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誰啊……”金大山想了一小會兒，有些遲疑地說道：“反正都是我這群兄弟們。”
“記不起來了？”楊登歡一愣。
這才多久的事？居然就記不清了！這是什麽腦袋，什麽記性。
“我得找個人幫我想想。”金大山說着話，伸手摸向桌上的電話。
啪！
楊登歡伸手一把摁住電話，金大山一愣，楊登歡搖頭說道：“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這樣啊……”金大山緩緩收回了手，又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差不多都是刑事股的弟兄，有股辦劉同，幫辦李西舟，包打聽薛正輝和馬躍，還有……”
金大山搖了搖頭，似乎想不起來了，皺眉說道：“好像也沒誰了。”
随後自失地一笑說道：“昨天玩得太盡興了，究竟幾個人，我也有點記不清了。”
“他們幾個人知不知道已經找到河下世良這件事？”楊登歡問完，想了一想又說道：“換句話說，就是你們當時在百老彙舞廳，談起這件事沒有？”
“沒有！”這一次金大山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說完之後，金大山還解釋了一句：“我這人公私分明，在百老彙這種地方，隻談風月，不談公事！”
楊登歡笑了一下，看了金大山一眼，接着問道：“當時是誰來給你彙報找到河下世良的？”
“捕房的包打聽黃阿四。那天是他負責晚上值班。”金大山說道。
“他當時報告時候，提起這件事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沒有！他當時隻是趴在我耳邊說有消息，讓我回捕房。”金大山說道。
“也就是說，找到河下世良這件事，當時跟随你在舞廳的這些人，都不清楚了？”楊登歡又問道。
“不清楚！他們都不知道。”金大山說道。
聽到金大山這話，在一旁的梁大胡子有些坐不住了，有點急切地問道：“都不清楚？那究竟是誰洩露了消息？”
“這幾個人，誰跟你回到了捕房？”楊登歡又問道。
“全都回去了！”金大山說道。
想想也是，長官都會去忙活了，下屬們誰還敢繼續風花雪月？
再說了，能夠跟着總華探長出來，哪一個又是傻子？這個時候正是表功時候，誰會不跟着回去？
“是誰找到河下世良的？”楊登歡問道。
“偵緝一股包打聽羅耀輝。”金大山說道。
“回捕房安排具體任務時候，這些人是不是也參與了？”楊登歡又問道，金大山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他們都有可能洩密？”楊登歡問道。
“不錯。”金大山想了一想，有些尴尬地說道。
“這麽多人？”梁大胡子一愣說道。
“我們并不是要找出洩密的人，這樣做短時間内很難做到，我們隻是需要畫出一個可能洩密的人員範圍而已。”楊登歡笑着解釋了一句。
“當時我們回到捕房，我是有一點着急，想着趕緊布置一下就完事了。”金大山臉上微微一紅。
“理解，理解，大家都是男人。”曹有光連忙笑道。
幾個人都會意的笑了起來，臉上神情很是扯淡！
禽獸。
楊登歡沖着幾個人翻了幾下白眼，金大山就跟沒看見一樣。
“當時捕房裏面還有其他探員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有啊！昨天我就覺得可能有事，所以多留了幾個人值班。”金大山略微得意地說道。
“都有誰？”楊登歡又問道。
“周偉勝那一組人。”金大山說道。
“這麽多人？”梁大胡子先是嘟囔了一句，眼睛一亮問道：“當時有誰用過捕房的電話？或者說中途有誰出去了？”
金大山沒有回答，神色有些尴尬。
即便金大山不說，楊登歡心裏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金大山對這件案子，其實并不重視，隻不過是爲了給上海區示好而已。
什麽保密啊之類的情況，金大山根本并沒有考慮那麽多，當時估計隻是想着趕快完事自己好辦事。現在問他這些細節，他要是能回答上來才算怪呢！
金大山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也不是人家捕房的案子，能夠百忙之中抽出來時間配合，已經非常難能可貴，這個時候自己也得拎得清楚一些，還要啥打電話啊！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條消息？”楊登歡又開口問道。
“沒有了！”金大山搖了搖頭說道。
“金總爺，這個案子對我們非常重要，所以您這邊還是……”曹有光語氣和緩，斟酌着詞句，面帶笑容說道，但是話沒有說完，就被金大山搖手打斷。
“曹組長，我知道這件案子很重要，所以我每說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昨天晚上，原本捕房人就不多，再加上我也多多少少刻意把範圍縮小了許多了，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就這麽多人而已。”金大山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地說道。
“我覺得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釣出那些黑衣人！至于抓奸細，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所以咱們要有主次之分。”楊登歡不想多生枝節，連忙說道。
“那就這樣！”曹有光不等其他人再說話，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
“行啊！就說怎麽辦吧！”金大山也站了起來說道。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獲得消息的羅耀輝，報信的黃阿四！這些人全部算在内，你給他們再透露一個消息，再次發現了河下世良的行蹤，地址就在……”楊登歡說到這裏，望向曹有光。
曹有光知道楊登歡對上海的地理情況不太熟悉，自己也闊别了幾年，這些年的情況也不是太清楚，轉頭問梁大胡子：“老梁，找一個旅社或者飯店。環境稍微複雜一點，易于咱們設伏。”
“亞新吧，我覺得亞新飯店可以。”梁大胡子想了一想說道。
“在華界還是租界？”楊登歡問道。
“租界，也在法租界，無錫路上。”梁大胡子說道。
“亞新飯店不錯，我們易于控制。”金大山也說道。
“那就亞新飯店！”曹有光拍了一下桌子，仿佛在拍闆。
“多少号房間？房間不要一二樓，最好樓層高一些，位置不要靠近走廊兩頭，也不要靠近樓梯，要那種周圍地形、位置都方便控制的房間。”楊登歡說道。
“510。”梁大胡子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們多久能夠設伏安排妥當？”曹有光問梁大胡子。
“有兩三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吧。”梁大胡子說道。
“金總您看？”曹有光望向金大山，笑着問道。
“金爺要在今天晚上将消息散播出去，時間在我們設好伏之後。您的人您熟悉，時間方式由您來定好了！”楊登歡不放心，索性把話說得直接了一些。
“好吧。”金大山想了一想說道：“我散消息的時間放在晚上，這樣辦起事來也方便一些！”
“那就這樣！”曹有光聽完，站了起來，沖着金大山抱拳拱手說道：“多謝金總，我的人下午五點之前，全部到位！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曹有光和金大山又客氣了幾句，這才帶人出了捕房，臨上車時，曹有光沖着梁大胡子說道：“老梁，這一次用得人可不少，咱們有準備嗎？”
“你就放心吧！咱們上海區别的本事沒有，但是随時抽掉百八十個人還是沒問題的！”梁大胡子不以爲然地說道。
“從剛才那兩名黑衣人的身手來看，這些人不容小觑！”曹有光有些擔憂地說道。
“放心吧，咱們這一次抽調的都是好手，随便你挑不就行了！”梁大胡子邊說話，邊鑽進汽車。
一聲鳴笛，兩輛汽車拐上馬路，朝着南禮查路256号方向開去。
南禮查路256号。
兩輛汽車緩緩拐進大門，在歐式小樓前面停了下來。
聽到動靜，早就迎了出來的杜建喜和張玉坤，快步上前。
“餘區長呢？”曹有光腳步不停，匆匆問道。
“辦公室。”
“樓上呢。”
杜建喜和張玉坤兩個人幾乎同時答道，但是回答卻不一樣，盡管回答不一樣，可是意思卻也相同，曹有光腳下不停留，朝着樓梯走過去。
走到大辦公室門口，曹有光回頭，沖着梁大胡子說道：“老梁，我上去給老餘彙報，你先和建喜他倆商量一下布置計劃。”
不待梁大胡子點頭，曹有光叫道：“登歡，跟我上樓！”說着話，就要上樓。
“組長。”杜建喜連忙在身後喊道。
曹有光一腳高，一腳低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杜建喜。
“廖宏偉回來了，要見您。”杜建喜連忙說道。
“老廖回來了？這麽快？”曹有光一愣神，楊登歡在旁邊說道：“我去見老廖吧，你們倆商量就行了。這裏面有我沒我都一樣。”
曹有光想了一想也是，這次見餘區長，不過是調動人手的事情，楊登歡在不在的問題不大，于是點了點頭，轉身上樓。
“你和梁科長對接，廖宏偉人呢？”楊登歡轉身問道。
杜建喜有些不太痛快，雖然态度不太友善，不過還是說道：“人在大辦公室呢！”
楊登歡又問道：“延生和老孫回來找你了吧？安排了嗎？”
“我自有分寸。”杜建喜不高興地說道。
楊登歡笑了一笑，也不反駁，走向大辦公室。
梁大胡子笑眯眯地和杜建喜并肩而行，頗爲羨慕地說道：“這位楊警官能力夠強的啊！小小年紀就有這麽大的成就。這要是資曆再深一些，恐怕就沒有我們什麽事了！”
杜建喜臉色很難看，并不回答梁大胡子，搶先了一步，和梁大胡子拉開了距離。
梁大胡子微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楊登歡進了大辦公室，不由得一愣，辦公室中的整個格局都變化了。
中間的會議桌變短變小了，挨着牆壁，用屏風隔出來四個單間，看上去房間“縮水”了不少。
楊登歡一眼就瞅見廖宏偉帶了兩個人坐在一邊的會議桌上，整理着手頭的幾頁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迹，就是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廖大哥！”楊登歡一進門就笑着招呼。
廖宏偉擡頭，見是昨天陪着曹有光和自己兄弟一起吃飯的楊登歡，也知道曹有光頗爲器重此人，當下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笑着招呼：“楊登歡兄弟，曹組長呢？我有重要事情彙報。”
“曹組長和餘區長有點事情要辦，你有什麽事，可以先給我說說。”楊登歡笑道。
廖宏偉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楊登歡明白，回頭問道：“阿杜，哪一間是我的？”
“哎呦，楊大警官，這我可做不了主，具體分派，得由組長來分。我可不敢越俎代庖。”杜建喜不陰不陽地說道。
“哪一間是組長的？”楊登歡又問道。
杜建喜臉上一喜，随即隐去笑容，正色說道說道：“這我也不太清楚，得等到組長親自看看，喜歡哪一間。不過嘛……”
說到這裏，杜建喜指了指中間那個看上去就大了不少的房間說道：“這一間房間條件最好……
不等杜建喜把話說完，楊登歡指了指房間說道：“咱們這一間說話。”
說完，楊登歡就要上前推門。
杜建喜一愣，有點不知所措，這要是真讓楊登歡把房間占了，自己怎麽和組長交代？
曹組長問起來，自己怎麽回答？楊登歡非要占？那自己是幹嘛吃的？
“你不能……”
杜建喜沒有說完話，楊登歡已經推開了屋門，笑着說道：“沒事，組長問起來，你就是我非要占，你攔不住我。”
楊登歡看了房間一眼，裏面地方還真不小，一張碩大的辦公桌差不多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積，挨着牆擺了一組三人的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個小茶幾，上面茶杯茶碗，煙灰缸打火機一應俱全。
“不錯。就這裏了。”楊登歡滿意地點了點頭，招呼廖宏偉幾個人進門。
“楊……”
杜建喜剛張嘴，楊登歡笑着說道：“咱們之間不用客氣！凡事我自己來，你不用招呼，辦好組長交給你的差事就行了！”
說完，楊登歡把杜建喜推了出去，沖着梁大胡子喊道：“梁科長，這位是我們的杜主任，禦前侍衛大總管，你們倆商量一下今天晚上的人員調配問題！我這有點急事，先處理了再說！”
說完，楊登歡回屋，砰的一聲，關上了屋門，咔哒一聲，将門鎖反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