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汽車悄無聲音地停在孫寶才大燒鍋門口,沈岩和錢如發等人前後下了汽車,錢如發颠颠地跑到沈岩面前,面帶興奮地說道:“科長,這裏應該就是秦志超口供中所提到有酒香的地方了!”
沈岩使勁吸了吸鼻子說道:“聞到了,果然酒香撲鼻。”
“找到了這裏,目标應該不算遠了!那個什麽‘寸’想必和布匹有關,咱們是不是四下分散找一找。”
沈岩望了一眼胡同,耳中遠遠聽到了汽車轟鳴聲音,笑着說道:“不着急,等一等多田課長,他們應該來了!”
果然,沈岩話音剛落,胡同口一輛軍用卡車緩緩開了進來,離着老遠就停了下來,車上蹦下來幾十個日本憲兵,随後看到多田岡條從副駕駛下來,快步朝着衆人走過來。
沈岩連忙快步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笑着打招呼。
“老同學,效率不慢啊,居然在我們之前找到了地方。”多田岡條饒有興味地望向沈岩。
“爲皇軍效力,怎敢掉以輕心!我們特務科所有同仁加班加點,分析讨論,終于鎖定了這家燒鍋鋪,想必離目标已經不遠!你看是不是分散地尋找一下附近有什麽布莊或者裁縫鋪子?”沈岩連忙說道。
“裁縫鋪子?”多田岡條一愣問道。
“我們認爲,那個‘寸’字,想必和布匹有關。”沈岩剛說到這裏,多田岡條滿意地點頭說道:“英雄所見略同!在這個問題上,咱們想到一起了……”
說到這裏,多田岡條突然眼睛望向沈岩,疑惑地問道:“沈!你們是如何知道秦志超口供?所有文字資料,已經第一時間被帶到了憲兵隊,審問秦志超的兩名特工谷峰和賈富貴,也被我們帶回了憲兵隊!你們從哪裏得知口供的?”
沈岩面帶得意,指了指王大嘴說道:“我們的這位特工,名字叫做王大嘴,當時他和三隊隊員焦勇一起聊天,得到了一些情況,而這些情況,就是我們推理的依據!”
多田岡條頗爲嘉許地看了一眼王大嘴,點頭說道:“呦西!這位王大嘴,不僅有能力,還有對帝國的忠誠,是帝國真正的朋友!”
“我沒什麽功勞,主要是我們錢隊長,那才是有能力,有想法,而且還有手段,如果沒有錢隊長,沒有那麽容易找到這家燒鍋鋪子!”
錢如發聽了王大嘴這話,臉上樂開了花,就連滿臉麻子也放出了光。
“都有功勞!隻要能挖出孫莫然,帝國一定不吝賞賜!”多田岡條看着錢如發說道。
“多謝太君栽培!咱們現在就開始吧?重點是布莊和裁縫鋪子!”說到這裏,錢如發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一直認爲,和‘寸’有關的店鋪,不僅僅有布莊,而且還有裁縫鋪子,或者綢緞莊。”
“很好!很細緻!伱們的人負責搜索,查到目标之後發信号!”多田岡條點頭說道。
“嗨!”錢如發雙腳立正,用力點了一下頭,聲音頗爲洪亮。
“行動吧!”多田岡條大手一揮說道。
錢如發眼睛望向沈岩,沈岩點了點頭,錢如發這才轉身壓低了聲音命令:“以孫寶才大燒鍋爲中心,周圍放開1公裏,所有帶有三級台階的商鋪全部排查,重點目标是布莊、綢緞莊和裁縫鋪!悄悄地排查,不要聲張,發現目标,不要輕舉妄動,大家一起行動!”
一隊隊員迅速行動,朝着四周商鋪散開。
楊登歡神色肅穆,跟在錢如發身後,看着行動隊員們進出商鋪。
自己離開廣義生裁縫鋪已經有近四個小時,相信孫莫然等人已經安全撤離。
即便是如此,廣義生裁縫鋪也不能由自己親自找到。
這一次,所有的發現都讓給錢如發,自己僅僅在關鍵時候推上一把就行了。
“登歡,今天耽誤你和艾小姐一起吃飯,哥哥這裏給你賠不是了。”錢如發回頭沖着楊登歡說道。
“你少來!一句輕飄飄的賠不是就完了?”楊登歡也笑道。
“那你說怎麽辦?”錢如發也笑道。
“必須的請我們吃飯!而且還得是西餐!最好是法式大餐。”楊登歡咬着牙說道。
“沒問題!甭說是西餐了,就是老吳家鹵煮我都請你!”錢如發心情不錯,咧着大嘴說道。
“滾蛋!又是鹵煮。”楊登歡笑道。
一名隊員快步跑了過來,滿臉興奮之色,跑到錢如發面前,這才壓住聲音,沙啞地說道:“隊長!找到了!找到了隊長!”
“找到了?”錢如發不再理會楊登歡,連忙問道。
“廣義生裁縫鋪!那邊有一個廣義生裁縫鋪!八成就是目标所在!”隊員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你能确定?”錢如發又問了一句。
“裁縫鋪,和布匹有關,三階台階,視野開闊,符合潛伏站的特征。”隊員連聲說道。
錢如發二話不說,轉身跑向沈岩,不等站穩就興奮地說道:“科長,找到了!廣義生裁縫鋪,符合所有條件!”
沈岩轉向多田岡條,錢如發又沖着多田岡條說了一遍。
多田岡條臉色變得深沉,回頭沖着一個軍曹低聲命令:“目标,廣義生裁縫鋪,行動!裏面所有人一個也不許放過!但是一個也不許死!全部抓活的!”
錢如發也用力一揮手臂,沖着隊員叫道:“趕緊的!給皇軍帶路!”
隊員答應了一聲,轉頭朝着廣義生裁縫鋪跑去。
軍曹用力揮動手臂,嘴裏叽哩哇啦地講了一陣日語,一隊隊憲兵端着三八大蓋,跟着隊員沖向廣義生裁縫鋪。
憲兵身後,跟着一隊隊員,一隊隊員身後,是錢如發和楊登歡幾個人。沈岩和多田岡條故作閑暇地走在最後。
Duang!
廣義生裁縫鋪大門被一腳踹開,憲兵們兇狠地沖了進去,手中步槍刺刀閃亮。裁縫鋪中頓時想起一片片雜亂的聲音。
轟!
轟轟!
一聲巨響之後,接二連三又是幾聲巨響,一團團火光,挾裹着濃煙從店鋪内沖了出來,随着濃煙被摔出來的還有幾個憲兵,落地時發出幾聲輕微的慘叫。
幾名憲兵摔落在地,隻有一兩個人痛苦慘叫,另外幾人毫無聲息,想必是不能活了。
錢如發身形矯捷,連忙縮在門側,大聲喊道:“小心!留神中了埋伏!”
随着陣陣黑煙,裁縫鋪中恢複了甯靜,除了裏面幾個憲兵痛哭哀嚎之外,沒有了任何聲息。
沒過一會兒,裁縫鋪中傳來陣陣日本憲兵的喝罵,但是卻沒有人回應。
沈岩和多田岡條躲在牆根下面,聽了一會兒再無動靜,多田岡條沖着沈岩說道:“讓你的人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一定是和孫莫然他們接上火了!”沈岩連忙說道。
“快快滴!讓他們進去!”多田岡條揮舞着南部十四式手槍吼道。
“老錢!上!”沈岩大聲命令。
錢如發沖着身後使了個眼色,一個身材瘦小的隊員,躬身貓腰,帶人沖了進去。
沒有爆炸聲,也沒有槍聲,錢如發又等了半分鍾,依然沒有動靜,一躍而起,口中喝道:“弟兄們,上啊!”
說完之後,錢如發一個箭步沖了上去,踏上台階,沖進裁縫鋪,再沒有一絲猶豫。
“錢隊長英勇啊!”沈岩回頭說道。
“忠誠,錢,很忠誠!帝國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對帝國忠誠的人!”多田岡條點頭說道。
沒一會兒,錢如發的身影出現在裁縫鋪門口,神色之間興奮而又失望地望着沈岩,使勁招手。
沈岩和多田岡條一起快步走過去,沈岩問道:“裏面什麽情況?”
“沒有人,應該全跑光了!”錢如發說到這裏,搖了搖頭說道:“想想也正常,秦志超被抓了這麽長時間,孫莫然主動撤離也符合常規。”
“不對!”多田岡條陰沉着臉說道。
“請多田課長指教!”錢如發并不辯解,而是虛心地問道。
沈岩點頭,他已經明白了多田岡條的意思,在一旁說道:“課長說得不錯,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了!”
“有人通風報信?”錢如發這一次卻是一愣,皺眉問道:“咱們剛剛推算出孫莫然隐匿地點,前後沒多長時間,即便是有卧底,哪來的時間報信?”
“如果是常規撤離,咱們是否能夠找到這個窩點尚未可知,這些炸彈哪來的?這些炸彈擺明了就是給我們準備的,還說沒有人通風報信?”沈岩看了一眼錢如發,淡淡地說道:“至于是誰報信,咱們沒有時間,不見得所有知道情況的人,都沒有時間吧!”
多田岡條臉上越來越陰沉,語氣陰冷地說道:“走!現場看看!”
現場一片狼藉。
憲兵們正在朝外面擡着同夥的屍體,幾個隊員在裁縫鋪中澆水滅火。
屋内斷壁殘垣,通往二樓的樓梯被炸去半個,隻剩下一半挨在牆邊搖搖欲墜。
這麽大的爆炸聲,不可能不驚動旁邊的商戶,但都是大門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觀看,想必門縫之後,一定有一雙雙的眼睛在小心地窺探。
楊登歡眼睛上下打量,反複觀看,王大嘴和喬五德兩個人跟在楊登歡身邊,仔細檢查,尤其是喬五德,身子半躬,想在地上找出來蛛絲馬迹。
“怎麽樣?”錢如發問道。
“這一爆炸,什麽都給炸沒了,不知道上面怎麽樣。”楊登歡斜眼看了看樓梯。
“老郝!”錢如發回頭叫了一聲。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瘦小的隊員連忙湊了過來。
“上去看看!”錢如發說道。
老郝點了點頭,慢慢走向樓梯。
“留神上面,說不定也有炸彈!”楊登歡提醒道。
“知道!老郝有名的機靈鬼,辦事精細。”錢如發說道。
老郝貼着牆壁,沿着僅僅剩餘一小半的樓梯,慢慢走向樓上,樓梯在他腳下搖晃,發出吱吱的聲音,老郝絲毫不以爲意,腳步清靈而沉穩。
“這是誰啊?怎麽怎麽這麽面生?”楊登歡好奇地問道。
“郝振,是一個飛賊,江湖人稱‘草上飛’。前一段時間,咱們科長招安的。還别說,挺有用。”錢如發笑道。
“飛賊?成嗎?待會兒别踩了絆子,大家都完蛋!”楊登歡不無擔心地說道。
“放心吧,培訓仨月了,什麽都會!”錢如發笃定地說道。
郝振蓦然停住,楊登歡和錢如發也不在說話,緊張地看着郝振。
郝振眼前,樓梯近處,一條細線拉直了綁在樓梯欄杆兩頭。
細線兩端,各綁了一枚手榴彈,拉環就勾在細線上面,一旦碰到細線,手榴彈立刻爆炸。
和一般的手榴彈不同,這兩枚手榴彈木柄細長,頭部包鐵竟然發出藍汪汪的光芒,顯然質地不錯。
得虧樓梯隻炸掉了一半,要是全炸掉,上面的手榴彈肯定也爆炸了。
“剪子!”郝振頭也不回,朝後面伸手。
“她媽的,誰會帶剪子啊!”錢如發紅着臉罵了一句。
“這是裁縫鋪!我就不信找不到一把剪子。”楊登歡在旁邊笑着說道。
“對啊!這尼瑪是間裁縫鋪,裁縫鋪裏會沒剪子?”錢如發黑臉也露出笑容。
“我去!”王大嘴颠颠地跑過去,不一會兒舉着一把比他臉還長的大剪子跑了回來。
“剪子,我把剪子找到了!”王大嘴說道
“尼瑪就沒有小一點的?”楊登歡罵道。
“有啊,不是想着拿把大一點的嗎,所以挑了一把最大的!”王大嘴委屈地說道。
“送上去!”錢如發說道。
“送上去……”王大嘴看了眼搖搖欲墜的樓梯,滿臉苦色,回頭看喬五德。
喬五德老神在在,根本像不認識他一樣。
“給我。”楊登歡伸手說道。
“我來吧!”王大嘴見楊登歡要親自上,苦着臉說道。
“我去!”喬五德伸手抓剪子。
“哪那麽多廢話!”楊登歡擡手搶過來剪子,回頭說道:“哥幾個躲遠點哈!我要是掉下來,估計大家都沒戲唱了!”
“登歡你下來,咱們換個人!”沈岩連忙說道。
楊登歡笑着搖頭,倒持剪子,一步步緩緩走上樓梯。
沈岩幾個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楊登歡上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