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小區。
陸九二人來到這已是七點多了。
天都已經漆黑一片。
陽光小區是個老舊小區,以前說是要拆遷給開發商建樓盤,後來又不了了之了。
“老劉老伴走得早,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在外地做生意,發家之後也在外地定居,二兒子在外地打工,前些年孫子考上大學也去外地謀生了,女兒找了個老外,現在也是常年在國外,很久沒回來了,這家裏也隻剩他一個。”
“幾年前還好,雖然有冠心病,但長期吃藥壓制住,倒也不影響生活,偶爾心髒疼也能忍着,但是前不久,他冠心病劇烈發作,倒在洗手間差點沒死過去,得虧是他命好,自己爬起來打了個120,要不然也活不到現在。”
“他這個冠心病我也試着幫他調理過,但不太理想,我也擔心讓他停藥之後情況會更糟糕,所以就沒有繼續給他治療,你呢,等會就試試能不能解決他的蛇串瘡,能解決最好,解決不掉也沒事,至于心髒病,最好還是不要管。”
小區内,路燈壞了兩處,本就沒什麽光亮的小區顯得更加漆黑。
陸山的叮囑,也讓陸九陷入沉思。
“爺爺,他吃了多少年的藥?”陸九問。
陸山道,“十多年了,上次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小腦萎縮,又給他開了幾個月的藥,家裏光是裝藥的抽屜都有三個,個個滿滿當當。”
“我要你不管,不是說讓你違背醫德,而是老劉現在這個情況,活不了多久,他的心髒病不是髒器的問題,純粹就是情緒導緻的,這個根本不是我們能夠看好的。”
“另外,他家裏一個家人都不在,咱們要是把他給看出事了,到時候百口莫辯,我一個老頭子無所謂,你不能惹得一身騷。”
朋友歸朋友,家庭歸家庭。
論友情,陸山跟劉從軍算是三四十年的好友了,鐵的不能再鐵。
但這種友情跟家庭沒關系。
劉從軍信任他,不代表他的兒子女兒信任他。
人在倒還好解釋,要是人沒了,那就什麽都說不好了。
如果不是關系好,陸山連劉從軍得蛇串瘡都不會找陸九過來。
這也算是陸山作爲好朋友,也作爲一個中醫,應盡的責任,再多,就不行了。
“行,我不管。”陸九道。
雖然陸九有強迫症,看不得患者身上有毛病沒被調理好,但那也得是患者主動求上門。
像這種情況,他不治也并不會違背大醫精誠。
不多時,陸山便帶着陸九來到了小區内的一排老房子,整個小區雖然外觀都特别的老舊,但其他幾排房子還稍稍能看,唯獨這一排,感覺曆史悠久的起碼得有二三十年沒裝修過了。
“到了。”陸山走到這一排的第四個房子時,便停了下來。
說話間,陸山走上前,敲了敲大門。
“老劉,開門。”
過了大概二三十秒,大門終于是被推開了。
“來了?”劉從軍此時也注意到了陸九,“這你孫子?”
陸山笑道,“來給你治病的,進去說。”
劉從軍後退幾步,讓陸山二人進了屋,等陸九與他照面時,便熱情地問,“吃了沒?沒吃我這就給你去做飯。”
陸九笑道,“吃了吃了,劉爺爺,您不用麻煩。”
劉從軍呵呵笑,“真是的,還麻煩你親自跑一趟,我也就跟老陸提了一嘴,本想着明天去你們醫館看,他說什麽現在醫館不好排隊,就我這個身體情況,排個把小時萬一倒在醫館門口出了事,影響醫館風水。”
陸九笑道,“您别聽爺爺胡說,不過醫館現在确實是不好排隊,正好我晚上也沒什麽事,算不上麻煩。”
劉從軍笑道,“我可不止一次聽老陸說,自從你接管了醫館之後,找你看病的患者那是絡繹不絕,他在的時候可不像你這麽能耐,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你比你爺爺有出息。”
陸山道,“别廢話了,腰上那麽多水疱,你不嫌難受啊。”
陸九也适時說道,“劉爺爺,閑話咱們以後再聊,您先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症狀。”
劉從軍也不客套了,他的确是挺難受的,“欸,好嘞。”
這腰上的水疱可真叫一個疼,碰都碰不得,尤其是穿衣服的時候,輕輕那麽一沾,都能讓他疼的渾身哆嗦。
現在又是冬天,不穿衣服都不行。
要不是去醫院看了之後,吃了一個星期的藥都沒能消掉,他也不會跟陸山提起這事。
人老了,人情債不好還。
待到劉從軍咬牙掀起衣服,陸九這才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水疱。
這玩意,如果是有密集恐懼症的人,隻怕看到之後會當場犯惡心。
蛇串瘡是以皮膚突發簇集狀疱疹,呈帶狀分布,并且伴有強烈的疼痛感,因疱疹常常累如串珠,分布于腰、脅部,狀如蛇形,所以才叫蛇串瘡。
當然,它還有很多别的名字,比如蛇丹、纏腰火丹等等。
西醫則是将其命名爲帶狀疱疹。
這個病常常是因爲情志不暢、過食辛辣厚味、染上火熱時毒等原因造成的。
雖然病位在皮膚這裏,但主要與肝、脾有關。
事實上很多人都會得這個病,但一般都會在春秋季,因爲中醫裏的時毒,其實就是季節性和流行性病邪和疫毒。
正好對應了西醫所說的帶狀疱疹是由病毒引起的。
所以,一開始聽到這個病名時,陸九就很奇怪,冬季能得蛇串瘡,明顯概率太小了。
之後從陸山的口中,陸九也大概明白過來,劉從軍的蛇串瘡恐怕跟病毒沒關系,而是與情緒,和他本來就有的心髒病有關。
在仔細觀察了一下劉從軍的蛇串瘡後,陸九觀察到了幾個細節。
水疱并不飽滿,且疱壁松弛,皮損部位呈淡紅色,且有糜爛滲出黃白色水液,這明顯是脾經濕熱才會出現的症狀。
因爲如果是肝經濕熱的話,水疱應該是飽滿的狀态,疱壁也很緊張,皮損部位會呈鮮紅色。
“劉爺爺,張嘴我看看舌苔。”陸九道。
劉從軍立即照做。
舌苔黃膩。
沒錯了。
“劉爺爺,平時有沒有上腹脹滿,憋悶不舒服的情況?”陸九問。
“有的。”劉從軍問。
“應該是脾經濕熱無疑了,我給您紮個針吧。”陸九道。
臨床經驗豐富之後,對于這種不算太過複雜的病,陸九辨證起來毫無難度。
“行,紮吧。”劉從軍道。
陸九也立刻取出毫針,便在夾脊、支溝、陽陵泉、陰陵泉、行間、血海等穴位一一下針。
然後讓陸山幫忙把劉從軍掀起來的衣服固定住,接着開始帶上一次性手套,用食指輕輕點着劉從軍患有水疱的位置。
“這裏疼不疼?”
“啊~~嘶~~疼……”
“這裏呢?”
“疼疼疼!”
“這裏呢?”
“哎喲~~也疼……”
陸九每确認一次,就在确認的地方下一針。
這些地方不是人體大穴,而是阿是穴,也被稱之爲不定穴,基本是随病而定,取穴方法是以痛爲腧,古人就常說,“有通便是穴”。
很多病用阿是穴的取穴方法治療,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