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局總部能知道我?我才是個少尉,每個月十五塊錢,戴老闆能知道我這樣的小人物?”楊登歡瞪了曹有光一眼,故意說道。
“你已經是上尉了,總部破格提拔!授銜和命令儀式,到上海舉行。”曹有光說到這裏,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每個月多少錢?”楊登歡連忙問道。
上不上尉的無所謂,關鍵是每個月開多少錢,這才是最主要的。
上尉比少尉高兩級,怎麽着薪水也得翻上一翻吧,要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每個月四十二塊錢。”曹有光說道。
“才四十二塊錢啊,人家大學教授聽說都一百多……”
“少廢話!四十二還少啊,外面拉洋車的恨不能把腿跑折,一個月也不過七八塊錢。”曹有光瞧着憊懶的楊登歡笑道。
“人得有志向,要是和拉洋車的比,我當個腳巡多好,幹嘛要加入特務處,這麽費勁巴拉的幹什麽。”楊登歡翻了一下白眼說道。
曹有光十分無語,楊登歡這幅模樣實在是欠揍,他真有一種把楊登歡和阿木拴在一起的沖動。
想到楊登歡和阿木拴在一起,那副可憐巴巴的嘴臉,曹有光臉上露出得意的壞笑。
“想什麽呢!你看就沒有憋着什麽好屁!”楊登歡又沖曹有光翻了一下白眼。
“你就不想知道上面調咱們去上海究竟是爲了什麽?”曹有光笑着問道。
“還能爲什麽,肯定是爲了案子,要不然還能爲了生煎饅頭三黃雞?或者是百樂門的舞女?”楊登歡揶揄地說道。
“别瞎說!”曹有光瞪了楊登歡一眼,轉而笑道:“那你就不想知道,特務處特務那麽多,尤其是東南地區,更是衆多,爲什麽總部要把咱們不遠千裏的從北平調過去?”
曹有光這個問題,也正是此刻楊登歡正在苦思冥想的問題,看似滿不在乎的插科打诨,其實楊登歡頭腦裏卻如同風車一般轉動。
究竟是什麽樣的案子,要讓特務處不遠千裏的從北平調派人手?
“你說說爲了什麽?”楊登歡無所謂地問道,就好像聊閑天一樣。
“關鍵是我也不知道,電報裏隻是說調我選派得力人手,以五人爲宜,赴滬公幹。”曹有光說到這裏,見楊登歡瞪起了眼睛,連忙說道:“電報裏提到了你,說讓我帶你過去。”
“我不信!你把電報那給我看!”楊登歡氣呼呼地說道。
這不是騙人嗎!說不定那個什麽上尉和四十二塊錢也是畫餅。
“電報存檔了,不過真是提到了你。”說到這裏,曹有光背道:“‘查外勤人員楊登歡心思缜密,行動幹練,此次偵破行動頗仗其力,居功甚多,特破格晉升爲上尉行動組副組長,一同赴滬。另選派精幹人員,以五名爲宜,随同赴滬公幹。’”
楊登歡聽到這裏,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要不然人家不請,咱們自來,那多孫子啊!”
“瞧你說的什麽話!咱們組織,以紀律爲第一,服從是天職,沒有讨價還價……”
“什麽案子知道嗎?”楊登歡不等曹有光說完長篇大論,突然截住他話頭說道。
“……”曹有光一時無語。
“要是有卷宗看看就好了!要早做準備啊!總部千裏迢迢讓咱們回去,想來不是小案子!而且咱們如果去而無功,那丢的可不是自己的面子。”楊登歡悠悠地說道。
曹有光立刻默然,不由得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楊登歡。
這小子真是一個人精,猜想的差不多有九成九!曹有光想起來昨天自己好友餘獨醒的電話。
餘獨醒現在特務處可謂是位高權重,意氣風發,已經坐上了華東區區長的高位。
這一次,更是餘獨醒的力薦,才使得曹有光謀得了這份差事,所以如果案子搞砸了,那麽不僅僅是曹有光,就連餘獨醒也得跟着受牽連。
而且,餘獨醒在電話中一再強調,這件案子,不僅僅是一件案子那麽簡單,讓他一定慎重對待。
但是等到曹有光想要具體詢問時,餘獨醒又顧左右而言他,不在電話中吐露任何信息,這讓曹有光有些摸不着頭腦。
當然這些,不能都告訴楊登歡,曹有光不過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讓總部将卷宗電告我處,估計在去上海的路上,我們能夠看到。”
楊登歡雙手抱頭,将身子靠在沙發上,撇嘴笑道:“但願吧!”
說到這裏,楊登歡坐直了身子,想了一下問道:“五個人,你準備都帶誰去?”
“你有沒有需要的人選?比如說大嘴和老喬?”曹有光問道。
“不需要。”楊登歡搖了搖頭,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在特務處的身份沒有公開,咱們一起去合适嗎?”
“不合适。”曹有光果斷地搖頭,随後說道:“所以你赴滬的命令由警政部來下,别人不知道你在給特務處做事情。”
“什麽時候動身?”楊登歡又問道。
“5号,具體時間車次我打電話通知你。”曹有光指了指電話說道,神色頗爲得意。
“這電話,好是好,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楊登歡笑道。
“什麽意思?”曹有光一愣。
“我找别人方便,别人找我也方便。要都是請客吃飯的也就算了,要是都是安排工作的,那我豈不是給自己拴了一條繩子?”楊登歡笑嘻嘻地故意揶揄着說道。
“你小子可真成,得了便宜還尼瑪賣乖!”曹有光笑罵了一聲,站了起來說道:“這兩天有空回你們警察局一趟,接受一下警政部的命令!”
“我還放着假呢!”楊登歡十分不滿。
“有差旅費。”曹有光淡然說道。
“恪盡職守原是我輩職責,什麽假不假的,我從來沒有考慮。”楊登歡眼睛一亮,站起來說道。
“無恥。”曹有光走到門口,拉門準備出去,閨頭說道:“這兩天在家收拾收拾東西,随時準備動身赴滬。”
“那明天就不用去艾高參家裏了吧?”楊登歡送曹有光到門口,突然問道。
“想什麽呢!敢放人家艾高參鴿子,不想回北平了!明天上午十一點,我開車來接你!哪也不許去,老實在家等着我。”曹有光回頭瞥了楊登歡一眼,楊登歡連忙點頭稱是,曹有光這才出了屋門。
上午十一點,這麽算來還有一點時間,足夠自己到甜水井胡同跑一趟了,希望劉家媳婦别讓自己失望,能夠順利地租下來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楊登歡就出了家門,叫了一輛洋車,直奔甜水井胡同。
果然,劉家媳婦沒有讓楊登歡失望,順利地說通了房東,也說通了三家住戶,同意搬家騰出房子。
說到最後,劉家媳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爲了能給弟弟你麻溜騰出來房子,我就答應了他們每家一塊錢的搬遷費。”
楊登歡二話不說,從兜裏摸出幾塊銀元,笑着數了四塊遞給了劉家媳婦。
劉家媳婦喜笑顔開地接過來銀元,數了一下,連忙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四塊,三塊就夠了,弟弟你給多了。”
“不能讓姐姐白辛苦不是,昨天姐姐爲了我這事,一定說得口幹舌燥,怎麽着不得給姐姐買杯水喝啊。”楊登歡笑語晏晏,神色謙和。
“嗨!那倒是,我可是說你是我們家遠房親戚,房東這才同意了租房子。”劉家媳婦得意地說道。
“他們什麽時候能騰房子?”楊登歡又問道。
“大概兩三天吧。”劉家媳婦想了想說道。
“我這兩天要出門……”楊登歡臉露爲難之色。
劉家媳婦得了那麽多好處,臉上如同樂開了花,笑着說道:“這有什麽,你放心,反正咱們是親戚,到時候我把房子先接過來,好好地跟你拾掇拾掇,保證你回來住新房!”
“那多不好意思啊,怎麽能麻煩您呢。”楊登歡客氣地說道,卻并沒有直接拒絕。
“瞧您說得,咱們不是親戚嗎。”劉家媳婦笑着說道,眼睛熱情地盯着楊登歡。
楊登歡從兜裏又摸出一沓鈔票遞了過去,劉家媳婦熱切地望着鈔票,雙手在衣襟擦着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已經讓你破費不少了。”
“姐姐,您就甭跟我客氣了,買東西不得花錢嗎,再說了,咱們成了鄰居,到時候少不得麻煩您呢。”楊登歡笑着說道。
劉家媳婦十分不好意思地迅速接過了錢,口中說道:“那姐姐就不客氣,瞧着有什麽方便,也給你置辦點家具。”
“那可太感謝您了!”楊登歡高興地說道。
“你不去房子裏面看看?”劉家媳婦問道。
“等我回來再說吧!您辦事,我放心着呢!”楊登歡笑道。
“得嘞!就憑你這一句話,姐姐再累也值了。”劉家媳婦連忙說道。
“到時候搬過來時候,少不得請您和當家的吃飯。”
楊登歡說完,又和劉家媳婦聊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望着楊登歡離開的背影,劉家媳婦有些納悶,這人看樣子像是一個不差錢的主兒,怎麽就非要住進這所院子?
轉念一想,劉家媳婦自失地搖了搖頭,管他爲了什麽,人家出手大方,自己也沒有辦什麽事,平白得了這麽許多的好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再說了,有了這麽一個有錢的鄰居,當然不是什麽壞事,自己勤快一點,幫着他洗洗涮涮,說不定還能落下不少好處呢!
中午十一點,曹有光準時到了楊登歡樓下,摁響了汽車喇叭。
楊登歡在窗邊答應了一聲,快步下了樓,走到路邊拉門上車。
曹有光看了一眼楊登歡,并沒有特意的捯饬,眉頭一皺說道:“怎麽沒有收拾一下?”
“怎麽沒有收拾,臉也洗了,牙也刷了,衣服也換了,難不成還讓我描眉畫眼不成!”楊登歡瞥了曹有光一眼說道。
曹有光搖了搖頭,不再搭理他,啓動汽車。
“老艾家在哪啊?”楊登歡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曹有光沒好氣地說道。
緞庫胡同。
一座雕梁畫柱,頗爲氣派的四合院門前,曹有光緩緩地停下了汽車。
曹有光下車,開了後備箱,拎出來幾個小箱子,不滿地沖着站在四合院前,背着手頗有興緻上下打量的楊登歡說道:“過來拎東西,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楊登歡笑嘻嘻地過來,和曹有光分拎了幾個箱子,邁上台階。
兩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在門房中看見楊登歡二人上了台階,出來問道:“你們二位找誰?有何公幹?”
“稽查處曹有光,和艾高參約好了。”曹有光禮帽地說道。
“二位稍等。”年輕人客氣地說了一句,随即跑向門房。
“瞧見了嗎,這就是深宅大院!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曹有光回頭看了一眼楊登歡說道。
“五級台階,這要是在清朝,怎麽着也得是個貝勒府吧。”楊登歡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四合院,帶着羨慕口氣說道。
“識貨。這之前确實是一座貝勒府,不過現在卻是‘城頭變幻大王旗’,主人換了好幾位。艾高參住進來之前,這裏是褚宅,奉軍軍法處長褚玉清的府邸,現在不就改成了艾宅。”曹有光悠悠說道。
“别羨慕,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這裏就變成了曹宅。”楊登歡低聲說道。
曹有光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院裏沒人出來,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别瞎說!我可沒有那麽大的野心。”
楊登歡微微一笑,四合院院門開啓,一個身穿長衫,滿臉堆笑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躬身說道:“不好意思,讓曹處長久等了,艾高參請二位進入,前廳叙話。”
曹有光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艾家,認得中年人是艾高參的管家盧福祥,連忙笑着招呼:“咱們都是自己人,吩咐下人們一聲就行了,怎麽勞煩盧管家親自出來了。”
“這位是……楊警官吧?聽小姐提過好幾次了,果然是年少英俊,一表人才。”盧管家上下打量審視楊登歡,态度十分謙恭客氣,甚至有些谄媚地說道。
年少英俊,一表人才?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楊登歡看着盧管家的笑臉,心中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