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經跟和寶會社的社長松羽介吃了飯。”
“盧導的表現看起來很從容,不太像一個一畢業就做導演的人,反而有點像是在職場工作過很長時間的……老油條。”
“對,試鏡名單上的演員已經提前溝通過一次了,明天他們會準時到達的。”
……
酒店,
雖是深夜,但王組長卻還是強撐着疲憊的身體,盡心盡職的将工作彙報做完。
而同樣,作爲他的經理,張雪茗也還沒有入眠。
且不止是他們,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内,一個群聊中,他們項目組負責這一次海外拍攝溝通的組員,都還沒有休息。
【主要還是試鏡小林明介這個角色的主演,從盧導給的劇本來看,他是很重要角色。】
【不過爲什麽不多邀請幾個大牌呢?我看了試鏡名單,好像就隻有一個阿布寬的名氣比較大,其他都是些經常演配角的人。】
【拜托,這又不是集郵遊戲,把所有名演員湊在一起就能赢,得看情況啊情況,而且片酬方面也得考慮。】
【主要還是咖位的問題吧?和國娛樂圈那邊對于咖位的重視程度,比我們這邊要嚴格得多,同一部戲邀請同等咖位的演員,誰前誰後可能就得掰扯很久。】
【應該不是這個問題,還是管理方面吧?大牌的演員,難管束,而且還是異國他鄉的情況,如果找些能力足夠,但沒什麽名氣和機會的小角色,他們會很珍惜這一次演戲的機會的。】
【不過按照盧導給出的劇本,應該隻能支撐拍攝大概十幾分鍾的内容吧?是因爲保密工作嗎?】
因爲已經到了工作的尾聲,群聊内的氛圍也沒有那麽嚴肅了。
在互相彙報工作之餘,他們偶爾還閑談幾句。
對此,作爲經理的張雪茗并沒有制止。
因爲從時間上來說,現在已經是該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求他們保持嚴肅認真的工作态度,并不會對實際的效率造成什麽變化。
“倒也不是因爲保密工作,隻是這次的劇本比較特殊。”
王組長看着群裏其他人談起劇本,解釋道,“本來我也有這個問題,但是我今天跟盧導見面後,聽他聊得挺多的,大概知道了原因。”
“這次的劇本比較散亂,以伽椰子的家爲中心,延伸出許許多多的支線,每個住戶、來訪者的死法。”
“算是一個個小故事組成的一部電影,不過小故事之間可能會有着一些聯系就是了。”
他敲着鍵盤跟他們解釋着,文字中隐含着傲氣。
不過在同組其他人面前,王組長也确實有傲氣的資格就是了。
畢竟他是張雪茗的嫡系,是從當初人家還是作爲主管時,就一直跟着她的下屬,這一次更是被委以重任。
對于這一次的外派工作,公司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項目組内更是争得頭破血流,也就是自己,身爲張雪茗的左膀右臂,才有機會跟上盧正義的步伐,來到這片嶄新的土地,開疆拓土。
想到這裏,王組長又回想起剛才在車上的事情以及到了酒店後的房間分配。
趕緊的,他在群聊中點開張雪茗的私聊,在簡單的編輯了一條消息後,陷入沉默。
【那個……張經理,我有件小事打算跟您彙報一下。】
王組長望着聊天框上的消息,搖搖頭删掉了。
這是廢話,沒講到重點。
作爲張雪茗的左右手,他經常揣摩領導的性子,比起于這種口語化的風格,對方更傾向于書信的方式。
她不喜歡那種漫無目的,看起來無意義的交流。
不管是跟家人溝通,還是說跟公司其他人溝通,都得有一個‘目的’,作爲前提。
并且喜歡簡短就能把事情講述清楚的文字。
【張經理,除了正式工作上的彙報,我還有件關于盧導的私事在這裏跟您闡述一下。】
望着電腦上重新編輯好的信息,王組長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張雪茗喜歡的态度。
緊接着,他又用這種風格,将今天結束飯局後在車上,到酒店,再到盧正義跟陳俊生同入一間房的事情表述出來,又再三閱覽,确定闡述傾向沒有夾雜任何的個人立場,點擊發送。
“唉……”
就像是做了一件極爲可恥的事情,王組長靠在椅背上,隔着不知道多少層牆壁,看着盧正義房間的方向。
“雖然這一次的任務裏,我跟您才是一夥兒的。”
“但是很遺憾,張經理才是我的領導。”
“對不起了盧導。”
他喃喃着,就像是一個執行任務的卧底。
靠在椅背上,王組長一直等了得有十來分鍾,張雪茗那邊才回複了一條消息。
【知道了。】
消息不長,但王組長卻能從其内感受到濃濃的怒意。
“難怪之前總覺得盧導有點太幹淨了。”
“劇組裏那麽漂亮的女演員都沒下手,原來是這樣。”
“經費充足,而且還是導演的地位,結果兩個大男人還開一間房間,太明顯了。唉,糊塗啊,盧導。”
他搖着頭,把電腦關掉。
雖然對于這種事情,他應該抱着理解的态度,但很遺憾,牽扯到領導,那就不行了。
……
“那我就要開始睡覺了。”
而在距離王組長幾條走廊之外,黑漆漆的雙人房内,
當陳俊生的說話聲再次在屋内響起時,盧正義平躺在旁邊的另一張床上,無奈的睜開眼眸,盯着天花闆,“生叔,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說這句話了。”
“抱歉抱歉,年紀大了,入睡有點困難。”
黑暗中,陳俊生歉意的聲音響起,“不過……今晚那家夥真的會來嗎?”
他指的是那個女鬼。
纏了他三十幾年的女鬼。
他們兩個大男人放着豪華單人房不住,特意挑了個商務雙人房也是這個原因。
“拜托,生叔,我關于這位女士的所有信息都是你提供的,現在你來問我?”盧正義回道,“既然你之前一到和國,一睡覺就會看見她,那這次……應該也會吧。”
但也有可能因爲他睡在旁邊,人家就不敢來了也說不定。
不過這種可能性,盧正義沒開口說出來。
“是啊,應該會來的。”
陳俊生躺在床上,惆怅的說着,“沒理由之前每次都來,這一次卻不來。”
“所以你得趕緊睡着,咱們趕緊把事情解決了。”
盧正義提醒着。
“……我盡力。”
陳俊生回着。
盧正義沒再搭話。
而房間内,再次陷入安靜。
不過從他那不算特别均勻的呼吸聲,盧正義能清晰的了解到,這陳俊生想要入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
想到這裏,盧正義默默拿起床邊的手機,縮到被子裏,用被子遮擋住燈光避免影響人家入睡。
他試探的發了一條消息給張雪茗。
【?】
對面幾乎是秒回了一條消息。
盧正義撇撇嘴。
【走之前不是跟你說了,休息時間很重要,要早點睡嗎?】
而在他發出消息後,張雪茗那邊安靜了,就仿佛剛才那個問話不是她發的一樣。
【你在想什麽借口呢?】
她不回話,盧正義繼續發着。
【我沒有在找借口,今天是你們到和國的第一天,有很多交接上的事情,所以晚點很正常。】
張雪茗那邊在他這句話發出後,再一次秒回了消息。
盧正義隔着手機屏幕,都能想到那辦公桌前,電腦熒光照耀下,頂着一對黑眼圈、滿眼血絲的張雪茗本來還在思索着該想些什麽借口,但在看到電腦屏幕上發過來的消息後,手指‘啪嗒啪嗒’快速在鍵盤上敲擊的樣子。
“你呢?”
緊接着,她又回着,“你不是也還沒休息,在忙着抓鬼?”
盧正義無聲的笑起來,“看起來,我的身邊有間諜啊。”
而在這句話回過去後,那邊又是停頓了好一會兒。
“小王好像把你當成是gay了。”
緊接着屏幕上浮現出來的幾個字,讓盧正義有點懵。
【?】
他直接單發了個問号過去。
“大概是因爲你們非要住雙人房吧。”
張雪茗那邊解釋着。
盧正義的臉色更茫然了,“就因爲這個,他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能還有别的,但我沒有細問。”
張雪茗又解釋着,“需要我現在幫你問問看嗎?”
“倒也不用。”
盧正義在手機聊天框上編輯着,“我都結婚了,他還能得出這個結論,大概是有很多大膽的猜測,但我覺得,我個人的心理可能承擔不了那些猜測。”
張雪茗那邊不依不饒的,“你這麽說,我倒是有點好奇了。”
“咱們還是不要繼續這種話題了。”
盧正義試圖制止她。
“那要聊什麽?聊聊明天的試鏡?”
張雪茗那邊問着。
“試鏡的事情,我心裏有數。”
盧正義想了一下,“不如說說旅遊吧?”
“現在是三月份,再過段時間四月份,要不要考慮來和國玩玩,賞賞櫻花什麽的。”
“這櫻花從我們那邊傳過來以後,品種在這邊都培育出了兩百多種,到時候滿街都是櫻花樹,應該還蠻好看的。”
張雪茗那邊似乎覺得奇怪,“你還關注花?”
“沒有,在飛機上看到旅遊指南上面寫着的。”盧正義老實回道,沒有賣弄不屬于自己的學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從要不要來和國賞花,再到最近父母的情況怎麽樣。
深夜還在加班的人,正是疲憊的時候。
如果能有一個人在旁邊陪着閑談,說些放松的話題,倒是能讓這種情緒緩和不少。
張雪茗那邊沒停,盧正義也就陪她聊着。
但聊着聊着,随着旁邊那喘氣聲越來越急促,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邊回了條消息,一邊坐起身。
差點,盧正義差點就把旁邊的人給忘了。
周圍早都安靜下來了。
那均勻的呼吸聲也響起了有一會兒,而現在那呼吸聲由緩轉急,可見身體主人的情緒有多不穩定。
“生叔?
盧正義掀開被窩,擡頭看去。
天花闆上别說女鬼,連個影子都沒有。
雖然是異國他鄉,但這鬼,卻也不是那麽容易遇着的。
可旁邊的陳俊生呢?
滿臉大汗,臉色慘白,眉頭緊皺,那身體更是僵硬着,一動不動的,就跟被繩子綁住了一樣。
他躺在那裏,除了會喘氣、有心跳,跟個屍體沒兩樣了。
這情況,肯定是有問題的。
盧正義臉色嚴肅起來,打開了燈,環顧四周。
寬敞的房間内,每一個角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但卻什麽都沒有。
陳俊生口中的女鬼,并沒有出現。
但他的身體反應卻是那麽劇烈。
‘難道是他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盧正義不禁有這樣的一個疑問。
排除鬼怪的因素,人的身體狀況出現問題,也會有類似于鬼壓床一樣的症狀。
可能是精神壓力上的問題,也可能是身體氣血不流通。
但仔細想想,從認識陳俊生到現在,盧正義沒在他身上感受過一絲精神壓力。
他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在性格方面開朗得跟個幾歲的孩童一樣。
從面容上表現出來的身體狀況更是不顯老,就跟個四十來歲的人似的。
這種情況下,說他是身體出了問題嗎?
“生叔?”
盧正義瞧着沒反應,又喊了一聲。
他一邊喊,一邊伸手按在了陳俊生的額頭。
“嚯!”
下一刻,本來還渾身僵硬的陳俊生就跟僵屍一樣,直挺挺的坐起來,臉色都有點發青了,就像憋氣憋久了一樣。
他一邊喘着大氣,一邊緊張的看向盧正義,“阿義,來了!來了!”
說着,他指着天花闆,
這樣子,倒是不像是之前闡述事情時的平靜如常。
陳俊生還是怕的。
可能不多,但還是有一點的。
“來了?”
盧正義看着他,“你現在還看得到嗎?”
“當然看不到了!”
陳俊生還沒從那種被捆束、被壓迫的狀态下完全恢複過來,語氣激動的回道,“我一個普通人,隻有睡着了才能看見嘛。”
同時,他又不禁開始懷疑盧正義這個修行人的真假了。
畢竟在人家身邊睡着了,但還是被壓住了。
雖然說,比起于先前找的那些大師,來了之後睡得比自己還香,要稍微好一些。
但問題還是沒有被解決嘛!
“看起來,纏着你的東西不是鬼。”
盧正義平靜的看着他,給出了大概的結論。
如果是鬼的話,他不至于一點察覺都沒有。
“不是鬼?”陳俊生眉頭緊鎖的看着他,“可是我剛才分明就看見了,跟三十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時一樣,那張臉,那張臉……那張臉長什麽樣來着?”
他說着說着,陷入了沉思。
明明剛才就看見了,而且心中也一直有一個印象。
那就是好看。
可他想要去回想那張臉上什麽樣子,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看起來這件事情要解決,還需要幾天。”盧正義擺擺手,“生叔,你大概是得罪人了,所以這幾天,就爲難你被壓一壓了,其實被壓習慣,也就習慣了,而且人家還長得漂亮嘛,什麽港城小姐?”
“放屁!”
陳俊生直接罵出聲了。
之前,他是因爲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都忘了那種恐懼感,隻記得人家女鬼長得還不錯。
但剛才他重新體驗了一次,現在隻想趕緊走,一刻都不想多待。
那種情況下,起欲望?起個雞兒!
“忍忍吧,總是得解決的。”
盧正義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喂喂喂,小子,我可是老年人。”
陳俊生瞪着他,“幾天不睡覺,會死人的。”
盧正義看着這張最多隻有四十來歲的臉,老是忘了這是個七十歲的老人。
“這是個問題,等等,我去借點東西,看看有沒有作用。”
他稍作思考,朝屋外走着。
術有專攻,如果這真是個鬼,而且還在面前,盧正義二話不說一拳過去,事情就解決了。
但現在麻煩的是,不是鬼。
“不是,等等我……”
陳俊生看着他要出門,一哆嗦,直接爬起身。
從行李箱拖出來一個棉外套,披上後,趕緊跟着盧正義離開。
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裏?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已經深夜,酒店的走廊雖然燈光依舊,但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盧正義帶着打冷顫的陳俊生,走上電梯。
“我們現在要去哪?”
陳俊生問着。
找回昔日的恐懼,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要去跟什麽女鬼聊天了。
雖然已經七十了,死不死的,也無所謂。
但是那種被壓着的感覺,是真的很難受。
可以死,但不能那麽難受的死。
“去借東西。”
盧正義一邊回着話,一邊打了個電話。
好一會兒,電梯來到下一層以後,電話才被接通。
“喂,秀秀,抱歉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盧正義領着陳俊生走出電梯,朝着一個房間找過去,“你那護身符帶着吧?”
“這邊出了狀況,我找不到目标,暫時解決不了問題。”
“所以得跟你借一下那護身符,看看有沒有用。要是不行的話,可能就得打個電話給道長問問情況了,這方面的事情,我是真不熟。”
專業的事情,還是得咨詢一下專業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