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去哪?”楊登歡見曹有光抓大衣,笑嘻嘻地問道。
“見陳延生啊。”曹有光把大衣一甩,披在身上。
“真帥!”楊登歡由衷地誇了一句。
“滾蛋!少拍馬屁,你又不會拍。”曹有光笑罵。
“曹組長,你是咱們三軍主帥,可不能輕易動,這點小事交給我就行了,待會兒我回來給您彙報,保管一個字都不錯。”楊登歡笑道。
“沒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曹有光從抽屜裏摸出兩把手槍,肋下插了一把,腰後插了一把。
“您怎麽可能沒事呢!”楊登歡臉上故意露出驚奇表情。
“伱小子找揍不是?周彥武!”曹有光笑着喊道。
“别别,好好說話。你得在家和河下世良多聊聊天,免得這小子又變卦!剛才我看他就意意思思,不怎麽情願。”楊登歡挑了挑眉毛說道。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萬一要是讓黑龍會給綁了票去,你說我是贖你還是不贖你。”曹有光和楊登歡開玩笑。
正說話間,周彥武聽到曹有光喊自己,正好推門進來,聽到曹有光說起了熟人,納悶地問道:“贖誰?誰這麽大膽子,敢綁咱們的人?”
“贖他。”曹有光一指楊登歡笑道。
周彥武知道曹有光這是在開玩笑,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難得糊塗啊,老周才真是難得糊塗呢!”楊登歡感慨地說道。
“什麽難得糊塗,我看他是難得糊塗蛋!”曹有光說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廖宏偉也跟着笑了兩聲,周彥武撓了撓頭,也傻傻地跟着笑了。
“讓彥武跟着你吧,遇見事也有個照應,我也能放心一點。”曹有光淡淡地說道。
“彥武就算了吧。不如你讓阿七陪我去一趟吧。”楊登歡笑道。
“阿七?”曹有光一怔,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了,人家不參加平時偵破,隻參加行動。”
“那我就自己去好了。”楊登歡笑道。
曹有光看了楊登歡幾眼,轉身出門,不一會兒和一個明眸皓齒的年輕姑娘走了進來。
“阿七!”楊登歡盡管早有準備,但是看到阿七居然是這麽漂亮的一個女孩,也十分詫異,忍不住脫口叫道。
一頭烏黑的長發,瓜子臉上一雙卡姿蘭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上身堅挺,兩條大長腿堪比後世超模,雪白的襯衣塞進黑色西褲之中,一雙半高跟黑色皮鞋,讓阿七更顯得亭亭玉立飄飄欲仙。
“阿七,待會兒你陪楊督察出去辦點事,要絕對保證他的安全。”曹有光一指楊登歡說道。
阿七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楊登歡幾眼,蓦然瞳孔猛然一縮。
“看什麽看,才過了一晚上就不認識了?還真是出了門就不認賬啊!”楊登歡嬉皮笑臉地說道。
顯然,阿七也認出來楊登歡來了,卡姿蘭大眼睛猛然瞪起來說道:“原來是你小子!”
“回去換件衣服,換成男裝過來。”楊登歡一本正經地說道。
“任務需要嗎?”阿七問道。
“也不能算是任務需要,但是……”
不待楊登歡說完,阿七聽到不是任務需要,直接說道:“那就不換!”
“不換也可以,但是到時候你可别尴尬!”楊登歡笑的不懷好意。
“随便你。”阿七不服氣地将頭揚起。
曹有光見狀,不知道兩個人爲了什麽,但是覺得這樣出去辦事,萬一鬧起來别扭不妥,問楊登歡:“要不然換一個人,我知道他們中間有好幾個人功夫槍法都不錯。”
“不用!我覺得阿七挺好。不用麻煩了!我們現在就去執行任務!”楊登歡笑着說道。
楊登歡出了大門,就見弄堂口幾輛黃包車停在那裏,伸手叫道:“洋車,洋車!”
幾個黃包車夫蹲在那裏聊天打屁,絲毫沒搭理楊登歡。
“黃包車!”阿七伸手一張,聲音不大,幾輛黃包車争先恐後地圍了上來。
“你妹!上海灘拉洋車的都這麽色批,看見美女争先恐後。”楊登歡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喊洋車誰聽得懂?就是喊到明天早上也沒有人搭理你!我們這邊都是叫黃包車!”阿七白了楊登歡一眼說道。
“噢!原來不是黃包車夫看到你漂亮才過來的,而是我喊錯了。”楊登歡恍然大悟,笑着說道:“多虧帶了你出來,要不然真要喊上一上午了。”
阿七抿嘴,似乎強忍着笑容白了楊登歡一眼。
“你坐哪一輛?”阿七問道。
“咱們坐這一輛吧,你瞅瞅這個車夫多壯實,再瞧那幾個,都是瘦不拉幾的。”楊登歡指着那個長的渾實的車夫說道。
“行,你坐那一輛,我坐這一輛。”阿七說着話,上了離自己最近的那輛洋車。
“你不和我坐一輛啊,那萬一出了事我找誰去?”楊登歡一臉蒙圈說道。
黃包車夫滿臉帶笑,谄媚地說道:“放心吧先生,絕對不會出事。”說完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抖了抖座位。
楊登歡想起了廖宏偉的話,想着這幾位黃包車夫不會是他們的外勤吧,于是試探地問道:“你們是拉車的?”
“啊,我們是拉黃包車的。”車夫也有些納悶,要不是看楊登歡和阿七衣冠楚楚,早就惡語相加了。
“正經拉車的?”楊登歡又問道。
黃包車夫苦笑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道:“瞧先生您說的,我們還哪有不正經啊,我倒是想不正經,但是沒那個條件啊!”
阿七被兩個人對話逗得咯咯直笑,指了指楊登歡說道:“想什麽呢!他們就是拉車的!正經拉車的!”
楊登歡看了一眼阿七,阿七特别的開心,滿臉都是笑意,轉過頭去,眼波流轉,頗爲得意。
楊登歡點了點頭,坐上了黃包車,故意大聲說道:“走吧,四馬路,清吟小班,爺要去聽曲!”
黃包車夫答應了一聲,嘴裏嘟囔了一句:“清吟小班,你才不正經呢!”
盡管話是這麽說,黃包車夫跑起來還是不慢的,黃包車夫拉着楊登歡,徑直出了唐家弄堂。
聽到楊登歡大聲叫嚷清吟小班,後面拉着阿七那位黃包車夫就有一些尴尬,回頭問道:“小姐,你說咱們去嗎?”
“跟上他。”阿七說道。
“他們可是去清吟小班。”黃包車夫臉一紅說道。
“那又怎麽樣?還不快點去!”阿七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黃包車夫再不猶豫,拉起車子,跟上了楊登歡所坐的黃包車。
四馬路。
這是一條很奇怪的馬路,一邊是報社書館,充滿文化氣息,另一邊卻是秦樓楚館,紙醉金迷,茶館酒肆林立,更有許多小姐姐利用自己營業的地方。
清吟小班。
灰牆白瓦,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挑起,雖然現在已經是白天,燈籠也熄了蠟燭,但是總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奢靡之氣。
楊登歡下了車,左右看了看,又擡頭看了一眼上面“清吟小班”四個字,點點頭說道:“就是這裏了!說完擡腳就準備進門。”
“先生,車錢。”黃包車夫在後面怯生生地說道。
“多少錢?”楊登歡看到阿七所坐的黃包車馬上就要過來了,笑着問道。
“你給兩毛錢吧。”黃包車夫說道。
“不多!給一塊!”楊登歡笑道。
黃包車夫頓時喜笑顔開,連忙鞠躬說道:“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她給錢。”楊登歡一指阿七,說完不待黃包車夫答應,轉身就進了院子。
“哎,先生……”黃包車夫爲難地回頭看阿七。
“别喊了,我來付錢。”阿七下車,說完随手遞了五毛錢給自己的車夫,說道:“找地方分了吧,甭找了。”
“那位先生說給我自己一塊錢。”黃包車夫怯生生地說道。
“什麽!多少?”阿七頓時瞪起了眼睛。
“那位先生說你給我一塊錢……給我自己。”黃包車夫盡管看上去有些害怕,但是仍然說道。
“一塊錢?就這點路?知不知道一頭牛才不過100塊錢!”阿七恨不能咬牙說道。
“不是我說的,是那位先生說的,說讓你賞我一塊錢。”楊登歡的那位黃包車夫指着楊登歡的背影說道。
“你幹嘛不找他要!”阿七柳眉倒豎,卡姿蘭大眼睛圓睜。
“你說你給錢……”
阿七那位車夫也眼巴巴的瞧着阿七。
阿七伸手拿出了兩塊錢,生氣地說道:“給你們,一人一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兩個黃包車夫接過來兩塊錢,千恩萬謝地離開,遠遠地還聽見他倆嘟囔着說話。
“瞅瞅人家這家教!多漂亮一姑娘,而且還這麽聽話。”
“關鍵是不妒忌,這種錢都肯給。”
“是啊,這男的也沒見多出色,好漢無好妻啊。”
“那不一定,說不定……”
聲音漸漸遠去,黃包車夫走得遠了。
阿七咬着牙進了清吟小班,剛進門就看見幾個打扮妖豔的女人和楊登歡拉拉扯扯,再聽他們談話,更是無法入耳,臉上更是一紅。
有心不進去,但是職責所在,萬一楊登歡要是出了什麽事呢?
進去吧,這裏好像實在不适合女人進入。
這個楊登歡顯然不是什麽正經人,就連選擇的地點也這麽不正經。阿七心裏鄙夷地想到。
雖然看不起楊登歡,但是職責所在,阿七還是走了過去。
“诶喲,這位爺,這麽早就來捧我們姑娘的場,讓我們怎麽感謝您啊!但是這也未免太早些了吧,姑娘們這才剛睡下,都還沒有起來呢。”一個身材妖娆,臉上雖然恨不能吐了半斤粉,但是依然遮不住眼角魚尾紋的女人扭捏着說道。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姑娘有生意做,貪吃貪睡可不行。”楊登歡一邊嬉皮笑臉胡說八道,一邊左右打量着院子裏的布局。
楊登歡也想不明白,陳延生和孫鐵城爲什麽要把見面的地點選在這裏,而且還這麽早。
老女人回頭,一眼看見阿七,不由得更是一愣,沒有見過有姑娘家來自己院子裏玩的,更沒有見過有姑娘這麽早來玩的。
“看什麽看!”阿七沒好氣地說道,紅着臉孔轉向一邊。
“哎呦,這位姑娘好俊的模樣,就是脾氣也太大了些。”老女人沒皮沒臊,上下打量阿七,啧啧稱贊。
阿七眼睛一瞪,就要發脾氣,楊登歡連忙說道:“少廢話,開一個房間,點心茶水隻管上!”
說完,拉着阿七朝裏面走去,阿七一翻手,掙開楊登歡的手,不過還是跟着楊登歡走了進去。
兩個人進了包間,不一會兒茶水點心流水價端了上來,跟來的還有兩個姑娘,不過相貌可就差的太遠了。
“沒事去忙吧,有事我們喊你。”楊登歡正色說道。
茶水很好,當年的龍井,聞上去噴鼻香,點心更不錯,正經的淮揚細點,楊登歡邊吃邊贊歎,吃了一塊綠豆糕,又接着吃了一塊豌豆黃。
見阿七冷着臉不動,楊登歡指着桌上的細點說道:“吃啊,這家點心不錯的,不吃可惜了。”
“你來這裏就爲了吃點心?”阿七歪着頭問楊登歡。
“哪能啊,還是爲了工作這才勉爲其難來這種地方,其實我也不習慣。”楊登歡順手又塞進嘴裏一塊肉松餅,一邊吃一邊說道,聲音顯得有些支支吾吾。
“早上沒吃飯啊!”阿七沒好氣地說道。
“東西都上來了,不吃也得給錢,那豈不是更浪費。”楊登歡好像故意氣阿七,嘴裏吃得啧啧有聲。
阿七不理他,索性将臉轉向一邊,不看楊登歡,好像是眼不見心不煩。
“真心不錯,這家院子姑娘不咋地,但是點心真好吃,我看還不如改成饽饽鋪生意好呢。”楊登歡一邊吃,一邊自言自語。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阿七沒好氣地說道。
門聲一響,陳延生閃身進來,随手帶住了屋門。
楊登歡擡頭看到陳延生自己,問道:“老孫呢?”
“老孫盯着目标呢,我自己來了。”陳延生壓低了聲音說道。
楊登歡沒有問陳延生,而是回頭沖着阿七正色說道:“門外面把風,别讓人靠近!”
阿七一愣,沒想到楊登歡居然讓自己把風,楊登歡見阿七沒動,又催促了一句,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阿七嘟囔一句,不情願地起身出門,将屋門重重帶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