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事,許多線索居然那麽快就被發現了,這讓楊登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整個案件的推進,也有些讓楊登歡始料未及,沒有想到下車的第一天,就經曆了這麽多事情,發現了這麽多線索。
案件現在看來,多半和“遠行計劃”有關。但是卻撲朔迷離,整個事件宛如在一片迷霧之中。
這種發現,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情況?其中會不會有詐?
諜戰,欲擒故縱,瞞天過海,曆來都有,消息有真有假,線索也是這樣!
不能讓别人帶節奏,不能被眼前的假象迷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楊登歡的眼睛望向天花闆,仿佛要透過迷霧,看清楚迷霧後面的那隻黑手!
第一,要搞清楚誰将“遠行計劃”洩露了出去,究竟洩露給了哪個人,或者哪一個機關?
第二,敵人針對“遠行計劃”的破壞活動,究竟是什麽?肯定不是殺幾個人這麽簡單,這隻不過是對方精心設計的幾個圈套中的一環而已。
一夜之間,意外了五個人,對手布了這麽大一個局,究竟目的是什麽?
一切皆不可知!這隻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楊登歡身子慢慢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睛。
楊登歡太累了!不一會兒,房間中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噜聲。
第二天一大清早,楊登歡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了!
楊登歡猛然躍起,習慣性的摸向枕頭下面的手槍。卻發現自己居然連衣服都沒有脫。
楊登歡伸手從後腰拽出手槍,卻聽見門外曹有光急切地喊聲:“楊登歡,還睡啊!快起來,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楊登歡一愣,提着手槍開了房門,曹有光一進門就看到楊登歡手裏的手槍,苦笑了一下說道:“沒想到你平時嘻裏馬哈,居然這麽警覺啊!”
“究竟出了什麽事?”楊登歡問道。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穿好衣服,會議室!餘獨醒在那等着呢!”曹有光大聲說道。
“我穿着衣服呢,昨晚就沒脫!”楊登歡說道。
“洗把臉,十分鍾後會議室見!”曹有光說完,匆匆轉身離開。
會議室。
長方形的長桌上,曹有光和餘獨醒并肩而坐,陳延生等北平來的人坐在桌子左側,右邊則是滿滿地坐了一大群上海區的隊員們。
楊登歡見北平衆人坐位中,離着曹有光最近的椅子上還空着,顯然是給自己留的,于是也不客氣地過去坐下,輕輕地揉着肚子。
餘獨醒神色頗爲尴尬,輕咳了一聲,看向曹有光,曹有光面無表情,餘獨醒隻得歎了口氣說道:“老梁,你說說吧。”
梁大胡子果然胡子很漂亮,如果穿上帶有長穗肩章的軍服,那就是妥妥的一個大帥,頗具喜感。
這讓楊登歡不由得想起那一句經典的台詞“俺不是大蒜(帥),俺是大蔥。”
梁大胡子揪了揪自己的大胡子,咳嗽了一聲說道:“昨天晚上,我負責在這裏值班,晚上大約……”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具體說來,應該是今天淩晨了!”
“說重點!說重點!時間大家都知道!”餘獨醒使勁敲了敲桌子,不耐煩地說道。
“今天淩晨,大概兩點半……”梁大胡子說着話,眼睛望向身邊的一個小個子。
小個子連忙說道:“不錯,兩點二十。”
“兩點二十!”梁大胡子又确認了一句,接着說道:“法租界麥蘭捕房的老總金大山派人來電話,說是在一馬路和禮賢路路口的三新大旅社419房間,發現了目标。”
楊登歡伸手摸出地圖,用手比劃,先找到了一馬路,緊接着手指沿着一馬路一路上延,終于在禮賢路路口停了下來,手中紅筆在交叉點上畫了一個圈。
“收到信息之後,我立刻組織在家的預備人手,火速乘車趕往一馬路,到了三新大旅社門口,我覺得人手可能有些不夠,就派了小江蘇……”
小個子連忙站了起來,沖着大家連連點頭說道:“我就是小江蘇,昨天梁科長派我在三新大旅社附近收攏隊伍,我把附近咱們的人都收攏在一起,趕赴三新大旅社,大概用了十幾分鍾,收攏了有十幾個人。”
“我沒有等小江蘇,帶了幾個兄弟直接進了大旅社,詢問419房間的客人。前台負責接待的夥計聽我問419房間的客人,當時就是一愣,我立刻察覺到不對,馬上帶着人飛奔上樓!
結果上樓一看,房間中就像給土匪洗劫一樣,滿地狼籍,十分雜亂。前台負責接待的夥計也跟了上來,我就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夥計吓壞了,結巴了半天,才說了出來,原來在咱們到達的十分鍾之前,有一夥黑衣人也來找河下世良。”
曹有光聽了臉上肌肉一跳,瞬間穩住了心神,但是語氣仍然有些急切地問道:“人呢?被他們抓走了?”
“那倒沒有。我問夥計了,當時夥計看樣子吓得不輕,說那群人非常兇狠,進了旅社,二話不說直接沖上了四樓,他們顯然知道河下世良所居住的房間,直接沖過去踹門而入。
可是河下世良卻不在房間,黑衣人正在搜查的時候,正好河下世良上樓回來,一看這個情況,撒腿就跑,這群黑衣人跟着就追,他們一跑一追不見了蹤影。我們去晚了一步!”梁大胡子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也不能全怪你們。”楊登歡笑着說道,随後眉頭一皺,疑惑地說道:“你們覺不覺得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梁大胡子點頭說道:“淩晨兩點多鍾,河下世良去幹什麽了,居然不在房間?不過他要是在房間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畢竟是特務處的科長,這些疑點還是一眼就能瞧出來的。
“現場封了嗎?”曹有光問道。
“封了!我派了四個兄弟守在那裏,誰也不許接近。務必保持原狀,等候我們勘測。”梁大胡子說道。
“技術人員已經在路上了。”餘獨醒直到現在,才悄聲給曹有光說了一句。
曹有光盡管十分不滿,但是也很無奈,指責餘獨醒?好像人家也沒什麽責任!
指責梁大胡子?
梁大胡子做的每項程序都中規中矩,讓人無可挑剔!你不能保證換一個人就能比梁大胡子做得更好。
隻能是亡羊補牢了!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大好形勢啊,一個晚上就給搞沒了。
曹有光沖着餘獨醒笑了笑,眼光望向楊登歡說道:“登歡,你看……”
“老孫呢?”楊登歡環顧左右問道。
“老孫昨天回來的晚,今天我就沒有叫他。”和孫鐵城一個房間的周彥武連忙說道。
“趕緊叫起來,待會兒咱們一起去勘察現場!這事離了老孫不行!”楊登歡說道。
“待會兒?你現在要做什麽?”曹有光一愣問道。
“吃飯啊!大清早起來,早飯還沒吃呢!一天之計在于晨,早飯不吃一天都沒精神!”楊登歡誇張地說道。
曹有光被他這幅模樣也給氣笑了,指着楊登歡說道:“你啊,真能扯!第一次聽說‘一天之際在于晨’這句話是讓吃早飯的!”
“那是你沒遇到我!遇到我,你早就聽說了!”楊登歡笑道。
曹有光不由得也氣笑了,餘獨醒也哈哈一陣大笑。
幾個大佬都笑了,下屬焉有不笑之理?頓時會議室中笑聲一片,剛才那種不祥和的戾氣頓時煙消雲散。
餘獨醒感激地看了一眼楊登歡,楊登歡笑道:“餘區長,你不會沒給我們準備早飯吧?朝廷可是不差餓兵啊!”
“哪能啊!餓着誰也不能餓着我的楊兄弟啊!”說話之間,極顯親昵,大手一揮,大聲說道:“通知夥房,立刻上飯!咱們就在這兒吃!吃飽了上路!”
尼瑪!吃飽了上路?這厮國文老師是不是體育特長生留校了!
不管說吃飽飯會不會上路,但是早餐還是挺豐盛的。
不僅有中式的油條生煎小籠包,還有西式的牛奶面包和果醬。
這讓楊登歡十分好奇,上海果然是一個神奇的都市,就連吃飯都和這個時代與衆不同。
孫鐵城昨天晚上,或者說今天淩晨才忙完回來,剛躺下不久,就被叫起來被迫營業,心裏自然十分不爽,嘴裏嘟嘟囔囔,但是卻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的食欲,牛奶面包和果醬火腿倒是一點都沒少造。
楊登歡看着饕餮大嚼的孫鐵城,笑着說道:“老孫,來兩個小籠包,這邊的南翔小籠還是挺有名的。”
孫鐵城幾片面包下了肚,人也精神了許多,他原本性格也開朗,剛才被硬拉起來的不快早就消失到了九霄雲外,一本正經地和楊登歡胡扯。
“登歡,你說嘛!你說嘛呢!讓我吃包子?讓我一個津門人吃包子,那我們狗不理怎麽辦!嘛包子能趕上我們的狗不理!”
“得嘞哥哥!我錯了!您接茬還是面包牛奶吧。”楊登歡知道孫鐵城在開玩笑,也就打趣地說道。
“诶!這話就對了!來上海,就得面包牛奶,這就是城市風格!知不知道,全中國好的面包師,百分之八十五都在上海!”孫鐵城又咬了一口面包說道。
“明白了!您老人家聖明!那全中國百分之幾的好包子在咱們津門?”楊登歡開玩笑說道。
“百分之幾?當然是百分之百了!出了天津衛,我尼瑪再也沒有吃過帶餡的!關鍵是沒那個味道!”孫鐵城得意洋洋地吞進了最後一口面包,誇張地說道:“大家都吃快着點,趕緊辦正事,辦完說不定還能再睡個回籠覺呢!”
曹有光将碟子裏的最後一個小籠包夾了起來,斯斯文文地蘸了醋,放在口中,細嚼慢咽,這才放下筷子,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巴。
餘獨醒看到曹有光吃完,笑着說道:“老曹,怎麽樣?吃完了咱們就……”
“出發!吃完了咱們出發。”梁大胡子連忙接口說道。
“對!吃完就出發。”餘獨醒看了一眼梁大胡子說道。
“昨天晚上上海區的兄弟忙活了一晚上,想必也累了,咱們兄弟不外氣,你們今天在家歇一歇,現場勘測這活兒,交給我們做就行了。”曹有光一邊說話一邊站了起來。
杜建喜和陳延生等人,紛紛放下筷子,跟着起身。
“小杜你留下,家裏不能沒有人。”曹有光看了一眼杜建喜說道。
“現場我那裏留了人。你們過去我怕引起誤會,我們陪你過去吧。”梁大胡子說道。
“那行吧,你派一個兄弟就行了。”曹有光從腰裏拔出手槍,熟練地拉栓退膛上膛,反反複複地檢查了幾遍,這才重新掖進腰裏。
陳延生幾個人有樣學樣,神色凝重地檢查武器,鄭重其事地插進腰中。
“目前看來,除了咱們之外,那些也在尋找河下世良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來路?他們究竟屬于哪一股勢力?都猶未可知,還是多帶幾個人吧,以防萬一。”餘獨醒看上去有些憂慮重重。
“人少好幹活!說不定黑衣人也會回去複盤,要是去的人太多,說不定這些黑衣人都躲了不敢出來,反而失去機會。”
曹有光說完,沖着周彥武說道:“你開一輛車,延生和老孫上你車,跟在我們後面!”
說完,曹有光看了一眼梁大胡子說道:“老梁,你和登歡上我車!老梁帶路。”
餘獨醒見曹有光如此堅持,也不好說什麽了畢竟昨天自己擺出那麽大的陣仗,居然還是失了手,現在吃兩句曹有光排暄,也不好說什麽。
曹有光幾個人大步出了小樓,樓外停着幾輛黑色小轎車,曹有光回頭将手伸向張玉坤。
“鑰匙!”曹有光說道。
張玉坤回頭看向餘獨醒,餘獨醒點了點頭,張玉坤把鑰匙恭恭敬敬地雙手遞在曹有光手中。
“再給他一輛。”曹有光指了指周彥武。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出了大門,拐上禮查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