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有光聽完何三櫃說話，頓時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呵斥。
小順子在一邊，連忙将裝着點心的小碟子遞了過來，陪着笑臉說道：“楊爺，您消消氣，咱們慢慢商量……”
曹有光一伸手将小順子手中的碟子直接就給打飛了，碟子撞上牆壁，發出“啪”的一聲清響。
“吃什麽點心！我是來吃點心的嗎！老子沒吃過點心？老子欠伱們一口點心！老子是來訂席面的！銀票都掏出來了，你給老子說差一天！你拿老子逗咳嗽是吧！今後不想做老子買賣了吧！”曹有光似乎怒不可遏，伸腿踢了椅子一腳，發出Duang的一聲響。
小順子沒有想到這位“楊爺”脾氣這麽大，下了一跳，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楊爺，外事差遣，上支下派，我們這也沒辦法不是。”
說完之後，小順子就後了悔，連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何三櫃在一邊直抖摟手，面色蒼白。
“外事差遣？上支下派？怎麽個外事差遣？又是怎麽一個上支下派法？你可别想糊弄我！”曹有光似乎氣消了一些，眼睛看着小順子問道。
“哎呦，楊爺。這話我們可不敢往下再說了，您也甭往下問了，咱們就商量商量差一天成不成就得了。”何三櫃連忙在一旁說道。
“非得差這一天？差别一天行不行？”曹有光盯着何三櫃問道。
何三櫃無語，搖了搖頭頭，神色頗爲無奈。
“必須是八月二十号？換一天都不成？”曹有光似乎又不甘心地問道。
何三櫃仍然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上面得罪不起？來頭挺大？”曹有光突然問道，眼睛望向小順子。
“可不是嗎！誰惹得起外事……”小順子說到一半，眼睛突然瞪得溜圓，連忙又伸手捂住了嘴巴。
“你小子，終究有一天要倒黴在嘴上！什麽都敢往外撂！”何三櫃沒有好氣地說道。
小順子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面色蒼白，不敢出聲。
曹有光這一會兒倒是頗爲理解，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倒是不至于！既然這樣，我也不難爲你們。不過是否在你們這裏辦席面，差了這一天，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得回去和另外幾個主事得商量商量！”
曹有光說完，站起身子，眼睛望向桌子上的銀票，何三櫃連忙拿了起來，配着笑臉遞了過去，笑着說道：“楊爺，實在對不住，剛才小順子也說了，我們做買賣，誰也不敢得罪，更是誰也得罪不起。你多擔待，千萬不要因此誤會了小店，今後您還得多多捧場才是。”
曹有光哼了一聲，接過來銀票揣近兜裏，看了一眼小順子，臉上緩和了許多，點頭說道：“小順子平時伺候我不錯，這一次你們也有苦衷，我就不計較了！不過下次有事得說到前面，不可大包大攬，要不然耽誤事可不是玩的！”
曹有光說完，從兜裏摸出幾張鈔票，遞給小順子。
小順子一愣，納悶地看向曹有光。
“忙活了半天，還挨了罵，我能不意思意思嗎？要不然就太沒意思了。”曹有光笑道。
小順子嗫嚅着不敢接錢，曹有光把鈔票又超前遞了遞說道：“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少給我在這裝腔作勢。”
小順子腆着臉，接過來曹有光遞過來的鈔票，面色有些尴尬，曹有光哈哈大笑說道：“下次再來，伺候好一點就成了！”
小順子連連點頭，在何三櫃和小順子滿嘴拜年話的恭送下，曹有光大搖大擺地出了全聚德。
消息打探出來了，八月二十号。
曹有光頗爲得意，這一番做作沒有白費，果然如自己所願。
不要以爲這些人一問就會說實話，這些事情涉及秘密，誰會輕易吐露？
隻不過财帛動人心，這些做買賣的紅眼睛最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曹有光這才想到了這個主意，把時間給套了出來！
至于爲什麽要裝成老熟客，這就更簡單了，即便是這些人再愛财，那也會對陌生人心存戒心，打探起來一定十分困難。
熟人就不一樣，相對而言，戒心就會少很多。
果然，曹有光不虛此行！
必須抓緊時間按照這個時間安排行動計劃了，但是多方行動，真真假假，要把北平城搞一個天翻地覆！
曹有光想到這裏，滿心得意，朝着金魚胡同走了回去，今天晚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楊登歡辦公室。
牆上的挂鍾，時間已經快到六點。
隔壁辦公室中也傳過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那是每天準備下班必然會有的躁動。
說來也奇怪，恰恰是剩下最後幾分鍾，反而更加的難熬。本來以爲早就該來到的下班鈴聲，遲遲沒有想起來。
當然，楊登歡和艾雅倒是沒有這種想法，這二位時間自由，誰也不會跟他倆計較早一分鍾或者晚一分鍾。
不過今天，艾雅約好了稻垣中吉，晚上一起到南鑼鼓巷吃小吃，去早了不合适，去晚了更不合适，隻有在下班時候出發，時間正好合适。
原本艾雅想把稻垣中吉約在隆福寺，既逛了街，又吃了飯，一舉兩得。
但是楊登歡卻執意将地點約在南鑼鼓巷，至于原因，楊登歡沒說，自己也就沒有問。
在哪裏吃飯不一樣？隻要是能和楊登歡在一起，即便是隆福寺熱鬧一點，南鑼鼓巷冷清也無所謂。
艾雅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鍾，分針雖然慢慢悠悠，但是也已經快指向十二。
再看向辦公桌前，楊登歡坐在那裏，正在一份文件上圈圈點點，不知道寫着什麽。
關于公事，楊登歡不說，艾雅從來不問。不過此刻看到專注的楊登歡，時而奮筆疾書，時而皺眉凝目，艾雅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
艾雅看過一本書，說是專注的時候，才是一個人最爲動人的時候，看來寫這本書的人，還是有一些過往的。
楊登歡絲毫沒有注意到艾雅的目光，隻是專心緻志批閱文件，心無旁骛。
叮鈴鈴！
突然，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楊登歡一愣，擡起頭，正好和艾雅目光相對而視，艾雅連忙将眼神躲開，宛如受驚的小鹿，讓楊登歡又是一呆。
楊登歡伸手抓起電話，聽了兩句，笑着說道：“怎麽樣，這個時候打電話，是不是有了什麽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