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知道所謂的多科室協同手術就是他一個人承擔多個科室的活兒，縫完了屁股縫直腸，縫完了直腸切痔瘡，切完了痔瘡肛門塑形.
總之，他很忙，很累！
而其他人
江涵和鞠開華此刻都雙手抄在手術衣胸前的大口袋裏，盯着宋琦縫合，結紮，切除，再縫合
他們原本是要幫忙的，但是，實在是太慢了，宋琦看不下去，他們自己更加看不下去，所以當宋琦從他們手上接過器械的時候，他們毫無反抗的意思，都乖乖的繳械了。
至于兩位主任！則更加離譜，直接離開了手術台。
宋琦瞟了一眼坐在塑料凳上的鞠主任和徐主任，不知什麽時候，兩人竟然達成了和解，此刻正在饒有興趣的談論着關于直腸造瘘後期換藥的種種趣事.
“要說這個後期換藥啊，真是醫生痛苦，病人也痛苦，我算是兩個角色都體會到了，那個滋味，真是誰痛誰知道.最近是不是有個兒歌挺流行的，什麽挖呀挖呀那個，我覺得這歌詞就挺适合肛腸科醫生，在小小的屁股裏面挖呀挖呀挖，小小的窦道裏面滿滿的膿.”一把年紀的鞠大川竟然唱起了兒歌！
器械護士和巡回護士都皺起了眉頭，講段子就已經夠讓人反感了，竟然還唱兒歌！這不是侮辱人家兒歌嘛。
宋琦心裏也有些不快，我忙你們閑着也就罷了，竟然還歡聲笑語？要不然你倆來段雙人舞？
“宋醫生，你這也太累了，都出汗了，我幫伱擦擦汗吧”巡回護士實在看不下去，大聲說着。
殊不知，她刻意的高聲說話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兩位主任的談興。
宋琦讓巡回護士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果然主任都是大豬蹄子！
“我雖然沒幹過肛腸科，但是來我們急診換藥的病人可不少，有個換藥時間最長的，竟然換了一年半，也怪了，他的傷口老是從外面開始愈合，裏面不長肉有啥辦法，都是空腔，所以，隔個三五天，醫生就得把他外面長好的傷口在切開”徐黎明也談起了自己的業界奇談。
這個時候，一直趴着沒說話的鄭乾帶着哭腔開口了：“宋琦，我現在要是說不做手術了，還來得及嘛？”
兩位主任對視一下，随即便笑了。
鞠大川開口道：“小夥子，你可别這麽想不開，要是現在不做手術，你這整個屁股都會爛掉，你知道爛掉的後果是什麽嘛？就是屁股上形成很多窦道，每個窦道裏都會漏糞液，你想想那個場景，人家一個洞排洩，你很多洞排洩.”
徐黎明也點點頭，“我就經曆過這麽一個病人，是建築工地上的工人，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正好一根鋼筋戳進了直腸，他那情況跟你差不多，但是由于他沒錢治療，包工頭又跑了，所以就簡單了打了幾天的抗生素，結果，屁股就爛的一塌糊塗，沒辦法，後面隻能給他做了個糞袋接在腰上.”
鄭乾終于繃不住哭出聲來：兩位主任，“求求你們不要再講了好吧？”
兩位主任這才住了口。
“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爲我說說這些會緩解你的緊張情緒呢”
“就是，這也是一種輕松愉快的醫學科普宣傳的方式啊！”
鄭乾哭的肝腸寸斷，心想，你們管這叫輕松愉快嗎？我爲什麽get不到？
“那什麽，宋琦，你累不累？”
兩位主任的聊興被打斷，都有些意興闌珊，鞠大川擡頭看了下手術室的時鍾，手術才過去兩個半小時，保守估計還得一個半小時。
“我”宋琦剛想說累，鞠大川卻又開口了，“再堅持個一個半小時，很快就好了”說着，竟然打了個哈欠，然後從塑料凳上站起來，走了兩步，嘴裏自言自語道：“坐的屁股都疼了，看來得站起來活動活動.”
徐黎明也站了起來，“可不是，還不如站着做幾個小時的手術呢！”
宋琦暗地裏又忍不住内涵了一下兩位主任。
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巡回護士趕緊去接。
嗯嗯啊啊的講了幾句之後，巡回護士挂了電話，然後走向兩位主任。
“兩位主任，剛才院長來電話，說是手術室門口現在被媒體記者圍滿了，等會你倆出來的時候，說話的時候注意下政治高度”
“啥？媒體記者？他們想來鬧事？”
徐黎明這種事情經曆的比較多，第一反應就是記者來準沒好事兒。
“應該不是來鬧事的，聽院長的意思，媒體應該是來幫我們做宣傳的，說是這個手術比較複雜，難度也大，讓我告訴你們，務必要把手術做的成功，做的漂亮！當然，等會采訪你們的時候，你們也要有足夠高的政治站位，把醫院的知名度打出去，然後還要爲即将成立的團隊打好廣告.”巡回護士把唐斌的話幾乎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徐黎明這才放下心來。
“那是不是我們也會上電視？”徐黎明轉身看向鞠大川。
鞠大川也點點頭，“應該是吧，就算是不上電視，肯定也會上報紙，拍照片肯定免不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得換套幹淨的手術服？”
鞠大川看了看自己并不髒的手術服。
手術服着實不髒，就是套在他倆身上有點兒委屈，肚子都頂出來老高，跟懷孕五六個月似的。
徐黎明點點頭，“對，形象也很重要，那個誰，讓護士長給我們這準備兩套新的手術衣，告訴她，要上電視的，讓她不要舍不得拿出來，我們代表的可是醫院形象對了，拿大号的哈”
宋琦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皺皺巴巴的手術衣，胸前還被吸引器濺上了幾個血點子
罷了，我還是好好搬磚吧。
這麽想着，宋琦又加快了速度。
宋琦累的昏天暗地的時候，鞠主任和徐主任換上了嶄新的手術服，兩人還互相照鏡子一般的給對方整理整理地中海的那幾縷頭發。又用手撫平了手術衣的皺褶，一副十分恩愛的樣子。
宋琦看的也是相當震驚，對主任之間的恩怨情仇也都了新的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