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餘獨醒的辦公室中話還沒有說兩句，外面就想起敲門聲。
餘獨醒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意。剛才自己明明已經吩咐了外面那位女内勤張芳，沒有及時不許打擾自己，這是怎麽回事？屁股還沒坐穩當呢，怎麽就來敲門？
“進來！”餘獨醒沒好氣地說道。
門聲一響，一個美女走進來。
“怎麽回事！”餘獨醒并沒有問什麽事，而是開口責備道。
美女張芳看上去也十分委屈，說道：“有一位外勤，找楊警官。”
找我的？
楊登歡一愣，看向曹有光和餘獨醒，随後明白，站了起來說道：“知道了，這是河下世良有消息了！”
本來有些錯愕的兩個人，聽了這話，登時來了精神，幾乎齊聲問道：“有消息了？怎麽回事？”
楊登歡回頭沖着張芳說道：“勞煩這位……把外面那人叫進來吧。”
楊登歡不知道張芳怎麽稱呼，于是就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同樣，張芳也不知道這位年輕人何許人也，沒有答話，眼睛望向餘獨醒。
“帶他進來！”餘獨醒大聲吩咐。
張芳出門，兩個人連忙問道：“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和曹組長在福州路82号瑞福祥成衣鋪設的有暗樁，前兩天我專門吩咐他們，有了消息，誰也不許告訴，隻能通知我和曹組長兩個人，否則走了人，就拿他們是問！隻要一有消息，無論我人在哪，都要第一時間彙報！”楊登歡笑着說道。
“什麽時候事？怎麽沒有告訴我？”曹有光問道。
“現在說也不晚。”楊登歡又笑道。
曹有光沒有說話，外面傳來一聲報告。
餘獨醒答應了一聲，一個身材瘦削，年紀差不多三十歲，身穿灰色中山裝的漢子走了進來，先是沖着餘獨醒敬禮。
餘獨醒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楊登歡。
“他叫周兵，行動二科主任科員第三小組組長，負責盯控瑞福祥成衣鋪的，主要就是他們小組。我已經以督察員的身份答應了他，他們小組隻需要對我和曹組長負責！隻要河下世良在他手裏落網，他就晉升副科長。但是如果一旦走露消息，不管因爲誰，我一定先抓了他！”楊登歡笑眯眯地說道。
餘獨醒聽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楊登歡話裏話外意思，顯然是不相信特務處上海區的人啊！
曹有光倒是感謝地看了楊登歡一眼，現在明白了，楊登歡爲什麽不給自己說這件事？
這是在維護自己！這樣做事，不管未來成敗如何，至少把餘獨醒給得罪了！
楊登歡這是不想讓自己裹在裏面啊！
“楊督察這件事我覺得做得對！畢竟現在線索表明，我們内部有對方的奸細，所以不得不防。”曹有光不看餘獨醒臉色，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
楊登歡歎了口氣說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如果奸細知道了我們找到河下世良，必然會通知黑衣人，到時候究竟誰搶先一步還不知道呢！”
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餘獨醒陰沉的臉色瞬間轉陰爲晴，笑着說道：“哪裏有這麽複雜！咱們都是爲黨國辦事！有什麽可顧忌的！楊兄弟不要想多了！”
說完，轉臉沖向周兵笑道：“周兵是吧？”
周兵連忙敬了一個禮。
“二科的？”餘獨醒又問道。
“行動二科主任科員，第四行動組組長周兵。”周兵聲音洪亮。
“好！隻要抓到那個……那個……”
“河下世良。”楊登歡體型道。
“對！隻要抓到了河下世良！你就是二科副科長！”餘獨醒說道。
“現在情況怎麽樣？”楊登歡問道。
“果然不出您所料！河下世良今天到了福州路82号，瑞福祥成衣鋪。我按照您的吩咐，沒有打草驚蛇，派人跟蹤，摸到了他的落腳點！”
“河下世良發現了嗎？”楊登歡又問道。
“不會！跟蹤的外勤，是我們上海區有名的高手孫慶！河下世良不可能發現！”周兵得意地說道。
“誰在那裏盯着？”楊登歡又問道。
“副組長劉夏。”周冰說道。
“交代好了？”楊登歡又問道。
曹有光此時已經站了起來，準備出門，見楊登歡依然問東問西，也不着急，神色之間就有一些不耐煩，不過仍然壓住情緒沒有說話。
“交代了！所有人不能單獨行動！我給他們結好了對子，五個人，分成兩組。”周兵連忙說道。
“副組長劉夏呢？”楊登歡又問道。
“他也一樣！可以跟一組，也可以跟二組，但是不能單獨行動！”周兵說道。
“好！隻要沒有人通風報信，早去一會兒和晚去一會兒沒什麽區别。”楊登歡說道。
“即便是這樣，也是先把人抓了才放心！”曹有光焦急地說道。
“老曹說得不錯！咱們現在就去！馬上去！我也去！”餘獨醒也來了精神說道。
“這事您就甭去了！哪能勞煩你的大駕。”楊登歡笑道。
“就是，就是！老餘你就在家等着，我把人抓回來再說！”曹有光有些迫不及待地準備出門。
“咱們一起去！”餘獨醒站了起來說道。
“餘區長，我們去抓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楊登歡突然說道。
餘獨醒一愣，楊登歡已然繼續說道：“你得給我們準備至少20個人！另外再給我們找一處地方！”
餘獨醒望向楊登歡，曹有光明白了楊登歡的意思，連忙點頭說道：“登歡說得不錯！咱們是該考慮一下保密問題了！”
餘獨醒點了點頭，楊登歡這才接着說道：“這裏的人我們一個不要！關于人員選擇，我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熟手！隻要會抓人能跟蹤就行！而且你所準備的人，不要經過上海區人事科。”
餘獨醒有些爲難，望着楊登歡和曹有光，沒有說話。
現在楊登歡非比從前，雖然級别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上尉，甚至連個長都沒有帶，但是餘獨醒卻絲毫不敢小看。
畢竟現在楊登歡還有一層督察員的身份，這讓餘獨醒頗爲忌憚，如果這小子給戴處長彙報，說是自己不配合，那可有些麻煩了。
楊登歡不過是一個上尉，什麽都無所謂，大不了從頭來過也就是了，但是自己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那都是拿臉和命拼出來的，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不過，答應楊登歡？“遠行計劃”這件事太大，如果出了一丁點纰漏，楊登歡一個人可承擔不下來！自己還不是得跟着吃瓜落兒！
一定得慎重！
餘獨醒想到這裏，清咳了一聲緩緩說道：“楊督察，安排一些得用的人手，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遠行計劃’……”
說到這裏，餘獨醒有些欲言又止。
他也不是爲了防備周兵，現在所有參與案件的行動人員，基本上都算是“遠行計劃”的外圍運用人員，多多少少對于計劃都知道一些。
隻不過不是知道那麽詳細而已。
餘獨醒之所以猶豫，那是因爲他要斟酌着如何與楊登歡談這個問題。
“和計劃無關！他們不用知道具體目的，隻是負責行動就行了。”楊登歡知道餘獨醒擔心什麽，笑着說道。
餘獨醒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地方嗎……”
曹有光此時接口說道：“地方這邊不用麻煩餘區長了，您隻要批一筆經費，至于地址嗎，我們可以自己選。”
“可以！”餘獨醒這一次答應地非常爽快。
自己這邊有奸細，餘獨醒也想到了幾個辦法來清查，但是他也知道，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這個奸細。
但是現在“遠行計劃”又迫在眉睫，戴處長更是隻給了一個月時間，時間不等人啊！
現在楊登歡用了這個辦法，餘獨醒覺得十分不錯，至少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不管怎麽說，先把這起案子破了再說。
而且把人拉出去，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說不定能讓那個奸細自己現身！
餘獨醒随手抓起了一張便箋，寫了幾行字，遞給了曹有光。
“我今天給你們準備人員，到時候你們來我辦公室領人，我親自來辦，中間誰得手也不經！我就不信還能再洩密！”餘獨醒有點發狠地說道。
“這些人既然和‘遠行計劃’沒有關系，那就用進檔案了。”楊登歡又說道。
“可以！”餘獨醒說道。
“他們的加班費之類的津貼，也不用再經人事科批準簽字，由我們和财務科直接對接。”楊登歡又說道。
“這個……”
餘獨醒有些爲難，這種做法明顯違反财務制度。如果哪一天戴處長真要是來一個公事公辦，說自己吃空饷，那自己可就倒了黴了！這不是倒黴催的嗎！
所以說，手續最好還是不要少，曹有光他倆到時候破完案子離開了，萬一遇到審計署查賬，挑擔子的還是自己，所以這事不能答應。
餘獨醒心裏患得患失，正要開口拒絕，曹有光畢竟是官場老人，知道這些事看起來簡單，但是最爲麻煩不過，于是開口說道：“所有的津貼申請，加班補助我和楊督察都會簽字，再加上你的簽字，也算是手續周全了吧。”
餘獨醒聽曹有光這麽說，知道不用自己抗雷，心裏這才放下了一點心，有功夫去想點别的。
餘獨醒什麽人？能夠做到上海區區長的位置，那是一般人？轉念之間，已然發現有些不對了。
爲什麽要避開人事科？難道楊登歡有證據這個奸細來自于人事科？
“你覺得這個奸細是人事科的？”餘獨醒皺眉問道。
對于一方諸侯，餘獨醒主要抓的無非是兩件事情。
一個人權，一個财權。
所以區裏的人事科長和财務科長，是他最爲信任的人。人事科和财務科也是他最信任的部門。
現在人事科居然出了奸細，怎能讓餘獨醒不心急。
“不排除。”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人事科屬于後勤保障，怎麽會可能……”餘獨醒神色不相信地說道。
“來不及給您說了，我們這邊還得抓人呢！等到忙完了這一出，我好好地給你彙報彙報，這幾天沒忙别的，就幹這個了！”
楊登歡說完，起身沖着曹有光說道：“曹組長，咱們走吧，抓緊時間把河下世良給帶到一個安全地方。”
曹有光點頭沖着餘獨醒說道：“老餘，就這麽辦，等我們安頓好了，就跟你聯系，人和經費的事，就拜托你了！這也是破案子的關鍵。”
餘獨醒木然點了點頭，曹有光和楊登歡出了他的辦公室，周兵沖着餘獨醒敬了個禮，也跟了出去。
黑色小汽車緩緩駛出禮查路256号，拐上大路。
汽車裏，周彥武開車，周兵坐在副駕駛，曹有光和楊登歡坐在後面。
“地址。”周彥武面無表情地問道。
“三馬路。”
周彥武不語，加了油門，汽車加快速度，直駛了出去。
這幾天，周彥武别的事沒有幹，整日裏開了汽車大街小巷的跑，基本上上海灘有名的馬路，這家夥走了不止一遍。
所以現在道路特熟，猶如本地人一般。
曹有光一個勁兒的揉着眉心，雙眉緊鎖。
頭疼。
楊登歡這個方法挺好，但就是太費朋友。
估計這件案子完了，自己和餘獨醒的交情也算走到頭了。
但是你也不能說楊登歡這麽做不對。畢竟都是爲了案子。
“其實，你說話可以更委婉一些。”曹有光終于開口說道。
“餘獨醒是聰明人，現在隻要能破案，讓他拿出來什麽都不是難事。”楊登歡笑道。
“破了案子呢？”曹有光問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不能看着火坑硬往裏面跳！河下世良是本案關鍵人物，所以不能出一點岔子！禮查路256号人員太複雜，把人放在那邊，我不放心！”楊登歡收起了笑容說道。
“是！我沒說你方法不對，但是能不能說話拐一點彎？畢竟這裏是人家上海區的地盤。”曹有光歎了口氣說道。
“人際關系是你們大人物才要考慮的，我就是一個小警察，從來沒考慮那麽多。”楊登歡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