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無事打擂台,看看誰的療效快”
嚯!
這是要跟診所的李醫生對着幹啊!!
有好戲看了!
這會時間還早,李道清住在二樓還沒睡醒,暫時沒有下來開診所的門。
不過因爲陸九的到來,他的診所外邊也開始慢慢聚集起一些個看熱鬧的群衆。
大家看着陸九椅子後面的那個小橫幅,以及他手裏那把寫着“分文不取”的折扇,一時猜測不斷。
有個晨跑的大叔還駐足掏出手機開啓了直播。
“真的看病一分錢不收嗎?”
有個大爺忍不住湊上前詢問。
陸九笑道,“抱歉,我不看病,隻是分享一下健康小知識,您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以告訴您爲什麽,然後您自己在這本書上找答案,錢我肯定不會收。”
大爺問,“自己找答案?”
陸九笑道,“您要是眼睛看不太清,也可以請我幫您翻到哪一頁也行,我這裏也有紙筆,到時您可以自己抄錄藥方,自己去抓藥,也可以拿手機拍照,我一概不管。”
這……
大爺看着陸九桌上那本《經方方證大全》,不由得愣了愣。
沒明白陸九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陸九見已有七八個人圍觀,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露兩手,肯定是沒人信的。
“大爺,我先給您把把脈,看看您到底有什麽問題,說得對呢,您就信,說的不對,您就走,如何?”
大爺也來了興緻,随即坐在陸九面前将手伸了過去,“行,那你說說我到底什麽問題。”
陸九收起折扇,搭脈觀察起了大爺的脈象。
既然是炫技,那自然得快,也得準。
同時還要玩點一般人沒有見過的技巧。
“五髒,幫個忙。”
沒等大爺的五髒說話,陸九搭脈的瞬間,便在自己的腦海中呼喚起了五髒。
“誰啊?”心火道。
“這是誰在說話?”脾土道。
“這麽嚣張的病邪?居然還能說話!”肝木道。
“不是病邪,我感覺不到有什麽東西入侵。”肺金道。
“你要幹什麽?”腎水道。
陸九自報家門,“我是醫生,正在爲你們這具身軀看病,觀脈象感覺心火似乎有點問題,能不能告訴我具體信息?”
心火道,“憑什麽告訴伱?”
陸九笑道,“告訴我,我可以把你們調到正常狀态,不好嗎?”
心火道,“你怎麽調?”
陸九笑道,“你不告訴我你哪有問題,我怎麽調呢?”
心火遲疑片刻,“你要是騙我怎麽辦?”
陸九笑道,“我爲什麽要騙你呢?”
脾土出聲,“對哦,心火,他是醫生沒道理要騙我們。”
心火道,“肝木,你能不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肝木道,“老頭确實是在看病。”
心火聞言,警惕心驟然降低,“那你想問什麽?”
經過這麽多天的實踐,陸九早就發現不管患者什麽性格,什麽年齡,他們的五髒都非常的單純,就像小孩子一樣。
隻要你不害它,它就會無條件地信任你。
也正是基于這些,陸九才會跟它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真誠對它們來說就是必殺技。
“他最近吃飯睡覺正不正常?”陸九問。
“不行,脾土說它運化沒以前好了,我們也能感覺到氣血沒有以前充盈,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的睡眠也不是特别好,不管什麽時候睡,醒的都特别早。”心火道。
“你這裏血多不多?”陸九問。
“沒以前正常的時候多,每次睡覺之前,我都要把他的神費勁巴拉地拽回來,可是因爲血不夠,就濡養不了他的神,然後一不留神它就又跑到腦袋那邊去了,煩死了!”心火道。
“肝木它們受到的影響大不大?”陸九問。
“還好吧,暫時沒有出現什麽問題,但老頭年紀本來就大了,我們也過了那麽長時間,功能沒有以前那麽強也是正常的,就是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很是讓我不爽!”心火道。
“他昨天幾點睡的?”陸九問。
“九點。”心火道。
“幾點醒的?”陸九問。
“三點多。”心火道。
“會有驚醒的情況嗎?”陸九問。
“會啊,稍微有點動靜,他的神就跑到腦子那邊去了,摁都摁不住。”心火道。
“生活習慣這些,有沒有什麽講究?比如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什麽東西吃了脾土會受不了。”陸九問。
“這個,你讓脾土來回答吧,它知道的更多。”心火道。
脾土聞言,主動站了出來,“他們家一直都是吃清淡的東西,但是他自己喜歡吃味道重一點的,有時候實在饞嘴,就會偷偷吃小孫子的辣條,這個吃得少都沒事,但是家裏人老是會讓他喝那個牛奶,這個東西我有點受不了,本來運化就沒以前那麽順暢了,這玩意又難運化,搞得我現在就有點運化不過來。”
嗯。
這個大爺情況不複雜。
就是有點失眠。
中醫裏叫作不寐。
不寐分很多種症型,但歸根結底還是在心。
簡單地跟大爺的五髒交流完,時間也才過去一兩分鍾。
陸九也不墨迹,在掌握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之後,他擡頭凝視着大爺,緩緩開口,“大爺,你每天是不是每天睡到早上三點多就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着?”
大爺一怔,身子微微往後一仰,“你,你怎麽知道的?”
哦?
圍觀的人瞧見大爺的反應,看向陸九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這大爺可是什麽都沒跟年輕人說啊,他從哪得知這大爺幾點醒的?
“您别管我怎麽知道的,就說是不是。”陸九笑道。
“是到了三點多就睡不着,不過人老了都這樣吧。”大爺道。
“可您不止三點多睡不着,半夜要是有任何響動,您都會驚醒,然後怎麽都睡不着了吧。”陸九道。
這……這也能知道?
大爺懵了。
“這,你這也太準了。”大爺道。
“您先别急着誇,這些日子是不是有失眠的情況,躺床上會有種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覺?”陸九問。
大爺一拍大腿,“太對了,哎呀,小夥子,你是不知道啊,這躺在床上想睡不能睡是真折磨人,我老伴天天罵我,說我跟個陀螺似的,挨着床就燙屁股,來回滾。”
“你說我願意嗎?我也不想翻身啊,可是躺着睡不着,躺久了又不舒服,唉。”
陸九道,“那是因爲您腦子裏有事,心靜不下來,咱們如果是在白天的時候,神就在腦子這裏,我們活動啊思考啊,都是這裏在工作,但是腦子用久了就會耗神,神呢它也要休息,是吧。”
“所以,到了晚上,在我們腦子這裏的神就必須要回到心髒這裏來,然後泡在心血裏面恢複,您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小人,白天工作完,晚上在浴室泡泡澡,這樣就能消除一整天的疲倦了。”
“您現在的情況就相當于這個小人要休息,您呢死活不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還拼命把它往腦子這邊拽,那您怎麽可能睡得着?”
“您晚上睡眠淺,經常容易驚醒,是因爲心血虛了,無法濡養這個神,這就使得神無法恢複,整天神經緊繃記着自己打工那點事,所以外界一有動靜,它就開始跑到自己工位上待命,它晚上累着了,您就算是白天補覺,也是照樣補不回來的。”
大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裏全是期盼,“那我應該怎麽辦,小夥子,你給我治治吧,這睡不着可太難受了。”
什麽神啊,心啊,還有小人之類的,他就聽懂了一點點。
但他明白,陸九能夠說出自己這麽多事,還說的這麽準,那就肯定有辦法。
陸九笑道,“您别問我,這裏有書,您自己翻,裏面有答案。”
盡管陸九拿到了行醫資格證,但沒有在規定的行醫場所行醫,那就是違法的,當然,義診并不屬于這個範疇,不過得得到有關部門審批,如果是有行醫資格證的醫生個人義診的話,沒人主動去告你,你也不會有什麽事。
可誰說陸九來這,就必須得行醫?
大爺看着桌上那本書,苦哈哈道,“小夥子,這我不懂啊。”
陸九笑道,“您是想說看不清吧,行,我給您翻到那裏,您拍個照回去自己看着辦。”
說完,陸九便翻開了《經方方證大全》,内容正好是歸脾湯。
大爺心脾兩虛,歸脾湯正好對症。
“這個要我拍?”大爺道。
“對。”陸九道。
這年頭,大爺也是有智能手機的。
見要拍照,大爺便調出了相機,然後對着陸九說的那個地方拍了下來。
“好,大爺,記住了,什麽事也别往心裏去,要懂得放平心态,别沒事就糾結來糾結去,平時也别喝太多牛奶,就這樣,祝您一輩子健康長壽,最好永遠也别來看病!”陸九道。
“哈哈哈,小夥子,謝謝啊,你這話我愛聽!”大爺驚訝于陸九還知道自己喝牛奶的同時,也覺得他後半句說的話特别暖心,人老了總是希望能活得更長久一些,也更體面一些。
大爺這一走,其他人就有些躍躍欲試了。
真不要錢啊!
大家夥都看見了,陸九雖然把脈了,但是沒有診斷,也沒有開方,不過他似乎明裏暗裏都在告訴你,你身體有什麽毛病,書裏的哪個藥方可以解決。
大家都不知道爲什麽陸九要搞這麽繁瑣的操作,但既然能免費看,那有病沒病試一下,好像也不虧嘛。
“醫生,我能看嗎?”一個大叔湊了上來。
“诶,别叫我醫生,我現在就是個小小的中醫健康知識愛好者,頂多給你科普一下中醫的一點健康小常識,這橫幅就是個噱頭,不治病。”陸九道。
“哦,我懂,那就給我科普科普。”大叔瞥了眼左邊那個“李道清診所”五個大字,随即明白了陸九的意思。
“嗯,那把手給我。”陸九道。
随着陸九開始給衆人“科普”之後,聚在李道清診所外面的人那是越來越多。
正在二樓睡覺的李道清,恍惚間感覺有些嘈雜,等他醒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隐約聽到樓下似乎有很多人聚集的聲音。
李道清睡意瞬間褪去,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呵,有效果了!
他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連拖鞋都沒穿,便偷偷扒了一點點窗簾,透過窗戶往樓下看去。
結果這一看,他的笑容便立馬僵住了。
這什麽情況?
李道清看到陸九正在他門口擺着桌椅,身後還挂着一個橫幅,上面赫然寫着“今日無事打擂台,看看誰的療效快”。
堵門?
這不作死嗎?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非法行醫?
李道清忽然嗤笑起來,他感覺陸九有點愚蠢。
醫館被查之後,不想着如何走程序,居然跑到自己診所外面非法行醫。
這種昏招都能想出來,李道清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發笑。
現在,隻要自己一個電話打到衛健委,陸九立馬就得卷鋪蓋走人。
但李道清忽然覺得這樣做就太沒意思了。
他很想看看陸九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樣子,等他露出以爲要打敗自己的嘴臉時,自己再一個電話打到衛健委,那樣場面應該會更好看。
想到這,李道清便開心地洗漱穿衣,然後來到了一樓。
唰~~
卷閘門被推了上去,一身白大褂的李道清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不少人看到後,紛紛側目。
但陸九卻還是跟剛才一樣,繼續給患者科普健康知識,壓根沒往李道清那個方向瞧。
“欸,你幹嘛呢?”
李道清上前質問陸九。
陸九随即轉頭看向李道清,“你有事?”
李道清面無表情,“什麽叫我有事?是你有事,這是我的診所,你在這裏影響到我正常經營了,我現在讓你馬上離開。”
陸九道,“我有在你診所裏面嗎?沒有吧,那既然沒有,我又在公共場合,你有什麽資格讓我離開?”
李道清笑了,“一定要鬧的不愉快是吧?”
“好,大家夥既然都在,我就給大家說一個常識,根據《醫師執業……辦法》某條規定中,醫師必須在自己的執業地點行醫,執業地點是指醫師執業的醫療、預防、保健機構及其登記注冊的地址,因此不在執業地點行醫屬于違法行爲。”
“他現在在我的診所前行醫,就已經屬于違法行爲了,我念及同行好心好意勸他,現在是他不想走,那可就怪不得我先禮後兵了。”
這是非法行醫!?
很多人并不懂這些規定,自然不清楚個中細節。
如今聽李道清這麽一說,他們也意識到了陸九此種行爲的嚴重性。
非法活動似乎是要坐牢的吧。
李道清說完,再次看向陸九,然而令他奇怪的是,陸九似乎根本就沒有害怕,反而是在他說完之後,笑得更開心了。
“行醫?誰行醫了,你是看到我有診斷書了,還是看到我給人開藥方了,亦或是看到我用治療手段了?扯上法律,那就得講證據,你無憑無據,怎麽就給我定性非法行醫?”陸九笑道。
陸九這招的确不算高明,也很莽,但勝在沒有落口實,也沒有留下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既然對方跟他玩程序正義,那他也可以鑽程序漏洞。
非法行醫可不是那麽好定性的,不能說有人舉報你非法行醫,那麽法院就會判你非法行醫。
刑事案件都得講究一個證據鏈确鑿,沒有證據送檢都沒法送。
真以爲他陸九是這麽好吓唬的?
李道清皺眉,“你擺着桌子椅子,還給人把脈,後面挂的橫幅還有療效兩個字,不是非法行醫是什麽?”
陸九笑道,“這位醫生,話可不能這麽說,我現在可不是醫生身份,怎麽非法行醫?你說的這些都隻是噱頭,誰規定不能在路上拉這樣的橫幅了,你硬要說我非法行醫的話,那你就拿出證據來,不然我告你诽謗。反正我現在單純就隻是一個小小的健康科普員,專門爲這些群衆科普一些中醫的健康知識,讓他們知道疾病都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惡化的,盡量讓他們自己在家解決,最好是少生病,不生病,一輩子都别來診所,至于我的話,他們信就信,不信我也沒辦法,但隻要有人願意聽,我就願意講,怎麽?你們管得了我,還管得了群衆還聽誰!?”
此言一出,忽然便有一個大叔高聲叫好。
“好!”
“說得好!”
“這話我們愛聽!”
“這才是醫生該有的樣子!”
“噓,是健康科普員,什麽醫生,哪裏有醫生?”
“口誤口誤,嘿嘿嘿!”
“……”
看着人群中一片叫好聲,李道清臉色鐵青。
他沒想到陸九這麽潑皮,而且他也看到陸九的桌子上還真就沒有診斷書,針灸啊藥方啊,這些也一概沒有。
難怪如此肆無忌憚,這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莫非他知道是自己舉報的?
溫新元……
不可能啊!
這麽幹對溫新元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誤打誤撞?
不管了!
先打電話!
李道清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衛健委工作人員的電話,得知他們需要一個小時才能派人過來調查後,便用眼神警告了陸九一下,接着就回到了診所内,等待那邊來人将陸九給轟走。
陸九卻是一點不慌,依舊給周圍的人“科普”知識。
幾分鍾後,有人來李道清診所這看病。
陸九眼尖地發現後,立刻高呼,“欸!大姐,您是不是陽了,這會感覺嗓子不舒服,全身乏力不說,還特别的痛?”
那位大姐剛要進診所,聽到陸九說話後,機械般點頭。
“來來來,我給您講講是怎麽回事,保證您一分錢都不用花,自己回家調理一下,第二天就能好個七八成。”陸九笑道。
“真的!?”大姐眼裏泛光。
“您要是不信,這些個叔叔阿姨可以作證,不信您問他們。”陸九充分發動了群衆的力量。
“真的大妹子,這個小哥很厲害!”
“是啊,我昨天幹了什麽,他都一清二楚,跟算命似的,真神了!”
“過來看吧,一分錢不花,你要是到診所裏面挂針再給開個藥,少說也是一兩百,兩三天都不見好,這小夥子醫館沒被查之前,可是專門調這個的,效果好的不得了!”
“……”
有了群衆發聲,大姐馬上就過來了。
這一幕落在李道清眼裏,更加讓他憤怒了。
你特麽一分錢不賺就算了,還攔着我的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