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長得越來越像我了,是個帥哥。”
“不過,他那龅牙好像沒了,哦,原來是帶了牙套。”
“唉……這臭小子,學習成績好、人又帥、身體還強壯,在學校肯定是班草、校草哩……”
回北都的路上,盧正義的耳邊便時常響起楚人美那叽叽喳喳的聲音。
雖然說,她不敢見人家。
但盧正義把人領到樓下談話,她還是忍不住,遠遠的瞧了幾眼的。
這越瞧,心中便越是歡喜、輕松。
總算,這孩子離開了自己,反而過得更好。
一路上,楚人美說個幾十句,盧正義回個一句,她便能接着說。
那樣子倒是跟前段時間有些不同了,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鬼也一樣。
雙瞳拍攝的結束,恰恰對應着新一年的開始。
立春這天,盧正義回到北都時,已是傍晚。
想着之前,老爹說的拍完戲也不回家看看的事情,他沒有第一時間回郊區自己的房子,而是進了城。
盧正義家住在北都相對中心的區域,是個老宅,當年他爺爺買的。
他們那個年代,這北都的房子還沒有現在這麽昂貴。
幾十年過去,這房價漲得比時間還快,直接翻了個千百倍。
不過貴是貴,居住的适宜度上,盧正義也覺着沒有自己在郊區的别墅舒适,就算有翻新過幾次也是一樣。
“這當人的時候,我都隻是在網絡上聽别人提起。”楚人美有些恍惚的站在一處老舊的府門前,“沒想到現在當了鬼,人脈反而廣了,能認識你這樣住在院裏的貴人。”
“什麽貴不貴,命好罷了。”
盧正義沒覺着多驕傲,推開屋門,進了屋,身後還跟着一隻小黑貓。
上輩子,他苦過。
這輩子,他也甜過。
他存在的時間長了,見過事情太多了。
有一夜暴富,開着豪車車隊回村的福運之人;也有含着金湯勺長大,結果一夜敗光三輩家财的黴運之人,
有人不管付出了多少努力、汗水,眼前都隻是那條窄小的泥路;有人随處一站,眼前便是一條康莊大道,
這是命嗎?按道理來說,是的。
但盧正義并不喜歡去多想這些,去揣摩這些。
真相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活在當下,享受生活,才是他的選擇。
或許換了于亮,他會鑽牛角尖,一直去思考,去研究,甚至于走不出來。
但盧正義不會。
“嚯,沒人,我就知道。”
盧正義剛開了門走進去,随意的掃視了裏屋幾眼,連鞋都沒脫,就又走出來了。
他就是當時聽着老頭子那句話,想着回來後,來看看的。
可是現在人都不在,那還看個啥。
“……你父母很忙嗎?”
楚人美突然出聲問着。
“差不多吧,一個導演,跟着劇組滿唐國跑。”
盧正義臉色如常的回道,“一個知名話劇演員,跟着劇團滿世界跑。”
一邊說,他一邊朝巷子外走。
後頭,小忠勇不願意走了,靈活的順着他的褲子往上竄。
轉眼間,他便在肩膀上坐下了,還打了個哈欠。
楚人美飄在後面,沉默了。
仔細想來,跟着盧正義的這段時間,确實沒怎麽見過他的父母。
盧義勇還見了幾面,他母親是真的沒見過。
雖然說人開始工作後,經常會離開父母,減少彼此見面的時間。
但她這跟了得有兩年時間,這一家人連春節甚至都沒有聚起來的時間,這是真的少見。
“那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楚人美又忍不住再問着,“一個人生活?”
同時,她又恍惚的記起盧正義的年齡。
她已經不止一次忽略對方的年齡了。
跟對方交談時,那種老成和沉穩經常讓她這個三十多歲,快四十的人有一種面對長輩的感覺。
“小時候跟着我爺爺,等他也走了,我也差不多上小學了,可以住校了嘛。”盧正義找了輛共享汽車,掃了上車,“上學後,一學期五個月可能也就回家……七八天吧,有時候是我媽回家,有時候是我老爹,多少還是有見個面的。”
楚人美也上了車,語氣裏顯得難以置信,問道:
“那伱豈不是跟你父母到現在總的相處時間還沒有……兩三年?”
“這也太不負責了吧。”
“那你不怪他們嗎?”
她就像是從未設想過這樣的家庭生活。
看起來,她小時候過得應該還是可以。
雖然不一定在生活上有多富足,但至少在父母的寵愛這一方面,她還是有的,不至于說沒人管。
“應該吧,哪會去仔細算這個總時長。”
盧正義啓動車子,“怪他們嗎?以前有吧,後來沒有了,看開了。”
“我開始工作以後,也能理解了,現在工作壓力那麽大,你一花些時間去陪孩子長大,可能幾年時間,你直接就會被淘汰了。”
“你以爲之前于文秀爲什麽要考慮那麽久,她是做了不結婚生子的準備。在這個圈子裏,越是紅火的明星,越是有着顧慮,就算走演技派路線也一樣,結婚、生子、再等孩子長大,這個過程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長了。”
“後頭那些青春熱血的年輕人,可不會給你留出喘息的時間。”
“其實不僅僅是娛樂圈,其他圈子也一樣。你人一走,現在的位子立馬就有人頂上,等過幾年再出走,茶都涼了,更新換代太快了。”
說着,他頓了頓,“不過說起不負責任,我記得,梁樂也是一直待在學校裏吧?他跟你并不怎麽親近。”
“我家這兩位雖然一直沒怎麽見面,但好歹衣食住行是安排妥帖了。你那個倒是兩樣都沒有,就像是兩眼一閉,啥也不想、不考慮,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這刀子又遞出來了,紮了楚人美一個透心涼。
不過這一次,她居然沒有再沉默。
“可能我生前确實是有些幼稚,有些不負責任。”
楚人美認真的說着,“但我現在已經盡力了。”
“雖然說,我沒有給一個完整的家。”
“但那些錢也夠讓他生活無憂的了。”
這是她第一次正面在這個問題上,回答盧正義。
“是,你也算是負責了。”
而少見的,這一次盧正義沒有再紮她,反而認了這句話。
生前的事情,他可以紮刀。
但是人家死了,還當演員賺錢養兒子,再說不負責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旁邊,楚人美似乎也是沒想到,盧正義竟然認了這句話,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好一會兒,她才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落日餘晖下,匆匆回家的人流,讓楚人美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
……
“你身邊,好像沒那麽冷了。”
茶館内,
回到北都的第二天,盧正義就被張雪茗約出來了。
當然了,還是工作上的事情。
不過在談及工作之前,她少有的提了一些私事。
“是嘛。”
對于她的疑惑,盧正義臉色如常,拿起桌子上她用竹夾子夾過來的茶杯,先輕抿試了一下味道,接着一口喝下,“可能是因爲在茶館裏,有暖氣吧。”
他這一次是一個人來的。
“不過你今天居然沒有帶上你的貓。”
對面,張雪茗的臉色又有些遺憾,說着,“你們這一次在江城拍攝不是時不時會有粉絲到現場嘛,我從他們發的照片裏看見有隻小黑貓蹲在你的肩膀上,我還很想見見的。”
“那隻黑貓看起來,很可愛,很乖。”
“你是在哪個寵物市場買的?”
盧正義把茶杯中餘下的一點點茶水倒在茶盤上,回道:
“前段時間跟我一起出門拍戲,他有點累了,就沒跟着出來。”
“而且,我家裏現在有個朋友,阿勇得陪着她。”
“不過,他不是我在寵物市場買的,阿勇算是我的……夥伴吧,他很通靈性,也很乖巧,經常能幫到我。”
他再一次給予了楚人美一些信任。
這兩年時間,盧正義時時刻刻帶着她,偶爾會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今天算是給她放個假,同時也給自己放個假。
張雪茗默默點着頭,用滾燙的開水燙着茶杯。
好一會兒,她才重新開口,“我有聽說過,黑貓是辟邪的。”
“那像這樣的……夥伴,我可以在哪裏找到嗎?或者是說,請到。”
“我最近,總覺得身邊怪怪的,就好像有什麽人一直在看着我一樣,不管走到哪裏都有,身體方面也不太舒服,感覺沒有以前那麽放松了。”
她的語氣很認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盧正義。
‘可不是嘛,你長這麽漂亮。’
盧正義無奈的搖搖頭,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轉而回道:
“這種祥瑞可不是哪裏都能找到的。”
“但我可以肯定,你的身邊什麽都沒有,你就是太多疑了。”
“至于說身體問題,應該是你最近太忙了。照着你之前跟我說的事情,你們公司應該已經開始轉型了吧?按照新來的副總的運營方向,開始試着造星了。”
看出了他不想在這方面多談,張雪茗也适時的停下詢問,點點頭回道:
“對,雖然說是由重組後的項目二組負責,進行小範圍的運營,但我一直在盯着這件事情。”
“他們已經開始從各個視頻平台挑選了一些粉絲量粘合度比較高的個人博主,開始接觸簽約。”
“目前效果還是不錯的,聯系上的,基本都簽下來了。”
說着,她還稍微自誇了幾句,“那些個人博主之所以不加入團隊,是因爲害怕經紀合約上的漏洞。”
“像是那種以高價違約金來坑人的事情,在那個圈子似乎不是什麽秘密了,基本能被坑到的,都是那些剛入行的新人。”
“而我們公司好歹是個老牌的傳媒公司,在信譽和能力上還是有所保障。”
人既然簽下來了,那後續的一些包裝工作就很熟練了。
光影之前雖然沒有造星的業務,但早就見識過其他公司是怎麽操作的。
照着抄作業,他們還是有信心的。
當然了,開始試着造星的話,他們公司的業務就會擴大,慢慢忙起來。
而出了之前那種被挖了将近一個部門人手的事情,張雪茗他們這些‘光影嫡系’也是比較忙的,不僅僅手頭上的事情要做,還得兼顧盯着其他部門。
“這個方向其實不錯。”
盧正義點着頭,“現在自媒體這個行業很火的,雖然說,那些博主經常被稱之爲是網紅。”
“可實際上,他們之中很多人能引起的名氣、熱度,都要比那些正經科班出身的人高得多。”
“像是常正偉、張宇明、于文秀……他們以前,可能在熱度上都比不上許楓,許楓還是個百萬粉絲的博主,一個視頻發出去經常能有幾千個評論,幾萬個點贊。而他們呢,發條微博幾十個評論,少得可憐。”
在價值上,這個發展方向是有前景的。
“還是說說正事吧。”
被帶開了話題,張雪茗也沒繼續說回去了,“關于那個女演員的事情,我一直壓到現在。”
“大概是一個星期後,我們公司法務會代表《雙瞳》劇組正式起訴她,以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鏈,勝訴基本是穩妥的,她會賠給你們一大筆違約金,并且道歉。”
“而那些散布她的言論的營銷号和網友太多了,一個一個告過去,肯定是不行的,我們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内陸陸續續的曝出一些雙瞳的物料轉移視線。”
兩個時間點,一個是一個星期後,一個是一個月内。
“可是我這邊還沒有進行後期的處理。”
盧正義搖搖頭,“後期處理和審核,一到兩個月的時間都有可能。”
“今年過年比較早,一月份就過年了,而現在是二月初。”
“我預計雙瞳的定檔時間是在四月一号,跟上一年的山村老屍同一個節日,這樣也能多一個噱頭。但如果時間上來不及的話,定檔就隻能放在四月二十二号的上己節。”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所以這樣的話,你的預熱時間最好是放在三月初,畢竟起訴到開庭是需要時間的。”
“這樣一來,時間上能寬裕一些。”
是的,預熱。
他們把那個爆料的黃姓女演員當成了一個預熱的工具。
在雙瞳即将上映的時候,他們先把劇組裏的女演員告上法庭,這是多好的宣傳手段啊。
想必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知道片子即将上映的消息。
白送上門的工具,不用白不用。
順便的,他還能收獲一大筆違約金。
“……我盡力。”
張雪茗有些無奈。
這起訴時間哪是說延遲就延遲的。
“對了,這件事情背後運作的團隊是星宇傳媒。”
但接着,她又提起了其背後站着的人。
“大概猜到了,也隻有星宇的人跟我撕破臉了。”盧正義的臉色很平靜,“我雖然這部戲還是選擇跟光影合作,但不代表着後續沒有機會跟其他公司達成合作條件。”
“這才三部戲,他們還不着急。”
“但星宇不一樣,跟光影站在一起,等同于跟他們撕破臉。”
他很果斷,當時直接就拉黑了劉經理的聯系方式。
而星宇方面也很果斷,直接就找了個内奸。
又或者說,是因爲黃女士被劇組看重了,她才變成的内奸。
大家都很果斷。
但結果就不一樣了。
……
……
“這就是你給我的滿分試卷嗎?有德。”
星宇傳媒,
副總辦公室内,
劉常建坐在辦公桌後頭,冷眼看着面前站着的眼鏡男,“一開始,你說盧正義是你的老朋友,拿下這個項目十拿九穩,讓我不需要擔心,他會成爲我們在星宇站穩腳步的先鋒大将。”
“後來,你又改口說出了點小問題,需要稍微警告他一下,讓我幫忙到電影總局那邊稍微打個審核的招呼,他就會放棄光影那艘老舊的破船,上我們的豪華大船。”
“現在你再次跟我說,情況有變,可能得預備一些資金跟光影打官司。”
他把手裏需要簽名的合同直接丢回去,“事不過三,劉經理。”
“這一次,我可不會幫你簽名了,那女人的違約金,你自己掏吧。這文件要是簽了,蔡總就該對我有意見了。”
從有德,再到劉經理,幾句話的功夫。
“不是,舅舅……”
劉經理有點急了,幾千萬的違約金,他自己哪掏得出來。
“那女人都爆料成那樣了,網上的熱度也一刻沒停下來,網友們都傳成什麽樣了?輿論早就造起來了。”
“可是這總局那邊的審核,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
“這種有違規傾向的劇組,按照以往的規矩,都是應該叫停處理的吧?而且……他的劇本還有大量抹黑的行徑,他們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事情。”
他沒伸手去拿甩到面前的文件。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去打招呼?”
劉常建瞥了他一眼。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總該有點反應啊!”
劉有德不甘心的回道。
那個曝料人是在被選入雙瞳劇組後,他走關系拉攏的。
原本按照劉經理的預想,在事情曝出後,他們團隊這邊立馬就運作起來,把熱度炒上去。
對于光影,他雖然嘴上不服,但也不算小看。
劉經理是做好了,内容第一時間被公關掉的準備。
而事實上,事情很順利。
就算曝料原貼被删除了,但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熱度根本降不下去。
各種網友的文字、圖片轉發。
扣扣群、微信群、微博、短視頻、長視頻……
盧正義的劇組本來就有點兒争議,這一番運作極其順暢。
而隻要輿論造起來了,再由舅舅這邊以星宇公司的名義去跟電影總局那邊知會一聲,基本上,劇組被叫停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以輿論壓人,這種事情星宇傳媒很是熟練。
到時候,一個電話過去,盧正義那邊肯定會爲了繼續拍攝而放棄光影,隻要能拿到項目,雙瞳跟光影那邊的違約金,他們星宇還是出得起的。
大家和和氣氣的一起賺錢,多好。
但問題出就出在,輿論造起來了,招呼也打了,總局沒給回應。
人家劇組照舊拍,不管網上吵得多兇都一樣!
這樣一來,那就顯得很傻了呀。
做不到讓人家停拍、妥協,那他們的操作就有一種反向給人家做宣傳的既視感。
用一句老話來說,那就是賠了夫人又……倒也沒到這麽嚴重的份上,最多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會打招呼,人家不會打招呼嗎?”
提到這個,劉常建就來氣,“而且你舉報人家的理由是什麽?抹黑道教文化。”
“結果呢,人家劇組裏請了個真道長在那裏坐着當顧問!”
“道教的人給他背書,你舉報他抹黑道教,你腦子是不是有坑啊,做事之前就不能事先調查清楚嗎!”
當時他接到人家回答的電話,差點都被氣笑了。
“這我解釋過了,人家是後來招進去的。”
劉有德說話的聲音小了很多,“他們是剛認識的,我在計劃之前,他們還不認識呢。”
“後來?”
劉常建冷笑着,“人家那邊有規矩的,正規道士不能輕易上鏡。”
“但他就是有關系能走得動,讓人家破了規矩,你說這是剛認識的?”
“你要不是我侄子,你覺得我會破了規矩把你直接提到經理嗎?”
劉有德沒了聲音。
他也清楚,舅舅說的是對的。
人家剛認識,不可能破了規矩直接進劇組裏給人演配角,當顧問。
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人家一個文藝世家,兩代人都是娛樂圈子裏混的,怎麽還能搭上這種關系?
除非……
劉有德晃了晃頭,把腦子突然出現的奇怪想法甩出去。
現在是講科學的。
“唉……”
但終究還是自家人,劉常建看着劉有德搖頭晃腦的哭喪樣,還是歎了口氣。
他從懷裏掏了張銀行卡,遞過去,“這文件我是肯定不能給你簽的,咱們來星宇才多久?業績沒幹出多少,反而讓公司掏錢,蔡總那邊不好交代。”
“卡裏呢,有點錢,但不是很夠,你還得自己再湊點。”
“他娘的,這盧正義真夠黑的,一個破劇組合約要了這麽多的違約金,他要是來我們公司當經紀人,沒準是個金牌,那些剛入行的小年輕,一騙一個準。”
劉有德趕緊接過銀行卡,“謝,謝謝舅舅,這事兒,我以後一定……”
“一定個屁。”
他話還沒有說完,劉常建直接打斷了他的聲音,“能不能别老是惹事,咱們得先在這公司站住了腳。”
“既然盧正義那邊的路走不通,那就去找其他的大項目。”
“光影那邊暫時别管了,老虎老了,畢竟還是老虎。這一次的事情,我總覺得還是光影發了力,盧正義一家兩代都是娛樂行業的人,關系最多走走圈内的。但是張家不一樣,張家從商,傳了三代,關系鏈更廣。”
“這一次他們爲了盧正義的劇組,直接把傑森給請來了,足以見得張家的關系都遍布到海外去了。”
“而且我還聽說,《咒》的網絡版權是張雪茗跟青蘋果平台談下來的,在雙瞳的投資占比也很高。我懷疑,盧正義現在也身不由己,都快被張家給吞了。”
背靠一個公司拿捏盧正義一個導演,容易。
就算他老爹是盧義勇也一樣。
個人跟團隊的差别是很大,更何況星宇是業内數一數二的一流公司。
但是光影不一樣。
要跟光影打擂,他一個副總還做不了決定,肯定得星宇的主人蔡少傑自己願意去打才行。
……
……
在盧正義這邊回到北都的第三天,許楓才帶着李峰和楊建偉匆匆回來。
而比起前兩部戲,這一次他們更加熟練。
分配工作,處理視頻素材,剪輯……整個劇組已經漸漸成型。
特别是盧正義,他的變化是最大的。
這一部雙瞳,他不再是坐在旁邊當一個‘實習生’,而是已經開始真正作爲一個導演在執行權力。
從人員調度到鏡頭的固定、道具、服裝、演員講戲……他在這一次的拍攝中參與了很多,而張煜呢?更多是在旁邊聽着,一旦有什麽錯誤的安排,才會開口指導。
特别到了山上,張煜因爲身體的緣故沒有辦法長時間的執導,基本上都是盧正義在完成拍攝。
終于是從一個‘監制’開始真正的成爲一個‘導演’了。
當然了,他這個導演的路子,走得有點野。
不僅僅喜歡在電影本身的劇情上進行構建,同樣的,在電影外也特别重視。
主打的,就是一個讓觀衆能有更沉浸式的體驗。
“終于來了嗎?雙瞳!新年第一次驚吓!”
“看起來才殺青,離上映應該有一段時間吧。”
“以我對盧導以往的了解,不超過兩個月,他的後期團隊應該很龐大,執行速度很快。”
“終于有劇情介紹了,升仙?不會吧,搞玄幻呢?”
“不可能,就算玄幻也不一定是吓人的恐怖片,這個陰間導演在上一部戲已經給我一個教訓了。”
“家人們誰懂啊,中秋節跟男朋友想去看請神打鬼,結果看了個晦氣片子。”
“233我也覺得以這個導演的尿性,不可能是一般的玄幻片。”
而随着劇組的殺青進入後期階段,一些劇照、劇情介紹的物料宣傳也一如之前的預熱節奏,開始慢慢被放到了網上。
一些如#雙瞳殺青##期待盧正義新片##陰間導演再出經典#的詞條也露出在各個平台上出現。
除了關注片子本身的觀衆,也有前段時間因爲‘曝料’事件而說得沸沸揚揚的網友。
一部分是盧正義的劇組真的有鬼、抹黑道教的網友,他們叫嚣着舉報、調查。
這些人的讨論思路清晰,發帖的頻率也很固定,一條貼子發出來立馬就有人上去點贊、轉發、評論,戰鬥力很高,組織力很強。
而一部分人是看戲的,時不時的,還跟着說幾句。
這種靈異話題還是很吸引人的。
但是這些聲音,慢慢的就消失了。
因爲雙瞳劇組殺青的消息在被一衆演員、導演轉發後,網友們又看到了一些在娛樂圈的消息裏基本不可能看到的賬号開始轉發帖子,‘川城紫雲觀’、‘山城朝霞宮’、‘常平居士……’
其中有一些是道宮的官方賬号。
還有一些是常于網絡上混迹的半道士,他們不以道人自稱,而是以居士稱呼自己,并且時不時傳播一些道家、道教的文化,傳達一些養生、調養的方法。
這下子,那些輿論可以說是不攻自破了。
“笑死,前段時間還替人家打抱不平,結果人家道宮反手就轉發了人家的微博,幫忙宣傳。”
“樂,看了一出大戲。”
“原來這片子,道教也有參與嗎?”
“好像是有個地位不低的道長在裏邊做顧問,還兼職了配角,有人在片場拍到過,還以爲是穿着戲服的假道士呢,搞半天是真的。”
“我開始有點好奇這個片子了。”
“民間法教,現在是道教,什麽時候拍個佛教啊?”
“難怪盧導這麽陰間,原來有背景啊,是不是上面有人(指天上)”
“聽說劇組開機前,都得拜一拜三清像……”
……
于此同時,那些原本有組織、有戰鬥力的營銷号和‘網友’開始慢慢消停,直至完全消失。
就連那位一開始曝料的黃女士都暫時失去了消息。
一下子,網絡上關于這場‘曝料風波’的形勢,直接扭轉,這種情況讓網友們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很熟悉啊,這劇情,這套路。
當初咒上映的時候,網友們可不就是被這麽耍着玩嘛,一下子有鬼,一下子沒鬼的。
不由得,有一部分破了防的網友開始在盧正義微博下面刷着‘這麽會帶節奏,孫吧幾級牌子’、‘是不是沒有家人’、‘釣魚?’……之類的評論。
“明明是人家光影搞的營銷,在網絡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關我什麽事情啊。”
剪輯室裏,盧正義翻着微博,有些無奈,“向來都是别人替我背鍋,沒想到這一次,我替别人背了口鍋。”
沒辦法,直接常正偉和于文秀在直播上說了些他之前的提案。
現在網友們都覺得,這些營銷操作都是他想出來的。
“我就不信,這件事情你沒有份。”
楚人美笑着端着兩個水果盤過來,放到了桌子上。
“我當然沒有參與了,人家自己跳出來曝料的。”
盧正義用牙簽插了一塊蘋果,“就連反擊工作,我都是直接交給張雪茗的。”
“我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看客,一個導演。”
“我就專注拍戲了,哪有去搞什麽營銷。”
而旁邊小忠勇也跳上桌子,叼了塊橙子。
“是是是。”
楚人美不跟他辯。
反正盧正義這張嘴,如觀山道人所說,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來,吃水果。”
接着,她又端着一盤水果放到了正專注剪輯的許楓三人旁邊。
“額……謝,謝謝。”
李峰有些不習慣的看着旁邊這個溫婉的身影。
倒不是說,害怕。
好歹一起工作了這麽長時間,他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對于楚人美太過于恐懼了。
跟着張煜他們那些老員工混了有一段時間,他大概清楚,隻要盧正義在場,楚人美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鬼。
李峰不習慣,是因爲對方這溫婉爾雅的态度。
而旁邊,許楓跟楊建偉也是一樣的。
楚人美那張臉已經不再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樣子了,雖然爲了掩飾身份,她沒有變回生前的樣子,但還是借了一下别人的臉,不再讓自己顯得那麽恐怖。
但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子涼意沒有了。
沒有那麽冷了。
明明之前拍戲的時候,這楚老師就跟塊大冰塊一樣,越來越冷。
大概是上班人的怨氣吧。
許楓三人将她身上的變化歸結于打工人的怨氣。
是吧,上班誰能開開心心的啊。
别人不開心,那是黑着一張臉。
這楚老師比較特殊,不開心的話,身上那股子冷意也就濃郁一些,很正常嘛。
“不過盧導,手頭上的這部片子。”
楊建偉看着電腦裏的片子,琢磨着說道,“我看完素材以後,居然感覺還好。”
“好像……不是特别恐怖,應該說有趣吧。”
“這個題材,他不像是恐怖片吧。”
盧正義吃着水果,聽着他的詢問,點點頭,“确實不能算是恐怖片。”
“至少單從劇情上而言,它不是恐怖的。”
“觀衆需要從戲劇外去思考,自己腦補出來恐怖的細節。”
說到這裏,他頓住了,“總而言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但你看到正片的時候,希望你們不要過于在意,這隻是一部電影而已,是假的。”
這關子賣的。
楊建偉沒有再細問。
但許楓有些好奇。
可還沒等他問出口,盧正義的手機就響起來了,是一個陌生的号碼,而且還是公共的電話開頭。
“喂,你好。”
他接起電話。
要是以前那段時間,這個電話盧正義肯定不會接。
多半又是投資的。
他不好得罪人家,又不想花時間安撫,所以多半都是不接,等事後再發個短信過去,說是在忙。
人家打電話就是不回,就是回短信,回複頻率慢慢拉長。
一來一回時間長了,人家慢慢也就不聯系了。
這樣不得罪人,也不會很麻煩,幾秒鍾随手敷衍的事情。
但也是因爲這麽操作了,後來電話就慢慢減少了。
人家都打到光影那邊去了,大概是知道他這邊得不到消息,所以都從目前的‘唯一’投資商那邊走路子。
“盧,盧導演?”
電話那邊,是一個很陌生的聲音。
一開口就是盧導演,差點讓盧正義把電話給挂了。
“你是?”
盧正義試着問道。
“我是梁樂。”
電話那邊的聲音,讓盧正義停下了挂斷的想法,朝着楚人美那邊瞧了一眼。
“哦,小樂啊,你這電話……”
盧正義不解的詢問着。
而遠處,楚人美聽到這個稱呼,立馬就開始朝這邊湊了。
“學校不讓帶手機,所以我沒有買。”
梁樂那邊解釋了一聲。
他還記得,當初盧正義讓他去買個手機,方便聯系的事情。
“别不舍得錢,我說了,那錢是你的。”
盧正義可不相信這番說辭。
你說初中不讓帶手機也就算了。
高中了,而且還是住宿,不至于說連個手機都不讓帶。
最多,不讓帶上課堂。
“算了,你有什麽事情嗎?”
但接着,盧正義又趕緊問道。
旁邊,楚人美那頭都快貼着他的手背了,這要是碰上了,可就遭罪了。
“我是想問一下,您之前一直說,這筆錢是屬于我的,是有人留給我的。”梁樂那邊的聲音很低沉,“那我能問問,這錢,是不是一個男人留給我的?”
他似乎是怕盧正義不肯說,用這種方式試探着。
“男人?”
盧正義有些疑惑,“不是。”
“那我明白了,謝謝你,盧導。”
梁樂那邊的聲音放松了一些,“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莫名其妙的感謝了一番後,竟是打算挂斷電話。
“等等……”
盧正義喊住他,“你說清楚。”
他的腦子轉得很快。
什麽男人?
難道說……
盧正義眉頭一皺,“小樂,你父親去找你了?”
提起這個稱呼,楚人美在旁邊直接頓住了。
整個鬼的氣息又開始轉冷,就好像是廣府的天氣,一個晚上直接從夏季入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