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
梅芬嬷嬷跪在地上,滿心求死,“太後您降罪奴婢吧,是奴婢無能!”
太後似抽了三分精魄似的,怔怔看向點翠護甲。
“不怪你,一切都是趕着呢。”太後幽幽道。
“皇上看起來甚是愠怒,隻怕皇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梅芬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不由得氣湧心頭,心裏直歎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太後冷冷失神的笑了一聲,“或許他早就對哀家不滿了吧。”
就在梅芬痛心疾首的時候,霍際衡面色鐵青的走了進來。
梅芬剛看到霍際衡的容色,就明白皇上此次來是興師問罪來了,趕緊跪着上前,沉沉叩首,嘶啞道:“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不關太後,還是皇上不要誤會!”
太後看着像狗一樣可憐巴巴爲她求饒的梅芬,心痛厲聲道:“梅芬!哀家還沒死呢!退一邊兒去!”
霍際衡身後跟着納蘭和李慶,一看太後臉色不對,紛紛停了腳步在門口靜等。
而早已對壽康宮失望透頂的霍際衡,俯視了一眼跪地的梅芬,冷冷道:“太後身邊有你們這群不分是非曲直的狗奴才,才會如此行事!李慶!”
李慶聲音緊随霍際衡,“奴才在!”
“把這老刁奴拉出去,打五十大闆!”
原本還鎮住心神的太後,一瞬怔神,旋即跌跌撞撞的跑下來,護着梅芬,“皇帝這不是要了梅芬的命嗎?她能經得住五十大闆嗎?”
看着眼睛通紅,怒目圓睜的皇額娘攬着梅芬,霍際衡隻覺可笑,“呵!哈哈哈!原來皇額娘也有要守護的人啊……”
太後眼睛緊緊盯着神色微妙的大兒子,再沒有當初的****,氣弱道:“好歹梅芬看着你長大,又服侍了哀家一輩子,就——放過她吧。”
霍際衡聞此,眼中的憤懑最盛,語氣漸漸難以自控道:“她一個奴才,您還知道憐惜,沛霖隻是五歲的孩子,還是您的孫子,您怎麽舍得把他關起來?”
太後臉色沉肅,對霍際衡的質問沉默不語。
越是這般,霍際衡心裏越是箭刺般的疼,憤怒夾雜着割裂般的心疼吼道:“拉出去!”
李慶哪裏還敢有遲鈍,當即,便招呼旁邊的太監要拉梅芬。
隻見梅芬面色如灰般看了一眼太後,說道:“太後,您保重!”
在所有人沒有預料的情況下,決然的猛地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顆柱子,毫無猶疑的撞了上去。
“咚!”隻聽悶聲一響,梅芬額間頓時血流如注,身子随即軟了下去……
眼睜睜看着梅芬頭撞而死的太後,驚愕的捂着嘴,手都不聽的發抖,喉間似喊了無數遍梅芬,可堵在喉間怎麽都發不出聲。
李慶懵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納蘭眼疾手快,“還愣着幹什麽!快點兒擡出去!”
說話間,三四個太監便急吼吼的擡着拉着梅芬往外走。
意識到再也見不到這個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婢女,太後适才嘶啞出聲:“停!别——别帶走她!”
霍際衡看着痛徹心扉的太後,似有一絲暢意,“皇額娘,這叫——報應!”
似乎刺激到神經的太後,殺氣騰騰的凝視着霍際衡,仿若這不是兒子,是仇人。
“你——還是這麽冷血!”太後恨意難消道。
霍際衡雲淡風輕的說道:“朕冷血?您倒是說對了!朕不僅冷血,朕還無情!這些,全都是拜您所賜!”
太後就這麽死死盯着霍際衡。
“您不用這麽看着朕,這麽多年,您何曾真的把朕當做了兒子,您隻是把朕當做您斂權的工具而已!您的兒子,是際廷……”說出了壓在心底多年的話,霍際衡整個人顯得極其的激動。
太後眼底微傷,昂着頭不願再看皇帝一眼,“原來,哀家在你眼裏是如此不堪……”
霍際衡冷聲的質問道:“際廷對您笑一笑。您會說這個孩子可愛,可朕呢,朕對您笑笑,您隻會說朕不務正業。您可曾記得,朕隻是比際廷大三歲而已,他是孩子,朕就不是嗎?”
太後心頭一顫,眼眸低垂,這些話,霍際衡從未說過半句,太後甚至有一種錯覺,大兒子永遠都這麽懂事,原來,他心底是這樣的不滿。
“哀家——”太後嗫喏了幾次,終究沒有說出口。
霍際衡繼續語氣冰涼,“朕自小便知道除了爲君,别無選擇,所以,不管發生任何事,朕都能忍,朕總想着這輩子與皇額娘的關系也不過如此了,可令朕痛心的是您居然對朕的孩子也如此輕視,沛霖何曾不想得到皇祖母的認可,他不顧宮人勸阻,日日在景仁宮門外爲皇後祈禱,縱使您暗中難爲,沛霖也從來沒有向朕抱怨過半句,您是怎麽做的?您苛責、訓斥、冷眼、哪有一點溫情可言!您是認爲朕的孩子也理應被輕待嗎?”
話尾處是手握重權養出來的威嚴與震怒。
太後看着霍際衡這般的咄咄逼人,淩厲道:“若他能有一個好的生身額娘教養,也不至于這般的不懂禮制,哀家訓他是爲他好!”
霍際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疑惑地看着這個狠心的皇額娘,心間刺痛道:“這話,您不覺得讓人寒心嗎?”
太後繼續凝眉撇過霍際衡的眼神。
霍際衡被激的滿是反心,“朕已決定,不管未來有多少皇子,沛霖都是皇長子,亦是嫡子!隻要其肯學、有心,朕将立其爲儲君!”
太後猛地轉頭,看向霍際衡,厲聲道:“你瘋了嗎?大金的江山,怎能由外族耽視?”
霍際衡迎着太後發狠的眼睛,幽幽道:“這——是朕的江山……”
太後啞聲。
“朕還有一件事要恭喜皇額娘!”霍際衡倒是一改淩厲,意味深長道。
太後冷視。
“皇額娘您勞苦功高,操勞一生,如今大金漸穩,朕在西郊建了一處行宮,皇額娘可安心入住。”霍際衡嘴角微揚,眼底卻盡是寒霜。
太後哆嗦着一瞬崩潰,指着霍際衡,怒罵道:“你這個不孝子!”
随後,霍際衡看向納蘭,“納蘭!”
“微臣在。”納蘭抱拳道。
“即日起,恭送太後回行宮!”霍際衡陡聲道。
太後卻緊緊坐在椅子上,忿忿道:“哀家不走!哀家就是死,也要死在壽康宮!”
霍際衡轉頭看向太後,“皇額娘若是一日不走,朕就殺了裕親王府一人,直到,您覺得殺夠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