系到青玄宗更長遠的戰略。
青玄宗卻沒有直接出面,而是由和信樓來負責此事。
對和信樓主來說,眼下再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這件更大的了。
她的身份并不比這些“仙N代”背後的靠山低,他們一緻的請求,固然能讓她重視留心,卻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爲了他們枉顧真正的頭等大事!
這是一定的!
心中轉動着這種種念頭,看向旁邊張衛,好奇問:“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張衛尴尬的笑了笑:“我在和信樓這麽多年,自然有些渠道,又想到他們和小女同爲内門,所以就多關心了一下。”
孟周了然,對張衛鄭重緻謝道:
“老張,無論如何,這件事我都要謝謝你!”
說着,他已将十顆中品靈石放在張衛手上。
張衛卻像是被毒蛇蟄了一下,猛的收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這事我本就隻是提醒您一下,便是樓中知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我若收了這靈石,性質就完全不同了,不行不行,這靈石我不能要!”
孟周卻不容他拒絕,強塞到他手上,道:“這事就你知我知,樓中如何能知?”
最後,他還拍了拍張衛肩膀,笑道:“老張,你在和信樓消息靈便,以後若還有什麽關于我的事,能提前知會我一聲,讓我有所準備,我就感激不盡!”
張衛歎了口氣,卻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
靜室。
孟周盤膝坐在白玉石榻之上,擯除一切雜思雜念,法力開始沿着大周天路徑緩緩搬運。
而他的自我意識,則一點點脫出于外,旁觀體内法力、氣血、神識在精氣神三極流轉。
當他進入這種狀态後,他的心念中,經脈丹田、體魄筋骨、以及識海,還有流轉于這三極的三種力量,仿佛化作了一片獨特的天地。
他便如同這天地間的“道心”“天道”,除此之外的一切,皆爲虛。
時間的長短,被模糊了。
仿佛就在下一刻,他感到氣血發生了一次小小的蛻變提升。
他知道,這是玄龜煉體法完成了入門階段的經驗積累,晉入到了初成階段。
不過,這變化卻沒有影響到體内的三極循環。
而就在氣血之變後不久,卻又像是過了很久,體内法力也發生了蛻變。
孟周知道,自己的修爲已經向前邁出了一小步。
築基一層已成過去。
現在的他,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築基二層修士。
“境界:築基二層2/1000”
這是孟周徹底結束這一次的修煉,睜眼醒來時的狀态。
“壽命:52/361歲”(+10歲)
其他築基修士,随着修爲的提升,生命上限也會有所提升。
但絕不會如他這般誇張,隻是提升了一個小境界,生命上限就增加十歲。
這也是春水經的一大特點,這門修行法的最大賣點就是這個,比其他修行法更能延年益壽。
不僅壽限提升,狀态一項也發生了明顯改變。
一直以來,狀态這項信息是最令孟周疑惑的,覺得有些多餘,這大概和他過于将息自己,從來沒有重傷、虛弱過有關吧。
但此刻,他卻盯着這個新變化久久不語。
許久之後,孟周才喟然一歎。
“是啊,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年過半百、萬念不起的糟老頭子。
我現在是個火力旺盛到見到一個洞都要想入非非的毛頭小夥子啊!”
曾經,這種自我認知如同堤壩一般牢牢守護着他。
可現在,随着壽限的再一次提升,自我認知鑄就的堤壩再也敵不過生命的原始本能。
很無端的,孟周再次想起了幾天前徐婉貞趴伏在台階下的姿态。
當時,他憑着閱盡千帆的超然,心中輕哂:“就這?!”
此刻,念頭卻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反複重播。
有那麽一瞬間,孟周心中曾起過這樣的念頭,要不要用寒潭冷月圖中的一些方法,直接從物理層面上阻斷扼殺這種生命沖動?
可隻是一瞬間,他就搖頭将這念頭扔到了九霄雲外。
他努力修行,求得是長生,是自在。
可不是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天閹。
而且,這又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就爲青林坊的勾欄繁榮貢獻一份力量吧。”孟周長身而起,大步走出靜室。
而就在他邁步出靜室的這幾步之間,築基二層的氣息迅速跌落、收斂,變成剛剛晉入築基之時的狀态。
斂息術、縮骨易容、龜息等多門涉及氣息控制的技能天賦化以後,成爲一種殘缺靈體的天賦本能,這讓他對自身氣息的控制靈活随心。
才出靜室,還沒走出房間,孟周的神色忽然變得古怪。
孟周打開隔絕内外的二階陣法,看着大門外一身素衣的徐婉貞,無論是一身衣着裝扮還是神色氣度,都和上一次有着巨大不同。
顯得清淨素麗,還有些憔悴。
她見孟周出來,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就拜了下去。
這一次,她沒有刻意賣騷,拜得規規矩矩,誠心誠意。
孟周也沒有冷臉喝問她在自家門前窺視了多久,而是盯着她憔悴的神色仔細看了看,問:
“你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
作爲一個藥師,看人第一眼便自然使用出問診、檢視方面的能力,這是一種本能。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面前這人狀态有多糟糕。
徐婉貞慚愧道:“爲了盡快入境寒潭冷月圖,我用了一些其他秘法,初時效果還很不錯,可很快就……自食惡果。
妾身也不想死纏爛打,實在是我所能接觸到的人中,唯有孟師修煉了和我相同的煉魂法!”
說到這裏,她再次拜了下去。
她說的含糊,但孟周心中卻已基本知道她那所謂秘法的來曆的,有九成九的可能就是離恨經中有關靈魂方面的某些邪門秘法。
他忍不住心道,這是之前的一路順風順水,事事都可憑算計“高分過關”。
她外表謙遜,行事作風甚至爲許多人所不齒,但她心裏那根隐藏的尾巴說不定已經高高的翹起來了。
可在修行上,該怎樣就怎樣。
但已經順遂慣了的她卻企圖走這種捷徑。
這還真的是……找死啊!
不過……
孟周盯着她看了看,道:“可以。”
正頭貼着地的徐婉貞驚訝的擡頭看向他。
他這如此輕易的答應,就和上次他如此輕描淡寫的拒絕一樣,讓她毫無準備,猝不及防。
孟周卻沒有多理會她,而是看向遠處牆角偷偷朝這邊張望的小女孩。
“張小怡,你又在偷窺!”
“沒有沒有!”
張小怡轉身就要往遠處逃。
“回來。”
孟周一聲輕喝,讓她乖乖轉身。
孟周對她道:“你父親若是尋我,你就告訴他,我這幾天外出會友,會離開幾天,有什麽事等我回來了再說。”
“哦。”張小怡乖乖答應道。
“你重複一遍。”孟周擔心他随意敷衍。
張小怡乖乖重複了一遍。
孟周滿意點頭,轉身走向徐婉貞,輕聲低語了兩句。
徐婉貞趕緊從地上站起來,小步的跟在孟周身側,兩人一起出了張家小院。
張小怡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許久許久,直到确信兩人再也不會折返,這才輕輕啐了一口,嘀咕道:“外出會友,真當我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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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最後這段劇情的考慮,作者早過了毛頭小子想入非非的年紀,之所以要點一點這方面,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主角不能真個修成天閹,女色是個不能回避的話題,對修行人來說,這也不應該是個談之色變、避之唯恐不及的話題。
就是不知道這麽“庸俗”的處理會不會讓有些讀者覺得毒點,可以評論評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