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
一個老者盤膝坐在床榻之上，露出略顯清瘦的上身。
一個雄壯魁偉的男子盤膝坐在他身後，雙掌貼在他背心。
老者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神色之間，下意識的流露出沉醉惬意之色。
“嗝……”
老者忽然張嘴打了個長長的嗝，将積郁在胸腔隔膜間的沉郁之氣徹底排出，帶着血腥的惡臭。
小心候在一旁的餘鵬趕緊打出一張清潔符，趕在這股濁氣彌漫開來之前将其清掃出去。
孟周收回貼在老者背後的雙掌，輕手輕腳從床榻下來。
餘鵬就要張嘴詢問，孟周示意他暫時别說話。
兩人就在屋中安靜的等了一會兒，老者也終于睜開了雙眼，帶着難掩的驚喜。
餘鵬趕緊問道：“老師，好徹底了嗎？”
“比我遭罪前的狀态都還要好，渾身輕松，就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十歲。”老者此刻說話，中氣十足，紅光滿面。
餘鵬笑道：“定是周叔在給您療傷的同時，也順帶着給你這周身筋骨做了個全保養。”
孟周在旁笑而不語。
老者對餘鵬道：“去，弄點酒菜回來，我要和你周叔好好喝一杯。”
孟周趕緊勸阻道：“楚老哥，你這才剛恢複，還是先将養一些時日吧。喝酒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
最後，老者妥協了，讓餘鵬去弄些茶水點心過來，他則拉着孟周熟絡的交談起來，看起來雙方已是深交多年的老友。
但實際上，雙方的交情，到現在也不過五天而已。
因爲老者的狀态确實不太好，另一方面，孟周也是爲了體現出其中艱辛，并非輕易就能完成，他将對老者的治療分成五天完成。
隻第一天之後，他就開始和老者平輩論交，他和餘鵬的關系也瞬間颠倒，從他喊人老師到餘鵬恭恭敬敬的喊他周叔。
之所以是周叔而不是孟叔，是因爲他自稱姓周名猛，周猛。
而面前老者，名叫楚铮。
每天下午，孟周都親來此處給他治療，順帶将新試制的失敗作品拿來批改，批改人也從餘鵬變成了楚铮。
至于報酬，餘鵬幾次私底下想要給他一些靈石，都被孟周拒絕了。
楚铮親自給孟周斟滿一杯餘鵬剛呈上來的靈茶，他自己也端起一杯，雙手舉杯，道：
“老弟，要不是伱，我都不知道這次會被折騰成什麽樣。
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說罷，他以茶爲酒，仰頭一飲而盡。
而後，他手中多出一本泛黃古籍，雙手呈遞，輕放在孟周面前。
《藥師手劄》
孟周低頭看了看面前古籍，擡頭看向楚铮，疑惑問：“老哥，你這是何意？”
楚铮道：
“給報酬你不要，我就尋思着送你一件禮物，仔細琢磨了一番，就想到了你的法力。
我也接觸過一些以治療見長的修士，可那都是他們在相關法術上多下了些功夫，就法力本身而言，遠不及你這般純粹醇厚。
但我見你并沒有特意開發這方面的能力，這幾天我就托人仔細尋找了一番，最終尋到了這本書，我想，這對你應該會有些幫助。”
“藥師手劄？”孟周輕聲念着，伸手翻開了書頁。
“你天生就是個藥師苗子，哪怕你不走這條路，這本手劄對你應該也有不小的啓發。”
每一種職業，都是有門檻存在的。
有的門檻很高，或是對先天禀賦有要求，或是對智商有要求，或者兩者兼而有之，比如陣法師，煉丹師，煉器師。
有的門檻稍低，比如制符師。
也有的職業門檻不在天賦和智商的高低，而在修士的選擇。
藥師就是其中典型。
要想成爲藥師，首先是根本功法的選擇，其核心特性必須是治療相關。
其次，要大量修行相關法術，掌握的數量多寡和熟練度，直接和法師的能力高低挂鈎。
這些要求決定了，不會有散修選走此路，無論是功法還是法術，散修最先考慮的都是如何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如何走得更遠，有限的精力也不可能全部拿來修煉治療類的法術。
藥師，基本都是勢力在供養，還得是有穩定格局，有一定檔次的勢力，而不是随時都可能解體的小勢力。
孟周将大約翻看了一遍的古籍收入儲物袋，對楚铮道：“老哥費心了，這對我确實很有啓發。”
見他收下禮物，楚铮也開心的笑了。
孟周起身告辭，楚铮餘鵬二人将他一路送到院外。
……
回到坐忘館石室，孟周第一時間取出今日經楚铮批改過的五張符箓。
和之前那些批改符箓相比，可以看到明顯的進步。
相比于最初那密密麻麻的批改，現在，每張符箓上最多隻有三五處有批改痕迹。
将今日的批改符箓一一仔細研究完畢，孟周又取出往日的批改符箓，不看細節，而是觀其大略要旨，又全都審視了一遍之後。
趁着心中靈感踴躍之際，孟周攤開符紙，拿起符筆，飽蘸符墨之後，一筆落在符紙上，絲滑流暢的線條從容流暢的在符紙上遊走起來。
多門武技圓滿，賦予了他對身體強大的掌控力，他的心意幾乎可以通過身體、肩、肘、腕、掌、指準确的表達出來。
符筆下的線條蜿蜒遊走，絲滑流暢的背後，是恰到好處的節奏控制。
輕重變化，時快時慢，筆鋒或是輕提，或是輕按，時而頓挫沉郁，時而輕靈無俦。
縱觀整張符箓，就像是一篇流動在符紙上的樂章。
最後一筆，峰回路轉，首尾相接。
當符筆提起之時，有淡淡的靈光在符上輕掠而過。
“成了！”孟周嘴角泛起笑意。
在還沒有落筆之前，他心中就有了一些朦胧的感應，這是多日來一心鑽研此符的靈感總爆發。
【清潔符入門：1/25】
孟周嘴角含笑，坐在那裏，符筆舉在半空，一動不動，宛如凝固。
就在此符收筆完成之際，這些日子制符之時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化作一種特别的滋養，在他心頭逐一浮現。
以這一次的成功爲參照，那些失敗的點被标記出來，逐一替換成“正确答案”。
失敗的制符記憶，卻化作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經驗。
趁着這股靈感，孟周又取出一份符材，立刻繪制起來。
等他收鋒提筆之時，又一股淡淡的靈光在符面上掠過。
“又成了！”
孟周瞪大了眼睛，又取出一份符材開始繪制。
許久之後，提筆收鋒，符面靈光輕閃。
而每一次的制符成功，都有一點經驗增加。
“嘶~~”孟周倒吸了一口涼氣。
根據餘鵬交流的經驗，即便是現在的他，制作最簡單的清潔符也不敢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
剛入門的時候，一次靈感爆發的成功，随之而來的往往是一連串的失敗。
然後，不斷從失敗中汲取教訓，再次成功，繼續失敗，再次成功……
制符經驗就是在這螺旋反複中成長起來的，不可能是第一次成功後就萬事大吉，以後每次都能成功。
狀态有起伏，這才是常理。
可這樣的常理，在孟周這裏，被打破了。
隻要第一次成功了，後面的成功，便成了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