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在你所規定的吃飯時間内,所能到達的距離,方圓四周總共有多少部公用電話?”楊登歡又問道。
錢如發聽了微微一怔,楊登歡這話有些太繞,他有些沒有聽明白。
楊登歡搖了搖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想到沒有文化多可怕!這點子賬都算不過來,于是問道:“你當時給他們了多長的吃飯時間?”
“當時所有人分成了兩班吃飯,每一班二十分鍾。”
“都回來了嗎?中間有沒有到了點沒回來的?”楊登歡又問道。
“沒有!”錢如發搖了搖頭。
“一個都沒有?”楊登歡貌似有些不相信。
“瞧你!還不相信,咱們可是紀律部隊!言出必行!”錢如發大聲說道。
“好!”楊登歡誇獎了一句,随後正色說道:“按照正常人的步速,十二分鍾一公裏,偵緝探員步伐稍微快一些,二十分鍾算上兩公裏。”
錢如發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也就是這個樣子。”
“以聚鳳祥綢緞莊爲中心,方圓一公裏……”
錢如發又是一愣問道:“怎麽是一公裏呢,不是說兩公裏嗎?這麽快就少了一公裏?”
“廢話,光去不回啊?肯定要計算來回路程啊!”楊登歡瞪了錢如發一眼說道。
“對對對,我怎麽把這茬口給忘了。”錢如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說道。
“以聚鳳祥綢緞莊爲中心,方圓一公裏,所有公用電話,通話号碼都要查出來。”楊登歡說道。
“這些已經查過了,附近隻有大光明電影院對面有一座公用電話亭,其餘再沒有一部公用電話。”錢如發說道。
“這麽肯定?這其中會不會還有不挂牌的公用電話。”楊登歡又問了一句。
“全部普查了,僅此一部。”錢如發笃定地說道。
楊登歡點了點頭笑道:“這就好辦了。”
“好辦了?我怎麽沒有看出來哪點好辦了?”錢如發一愣神問道,
“那是因爲伱沒和我商量,早和我商量,早就好辦了!”楊登歡得意地說道,身子靠向椅背。
兩個人同時靠向椅背,在車上就一些擁擠,錢如發隻得朝前坐了坐,後背離開洋車座椅靠背。
“究竟該怎麽辦?”錢如發盡管坐得不怎麽舒服,但是聽到楊登歡有主意,也顧不了許多,連忙問道,神色之間頗爲興奮。
“咱們還是先到旅社吧,到那裏再說,免得到時候還得說第二回。”楊登歡說完,不再理會錢如發,閉上眼睛養神。
大豐旅社。
進了大廳,楊登歡看見居然有電梯,興奮地指着電梯說道:“電梯,這是電梯嗎?”
“見個電梯就這麽興奮?”錢如發鄙夷地說道。
楊登歡不理他,他也确實沒有見過這個時代的電梯,好奇地看着電梯上方巨大的指針,問錢如發:“咱們上幾樓?”
“四樓,最高一層。”錢如發說道。
楊登歡上了電梯,裏面有一位侍應生操縱操杆,将他們送上四樓。
楊登歡很是失望,他原以爲自己可以操控電梯,誰知道人家旅社有專門操控電梯的服務生。
到了四樓,楊登歡悻悻然下了電梯,嘴裏嘟囔了一聲:“沒勁。”
錢如發聽了一怔問道:“什麽沒勁?”
“突然覺得破案子沒勁。”楊登歡故意說道。
錢如發吓了一跳,連忙說道:“兄弟!好兄弟,我的親兄弟!你可不敢沒勁啊,就是再沒勁,你也得把這件案子給破了!”
“破啊!怎麽不破!即便是再沒勁,這也是咱們的工作。”楊登歡站住說道。
“吓死哥哥了!還以爲你給哥哥我撂挑子呢!”錢如發拍了拍胸口說道。
“不能夠!”楊登歡笑道。
錢如發見楊登歡站在樓道中說話,就是不挪地方,奇怪地問道:“怎麽不走了?”
“廢話,我知道哪個房間是咱們的長包房?你倒是帶個路啊!”楊登歡不滿意地說道。
錢如發聽了不由得笑出了聲,臉上橫肉不住抖動,房間裏有人聽到錢如發的笑聲,東邊盡頭一個房間中探出幾個腦袋,正是那幾個偵緝探員。
“隊長,來了!”
“隊長,這邊!”
幾個人紛紛招手打招呼,有幾個機靈的探員,更是迎了出來。
“大豐旅社四樓整個一層樓,都是咱們隊的長包房,東邊那一間是會議室,平時咱們開會議事都是那一間,”錢如發指着東邊說道。
楊登歡不搭理他,快步走向會議室,進了門看到幾張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鋪了藍色天鵝絨,四周一圈擺滿了椅子。
“坐,大家都坐。”楊登歡一邊坐在主位上,一邊客氣地招呼大家,神色溫和。
七八個偵緝探員紛紛将眼睛望向錢如發。
“看我幹什麽!沒聽見楊組長讓你們都坐啊!”錢如發瞪着三角眼說道。
大家這才争先恐後的拉椅子紛紛坐下,錢如發自覺地坐在楊登歡身側。
“就剩下這幾個人?”楊登歡眉頭一皺,錢如發臉上卻是一紅。
“先歸攏一下吧。”楊登歡指着偵緝探員們:“一……二……三……”
數到李照輝那裏,楊登歡正好數到九,随後說道:“你不能算,這裏有八個兄弟。”
錢如發搖了搖頭,有些動情地說道:“就剩下九個,這個大黃,老子饒不了他。”
“你們有誰是組長?”楊登歡環視了一圈問道。
兩個人舉起了手,楊登歡問道:“二位都怎麽稱呼?”
“黃西裝這位叫做廖偉,短頭發的叫做周斌。”李照輝不等兩個人說話,連忙說道。
“你們倆挑人,每個人挑三個兄弟,組成兩個小組。”楊登歡沖着廖偉和周斌說道。
不一會兒,兩個人全都挑好了人,楊登歡點了點頭又問道:“電話局誰去查了?”
李照輝連忙答應,說是自己親自帶人查的。
“把大光明電影院對面公用電話打出的電話記錄和聚鳳祥打入的電話記錄都拿給我。”楊登歡說道。
李照輝起身,從公文包中取出一沓沓紙張,不時從裏面抽出一張放在桌上,不時又抽出一張放在桌上另一側,不一會兒,兩小摞紙張整理好,遞給楊登歡。
楊登歡見紙張這麽多,微微一愣:“這是什麽?”
“通話的電話号碼啊,按照你吩咐,一個是公用電話打出去的,一個是聚鳳祥電話打進來的。這兩部電話都太忙了!這才僅僅是一天的記錄了。”
楊登歡并沒有接李照輝手中的紙張,而是轉頭問錢如發:“你們吃飯時候大概幾點?”
“第一班四點半到四點五十”,第二班五點到五點二十。錢如發說道。
“你把四點半到五點半這個時間段的通話号碼給我。”楊登歡沖李照輝說道。
李照輝翻撿了一下,抽出兩張紙,遞給楊登歡。
楊登歡接了過來,仔細查看,他将公用電話打出去的号碼,和打進聚鳳祥綢緞莊的電話,認認真地一個個對比梳理。
錢如發不明就裏,湊了過來看了幾眼,終于忍不住說道:“我們已經查過了,公用電話沒有往聚鳳祥綢緞莊打過電話,這條線索中斷了。”
“怎麽能說線索斷了,是你們沒有好好找吧!”楊登歡頭也不擡地說道。
“這又該怎麽找?我看着這些數字就頭暈。”錢如發晃了晃滿是橫肉的臉說道。
“你想想,既然洩密是電話,而周圍又隻有這一部公用電話。那麽這部公用電話并沒有給聚鳳祥綢緞莊打過電話,但是消息卻又傳遞了出去,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内奸是怎麽做到的?”楊登歡一邊查閱一邊說道。
“就是啊,我也納悶呢,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錢如發皺眉問道。
“唉。”楊登歡歎了一口氣說道:“要不怎麽說,腦子是個好東西。”
錢如發輕輕推了楊登歡一把笑道:“知道你小子聰明,你倒是說出來啊!”
“很簡單啊,内奸一定是用公用電話打給同夥,再讓同夥電話通知聚鳳祥綢緞莊。”楊登歡頭也不擡地說道。
“對啊!這麽簡單我怎麽沒想到!”錢如發聽了眼前一亮,仿佛有了頭緒,但是又抓不到線索,驚喜過後,依然呆呆地望着楊登歡發愣。
“内奸同夥接到電話,會同哪一部電話給聚鳳祥綢緞莊打電話報信?”說到這裏,楊登歡擡頭看了一眼錢如發笑道:“當然是接電話這一部!所以說……”
楊登歡說到這裏,看到錢如發驚喜的目光,知道他已經明白過來,也就笑嘻嘻地住口不說。
錢如發已然迫不及待地說道:“太好了!我們隻要找到公用電話打出的電話和打進聚鳳祥綢緞莊電話中的同一個号碼,那就找到了内奸同夥!順藤摸瓜,不難抓到内奸!”
楊登歡佩服地一挑大拇指說道:“隊長高見!”
錢如發登時來了精神,得意洋洋地大聲笑了起來,揮舞手臂,指揮偵緝探員們說道:“都愣着幹什麽!大家夥趕緊幫忙找号碼啊!”
楊登歡笑眯眯地指着一組号碼笑道:“已經找到了,就是這一組。”
5743。
時間是五點零七分。
公用電話和聚鳳祥綢緞莊電話的通話記錄中,都有這一組号碼。
“老李,打電話給電話局,查這部電話的位置!”錢如發興奮地一邊說話,一邊搓手。
李照輝也興奮地跑向電話機,抓起電話,撥通電話局号碼。
錢如發吩咐完李照輝,又大聲沖着廖偉說道:“老廖,通知老許備車!準備出發抓人!”
李照輝放下電話,大聲說道:“找到了!東西牌樓吉祥胡同老吳雜貨店!”
“各小組檢查武器,出發!”錢如發大聲吼道。
偵緝探員們紛紛站起,從懷裏腰裏抽出手槍,咔咔拉栓上膛,檢查之後關上保險,不等錢如發再吩咐,魚貫出門,奔向電梯。
東四大街。
老許将黑色警車遠遠地停在牌樓下面,錢如發和楊登歡從副駕駛處下來,車後面李照輝帶着偵緝隊員紛紛跳下車。
楊登歡看了看環境,眉頭微微一皺,三條胡同呈米字狀發散,最右邊的一條就是吉祥胡同。
胡同口往裏一點點,有一家雜貨店,但是卻并沒有挂牌子。
“估計就是那一家。”錢如發指了指雜貨店說道。
“過去看看。”楊登歡說了一句,和錢如發朝着雜貨店走過去。
李照輝帶了偵緝隊員在街邊散開,觀察四周環境。
楊登歡進了雜貨店,一眼看到櫃台上擺放的電話,看了一眼櫃台後面身穿狗皮棉襖,四十多歲的中年。
中年人頗爲熱情地招呼道:“來了您呐?要點什麽?咱們這裏南北雜貨,品種齊全。”
“你姓吳?”楊登歡問道。
“叫我老吳就成!提起東四牌樓老吳家雜貨,這一片沒有人不知道!”中年人笑着說道。
“這部電話是5743?”楊登歡指着電話機問道。
老吳這時也覺得這倆人不太像是買東西的,狐疑地看着兩個人,見他倆穿衣打扮,不像是一般人,猶豫地問道:“你二位是……?”
“警察局的!”錢如發不耐煩地将證件拍在櫃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哎呦,原來是兩位差爺,失敬失敬!”老吳連忙陪着笑臉,從櫃台下面拿出一包紙煙,給兩個人遞煙。
楊登歡擺了擺手,錢如發倒是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過來,順手把老吳手裏一整盒也拿了過來,揣在兜裏。
“昨天下午五點左右,誰在你這裏接過電話?”楊登歡又問道。
“接電話?”老吳一愣,猶豫了一下。
“你這電話能接嗎?來電話找人你又怎麽通知?”錢如發有些納悶地問道。
老吳從櫃台下面摸出了一個鐵皮喇叭笑道:“就靠這個,大聲喊!聽見就聽見了,聽不見我也沒轍。”
“昨天下午五點左右,誰在你這裏接過電話?這個人随後又打了一個,應該不難想起來。”楊登歡又問道。
果然,楊登歡這麽一說,老吳登時就想了起來,連忙說道:“二德子!”
“他家住哪?”錢如發聽老吳一說,高興地問道。
“這個不知道,我跟他不熟。”老吳搖了搖頭。
“不熟?那怎麽知道他名字?”錢如發斜着三角眼瞪着老吳問道,臉上神情頗爲兇狠。
“他來這裏打過幾次電話,也接過幾次電話,我聽别人叫他二德子,但是真名和住址我是真不知道。”說到這裏,老吳又猶豫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好好說!知道什麽說什麽,甭給自己找不痛快!”錢如發臉上似笑非笑,面目猙獰,老吳吓得渾身微微一抖。
“不用害怕,有什麽說什麽,說錯了也沒關系,我們自己能夠分辨。”楊登歡看了一眼老吳,溫言說道。
(本章完)