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小丫和張二丫一事,程家人對于外面的女子多有警惕,這一驚程六像個兔子一樣竄到初七身旁,指着那少……啊不,那姑娘問:“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爲啥女扮男裝?說,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小姑娘有些無語,“你們反應那麽大幹啥呀?還故意接近你?難道不是你先撞的我?難道不是你把我撞倒後又來扶的我?難道不是你說我沒地方去可以先去你家?”
她連珠炮的問了一大串:“你是王府的少爺還是知府的公子,要不就是縣令家的?我故意接近你有什麽好處?看你穿得還沒有我好呢,我是瘋了還是傻了要接近你?”
說到後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幾人。
她說的有道理!
王小丫和張二丫那是認識人,目的性明确,想要嫁給雲輝。
可這姑娘總不可能是想嫁給程六吧?
不是自己瞧不起六叔,認字但不多,學識更談不上。跟着四叔學了些粗淺的拳腳功夫,但不精通。
因爲沒有成人,家裏兄弟多,有啥事也輪不到他去做,沒經過曆練人還有些憨,沒有五叔的精明。
這小姑娘雖和她一樣穿的是細布衣裳,但同樣的細布她的最少也得七八兩銀子一匹,做工精緻,在袖口和裙邊還有同色線的刺繡,繡工比娘親的還要好,帶了些低調的奢華,看來出身富貴。
可這樣的人沒有随從,又男扮女裝,弄不好是離家出走,她說起王府和知府的毫無顧忌,可不隻是富,應該是貴了,。
這種人還是麻煩,能離遠些就遠些吧!
程初七笑道:“我六叔不會說話,你别介意。”
那姑娘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正想開口,初七已經笑着招呼程六:“既是姑娘家,再去咱家住就不方便了,六叔你也真是的,崴了腳該去醫館裏看看的。”
她看了眼那姑娘的腳,沉吟道:“我帶姐姐先去看看如何?”
那姑娘這回真的意外了,認真的打量了她幾眼,見她比自己還小,是個幹癟的小女孩,沒想到想得倒挺周全。
“行,那就看看吧!”
程初七就指了指她面前:“你先吃,吃完咱們再去。”
程五看出她的謹慎,帶了程六到門外等,初七就坐到那姑娘對面,“姐姐,你是一個人來投親的嗎?你家在哪啊?一個人上路很辛苦吧!”
那女孩就眼圈一紅,“可不嘛,我娘沒了,我爹他整天忙忙忙,我都有兩年多沒見過他了,我都要忘了他長什麽樣了……”
她吸了吸鼻子勉強露出點笑意:“我想找我姨母,可是姨母一家早就搬走了,我來的時候碰上了小賊把我的銀錢都偷走了,我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程初七也沒全當真話聽。
“那些小偷最可惡了。”她同情的說:“那你以後怎麽辦?外面壞人多,你還是養好腳回家去吧!家裏再不好也是家啊!”
女孩呆呆的看着她,喃喃道:“家裏再不好也是家?”她猛地搖頭:“不不,不是了。我娘沒了,我爹他不在家,他在家也不管我,家裏都是我母親在管,她要把我嫁給她的侄兒,可她的侄兒吃喝嫖賭,家裏小妾一大堆我不要嫁……”
說着低下頭默默吃東西,但眼淚卻一滴滴的落到碗内,她好像無所覺繼續吃着。
程初七這回倒真有些同情她了。
這些出生在富貴人家裏的小姐雖享了她們沒有享過的福,卻也有着這樣那樣的苦惱,像婚姻不能自主,還不如他們鄉下,大部分人家總要看對眼了才能定下親事。
她的兩個倒黴蛋哥哥是例外。
女孩擡起頭粲然一笑,眼裏還挂着淚珠,亮晶晶的,“沒事,你放心,我不會賴着你們的。”
程初七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心思,她也沒啥不好意思的,“你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我們鄉下人家,可經不起‘拐帶私藏’這樣的罪名。”
她的坦承倒讓姑娘很有好感。
“你怎麽知道我是大家小姐?”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身上,“我和你不一樣嗎?”
程初七就指了指她的袖口,“别說我們鄉下人,就是這縣城,你看誰穿着細布衣裳還繡着花的?”
姑娘一愣,“就繡花就能看出來?”
程初七點頭:“當然。”不止這一點。
有了這番交談,彼此不再那麽警惕,姑娘告訴她:“我姓薛,我娘叫我芸娘,你也這麽叫我吧!”
“芸娘姐姐。”程初七如善從流,看她吃完了,就問:“你能走嗎?”
芸娘站起來,“能走。”
程初七就扶着她,“你靠着我,那隻腳少用力。”
到了醫館,大夫看過之後,“沒事,就是錯位了,正正就好了。”說着咔咔幾下,痛得芸娘眼淚都出來了,大夫松開手:“好了!”
程初七問:“要不要貼膏藥或吃些跌打損傷的藥?”
“不用,少走路好好養個半個來月就行了。這個地方要是養不好就老崴,注意着些。”
交了錢,扶着她出了醫館,程初七就躊躇起來。
原本她是計劃在客棧租間屋子或者租個小院再雇個婆子照顧她的。
可二人如今也熟了些,知道她的事,她再把人扔下就覺得心裏有些不忍。
但帶回家?
芸娘也猜出了她的糾結:“初七,你要不借我些銀子吧!等我找到我爹會還你的。”
“你要找你爹?”
“嗯,不過不是現在,我會養好腳再走。”
程初七就拿定了主意,租房子被人知道了,和帶到家裏又有什麽區别?
“你先跟我去家裏養好腳吧!”
芸娘一愣,“你,你不怕我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怕啊~”初七雙手一攤,“可我們是朋友了,我不能因爲怕麻煩就把你推出去不管啊!”
薛芸娘眼圈一紅,重重的點頭,“對,我們是朋友!”
程五去牽了牛過來,讓初七和薛芸娘坐上去。
闆車上坐五六個人都很寬敞,但因爲有外女,程六就腿着跟着,連個邊都沒搭一下。
薛芸娘很好奇:“你們鄉下也這麽注重男女大防嗎?”
“沒有啊!”别說鄉下了,就是整個遼東也沒有那麽注意吧。
“那你六哥爲什麽……”
初七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闆着臉的六叔,先提醒了一句:“我六叔!”然後歎了口氣才說:“我家前些天出了些事,所以家裏人對于姑娘都很警惕。”
經曆過宅鬥的薛芸娘立馬就明白了。
“沒想到你們鄉下也有這樣的事!”
不是鄉下,是她們家。
不過這話也不用特意解釋給她聽。
回到家才知道奶奶帶着小姑相親去了,同去的還有三嬸牛氏。
她們帶回個少年,初七還和他這麽親熱,曲氏就撇撇嘴小聲說:“大嫂,孩子不打不成器,你也管管……”
初七耳朵好使,聽到她這麽說就很贊同的大聲道:“二嬸,你說太對了,就像程嬌嬌,你要早狠打一頓說不定就不會幹出這種事了。”
至于雲修,那小子之前也一直喪喪的沒有精神頭,愧疚的不得了,她就不拿他說事了。
初七才不管曲氏會不會生氣呢,她挽着薛芸娘給娘親介紹:“娘,這是芸娘姐姐,她腳崴了,在咱家住幾天。”
楊氏這才知道這細皮嫩肉的少年竟是個女孩子。
程家房間的布局并不太适外來的少年或少女居住。
自家人兩代人住裏外屋沒毛病,可來了外人就不妥當了。
程家也是第一次有除了親戚外的人來借住。
楊氏就猶豫了一下,“讓你哥哥和你弟弟住你小姑屋,讓你小姑過來住。”
曲氏瞪了一會眼見沒有人理她,就去喊程六:“你二哥呢?咋沒和你們一塊回來?你們把牛車趕回來了,你二哥回來咋辦?”
初七和楊氏這兩個柿子太硬了她捏不動,就改捏程六這個軟柿子。
程六老老實實的回答:“二哥說他有事要晚些回來。”
曲氏嘟囔:“一天天的咋這麽多事?不知道還以爲是他考上了舉人你當了多大的官呢!”
初七将人帶去見了爺爺,又帶回房,“你先歇會,要是無聊那書架上有書自己看,隻要記得少走路就好了。”
薛芸娘點頭,然後好奇的問:“你家好像也不窮啊?”
初七一邊給她鋪褥子一邊說:“那要和分和誰比。要是和村裏人比肯定不窮,要是和你們這些有錢人比,那我們就是窮人了。”
鋪好褥子,扶她過去躺下,又去倒了水放在桌上,雲宗站在門口喊她:“爺爺叫你過去。”
她答應了,轉頭幫她拉好被子,“你先睡一會吧,有事你就喊我,或者喊我弟弟,他叫雲宗。”
薛芸娘點頭,她一路上精神一直緊繃着,丢了銀子後心裏更是凄惶不已,要不然也不會被程六撞了就賴上他。就是看到他一臉的憨厚,看到程初七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就把實話和她吐露了,可能她太委屈了太害怕太渴望和人訴說了……
初七一說完,她嗯了一聲閉上眼,沒等初七走出屋子她就睡着了。
程初七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将人帶回來太對了,不知道她有多長時間沒好好睡了。
她輕輕關上門,吩咐雲宗,“就在正院院子裏玩,要是裏面的姐姐有事喊,你就叫我。”
雲宗答應了,和她悄悄咬耳朵:“小姑去相親的那家是東方鎮的,媒人說也是個秀才,家裏還有好多地,不過那人還有個兒子,奶奶不太願意,不過爺爺說秀才好,非讓去,小姑哭了一場呢!”
程初七知道爺爺對讀書人有股異于常人的執着,沒想到這麽執着。
小姑才十五歲,哥哥如今又是舉人,嫁進縣城的好人家也是能的,可找個鳏夫……
她搖了搖頭,去了東屋,老爺子一口一口的抽着煙袋,看到她眼睛眯着,“初七啊,你帶回來這姑娘是京城來的?”
程初七搖頭:“不知道啊!我沒問。”
她心裏沒覺得她來自那麽遠的地方,“爺爺,你怎麽這麽問?”
“她說話是京城口音。”
程初七很驚訝:“爺爺,你去過京城?”
程老爺子避而不談:“你都不知道她來自哪就把人領家裏來?怕是會帶來麻煩啊!”
程初七立刻把程六給賣了,“我六叔把人撞的崴了腳,她身上錢丢了沒地方去,我六叔就答應領她來家養些日子,把腳養好再讓她走。”
老爺子磕了磕煙袋,“把你五叔六叔叫進來。”
初七就去叫了二人,不大一會二人從正房出來,程五就敲她頭:“你個小滑頭,明明是你把人帶回來的,轉頭就把我們給賣了。”
“沒事,五叔你皮糙肉厚的不怕罵。”她習慣性的回了一句,才揚揚下巴示意:“是六叔答應的。”
程六憋屈的不行,“我哪知道她是個姑娘家。”
要是知道打死他也不會答應啊!
“完了,一會你奶回來還不得罵死我啊!”
程初七覺得很有可能,但她不能說,“放心了,我奶奶現在忙着我小姑的親事,沒功夫搭理你。”
程五就在旁邊說風涼話:“你奶奶不僅忙你小姑的親事,還要忙你六叔的親事,說不準你奶覺得這姑娘不錯……”
二人同時瞪他:“五叔,慎言!”“五哥你閉嘴!”
初七把小臉一拉,非常嚴肅的說:“五叔,不要拿女孩子的名聲開玩笑。”
程六贊同的點頭。
程五說完就後悔了,他雙手合什認錯:“我錯了,以後再不說了。”
二人就哼了他一聲,“下不爲例!”
楊氏悄悄說她:“有你哥哥們的教訓在,你爺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程初七卻覺得,“娘,我六叔真要是被她看中了,我爺奶都得去燒高香!”
楊氏嗔她:“你就胡說。”
程初七見她眉頭輕皺,忍不住伸手去撫她眉心:“娘,你不用擔心,我哥哥會好的。”
楊氏勉強笑笑,“我沒擔心,我在想你爹到哪了?”
才幾個時辰能走多遠啊!
楊氏摸了摸她頭,“好孩子,不能光長厲害不長心眼,下次不能随意帶不認識的人回來了。”
初七:“……”
她就是遵從内心,覺得薛芸娘不是壞人,而且自家也沒啥讓人可惦記的,怎麽在娘親眼裏,她就成了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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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