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人說這是小飯鋪的話,那麽很少有人會認爲這是一家小飯鋪。
但是,楊登歡不一樣,因爲看到了這家小飯鋪,楊登歡就有一種頗爲熟悉的感覺。
随後想起,原來自己在這家二葷鋪和老王一起吃過飯。
原來就是在這裏啊。楊登歡笑着左右看了一眼,擡腿走近小飯鋪。
正值飯點,小飯鋪裏面人不少,大多都是販夫走卒之流,他們大聲說笑,講着自己認爲的希罕事,有人插嘴的時候,可以得意地解釋幾句。
這些人的眼神也向外暼,但是楊登歡卻能夠感覺得到,他們隻是在下意識的尋找熟人,而不是什麽機會。
他們不太在意别人的感受,隻是生活在自我的世界裏面。
楊登歡進門,這些人不過是瞟了一眼,見此人不太熟悉,也不過是臉上微露詫異神色,繼而又接着漫無天際的高談闊論,五馬三槍和劣質的酒氣相幹擾,營造出二葷鋪中獨有的味道。
楊登歡徑直走到櫃台前,看了一眼神色精明的掌櫃,笑着說道:“一盤肉皮凍,一盤拍黃瓜,一盤花生米,再來一盤……”
看了看櫃台裏面的菜肴,楊登歡笑着問道:“你們這裏,還有什麽?”
掌櫃見楊登歡器宇不凡,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說道:“我們這裏還有拌三絲,不過這個菜……”
掌櫃的正要說這個菜太過于廉價的時候,楊登歡點頭說道:“那就拌三絲!有什麽酒?”
“燒刀子和蓮花白。”掌櫃的說道。
“燒刀子太烈了,就蓮花白吧,先打半斤,不夠再添!”楊登歡豪氣地說道。
“蓮花白是……是……”掌櫃見楊登歡這幅模樣,有些猶豫地說道,但是屋裏這麽多人,掌櫃有些話也不敢明着說。
楊登歡一看掌櫃神情,先是一愣,馬上明白了過來,笑着說道:“你這兒的蓮花白是小廠出的?”
掌櫃聽了,馬上明白了,眼睛一亮,連忙笑着說道:“對對對,就是小廠出的,酒味有點寡。”
“不妨事!拿來嘗嘗!”楊登歡豪氣地說道。
掌櫃見狀,答應了一聲,親自到櫃台裏面,取了一瓶蓮花白,畢恭畢敬地遞給了楊登歡。
“你……認識我?”楊登歡一愣,皺眉問道。
掌櫃連忙搖頭,楊登歡更是奇怪,指着自己問道:“那你幹嘛這樣?”
“主要是見您器宇不凡……尊重!這就是尊重!”掌櫃的連忙說道。
楊登歡一陣大笑,随即心中一緊,無所謂地說道:“正好路過,看望一個朋友,和他在這裏喝兩杯。我看這一片兒,你們家店還算不錯。”
楊登歡正在和掌櫃的說話,老王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王是回春堂坐堂大夫,在這一片,簡直就是萬家生佛!
一見老王進來,就連幾個酒膩子都連忙招呼。
老王倒是非常客氣,和衆人打着招呼,走到楊登歡面前。
“都要的什麽菜?咱們兩個随便一點就完了。”老王先是和掌櫃笑着打了招呼,這才和楊登歡說話。
“要過了,還沒給咱們盛呢。”楊登歡看了一眼掌櫃笑道。
掌櫃一下子就松了口氣,指着老王說道:“感情您等的人就是他啊?”
“是啊,回春堂王大夫,不行嗎?”楊登歡有些疑惑地問道。
“簡直是太行了!”掌櫃連忙招呼夥計們端酒端菜。
不一會兒,四個菜半斤酒就擺在了桌子上。
“我喝酒不行,咱們倆就是說說話。”老王左右看了一眼說道。
“王大夫,上一次請您喝酒,您還說不會喝呢,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王大夫,不江湖啊!每次請你,你都推脫,今天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痛快啊!”
“老王,您這就不對了!您就說說,我都請您多少次了?怎麽一次都沒有出來?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二葷鋪中鄰桌的幾個人,笑着和老王開着玩笑,老王隻能沖着衆人連連作揖,大家這才又說了幾句,各自飲各自的酒。
楊登歡和老王對桌而坐,楊登歡先是給老王滿了一杯,老王低聲說道:“這個……真喝不了。”
“意思意思,又不是真喝。”楊登歡笑着說道。
楊登歡滿了酒,端了起來,沖着老王比劃了一下,沾了一口。
酒味辛辣,看來掌櫃十分明白,楊登歡一定能喝出來這酒的真假來。
楊登歡轉眼過去,果然掌櫃正在朝這邊偷窺,見楊登歡眼神過來,連忙躲閃。
楊登歡用手指了指掌櫃,掌櫃頗爲尴尬,隻能低着頭撥拉算盤珠子。
“你怎麽才來?我都等了你一個多月了!”老王有些急切地說道。
“我失蹤了啊!”楊登歡理直氣壯地說道。
“少跟我扯淡!”老王冷冷地說了一句,引得楊登歡嘿嘿直笑。
“不過還算不錯,要是再晚幾天,你就見不到我喽!”老王歎了口氣說道。
“見不到你?什麽情況?”楊登歡一愣問道。
“也沒什麽,就是工作調動。上級讓我最近離開北平。”老王正色說道。
“離開北平?你能去哪?”楊登歡問道。
老王聽了這話,很是不滿意,瞪了楊登歡一眼,楊登歡也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連忙解釋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說,你這副樣子,更應該挨揍!”老王恨不能咬着牙說道。
楊登歡不語,隻是撇了一下嘴巴。
“至于我要去哪,我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上級分配吧。”老王眼睛也不看楊登歡說道。
“你走了,誰來負責和我聯絡?”楊登歡想了一想又問道。
“這正是說你趕巧了!上級已經另外給你物色了一個交通員,到時候你和她聯系就可以了。”老王說道。
“新的交通員?這樣的話,估計光是磨合就需要一段時間……”楊登歡有些猶豫地說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上級命令來的十分突然,讓我盡快的趕回去。”老王也覺得這事有些不妥,紅着臉跟楊登歡說道。
一聽到老王說要回去,楊登歡頓時想起了一件事,皺眉問道:“你是回老家嗎?”
老家,就是根據地的隐秘稱呼,老王點了點頭。
“你回去之後,要注意一個叫做‘韓三平’的男人,到時候,你走的時候,我會去送你,到時候給你拿一張他的照片。”楊登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