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就是北海,看上去十分漂亮,波光潋滟,水色起伏。
時間已經到了11月,北平的氣溫也降了下來,北海邊枝葉繁茂的柳樹,葉子也已經開始泛黃。
一陣微風吹過,楊登歡覺得有一點冷。
一張長椅上,楊登歡一身風衣,頗爲蕭灑地坐在那裏,右手胳膊随意的搭在椅子背上,翹着二郎腿,眼睛卻向左望去。
不時有人經過,楊登歡眼睛左右交替,似乎很是悠閑的左顧右盼。
左手上,一份今天的《北平時報》,報紙上很大一張照片,如果放近仔細看的話,不難看出沈岩的臉上滿是笑意。
照片上的光線打得可能有點足,所以看上去沈岩額頭上滿是汗水,雖然他滿面笑容,但是也卻像極了被突然臨檢抓獲的一樣。
報紙上的内容,楊登歡剛才看過,沈岩是被昨天的那些個記者“抓”到報紙上的。
報紙長篇大幅的報道了警察局如何未雨綢缪,提前下手,經過仔細周密的調查和精心設計設伏,終于打掉了隐藏已久的倒賣藥品犯罪團夥。
那張沈岩看上去不怎麽漂亮的照片,就是配圖。
楊登歡很佩服這些記者的敬業精神,昨天下午采訪,今天上午就見了報,莫不成連夜加了個班,把稿件給趕了出來?
現在,能加班的都是好人啊!
不遠處,一個纖細瘦削的女人,頭上鬓邊斜插着一朵海棠花,身穿白色打底的旗袍,外面套了一個薄薄的羊毛開衫,手中赫然也拿了一份《北平時報》,緩步朝着這邊走來。
楊登歡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愣。
這個女人居然是艾雅!
楊登歡覺得自己呼吸有一些急促,呆呆地看着艾雅發愣。
艾雅顯然也看到了楊登歡,一下子站在那裏,眼中滿是驚訝的神色,嘴唇微張,瞪大了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楊登歡起身站立,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動了一下,艾雅這才從驚訝反應了過來,緩步走向楊登歡。
“海棠花好漂亮。”楊登歡顫抖着聲音,朝着艾雅說道。
“娘家人給捎的。”艾雅聲音顫抖着回了一句,眼睛望向楊登歡,充滿了暖意。
“《北平時報》,你也看啊?”楊登歡眼睛盯着艾雅,柔聲說道。
“也看不明白,隻是胡亂看看。”艾雅說到最後,似乎已經站不穩了。
暗号對完了,楊登歡欣喜交集地說道:“艾雅,沒有想到我的新交通員,居然是你!”
艾雅再也忍俊不住,一下子撲進了楊登歡的懷裏,雙手環繞,緊緊扣住了楊登歡,仿佛如果不這樣,楊登歡就會逃走一樣。
“是你!是你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爲什麽不來找我!爲什麽不來找我!”艾雅動情地說道。
“還沒騰出手來,想着過兩天就去呢。沒有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裏碰到了!”楊登歡輕輕地拍了拍艾雅肩頭說道。
艾雅身子微微抖動,伏在楊登歡肩頭,低低地抽泣。
楊登歡又拍了拍她,低聲溫言說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終于,艾雅擡起頭來,仔細地看着楊登歡,楊登歡被看得一愣,笑着問道:“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讓我好好看看,你居然是我們的同志!”艾雅低聲說道。
“我也不知道,你居然也是我們的同志。”楊登歡看着艾雅笑道。
“你以爲呢!”艾雅白了楊登歡一眼說道。
兩個人相擁,坐在了長椅子上,艾雅神色興奮,笑着說道:“你先給我說說,這麽多天你跑到哪裏去了?”
楊登歡笑了一下,簡單的将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給艾雅講了一遍,隻不過沒有講的那麽細緻。
盡管如此,艾雅聽了也是一陣咋舌。
楊登歡突然想起了什麽,皺眉問道:“上級派你給我做交通員,老王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知道肯定是知道,但是老王不知道是我。他隻是負責傳達而已。”艾雅笑道。
“這我就心裏平衡一些。”楊登歡點頭說道。
“你給組織上留言,說要‘靜默’,這是什麽意思?”艾雅又問道。
“‘靜默’的含義,就是停止一切行動,這個很難理解嗎?”楊登歡看着艾雅笑道。
“‘靜默’的含義我還不知道啊!你這不是廢話嘛!我的意思是,你幹嘛要留下‘靜默’這兩個字?你發現了什麽嗎?”艾雅又問道。
“組織最近是不是在搞藥品?”楊登歡直接問道。
“沒有。”艾雅很幹脆地回答,眼神微微一躲。
“是真沒有,還是你不知道?或者是……”楊登歡想了想追問道。
“真沒有。”艾雅又說道。
“李西華這個人,是不是組織上的人?”楊登歡又問道。
艾雅笑着揚了揚報紙說道:“知道,大清早我就看了,艾德醫院的副院長。”
“對,就是他。他是不是組織上的人?”楊登歡又問道。
“不是。”艾雅搖頭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楊登歡長出了一口氣,點頭說道。
“你是察覺出來什麽不對了嗎?”艾雅問道。
楊登歡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敵情不明,不知道敵人要搞什麽鬼,所以在這個時候,要把所有行動都放一放,以免後患。”
艾雅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我調到教育署了,在教審司,你沒事可以找我去玩。”
楊登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今天下午,你到了王府井,在那裏附近碰到了我,我們之間相逢了。”艾雅又低聲說道,楊登歡再次點了點頭。
“咱倆之後的關系,我會向上級彙報,今後該如何處理,聽候組織上的處理。”艾雅聲音壓的很低說道,楊登歡再次點頭。
“在沒有見你之前,我不知道接頭的人是誰,所以預備了一個今後見面的方式,現在看來不需要了。”艾雅笑着說話,最終搖了搖頭。
“說說看啊,說不定用得上呢。”楊登歡笑着說道,眼睛望着艾雅。
“我們教育署附近,有一家茶館,我原定于每個禮拜四、五兩天,在那裏和你見面,你還需要嗎?”艾雅看着楊登歡笑語殷殷地說道。
楊登歡聽了,連忙搖頭說道:“不需要了,真心不需要了!我其實不喜歡喝茶,如果是咖啡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