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也必定要涼涼了。
一想到他的結局也無外乎誅九族的時候,棠硯不覺悔恨,隻覺生不逢時,如有一絲可能,他必定成龍成鳳。
棠父卻一下悲戚慘白,老淚縱橫的求道:“老臣知罪,隻願一死,求皇上念在老臣一生苦勞,念在純兒伺候皇上一生,饒過未出生的孩子!”
棠硯這才頭皮發麻,是了,他還有未出生的孩子呢。
棠氏一族若是被誅了九族,那未出生的孩子或許就是自己最後的一絲棠氏血脈。
霍際衡卻冷冷的看向棠硯:“你們在通敵的時候可曾念過純嫔?”
棠硯無比反感的駁斥道:“你不配提起我姐姐!”
這話倒是讓霍際衡不覺好笑,“看來你對朕頗有微詞,不是一日兩日了……”
“我姐姐是怎麽死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她是被盛意活活逼死的!也是被你傷心至死的!我憑什麽不能恨你!憑什麽不能恨盛意!”棠硯紅着眼吼道。
從未見過棠硯這般的暴躁,霍際衡也終于知道自己身邊這是養了條早已記仇的瘋狗。
于是,滿眼鄙夷的看向棠硯,“純嫔本是良善女子,學識豐富,知書達理,她爲了什麽變成今天這樣?不是爲了争風吃醋,也不是爲了自己的一世榮華,那是爲了你們棠家!爲了你能夠在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爲了你的背能挺直!你當真以爲朕不知道純嫔是爲何含恨而死嗎?朕不說,是爲了給你留個臉面!不想純嫔死的不值!”
棠父渾身猶如抽離了血肉一般,被霍際衡的話一字一字的紮的心疼難抑,看着死不悔改的兒子,想起慘死的女兒還有未出生的孫子,用盡全身力氣道:“你個逆子!你究竟還要自私到什麽時候?”
棠硯被棠父蓄滿悔恨之淚的眼睛瞪得心裏發怵,到嘴邊的話也怔住了。
“純兒給我來信,我就不該讓她用自己的命去換什麽棠家的富貴!你進軍營,她在德貴妃面前俯首做低;你進朝堂,她爲你鋪路搭橋;你看上索氏之女,她費盡心機成全你;一切都想着能讓你幸福一些,可你看看她拿命爲你換來的安穩和富貴,你又守得了多久?你現在,連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都守不住,你對得起純兒嗎?”棠父生生揭開心底最痛的傷疤,字字哽咽泣道。
此時的棠硯猶如走上懸崖的孤狼,埋怨道:“你們都覺得是我讓她死的嗎?你們難道沒有私心嗎?”
棠父聽得悔責痛心,是啊,自己沒有私心嗎?自己的私心不就是想用女兒換取兒子的富貴嗎?
哆嗦着的棠父沉沉一叩,心如心灰,“老臣愧對先皇!愧對皇上!”
棠硯也瘋魔狂笑道:“殺吧,都殺了才好!都死絕了才好!哈哈哈!!!”
霍際衡看着棠硯,隻替純嫔覺得真是不值……
“押下去!棠氏一族,私通外敵,除三歲幼子外,擇日午門處斬!”霍際衡知道他手裏的鮮血怕是洗不幹淨了,可若是他不做,他的孩子就得承受的更多。
當棠氏一族哭的灰天暗地聲終于消聲的時候,大殿裏更覺得陰冷了。
“萬铮,繼續!”
萬铮鎮了鎮心神,“楚斯!收受戎狄黃金百條,實爲通敵罪責!斬立決!”
被喚楚斯的人哪裏想得到有自己啊,驚的一下暈厥過去,被侍衛們死死拖了出去。
……
随着調查的清清楚楚的清單宣告,在場的人無不心驚膽戰,有的已經哆嗦到難以支撐。
一番處置下來,這百官中,便處理了五十三人!
大理寺卿程野也同時觐見了霍際衡,商賈之中有牽連的人一共有三百餘人。
“皇兄,這若是都處置了,隻怕——”裕親王霍際廷心裏有些擔心。
霍際衡了然道:“若是都處置了,不僅是朝堂出現用人不足,國庫也會空虛是嗎?”
裕親王點了點頭,“畢竟那些商賈都是納稅大戶。”
錢,又是錢,絆住了手腳……
正在此時,李慶進殿。
“皇上,太後在殿外。”李慶有些心虛道。
霍際衡一怔,随即,看向裕親王霍際廷。
裕親王撲通一跪,“是臣弟自作主張,當時,京中混亂,臣弟實在是分身乏術,又擔心額娘出事,才私自把她接進了宮,皇兄若是降罪,隻降臣弟一人即可!”
霍際衡神色複雜,難以琢磨究竟是何心境,許久,才低聲道:“讓她進來!”
随後,在裕親王震驚的神色裏,肅聲道:“一會兒,朕再處置你!”
裕親王趕緊颔首,“是!”
他也不禁好奇皇兄這是要和皇額娘說什麽……
太後進來的一瞬間,霍際衡就垂下了眼眸。
看到大兒子如此不願見到自己,太後心底是疼是酸也是歉意徐徐。
“皇帝,哀家知道你不願意見我,哀家說完幾句話就走。眼下,你處置了這麽多人,不管是朝堂安穩上,還是國庫都會出現危機,哀家沒有别的本事了,隻有這些東西能給你了,若是能填補些急缺,也算是爲大金做點事了。”太後也想開了,她就是帶東西到棺材裏,也沒什麽用,況且,在這些日子裏,太後也看的明白,大兒子不是殘害手足的狠辣帝王,小兒子不僅沒有受到什麽牽連,倒是成長了不少,也是她願意進宮等大兒子的原因。
李慶聞聲,趕緊去接遞過來的東西。
此時,霍際衡還低垂着眸子,似在想些什麽。
霍際廷對李慶使了個眼色,李慶便壯着膽子把漆木盒子拿到了霍際衡手邊。
輕輕打開,才退了下去。
“這裏是哀家多年的近身暗衛營令牌和名冊,其餘的便是良田地契、鋪面和銀票,這些是哀家一生所存,或許不夠,不過,一家人齊心協力,總能慢慢挺過去!哀家隻有一句話,既然下了決心要做此事,就不要瞻前顧後,把所有隐患全部處理幹淨,才能留下一個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大金!”太後似是囑咐似是教誨說道。
話音說完,霍際衡仍未動。
太後也釋然了,“哀家能教給你的,隻有這些了,現在的你比你阿瑪有着更爲強大的内心和格局,哀家就算死後也能笑着面對先帝了。”
“對了,盛意是個不錯的孩子,好好對她……”
說完這些,太後便清冷的轉身,目無所求的淡然擡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