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猛然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頓時變了臉色。
周彥武看到老乞丐發現自己，當下再不猶豫，猛然一撲，奔向老乞丐。
老乞丐身手矯健，一個翻身，身子不等站起，就朝前滾去，腳上沒留神，将面前破碗踹翻。
“搶錢啊！有人搶錢！”老乞丐扯起破鑼嗓子大聲呼喊。
周彥武臉一紅，左右看看，幸虧旁邊沒人，要不然連乞丐的錢都搶，自己成什麽人了。
老乞丐一邊喊，一邊飛奔，周彥武搶步上前，伸手抓向老乞丐肩頭。
老乞丐伸手摁住周彥武右手，用力翻轉。
“呦呵，還是個練家子！”周彥武冷笑一下，右手回抽，左腳已然踹向老乞丐腿彎。
廖宏偉見周彥武和老乞丐動上了手，長身而起，就想上去幫忙。
楊登歡伸手按住廖宏偉肩膀，廖宏偉一愣，回過頭去，楊登歡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我這位兄弟不僅能吃，而且能打！一個人打個六七八九個不在話下。”曹有光笑着說道。
老乞丐顯然身手不錯，身子朝前一撲，躲過了周彥武踹下來的一腿，順勢身子大彎腰，雙手緊扣周彥武扒在他肩頭的右手，用力向下甩去。想給周彥武來個過肩摔。
“沒想到啊！上海人才輩出！就連要飯的都會玩德和勒！”周彥武渾不在意，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樣，任由老乞丐背胯，一動不動。
老乞丐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當即松開雙手，想要逃跑。
周彥武見老乞丐松手，就勢翻手抓住他兩個手腕，用力揚起，老乞丐奮力掙紮。
周彥武右拳朝着老乞丐肋下狠狠捶去，瞬間一連砸了四五下，老乞丐被打得慢慢滑落在地。
周彥武和老乞丐動手，不過數十秒之間，老乞丐已然沒有還手之力。
突然，從街邊的一處樓道中，吼叫着沖了出來。
“哎呦喂，還有人！”周彥武絲毫不以爲意，擡腿一腳，狠狠地踢在老乞丐臉上，老乞丐哀嚎一聲，登時暈了過去。
周彥武踢暈了老乞丐，不退反進，迎着兩個人沖了過去。
兩個人一高一矮，吼聲不小，氣勢更是豪壯，但是見到周彥武一副殺神模樣，頓時氣餒，不約而同站住腳步。
高個子從腰裏拔出短刀，口中呼喝，周彥武不躲不避，直沖了過去，一拳砸向高個子。
高個子大喝一聲，雙手握刀，直捅了過來。
周彥武身子微側，讓過短刀，右手掄起，一個大擺錘，正砸在高個子臉上，高個子被這狠狠的一下，砸地身子跳起，直摔了下來，當啷一聲，短刀落地，一聲不響地暈了過去。
“尼瑪敢動家夥，跟我這兒耍亡命！”周彥武不屑地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高個子，随後又将眼睛望向矮個子。
矮個子顯然吓壞了，哆哆唆嗦抽出短刀，雙手緊握，直伸向前，口中操着不熟練的漢語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不要過來。”
周彥武眼神現出奚落的神色，向前邁了一步，矮個子朝後退了一步，周彥武又向前一步，矮個子又退了一步。
楊登歡見樓道中再也沒有人出來，這才笑道：“咱們過去吧。”
“你怎麽知道樓道中藏的還有人？”曹有光問道。
“這個叫花子顯然就是一個望風的，裏面才是正主。”楊登歡笑道。
“他們在這裏準備幹什麽？”曹有光又問道。
“還能幹什麽？守株待兔啊。”楊登歡說完，朝着周彥武兩個人走過去。
“把兇器放下，咱們是中央捕房的。”楊登歡一邊說，一邊将腰間勃朗甯手槍拔了出來，拉動槍栓，咔咔上膛。
矮個子見後面又來了三個人，轉身撒腿就跑。
滴滴滴……
遠處，幾個巡捕吹響警笛，手持警棍跑了過來。
矮個子見狀，調轉方向，朝着楊登歡跑了過來，手中揮舞短刀，大聲叫道：“滾開！滾開！”形狀兇狠。
楊登歡擡手一槍，啪的一聲槍響，正中矮個子膝蓋，子彈從膝蓋正中直穿了過去，矮個子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掙紮了幾下，沒有爬起來。
幾個巡捕跑了過來，見到楊登歡開槍，登時停下了腳步，手中警棍指向楊登歡，爲首的一個大聲叫道：“放下槍！放下槍。”
楊登歡好以整暇地将手槍掖進腰裏，口中說道：“自己人，我們是中央捕房的，這位是我們曹督察長。”
這倒不是楊登歡胡說八道，曹有光證件的公開身份還真是是巡捕房督察長。
還别說，督察長的身份還真是唬人，等到曹有光拿出證件，幾個巡捕連忙敬禮。
這幾個巡捕，屬于最低級的巡街，就連包打聽都不是，每個人一條警棍，連一支配槍都沒有。平日裏也就是維持維持地面，有什麽大案子，他們挨不着邊。
“上面通知，有不法分子冒充乞丐拐賣兒童，給我們租界安全造成了很大隐患！”曹有光煞有介事地說道，幾個巡捕聽了連連點頭。
“瞧瞧這人，像是個正經乞丐嗎？”曹有光又指了指昏倒在地的老乞丐說道。
幾個巡捕看了幾眼，倒是沒有看出來什麽名堂，有些疑惑地望向曹有光。
“瞧瞧他們頭發，雖然亂，但是不髒，很顯然經常洗頭。你見過有乞丐洗頭的嗎？真正乞丐，那頭發都像粘墊一樣，都結成一片了！”曹有光一副指點地模樣說道。
幾個巡捕湊近一看，果然如同曹有光說得一樣，不由得一陣佩服，連連點頭。心中想到，這督察長還真不一樣，瞧人家這眼神，就跟火眼金睛似的。
楊登歡見曹有光說得洋洋得意，鄙夷地看向他，曹有光絲毫不理會他。
“這幾個人我帶走了，得好好審一審。”曹有光說完，指了指剛才問話的那個巡捕說道：“你們幾個，把名字給他報一報，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功勞。”
曹有光用手指向楊登歡，楊登歡沖着他翻了一下白眼，随後熱情地說道：“幾位兄弟都是怎麽稱呼啊？”
幾名巡捕争先恐後地把名字報給了楊登歡。
當聽曹有光說要找一輛馬車把人拉回去，非常賣力，張羅着給他們找馬車，七手八腳幫忙将高個子和老乞丐搬上了馬車。
“這個人，送醫院。該有的人道我們還是要有的！到時候我們來捕房提人。”曹有光指了指中槍的矮個子說道。
巡捕們答應了一聲，擡起來矮個子，朝着西邊去了。
等到巡捕們離開，曹有光吩咐周彥武和廖宏偉押着兩個人先回去，自己和楊登歡上樓。
分派已畢，周彥武坐在馬車副駕駛，廖宏偉進了車廂，車夫趕了馬車，朝着唐家弄堂方向馳去。
等到馬車不見了蹤影，曹有光這才回頭問楊登歡：“你把矮個子留下來幾個意思？”
“總得有人報信不是！咱們時間不多了，讓他們自己跳出來，豈不是比咱們自己找要省力許多！”楊登歡笑着說道。
曹有光點了點頭，率先朝着樓棟口走過去，招呼楊登歡說道：“走吧，咱們上樓看看。”
曹有光用鑰匙開了屋門，兩個人進入房間。
房間不大，擺設也十分簡單，但是異常幹淨，渾然不像是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
“夠幹淨的哈！小心點，千萬别給人家搞亂了。”曹有光上下打量了幾眼房間，沖楊登歡說道。
“河下世良一個人住？”楊登歡一邊踱着步子，觀察房間，一邊說道。
“應該是一個人住，要不然也不會随便把鑰匙給咱們。”曹有光也打量着房間說道。
“我覺得這房間太過幹淨了一些，似乎就好像沒人住過一樣。”楊登歡說道。
“主要你太邋遢，沒有見過幹淨房間。”曹有光眼睛如同掃描一般，口中卻開着玩笑。
楊登歡不語，走進廚房，發現廚房設備還挺先進，居然使用的是燃氣，而不是普通煤爐。
竈上非常幹淨，沒有常有的那些油污，碗架上倒是沒有幾個碗盤，除了灰塵之外，也十分幹淨，上面少有油污。
啪！
楊登歡擰動燃氣開關，裏面傳來嘶嘶的聲音，但是卻沒有火苗燃氣。
楊登歡關了開關，重新又開了一次，啪的一聲響，仍然傳出來嘶嘶聲響，但是依然沒有火苗燃起。
“點火器壞了，看看周圍有沒有火柴。”楊登歡笑着說道。
曹有光看了一眼四周，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楊登歡從廚房出來，走到大衣櫃旁邊，順手拉開了大衣櫃。
裏面全是男人的衣服，衣架上搭挂的都是外衣，内衣褲整齊的疊擺另一邊。
楊登歡随手翻動外衣，衣服漿洗地非常幹淨，隻是可能搭挂的時間比較長，上面落了許多灰塵。
“看來河下世良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楊登歡說道。
“是啊，看來這小子說得是真的，黑龍會把他逼得有家難回啊。”曹有光在書櫥旁邊一邊翻着書櫥中的書，一邊說道。
從外衣上，楊登歡小心翼翼地取下來一小截綠色毛線，對着陽光反複看了幾眼，随後收了起來。
“這間房子沒有衛生間哈。”楊登歡突然說道。
“剛才上樓的時候我注意了，樓梯口有一間公共衛生間，裏面是廁所，外面有一排水龍頭。”曹有光頭也不回地說道。
“其實要是解手的話，不妨去外面，真是刷個牙洗個臉，刮個胡子什麽的，在家裏也就幹了，畢竟廚房也有水龍頭。”楊登歡笑着說道。
“你究竟想說什麽？”曹有光不解地問道。
“你沒有發現，這間房子裏面少了洗漱用具。”楊登歡說道。
“這個可能河下世良帶走了。”曹有光想了一想說道。
“有可能。”楊登歡也點了點頭說道。
說完之後，楊登歡問道：“書找到了嗎？”
“找到了。”曹有光将右手中的兩本書揚了一揚說道。
“那你還翻什麽？”楊登歡納悶問道。
“我想通過河下世良看什麽書，來推測他的性格和喜好。”說到這裏，曹有光有些得意說道：“登歡，你是不知道，一個人喜歡什麽書，和他的性格有着很大的關系。讀好書，一般都是好人。反之讀壞書，一定就是壞人。”
“扯淡！”楊登歡笑罵了一句。
“你不相信？”曹有光說道。
“我憑什麽相信。比如說秦桧，狀元及第，什麽書沒讀過？最後還不是漢奸一個？”楊登歡嘴角露出譏諷之色。
“這隻是個例……”
“錢謙益呢？大明養士百年，又有幾人與國同休？”楊登歡又說道。
“這個……”曹有光有些答不上來，這似乎和他所學有些格格不入，校長不是經常說“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嗎，這又是怎麽解釋？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楊登歡搖了搖頭，陰陽頓挫地說道。
“我不和你擡杠。”曹有光嘟囔了一句，不再翻檢，轉身問道：“你這邊怎麽樣？忙完了嗎？”
“早就忙完了，就等你了。”楊登歡抱着肩膀說道。
“那就撤！”曹有光說道。
兩個人将房間歸置了一下，鎖了門離開。
盡管曹有光開車不慢，但是上午租界的馬路上，車流如織，一路堵車，回到三義倉庫，已經快十一點了。
進了小院，廖宏偉在穿堂迎上了兩個人。
“那兩個人呢？”曹有光問道。
“關後院了，彥武看着呢，等着您親自審呢。”廖宏偉連忙說道。
“可惜阿木沒有帶來，要是阿木來了，就不用你親自審了。”楊登歡笑着說道。
曹有光将夾在胳肢窩的書抽出來，遞給了廖宏偉說道：“待會兒跑一趟唐家弄堂，給河下世良送過去，問他還有什麽要求，盡量滿足。”
廖宏偉答應了一聲，接過了書。
曹有光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楊登歡所說話的味來，眼睛瞪過去，不滿意地說道：“我怎麽聽這話頭，覺得你小子這是在罵人啊！”
楊登歡一陣哈哈大笑，曹有光擡腿，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口中罵道：“滾你的鹹鴨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