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周看着嚴熊一點點掙紮着坐起,沒有離開,也沒有更進一步。
嚴熊醒來不久,就已看見遠處那近乎與黑夜融爲一體的身影,見對方意味不明的默默旁觀,他也隻能咬着牙繼續掙紮着坐起。
兩人一坐一站,相距百米,仿佛各不相幹。
“多謝。”
嚴熊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這聲道謝,既是感謝對方最後時刻的出手,救了他一命,更是感謝對方的不殺之恩。
以他剛才的狀态,隻要孟周對他稍有歹念,他就不可能還有命在。
孟周直接問:“你與此人有何舊怨?”
嚴熊沉默片刻,才低聲道:“當年,正是此人的一步步誘迫,讓我成了一個試丹人。”
“試丹人?苗琳?你和她不是道侶嗎?”
自己的底細人家如此清楚,嚴熊驚訝的擡頭看了一眼。可除了一個隐約的黑色輪廓,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與苗琳雖然素來低調,行事并不張揚,但知道他倆關系的在暖雲谷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所以,他很快就收起了心中一切雜念,這個時候,人家能留自己一條命在,他就已經感激不盡,哪還敢去揣測其人究竟是誰。
面對人家的疑惑,他也老實回道:“那都是我憑借強悍的體魄一步步争取來的……”
孟周心中恍然。
一方面,随着默契的配合,體魄強悍遠超正常修士的嚴熊展現出了越來越巨大的價值,苗琳爲了在丹道上的進步,向他開放了越來越多的“權限”;
另一方面,當然還是因爲他強悍的體魄。
這還真是一個勵志的故事。
解了心中一個疑惑,孟周又問出了心中另一個疑惑。
“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這話問得有些含糊,但他相信嚴熊明白他的意思。
嚴熊沉默片刻,才道:“在成爲修行者之前,我是一名武道宗師。”
“嗯,繼續。”
“而且,和别的武道宗師不同,我走的是肉身橫練的路子。”
“強悍的體魄,是我成爲試丹人後還能進步的關鍵。所以,這一塊的修行我一直沒有停過。”
“我還發現,當我的體魄強悍到超過某個限度之後,可以激發出純粹的氣血之力。”
“在戰鬥時激發氣血之力,能極大地提升戰鬥力。”
“可更重要的是,這種氣血之力對于來自靈魂層面的攻擊,還有一些陰詭邪異的攻擊,有非常好的防禦效果。”
“因爲這個緣故,我又将氣血之力稱之爲氣血陽剛之力。”
孟周心中恍然,他的武道走的雖非肉身橫練一途,但以他現在遠在宗師之上的武道造詣,立刻就能判斷出嚴熊話中真僞。
真實不虛。
胡貴最後同歸于盡的“離恨爆”,不就是靈魂攻擊外加一個陰詭邪門嗎?
和氣血陽剛撞上,這是天克啊!
更離譜的是,還有暗中窺視的自己!
胡貴這是什麽運氣?
孟周忍不住心想,莫不是修煉離恨經這種“犯規”的修行法,會直接引來天譴天妒?
想到這裏,孟周心中打了個哆嗦,在可修仙的世界,天道不是可随意編排消遣的,他趕緊将這些雜念甩出腦海。
現在的他隻是個修行路上的小蝼蟻,太高太大的問題,就不要去琢磨了。
心中轉動着這些念頭,孟周看向遠處嚴熊,道:“伱那橫練功法,可以賣我一份嗎?”
在說出自身秘密之後,嚴熊心中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聞言,趕緊扔出一本秘籍,還道:
“一本武道橫練法而已,就送與閣下,就當是感謝閣下的救命之恩。”
一隻法力手抓住遠遠飛來的秘籍,收入儲物袋中,“謝了。”
道了一聲謝,孟周轉身便走,一刻都不多留。
見他如此幹脆的離開,嚴熊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許久之後,确信對方真的離開之後,他心中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
在嚴熊躺倒在地,一動不動的時候,孟周心中其實還有些遺憾。
這可是憑一己之力,将自己的解毒術提升到大師臨近宗師水準的男人。
而這還遠不是他的極限。
所以,看他命懸一線之時,孟周心中想的是,“哦豁,要去尋找新的解毒經驗包了。”
又在傳功玉簡中看到了胡貴臨死前針對嚴熊的手段,排除了奪舍的可能性——對于練氣修士來說,這屬實過于高難度了,孟周就沒有要殺人奪寶的想法。
能趁機拿到一門體魄橫練的武功,也算是意外之喜。
對于嚴熊修煉的武功,孟周其實在發現他武道宗師身份後就很好奇,甚至設想過在完成對他的診治後直接索要用來沖抵診金。
今日聽嚴熊分享了強悍體魄所能帶來的諸多益處後,他就更想要了。
有機會提前看到,他也不會客氣。
“這還真是收獲滿滿的一夜。”
想到今日收獲,複盤今日經曆,孟周心中有種豐收的喜悅。
可就在這時,疾行中的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過了片刻,冷汗涔涔的他再度啓程,心中無比慶幸。
剛才複盤時,他想到運氣衰到逆天的胡貴,想到前主和嚴熊的際遇,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前世的一句名言:反派死于話多。
反派做事婆婆媽媽,不立刻痛下殺手,這不是給人翻盤的機會嗎?
要是胡貴能夠更果斷一點,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直接将前主或嚴熊殺掉,又怎會有今日局面?
可很快,孟周就想到了修煉離恨經的一些“講究”。
根據離恨經的修煉法,若胡貴在将武道宗師設定成恨意投寄目标之後,便去凡俗世界收割韭菜。
哪怕他将活躍在凡俗世界的武道宗師殺個精光,他的修爲也很難有提升。
因爲兩者的差距太懸殊。
若這種bug都能卡,那離恨經早就成天下第一神功了。
收割目标的實力越強,最終完成收割後的收益便越大。
所以,胡貴不在前主和嚴熊更弱小時出手,将隐患扼殺在萌芽中,這根本就是他故意的。
他是在有計劃的“養魚”。
其目的也一點都不難猜,一邊要讓獵物長膘,變得更強更壯更多肉,另一邊又要确保獵物始終都在可安全獵殺的範圍内。
而且,這種貓戲老鼠般的玩法,還能夠額外提供穩定的快意源泉,這可是澆灌離恨種的“活水”,其量雖不多,卻勝在源源不斷。
可如此一來,同時在多地養了許多條“魚”的胡貴,就必然要定期關注每條“魚”的狀況。
孟周幾乎可以肯定,前主和嚴熊,絕非胡貴唯二的兩個目标!
他那所謂長期居住在集市,鮮少來距離不過幾十裏的坐忘館露面,也就有了新的解讀。
想到這裏,孟周立刻意識到,前主在誤修血魔功後的種種經曆、乃至創建白江幫、想要轉修功法擺脫魔功毒害等等,有很大可能全都處在胡貴的注視之下。
想到這裏,孟周如何還能淡定?
孟周心中,後知後覺的生出劫後餘生之感!
若是自己剛穿越過來,還在白江發育之時,恰被胡貴看在眼中,後面會發生什麽,孟周都不敢去細想。
“還好還好,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孟周也感覺神奇,一個人給自己觸動最大、讓自己危機感爆棚之時,居然是其屍身被自己親手燒成灰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