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嘴美滋滋地吃着茶葉蛋,雖然他說自己吃不了一大盆,但是一個接一個,不一會兒功夫,小半盆茶葉蛋不知不覺之間,已然進了肚。
軍營門口,一個矮胖的軍官從裏面走出來,無視哨兵的敬禮,昂首闊步而去。
“那個就是方向和!”茶攤主人指着矮胖軍官背影低聲說道。
喬五德和王大嘴對視了一眼,連忙站起,遠遠跟着矮胖軍官出了貨場。
茶攤主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看着一盆中還剩下幾個的茶葉蛋,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厮,嘴可真大啊!
………
一天在忙碌中很快過去,楊登歡等人也都回到裕豐德糧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收獲。
陳延生、喬五德和王大嘴顯得十分忙碌,在屋裏進進出出,不時給楊登歡彙報一些什麽,楊登歡不住的點頭。
到了天擦黑的時刻,警察局偵緝二處的處長沈岩帶着錢如發和黃天河以及兩個隊的探員也
趕到裕豐德糧行。
楊登歡見了老朋友,雖然十分高興,但是也有些奇怪,一經詢問才知道,原來是曹有光打電話通知二處,來這邊開會。
楊登歡點了點頭,果然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看來曹有光這是準備一體布置。
楊登歡猜得沒有錯,随着時間的推移,又有不少身着軍裝的軍官來到裕豐德糧行。
這些軍官軍銜有高有低,互相十分熟悉,顯然來自同一部門。
這其中,楊登歡倒是認出了一個人。那位在鬥雞下窪帶隊搜查陸東來臨時住處的那位憲兵中尉。
不難看出,這些軍官們應該都是來自于憲兵團。
除了憲兵團之外,還有不少其他部隊的軍官,至于這些人屬于哪支部隊,楊登歡就不好猜了。
裕豐德糧行東主胡惠也察覺今天情況有些不對,頗有一些大戰在即的味道。所以也就不等人吩咐,早早就上了闆停止營業,又指揮着手下夥計将糧倉騰出來了一大半,作爲會議室用。
人來的太多了,足足有二三百人,沒有哪一間房間能夠容得下這麽多人。
糧倉就不一樣了,地方寬敞,哪怕再多一點人,也能容得下。
夥計們手腳麻利,将糧食堆放在一起,騰出來大半個糧倉,擺放了桌椅闆凳。
楊登歡知道,曹有光這是要在這裏開一個布置會議,估計等到他一過來,會議就該召開了,所以又指揮着夥計們在糧倉作爲主席台的一側,安放了一張大黑闆。
胡惠頗爲興奮,早早的就關了門上了闆,讓夥計們流水一般往臨時會議室中傳送茶水糕點和水果。
來的這些人不是軍官就是警察,平時也經受慣了這種恭維,所以也就絲毫不客氣,隻管享用也就是了。
今天會議,雖然曹有光沒有和自己通氣,但是楊登歡也知道會議非常重要,所以警衛工作絲毫也不敢馬虎。
即便是大門關門上闆,但是外面楊登歡仍然派了幾個小特務在街上巡邏盯控。
大門關了,但是位于後面小胡同的角門卻還開着,供與會人員進出,楊登歡又派了幾個得力的小特務,把守這道角門。
楊登歡唯恐房頂上有人偷窺,也派了幾個人躲在房梁上面暗中觀察。整個裕豐德糧行在楊登歡的戒備之下,宛如鐵桶一般。
會議室中,三四十号人擁擠在一堂。由于曹有光還沒有過來,大家相對随便一些,紛紛磕着
瓜子喝着茶水,吃着點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眼睛不時瞟向大門,等着曹有光出現。
楊登歡在倉庫中,随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也喝着茶水吃着點心,眼睛左顧右盼,不時和旁邊人說幾句話,聊幾句天。
錢如發手裏抓着一把瓜子,漫不經心地磕着眼睛四下張望,想找到一個熟人,眼睛顧盼之間,一下子看到了楊登歡,登時面露喜色,搬着闆凳湊了過來。
“登歡,你在啊!我還以爲你忙着呢!”錢如發笑着說道。
“忙什麽忙,這都快到結尾了,還有什麽好忙的?”楊登歡抓了一把瓜子磕着說道。
“你是說這個案子破了?”錢如發面帶喜色問道。他心情激動,所以聲音也就稍微大了一些,引得旁邊有人看了過來。
楊登歡瞥了錢如發一眼,錢如發馬上會意,連忙用手捂了嘴。
“肯定是破了啊!今天這陣勢,就是曹處長布置實施抓捕計劃。”楊登歡淡淡地笑着說道。
“需要這麽多人嗎?”錢如發指着那些軍官,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些人都是哪些部門你知道吧?”楊登歡突然問錢如發。
“見過幾個,大部分都是挂面熟,有幾個一次也沒有見過。”錢如發老老實實地說道。
“都是哪些部門?你給我好好講講。”楊登歡笑道。
“都是警備司令部的人馬!其中有憲兵團、警衛團和炮兵團。”錢如發指着那些軍官,悄聲地給楊登歡一一說明。
“尼瑪還有炮兵團!”楊登歡臉色似乎不太相信
,驚詫地大聲說道。
黃天河也瞅見錢如發拉着楊登歡在說話,不時地指指點點,楊登歡也好像不時地指向自己,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錢如發不會告自己黑狀吧!雖然自己倒是不怕,但是處理起來也畢竟麻煩不是。
再說了,楊登歡可是沈處長眼前的紅人,而且現在好像也成了稽查處曹處長的紅人,自己何必得罪呢!
還是上前打個招呼爲好,免得讓楊登歡說自己沒有禮貌。
黃天河就好像剛看到楊登歡一樣,大聲笑道:“哎呦!這不是楊組長嗎!我還以爲你不來了!我剛才一進門就開始四處找尋你,這下可找到了。”
錢如發見黃天河這副做派,氣就不打一處來,直到現在,還有幾個一隊的探員被二隊扣住不放。
原本以爲,這些人可能确實有嫌疑,錢如發作爲隊長,也不能護犢子。
但是經過了解才知道,原來二隊扣這些人可不是全部因爲案情重大,而是這幾個“嫌疑人”家裏太過有錢了!
最後還是鬧到沈岩哪裏,黃天河才氣勢洶洶地放了人。
現在看到黃天河過來,錢如發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鼻孔中狠狠地哼了一聲。
黃天河就像剛剛看見錢如發一樣,大聲招呼道:“哎呦!這不是老錢嗎!你怎麽也在這兒!”
錢如發不看黃天河,眼睛大喇喇地看向半空。
“瞧瞧,一點小事就把老錢給得罪了,這上哪說理去。”黃天河一副無辜地模樣沖着楊登歡說道,臉上表情十分委屈。
楊登歡輕笑了一下,看着黃天河說道:“黃隊長,我小時候愛看戲,記得戲台上有一副對聯很有意思,所以直到現在還記得,你要不要聽了聽?”
黃天河一愣,連忙說道:“聽!楊兄弟講故事,做哥哥的當然要聽了!哥哥我洗耳恭聽!”
錢如發見楊登歡居然要給黃天河講故事,心下一陣怒氣勃發,不高興地瞪向楊登歡。
楊登歡不理會錢如發要殺人一樣的眼光,笑着緩緩吟道:“凡事莫當前,看戲何如聽戲好。”
黃天河聽了大爲高興,一個勁兒地鼓掌說道:“好!好對聯!聽着就喜興!想必下聯就更加妙不可言!”
黃天河說完,還挑釁似的看了錢如發一眼。
錢如發十分生氣,但是又無可奈何,隻能在一旁暗自生氣。
楊登歡語氣清淡,說話也緩慢,不過聲音倒是不小,吐字發音也十分清晰,所以大家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來,都專注地聽他吟出下聯。
楊登歡故意稍微停頓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吟道
:“爲人須顧後,上台終有下台時”。
楊登歡吟完對聯,黃天河就是一愣,臉上也變得不好看了許多,錢如發倒是真解了氣,哈哈哈一陣大笑。
“黃隊長,要切記上台終有下台時這句話啊!凡事不可做過頭,要不然整條街上都是你的對頭!”楊登歡面帶笑容,侃侃而談。
黃天河一陣臉紅,但是卻無可奈何,隻能紅着臉說道:“那是,那是!”
糧倉外屋門一響,随後就聽到曹有光爽朗的聲音說道:“誰下台了?一進門就聽到有人說下台了,說說到底是誰下台了?”
說着話,曹有光大步流星進了糧倉,身邊陪着
糧行東主胡惠和一位年齡偏長,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多歲的軍官,看肩膀上軍銜,居然是一位中校!
“曹處長!”
“好啊,曹處長。”
“老曹,咱們有日子沒見了!”
糧倉中衆人看到曹有光進來,紛紛打招呼,曹有光也客氣地揮手微笑緻意顯得和這些人十分熟絡。
楊登歡笑着沖曹有光擺了擺手,曹有光也點頭示意。
沈岩坐在第一排,頗爲矜持,李照輝和高明遠分别在他左右,看到曹有光進來,沈岩問道:“曹處長,把我們四方諸侯都給拉來開會,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楊登歡有點奇怪,轉過頭來看錢如發,心中想到情況不對啊!
按照正常情況,此刻的錢如發應該在沈岩左右,而不是在自己身邊,這家夥爲什麽沖自己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有内幕。
“沈處長在那呢!”楊登歡笑着揚了揚下巴說道。
“知道。我看得見,這不是咱倆老沒見,我想和你聊聊天嗎。”錢如發笑道。
“不對。”楊登歡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你肯定有事!要不然不會現在這個模樣,說吧,究竟是什麽事?”
錢如發先是臉孔一紅,緊接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指着楊登歡說道:“你小子真成!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樸實不做作,要不然處長爲什麽老是一個勁兒誇你呢!”
“到底什麽事?待會兒老曹一開始講話,咱倆可就說不成了。”楊登歡正色說道。
“龜田左住。”錢如發收起笑容,低聲說道。
“這是個日本人,怎麽了?”楊登歡問道。
“他是二德子上線,要想知道誰是内奸,得從他那裏下手。”錢如發輕聲說道。
楊登歡聽出來,錢如發口中說得是“下手”,而不是“抓捕”。
聽上去一樣,但是這裏面門道就多了。簡單來說,抓捕屬于官方行爲,而下手則一定是非官方行爲。
“處長什麽意思?”楊登歡看了看前面談笑風生的沈岩,悄聲問道。
“這不是咱倆商量嗎,你先别管處長的意思。”錢如發低聲說道。
“廢話!我不得知道處長的态度嗎!”楊登歡瞥了錢如發一眼說道。
“我都和你商量了,你還不知道處長的态度?有些時候下屬得爲長官分憂,尤其在長官不知情的情況下分憂,這才顯得有情有義,知進知退。”錢如發盯着楊登歡笑着說道。
“噢。”楊登歡恍然大悟,沖着錢如發挑了挑大拇指,随後腦袋扭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什麽意思?”錢如發有些愠怒說道。
“隊長說的太好了!”楊登歡又挑了挑大拇指。
“就這兒?”錢如發一愣。
“那我就再深情一些,”楊登歡做足了誇張的姿勢,扭捏着說道:“隊長說得太好了!簡直太會說了!”
錢如發臉一紅,知道楊登歡在賣關子,他神秘地地湊近了楊登歡,低聲說道:“聽說過了元旦節,咱們處裏人事将有一個大變動。”
楊登歡這下子露出感興趣地模樣,轉頭過來,盯着錢如發。
“李照輝要去四隊擔任隊長,所以副隊長……”
楊登歡皺着眉頭攔住錢如發話頭,錢如發一喜,眼睛期許地望着楊登歡,等着他說話。
“不對啊!四隊的轄區在大興,那可是個苦地方,說起來還不如在一隊當一個副隊長呢。”楊登歡一本正經地說道。
錢如發沒有想到楊登歡居然會說出來這話,氣得上手抽了他肩膀一巴掌,低聲說道:“你小子吃飽了撐的!管李照輝去哪!關鍵是一隊少了一個副隊長!”
“關我什麽事?我才是個三級警士。”楊登歡大大咧咧地說道。
“級别不是問題!先占着位置再說。”錢如發看起來比楊登歡還要着急。
“你的意思是說,我有可能被提拔?”楊登歡敲磚定腳,笑着問道。
“那必須的啊!說實話,咱們一隊,我最看好你了!提拔你,哥哥沒話說,咱倆搭幫我樂意!換個人我就不願意!”錢如發信誓旦旦地說道。
楊登歡終于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拍了拍錢如發肩膀,沖着他擠了擠眼睛,這才悄聲說道:“對付龜田左住,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把他弄到咱們手裏!”
錢如發大喜,臉上頓時來了精神,正要說話,卻聽到曹有光在上面清咳了兩聲。
楊登歡沖着錢如發噓了一下,悄聲說道:“待會兒再說,曹處長要講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